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华打来电话问我和郑晓兵的事,我说:我跟他真的没那种缘分,再说做朋友挺好的。
柯华说就是觉得挺可惜的。
我笑笑问:你老公快回来了吧?
“快了,这次回来可能要在家歇两个多月吧。”
“真的吗?你该乐坏了吧?”
柯华咯咯笑起来,“我确实很想他,这两天我们每晚12点之后打电话,打电话就吵架,一吵就两个多小时。”
“你干嘛12点才打电话呢?”
“睡不着呗!”
我听得开心起来,“寂寞的人儿!”
柯华有去上海的打算,她觉得这儿的发展空间太小,我说好啊,我支持,到时候我去上海有得蹭了,去吧,去吧!
后来我也跟柯华说了要换工作的打算,她约我一起去上海,我说对上海太陌生,另外我这种小丫头在那儿吃不开,不好混。但她仍让我好好考虑一下,我只好说,那就再说吧。
突然接到古逍儿的电话,她在济南,跟着她爸爸来开会。我很高兴,告诉她下午尽量提前下班去找她。
不由想到了三个月前海边那一幕,他还记得我吗?
到逍儿房间的时候,她刚洗完澡,看着她笑嘻嘻的脸,想起小时候作文里常用的一句话:脸红扑扑的像熟了的苹果一样。她穿着长及脚跟的白色睡衣,睡衣质感很好,包裹着她姣好的身材。我由衷的说:“逍儿,我觉得你比以前更加漂亮了!”
她高兴的歪歪头,“很正常啊,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嘛!”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领着我走向卧室,在梳妆镜前坐下来。
我笑看着她,“你妈妈很漂亮吧?”
她鼓起嘴巴,“还行,不过我觉得我爸爸好看。”
在她身后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她慢慢梳理着柔软光滑的头发。“就你自己吗?”
“爸爸在隔壁住,因为晚上免不了要谈事情什么的,他怕我睡不好—反正住在这种地方挺安全的。”她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就快回来了,我和爸爸说好了今晚我们一起吃饭。”
我开心的笑着,“好啊,我请客,不过,我经济条件有限别嫌弃呀?!”
逍儿的大眼睛笑得弯弯的,“让你请可不行,有我老爹在呢,我们只管吃就是了!”
“可以吗?”
“当然!”
逍儿的面部表情很丰富,那张快乐的脸让人忍不住总想多看几眼,不过,漂亮的眼中也偶尔有些忧郁的神色,我想可能是年龄的原因吧,“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诗强说愁”,谁都是那个年龄过来的。
她的爸爸回来了,在隔壁房间打来电话让她过去。
“我换下衣服就过去。”
逍儿放下电话,跑到衣橱前,打开橱门快速的来回翻着。我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准备在这儿长住,拿这么多的衣服。
“怎么带这么多衣服?”
“从家里带的,学校里穿。”
“你们什么时候走?”
“后天,最晚大后天走,但应该是后天就走,我周一还得上课呢,爸爸是不会准许我请这样的假的。”
“后天会就开完了吗?”
“没,我先走。这次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真的?!”
“谁骗你,我想你了。”
“好感动啊!谢谢!”
她向我眨眨眼算是回答。
很快,她找出了一条蓝色牛仔裤,裤角与及腰处对角扫着花纹,看不出是什么来,在花纹上贴着一些亮的水晶片;整条裤子上部分是卡身的,而越往下越松,到裤角处便收起来了。接着,又从里面找出一件淡粉色毛衣和白色薄外套。
她脱下睡衣,身上只剩一件内裤。她的皮肤很好,很白,肌肤看上去很细滑,我竟有些不好意思看她了,拿过一份杂志浏览起来。
不久,她笑嘻嘻的望着我,“你觉得我穿这身衣服好看吗?”
我抬起头—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看上去是那样与众不同,清丽脱俗,竟有些羡慕起她来。
“很好看,像是天外来的小仙女!”
她乐滋滋的笑着,“这件裤子是小叔去法国时给我带回来的,我穿着有点肥,褂子是小姨去深圳玩给我买的。”
“你多幸福,都这么关心你!”
