女儿来到我们身边的时候,我们的日子很苦,连一袋奶粉都买不起。全靠岳父母的接济。更别说为她买什么玩具了。记得有一次去南方参加一个笔会,回来的时候为女儿买了一只塑料的小鸭子,拿在手里一捏“吱吱”叫的那种,女儿喜欢的不得了。
稍大一点,就将女儿送到农村老家,让两边儿的老人去带。我们家的经济条件更差,记得一次妻子周日到家里看女儿。看到女儿正在大门外的土堆上玩耍,浑身上下土人一样,流着眼泪把女儿抱了回来。抱回来也没有办法,还得往家里送。
岳母家经济条件稍好一点,时不时能够为女儿买些零食。所以,每一次街上来了小贩,女儿都要喊着去买。一次,女儿听到街上一声高喊:破烂儿的卖啦!女儿听到了,高喊:姥姥姥姥,我要买破烂!此事后来成为我们家的经典段子,说起时总要笑成一团。
女儿到了上学的年龄,总算能够回到我们的身边了,但是生活条件依然没有什么好转。到了女儿上初中的时候,经商的妻妹经常为女儿买一些好吃的食物补充营养。记得经常买的是烧鸡。每次买来,女儿三下五除二就能将一只烧鸡全部“报销”了。
那时候我们住的是单位集体买的楼房,使用面积只有六十多平方米。后阳台被我们改装成了厨房。南阳台被别人家的下房挡着,间隔只有两米。只有中午才能射得进阳光来。但是隔着窗子,我们经常能看到晚上的半天星斗。
记得那年女儿上初一,时近年关,女儿的生日到了,破例为女儿买了生日蛋糕,准备了当时还算丰盛的饭菜。正准备吃饭的时候,女儿的两个同学到了,她们各自为她送来了生日礼物。其中之一是一串风铃。女儿异常兴奋,迫不及待地让我挂在了她卧室的窗棂上。
风铃是由几根细长的管子构成,它们被几根细丝悬挂起来,清风吹来,管子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整个下午,女儿走过来走过去都要用手动一下风铃,让小小的房间充满了音乐般的叮咚声。同时也传达着女儿的喜悦。
晚上,刚刚躺下不久,女儿突然隔着房门喊了起来:“爸你来看,那风铃挂在了月亮上!”我来到她的卧室,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晴朗的夜空,明亮的上弦月真的高悬在窗棂上。那挂在窗棂上的风铃,真的就像挂在了月亮上一般。我用手轻轻拨动,管状的铃铛相互碰撞,它细小的声音仿佛融入了月亮的清辉中。
从那个晚上起,我便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风铃。特别是女儿上大学的几年里,每次想她难耐,就会想起原来艰辛的日子,想起那串挂在月亮上的风铃。后来,我搬到了现在的平房居住,便在我小屋的窗棂上,院子的柿子树枝条上,悬挂了两三串风铃。每当有风吹来的时候,那美妙清脆的丁冬声就会回荡在我的生活里,回荡在我的梦里。风铃也仿佛明白我的心思,每当风起的时候,每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就会有天籁般的声音由我记忆的深处探出温馨的触须,一如上帝的手指,安抚着我对女儿的思念之心。
大概是女儿上大二的时候,一次暑假回家,我说起风铃的事情。女儿“哇”的怪叫起来,“老爸,我哪能那么嗲呀!”
斗转星移之间,生活终于如我们的愿望那样好起来了。但生活中的很多苦难,身临其境时会令我们心酸惆怅,待时过境迁,都会化成一种珍贵的宝藏,深藏在我们的记忆深处,让我们时时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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