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接:最后的国营集体工① ② ③ ④
第18节.表弟醉酒惹丑事
老寇火化的时候,厂里倒闭,早已经没有什么工会了,只有老曹几个人,还有他那个表弟,混乱的草草走了。他火化之后骨灰没有寄存,被儿子埋在五一路丁字路街口的花坛里,毕竟死在故乡,埋在橡胶厂附近。郊区已经埋不成了,已经城镇化了。
表弟的死,则有些荒诞。
表弟开颅手术之后,酒不得不戒了。不说了,他离开学校有两回事吗?接下来的另一个绯闻是桂林事件。初,几个同事是大学的同学,相继分配到郊区中学,婚前的年轻人打打闹闹,一群人私下里相互猜疑试探,摸索彼此是否有好感之类,于是便有私下里下班的相互认家门的,甚至帮着下厨房做饭,卫生间洗个衣服,兄弟姊妹们同事嘛!
如此,那个暑假里,出外旅游成双成对,相互打气的,谁也不知道当中发生过多少的故事?公开的事件是表弟酒醉之后,推错了门,那已是少妇的同学,正在沐浴,一览无余,不知所措,不觉大喊大叫。
包车司机是少妇丈夫公司里的,丈夫把漂亮少妇托付给司机兄弟了,一路要他照顾,但不幸真真出现了这样的流氓事件,那还了得,司机便拉着表弟一顿暴打,高大的表弟,竟然不堪一击,退了几步倒了,在地上抱着头挨打,或者是心里有愧。如此这般,一连打了两回,表弟也不还手。校长也劝不住,之后校长躲走,也不管了。
除了有人私下里说,一个女人洗澡,咋不关门冲澡,自己不检点,听说她丈夫不让她来这一趟,但她说自己是出纳,旅程离不开吃喝拉撒,大家离不开她;这个世界离了谁谁就不行的。
鬼使神差的那一晚上,桂林的月亮格外的明,推测是七月十五,宾馆大堂之外的清水池台上,清清澈澈的银光之里,南方那成排树木和丛丛灌木的枝叶,一动不动。大家一边喝酒,一边赏月畅谈,很高兴的时候,那个和她同屋的女教师,从里面慌慌张张跑出来,大声地喊校长,大家才知道这个事情。
午夜时分,大家才从外面回来,已经暴打过了,暴戾的年轻司机却仍然不依不饶,非要表弟去给那个出纳少妇当面道歉,众人劝解,说:“解解气就算了,他们都是同学,现在同事这么长时间了,算了吧!”
司机退了一步,但是仍然喝令表弟跪下当众认错,表弟垂头不跪,司机照腿弯一脚下去,跪下了,嘴不清不楚的,几乎是醉言醉语的道歉,和着南方的汗水与北方的泪。
闹闹闹,推推搡搡,有三四点了吧?四五个人闹够了,终于散了,出门走了。同房间的一个老师喊道:“关住门,别忘了关门!”
中年的老师还在安慰表弟:“认倒霉吧,今后要小心了,弄啥事要谨慎点。”听听没有答应,是表弟累了,已经睡着了。
第19节.老寇连襟诉苦衷
暑假过后的新学期,表弟从南郊掉到了西郊,在这所中学不喝酒了,至少在学校不喝,听说是他的父亲领着他去郑州治病,传言酒瘾是可以戒掉的,酗酒是一种病,物理的精神的,药物治疗,再有辅助治疗是可以治好的。
喝酒不喝酒,截然两个人上班、四个人上班为人师表,下班喝酒则是个疯子,是个鬼,人们大多分辨不清哪个是真实的?不要说别人,就是自己到底哪个是真实的自己?有时候也分辨不清。
调了学校之后,他的工作确实有了起色,教风本身也端正,讲课本来就有板有眼,教法也生动。同事之间平日不言不语,什么桂林事件,什么玉米地、体育室接吻,与这个人丝毫不相干系,大概都是谣传。
于是,不久之后,政教处老主任找校长诉苦,自己年龄大了,精力不足,这几年的学生也不好管,你看我干不成了,让年轻人干吧!最后表弟做了他的副手,成了学校的中层。这个年轻的校长说多培养培养!
本以为是浪子回头的人生转折,但是人生诡谲,积习难改,积重难返,什么灵丹妙药也不会包治百病,一两年过去,不知缘于何因,他又开始复喝,大家一直都不知道。
那一天,一个60多岁的人,从校长室里出来,蹒跚着找到政教处,一介绍是表弟的父亲,是来给儿子请假的。
几个人礼貌地让座倒茶,询问表弟什么情况。那父亲说:儿子有病了,但是皮外伤,没事。渐渐地说开,才知道他又重新喝酒了,不在学校而在亲戚家。接着老父亲罗里罗嗦,什么从小养到大,一个独子,从未亏待,小时候聪明伶俐,学习一直优秀,从未让家人操心,没有想到成人了,结婚了,开始学会喝酒,还酗酒!在家里,一家人啥法子使尽,找了多少同学说情劝他,都不行。
那父亲又说自己肺病,还有高血压,今后没有办法活着养老,没人管。说着说着,情绪上来,喝醉了一般,不顾自己年事已高,不顾一屋的几个人,泪水下来,泣不成声。不成声也罢了,忽然,他竟然从藤椅上站起来,扑通一声,跪在众人面前,哀嚎着说:求求你们,不要再和他喝酒!不要再和他喝了!