她更加开心,“我们走吧,我爸爸最不喜欢等人的。”
门半开着,跟在逍儿身后进去后轻轻把门带上。
他正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朝外看着什么,一只手放在裤子口袋里,另一只自然垂下去—窗外落日残留的余晖及路边散过来幽暗的光,透过窗纱描画着他身体的轮廓—还是那个影子,没有改变,没想到就这样又见到了他。
听见有人进来,他回过头。
“爸爸,怎么不开灯啊?”逍儿把灯打开,走到他面前把手插在他的胳膊里,头歪在他的肩膀上看着我对他说:“这就是我朋友雷袆文。”
“古先生, 您好!”我恭敬的望着她。
他微笑着点点头,“你好!”
我和他谁都没有提海边的事,没人知道,包括欣源也只是知道一点而已。
“爸爸,你准备怎么招待我们俩?”
他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目光平和,充满慈爱。
他轻轻笑着说:“怎样都行啊,只要你们高兴就行!”
“真的?”
“对,今晚我别的什么都不做。”
逍儿乐得什么是的,仰起脸在他的脸上亲一下。
看到他们的样子,心中别样的感觉,也很感动。父亲对我的疼爱不比天下任何一个当父亲的少,但从小到大,脑中最深刻的就是坐在他的身边听他谆谆教诲,父亲是慈祥又严肃的,我的撒娇最多只限于鼓鼓嘴巴而已。
“我们走吧?”他说。
“等会儿,我去个卫生间。”逍儿站起来跑向卫生间。
“工作顺利吗?”他坐在斜对面,面带微笑看着我。
“还行,您呢?”
他的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开,略微停顿依然笑着,“一样,还行。”
“我比不了您,您一定是很忙的。”
他笑笑没再说什么。
“您常来济南吗?”
“不常来,虽然离得近,但因为这边没什么业务;有时候和铁路上打交道,那方面公司里有专门的负责人。”
我点点头沉思着问:“盐务铁路运输?”
“对。”他脸上总是有一丝微笑,“你的职业是什么?”
“嗯,半行政半涉外吧。”我含糊其词的说。
他点点头,略微停顿,“你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去做过复查?”
“还好,没什么异样,所以我觉得不需要做什么复查—您不用担心了!”
“OK! Let’s go! 我们走吧?” 逍儿从卫生间走出来,站在门口说。
司机好像对济南很熟,没多久就轻车熟路的把我们带到这家闻名远扬依山而建的豪华酒店前。酒店的楼群是仿古建筑,从外观看去,金碧辉煌,宏伟气派。酒店里的工作人员忙碌而有序的来往穿梭着;经过中央大厅,脚边是一处处隔开的鱼池,里边各样的鱼不紧不慢的游动着,身边的一排排玻璃缸中,各样的动物静静地望着外边来回走动的人们,不知它们是否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我看见了玻璃缸中的蛇,不由停下来,看着它,乌黑闪亮而异常美丽的眼睛透着寒冷的光。它静静地望了我两秒钟,昂起了脖子,并伸出了它那让人生畏的长长的舌头;我对它温柔而友好的笑笑,转身离开。
服务员领着我们在四通八达的长廊走了不久,周围突然静了下来,而后就到了已预定好的房间。
我在他的左边不远处坐下来,逍儿在他的右边。
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那些平时场面上的话此时在脑海里显得那样粗俗。所以,我只默默地坐着,偶尔吃着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菜。
逍儿的话其实也很少,我甚至觉得她的一些快乐是装出来的。他的话更少,此时我倒很希望他能问我一些什么,但他只是偶尔会问上班的时间紧不紧张,或者喜欢吃哪一类菜—我突然自卑起来,觉得在他眼里我只不过和所有普通女孩子一样而已,可,我难道不是普通女孩子吗?
“雷姐姐,今晚你陪我住在宾馆里吧?”逍儿用一只手托着脸盯着我。
“只要你愿意就好。”我笑望着她,“明天想干什么?小仙女?”
她摇摇头,“不知道,这儿有什么好玩的?”
我沉思一会儿,“这儿真没什么好玩的,想爬山吗?或者我们去趵突泉什么的?”
逍儿蹶起嘴,“我以前都去过了。”
我有些为难起来,不知怎样伺候眼前这位可爱的大小姐。突然觉得挺奇怪,我们之间为什么会这么好呢?一个富家之女与一个比她大六岁的普通女子。
“那,你有想买的东西吗?”我接着问。
她的眼珠子在眼中转了一个圈,然后瞪大眼睛,用力点点头。
我忍不住笑起来,她太可爱了!
“爸爸,吃完饭我们再去玩一会儿吧?”
他看一眼逍儿,表情有些严肃,“太晚了。”
逍儿蹶起嘴巴,把头转向我,“雷姐姐,你想不想唱歌?”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看着逍儿的眼神,鼓起勇气说:“古先生,(突然感觉这样喊他有点别扭,可不这样喊又该怎样称呼?难道要喊他叔叔吗?我可从来没把他当成长辈,再说他看上去一点都不老)要不,我们去玩一会儿,逍儿在学校上学也挺累的,有时间让她放松一下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不过,您要是不同意,我想逍儿也是很懂事的,是不是,逍儿?”
他扭头看我一眼,大而深沉的眼睛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我开始后悔刚刚说完的话。
他低下头喝口茶,“好吧,但时间不能太长。”
“OK!”逍儿高兴的拍拍手,然后又蹶起嘴,“爸爸,你也去吧?”
“让小李陪着你们。”
“嗯…嗯…”逍儿拿手抱着他的胳膊,“好爸爸,去吧,你不去多没意思!”
“我还有事。”他皱起眉头。
“雷姐姐,你也很希望我爸爸去,是吧?”
这个丫头,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话。
我的脸有些红,“逍儿,不可以这样。”
然而他脸上又露出了笑意,有些无可奈何的说:“你老爸也就是对你没办法。”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答应!”
司机小李在一旁,边喝着茶水边忍不住被逗得嘿嘿直笑。
逍儿的歌唱得非常的好,嗓音很纯,发音及对歌词内容的表达让人感觉很专业。她很喜欢唱英文歌,特别是那首EYES ON ME,她唱得很投入,一首表达爱的歌让她唱得优美、婉转;耐心的听着,不知不觉间已被打动,甚至有心痛的感觉。
……so let me come to you ,close as I wanted to be, close enough for me, to feel your heart beating fast。and stay there as I whisper ,how I love you peaceful eyes on me。did you ever know,that I had mine on you。
darling , so share with me,your love if you have enough;your tests if you're holding back,or pain if that's what it is,how can I let you know,I'm more than the dress and the voice;just reach me out then,you will know that you're not dreaming
(……让我靠近你,近到我满意,近到我,能听见你的心跳加速,我停靠在那儿悄声诉说,多么喜欢你凝视我的宁静的双眼;哦,你可知道,我也在注视着你。爱人,如果你的爱够深,和我分享吧!强忍住泪水和痛苦,也让我分担。怎样让你知道,我不仅是你看到的外表,听到的声音;伸手碰一下我,便会知道你不是在做梦。)
darling , so share with me,your love if you have enough;your tests if you're holding back,or pain if that's what it is,how can I let you know,I'm more than the dress and the voice;just reach me out then,you will know that you're not dreaming
(……让我靠近你,近到我满意,近到我,能听见你的心跳加速,我停靠在那儿悄声诉说,多么喜欢你凝视我的宁静的双眼;哦,你可知道,我也在注视着你。爱人,如果你的爱够深,和我分享吧!强忍住泪水和痛苦,也让我分担。怎样让你知道,我不仅是你看到的外表,听到的声音;伸手碰一下我,便会知道你不是在做梦。)