吓得老主任和团支部书记慌忙去搀扶去劝,好久平息,却又从未平息。
第20节.老曹陶醉测余生
表弟和他的父亲闹翻后,大概就是那一段时间,只剩他和妻子两人,更加无人管束,无人监督,在单位也开始喝,什么汽水代酒啤酒定量,干脆不用啤酒不定量,干脆直接辣酒,省钱,啤酒没劲儿又贵,还是辣酒得劲儿又爽。
发工资请客喝酒,喝完去练歌房唱歌,并不都是周末,只要下午没课,中午也喝,晚自习调了,央人帮了,接着喝;喝完还有余钱,就去练歌房嚎。没有钱了,借同事的同事借遍,不好意思再借,就办了银行卡,可以预支,也很信用,同事的钱银行的钱,每月发钱,先还帐;会计那里的钱,也有盘算,每学期期末有绩效工资,3000多呢,不是还有教龄津贴,烤火费,精神文明奖,定时不定时地就发放,还得起账,心中有数,不会丢人。
几家饭店管赊账,他是教师,总不会没信用,在学校门口随便赊;练歌房也能赊账,最多压个手机,第二天一准还账。
步行街那几家练歌房像是他家自己开的,还没进门,老板娘笑盈盈地喊兄弟,一进屋几个陪酒的小妹子哥长哥短的,他除了嚎,并不会唱,坐在那里还是啤酒,假啤酒也喝,还是跳舞,搂着抱着晃着,忽然倒了,醉了。醒来的时候,昏暗的屋内,酒瓶狼藉,已经无人。
政教处副主任当然是干不成了,也早已经自动辞职,不过课时补贴上的课,下调到最少,一周只有四个下午八节课,称有病,晚自习上不成,值夜班给小同事钱,让他帮助顶班,一天到晚的喝。
那段时间,几乎每天到中午11点左右,老曹就会接到他的电话,一张口就是:“在哪儿呢?老曹,去哪儿?在哪儿见?”那时候老曹下岗在家没事,心里说喝就喝呗,只当陪酒了,一直到老蒄死后,老曹工作忙,酒摊儿也多了,才渐渐地稀了,少了来往。
后来听说他的妻子和他离婚,妻子受不了的不仅是他喝酒,还有别的,妻子单位远,常常住校,周末周六回家,妻子一听见丈夫回来,就吓得躲到衣柜里。问老曹,他躲了柜子的干啥?听说他不是不会打人?老曹说他不打人,不打妻子,但他弄那个,那就是强奸呗,所以吓得妻子躲到衣柜里,妻子酒后,哭着给同学诉说难言之隐。
老曹又说,我相信是真的,他常常的醉话就是:“X里生,X里死!”他祖宗八辈的,什么东西!
第21节.表弟命丧烂半生
窗外一片静寂,雨过之后的仲夏,傍晚异常神秘,宛若非人的空域,那些车辆,仿佛以慢几倍的速率,缓缓地驰过,一条狗耷拉着耳朵走走停停,看看不久消失,满天是不蓝不灰的光,没有鸟影。束发之际的童年,那些蝉鸣与河水,恍恍惚惚,荡来荡去,还有轰隆隆车间里的机器声,巨大却有无声的传来!
老寇的表弟,来日无多,端酒端着的手哆嗦,还逞强:“好喝酒的,谁不哆嗦,喝两杯就不哆嗦了。”为演示前晚喝酒没醉,两手捧着酒杯喝,好像是恭敬对方,实际上是哆嗦。
课也教不成了,病假在家,说家也没有家了,房子拆迁拆了,补偿款只有几万,离婚的夫妇两个人分了,不多久,撒干撒净。租了个破产企业家属院的旧房子,房东的一张旧床,一张破桌子,一台黑白电视机,一个吊扇,墙角电热锅之类的炊具,那就是他的家了。
不上班,在家也没有多长时间,教体局普查吃空饷,学校没有办法,强制执行,必须到校上班。但是课已经上不成,安排他打扫卫生吧,也没有重活,就是提个垃圾斗,拿把扫帚在校园里转,上午转一圈,中午到稍远的饭点喝一点儿,在后勤处一堆杂物的破沙发上睡一会儿,下午再转一圈,校园里的同事们躲不过碰面,笑笑走了,个别的调戏他两句,他笑笑转身去,摇晃着,去夹树下的几片残叶。
后来实在不能上班,只能病假,央同事给学校给局里打报告,正式病假了,听说在家还喝,是的,是家,父母还在,还是把他接了回去,无可奈何,可怜可恨的父母。
搬回去了,他还喝,门口小卖部不卖给他,他拖着鞋,半夜来去稍远的地方买,家里不让喝,他把酒藏起来,柜子后面,大衣兜里,楼道的煤块里,到处藏。
最后的住院期间快死了,还要酒喝,五脏都烂了,但是不喝他疼,不喝得打杜冷丁,贵重药品打不起,轮着照顾他的姐姐,泪痕痕只好给他喝,怨恨的妹子,没有办法,走得远远的,在楼道里叹息流泪,任凭他喝。
不仅是五脏已坏,听说死的时候,收尸人洗脸换衣,那表弟的下身也糜烂,这得做多少孽,做多少的恶?还有多少的耻辱和秘密,算了,炉膛的火势汹汹,肉身已经燃烧着。
(待续,欢迎持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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