他坐在一边,专心的听女儿的歌。
他的脸上没有笑容,略微皱着眉头,像在思索着什么—他在思索什么呢,突然间,我像是看到了他忧郁的一面,他在忧郁什么呢?他难道还缺少什么?我能看得到他有荣耀的地位,美丽的妻子,漂亮的女儿,聪明的儿子;那么,他还有什么没实现的呢?他有情人吗?我想,他一定没有,没有理由,就是感觉。
他的歌唱得也很好,这是我没想到的,他的声音有一种特殊的磁性,很容易感染人;不难想到,逍儿可能就是受他的遗传。这样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呢?这个几乎让人挑不出缺点来的男人。
不由自主又想到武兆磊,不知他这个时间在做些什么?和朋友在一起喝酒?还是和女人在一起寻欢?但这些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没有什么关系—虽然时而仍会隐隐的痛,但那只是伤疤愈合的前奏,我会不断在上面撒上尘土,让它在疼痛中麻木,而后敲碎;当岁月的风不断吹过,它会慢慢吹散,消失,无痕。
穿上逍儿给找出来的睡衣,我的个子比她高,所以,尽管她说这件睡衣比较肥大,但穿在我身上却仍有些显小了。
“我要是能长你那么高就好了。”逍儿坐在床上用手托着下巴盯着我。
“别这么说,逍儿,你够可以的了,还想怎么样?!”
“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些地方比不上你。”
“算了吧,说什么呢!就像你漂亮的大眼睛,我有吗?你不会是羡慕我的眼睛比你的小吧?”我开玩笑的说。
“可是你的眼睛挺迷人的,很媚,像是能穿透人的心。”
我忍不住笑起来,“小脑袋瓜里考虑的事还真多—小女孩,懂得还不少。”
我躺下,问:“你爸爸对你严厉吗?”
“还行吧。”
“你怕他吗?”
“怕,但他不是那种专制不讲理的人,和我妈不一样。”
“你妈妈对你很严厉?”
“她不是严厉,她是不可理喻。”她也躺下来,把一只脚放在我的小腿上,凉凉的,我很奇怪房间里这样暖和她的脚为何还这样凉。“一般情况下,只要爸爸不在家,我是尽量不回去的。”
我看着她,不再问下去,沉默。
“从我记事开始,她留给我最深刻的就是一张总是生气的脸,我不懂,她到底有什么还不满足的,像爸爸这样的人,仰慕他的女人多了去了,可是我作证,他在外面决没有情人什么的,可她总怀疑爸爸,你能想象吗,有时候爸爸回家的晚了,就算下雪天,她会只穿着一件毛衣顶着雪花站在外面等,然后不是歇斯底里的吵,就是摔东西—我真受不了她!”
逍儿说得这些话让我意外。我认真地听着,感觉到古裕铭命运中的缺憾,替他委屈起来,毕竟他是优秀的男人,又值得让人依靠和信赖,而家庭却不够完美。
“逍儿,你不要太难过,有些大人的事你还不懂,我觉得你妈妈肯定是非常爱你爸爸的,要不然她不会这样—她一定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逍儿半睁着眼睛,静静的躺着,过了不久,她说:“我对你说这些,你会不会认为我肤浅?”
“怎么会呢?谢谢你这么信任我,如果能帮你分担一些什么,我会感到很高兴。”
逍儿笑了,“挺奇怪,第一次见到你就对你很有好感,在医院里的时候你躺在床上,那时候你看上去很美;后来你醒过来,对我笑的眼神让我觉得像个很亲的姐姐一样,真的,你信吗?”
“我信,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小女孩了。”
逍儿笑着,又蹶起嘴巴,略微犹豫后看着我,“你揽着我睡吧?姐姐。”
我的脸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心中很有为难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我把胳膊伸给她,她枕在上面,开心的笑笑,然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很快,她像是睡着了,睡着很甜美。
因为有些别扭,身体感觉特别不舒服,胳膊也有些麻了起来。后来我竟越睡越清醒,但仍尽量保持不动,不想把她弄醒了—希望她能早些翻身,我也就解脱了。后来,她终于翻过身去,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这样想着。他内心原来是有这样苦涩的一面,这样一个体面的人。
在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逍儿已起床了,哼着曲子在客厅里窜过来窜过去,像条快乐的鱼。
我坐起来,她看见了我。
“快起来!大懒鬼,爸爸要去开会,我们要跟他一起吃早餐。”
我赶紧拿过衣服,“是吗?你怎么不叫我呢?”
她走到床前站着,“我怕你晚上没睡好,想让你多睡会呗!”
一丝感动,“谢谢!”
有人在敲门,是小李。他问我们快好了吗,逍儿说马上就好。
“别洗脸了,回来再洗。”
“不行!我可没有过未洗脸出门的先例!”
“我也没洗呢!”
“你和我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他是你爸爸!”
逍儿盯着我,沉默。我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问题,补充说:“我不习惯在别人面前逢头垢面的。”
逍儿耸耸肩,“那,我就等你吧!”
“已经好了,走吧!”
他跟小李已在餐厅里坐着待我们。
“对不起呀古先生,让您等我们!”
他轻轻笑着,“吃饭吧!”
“逍儿,今天你们俩玩一上午,下午2点让小李送你去学校。” 他吃着东西看着桌子上的一份报纸说。
逍儿抬起头,“不说好了明天的吗?”
“明天不行,明天上午小李要用车去接个人,来不及,还是下午走吧!”
“那我坐火车。”
“那么早,哪有火车,听话。”
“那我请一天假吧?”
他抬起头,看着逍儿,那张温和的脸上写着不可违背的威严;他的眼光并不锐利,却绝对能让做错了事的孩子失去抵抗的勇气。
我很怕逍儿会再让我替她说情,这次我可真的无能为力,并且我也不希望她那样做。
逍儿脸上堆起讨好的笑,“我开玩笑呢,爸爸!”
他没有说话,低下头喝着碗里的粥。
我体会到了他在逍儿心里不可抗拒的力量。他可知道女儿是多么崇敬他、爱他的吗?
原以为逍儿是要买衣服、背包或鞋子之类的,没想到他拽着我到商场用二千多块钱买了一块男士手表。
她叮嘱我当着小李的面不要说出来,我点点头,然后笑笑问:“送给男朋友的吧?”
她将将鼻子,做着古怪的表情,“NO,送给老师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我不由去揣测她和那位老师的关系。
“想什么呢?别瞎想!”她瞪我一眼,“一看你就是往歪处想了。”
我笑笑,“可是逍儿,你为什么要送给老师这么贵重的礼物呢?难道是要贿赂他吗?”
她站住,夸张了惊奇的表情,“你这么聪明哪!”
我哭笑不得,“为什么呀?”
她叹口气,“说来话长,明年该考大学了,但我的功课不太好,所以,爸爸想送我去英国,可是,我不想去;爸爸给我定了一个分数线,如果我能达到,他答应再考虑一下。”
“可是,你这样做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还有,我记得你不是说过你的爸爸很民主的吗?他应该不会强制你什么吧?”
逍儿的表情已然全没有了调皮相,似乎瞬间成熟了许多。
“在学习上除外,其实我明白他是希望我能到一个好的环境,在各方面多学一些见识,他很疼我。”
“那你就听他的吧?反正对你没有坏处的。”
她沉默一会儿,“可是,我不太放心他。”
“不放心谁?”
“当然是我爸爸!”
“为什么?”
她又沉默,不久叹口气说:“我们家的事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妈发起脾气来的样子,而爸爸对她太过于容忍……”
我不再说什么,隐约看到她的家里那些不愉快的事,怜惜起她来,这个十七岁女孩的内心其实与表面的快乐是相差甚远的。
我想起了他,又看到了高高鼻梁上面,穿过薄薄眼镜的温和的眼神……
和逍儿还有小李在外面吃过午饭后回到宾馆。他不在,我陪着逍儿在他房间里等。
逍儿拿着手机,手托着腮沉思着。不久,她在手机上按着。
“爸爸,我是逍儿,你现在接电话方便吗?”
逍儿认真的听着,不一会儿点头答应,“放心吧,我会好好学的!--爸爸,你怎么咳嗽,是不是感冒了?”逍儿的眉头皱起来,继续听着那边爸爸说的话,“好吧,那我就不等你了,记得吃药啊!”关上手机,逍儿的眼中带着一丝忧伤。她走进卧室,在衣橱和床头柜中翻了一会,回过头看着小李,“我爸爸是不是没带药?”
小李轻轻皱着眉头,“可能是吧,董事长感冒了?”
逍儿点点头。我看着她,想了想说:“逍儿,你先走吧,古先生需要什么药你告诉我,我去买就是了。”逍儿看我一眼,露出笑容,“对了,我怎么把你给忘了!”
逍儿走了,我有些不舍。她很快乐,也很忧伤,她在我的心里是漂亮而又脱俗的,素面朝天,一尘不染。
按照小李和逍儿说的药名到药店买好药后,就直接到宾馆去等他。五点多的时候,他回来了,周围还有些人。他看见了大厅里的我,我站起来。
他走过来,笑着问:“有事吗?”
把药递给他,“逍儿叮嘱我给您买的,您感冒的厉害吗?”
他接过去,“没事,麻烦你了。”
“不麻烦。”
他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然后回过头,对不远处也在拿电话的人点点头,对着手机说:“行,你们先上去,我一会儿就到。”
“那,您忙吧,我走了。”我说着对他点一下头,准备离开。
在我走出两步多远的时候,突然听他说:“小丫头。”
他竟然会这样叫我!我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
他走到我身边,略微深思一下,“也许我不该这么做,但是作为父亲,真的是有些不放心逍儿。”
我有些意外,愣了一下问:“有什么事您说吧?”
他拿出电话,“你能先等一会儿吗?”
“好。”
他打了个电话,告诉对方十五分钟后上去,让他们先开始,然后对我说:“我们坐下来谈吧?”
“好。”我跟着他在对面坐下,他把手里的一份文袋放在茶几上。
“逍儿很喜欢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您能告诉我吗?”
他笑笑后想了想说:“她很羡慕别人有姐姐的同学,我想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她,为什么会羡慕有姐姐的同学呢?”
他停顿一下,看着我轻轻摇头,“我不知道,可能,她觉得有些孤独吧,很小我就把她送出去上学了—作为父亲,我欠她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那么小您就让她离开家?”
他皱起了眉头,停顿一会儿,“先不谈这个,你能告诉我,今天上午她去买什么了吗?”
我沉思,有些矛盾,想了想就说:“我觉得您既然给她的零用钱足够的多,又为什么要怀疑什么呢?”
“你错了,对于逍儿的零用钱,不会像别人想象的那么多,而且除了我,我不许她拿任何人的钱,我之所以这样问你,是因为我的一张卡上昨天被划走了几千块钱,我也是今天中午吃饭时才发现的—除了逍儿没人会这样做。”
他的脸上每个部位都透着温和,像秋天里的早晨太阳的光。但此刻他的脸上没有笑容,有的,只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无奈,和所有为孩子苦恼的父亲一样。
“对不起,我刚才说错话了,请您原谅!”我吸一口气,想着逍儿如果知道我背叛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可是逍儿,你能理解我吗?能理解疼爱你的爸爸吗?
“她,买了一块手表,送给老师。”
他皱起眉头疑惑的看着我。
“您不要多想—怎么说呢,这起因于您准备送她出国;她不想出去,因为她不想离得您太远,就是这个原因,唯一的原因。”
他沉默片刻,看着我,“好吧,谢谢你!本该请你一起吃饭的,但,今晚还有些事要做—下次吧,好吗?”
我对他笑着,“别这么说,我不敢当古先生—您忙您的就好,希望,以后还能够再见到您!”
我跟着他站起来,他轻轻点一下头准备离开,我又喊住了他,“古先生!”
他停住脚步,回过头,“还有什么事吗?”
“您要记得按时吃药,逍儿叮嘱过我的;还有,我—可以留一个您的联系方式吗?”
“行—可是,我没带名片。”
我拿出记事本和笔,递给他,“要不—能把您的邮箱告诉我吗?因为我觉得您平时太忙了,我不知什么时候给您打电话方便。”
我以为他会说没有邮址,但他却写了一个给我。
“好,那我有事就向您请教,可以吗?”
他露出笑容,看着我,顿时感觉一股温暖的光轻轻撒满我的全身。
姚校长那边的事特别的不顺,而武兆磊不知怎么回事,不撞南墙不回头,不愿放弃。
我坐在办公室里,看到他每天匆匆来,匆匆出去;而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总把脚担在办公桌上,头往后靠着椅背,凝神沉思。
这样持续了几天,可能是感觉累了吧,他来到我面前。在对面坐下来,看着我,不说话。
“有事吗?武总。”我正写着当月楼盘工作总结,手指在键盘上停下来,看着他。
他摇摇头,挑一下眉毛,“过来看看你。”
我笑起来,“谢谢!”说着,手指继续在键盘上敲打着。
“你好像变了?”他把胳膊担在桌子上,盯着我,“是不是?”
我停下来,笑着问,“是吗?不会吧?我怎么没觉得!”
他继续盯着我,“可我感觉到了—最近心情还不错?”
“还行,没遇到不开心的事—怎么了?我犯错误了吗?”我半开玩笑的说。
他放在办公室里的手机响了,他起身离开。
我继续自己的工作,看看表,已快下班了,准备在下班之前干完。
我总是喜欢在回家的路上独自走一会儿,而这一段时间也是我唯一可以自由自在的时间;办公室里需要工作,公寓里人多,所以只要不是下雨什么的,我便先走两站路,然后再去坐公交车。
而这样的时候,武兆磊的车时常会停在我身边,然后捎我一程。
但我已经很长时间在这段路上没碰上他了。今天走的时候看到他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手指在鼠标上点击着,估计是在玩游戏。跟他打招呼,问还有没有什么事?他竟然看看我没反应,我也不再说什么就走了,随他吧。
古先生已走了好几天了,也不知他的感冒好了没有。很想给她发个E-mail,但说什么呢?难道就问问他感冒好了没有吗?
我时常会想起他,不知为什么。但他离我是很遥远的,远在天边,天涯海角的地方。我对他的生活,他的世界一无所知;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多大年龄。我只知道他的女儿很爱他,知道他的家庭生活有些郁闷。
手机响了,是武兆磊打来的。
“雷袆文,陪我吃晚饭?”
我略微沉默,然后说:“武总,有什么事吗?”
“有事。”
“……那,好吧。”
武兆磊拿着盛满啤酒的杯子,沉思着。
“你为什么不对现有的一些工作提出一些建议或意见呢?”
“因为,我觉得你不需要我的意见,既然这样我应该保持沉默,这才是一个好下属。”
“你是这样认为的?”
“对,你不喜欢是吗?”
“不喜欢。”
我笑着,夹着菜放在自己的碟子里,“那你把我开了得了!”
他迅速看我一眼,喝口啤酒,“干够了?”
“没有。”我微笑着,尽量让表情自然,“我是觉得自己跟不上你,比如现在你让我提建议,但我真的提不出来。”
他吃着东西不说话,很久后说:“其实老姚那边的事不是办不下来,而是关系欠缺—但现在没人支持我,我叔叔为这对我发过火,你都想象不出他说我的话多难听!可我不服气!”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有些事真的不能强求,如果太强求有可能还会事得其返。以你的能力一定会达到你想要的那一步的,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他点点头,“你说的有一定道理。”
晚饭很快就吃完了,他爱吃鱼,特别爱吃蝶鱼头,但每次陪他吃他总会挑出一些毛病,而且还不忘问我会不会做;而我总会回答他不会。
“去哪儿?”发动汽车,他看着我问。
“当然是回去啊!”我微笑着回答。
“可是,我不想回去。”
“那,怎么办呢,我不能回去的晚了,现在已经不早了。”
“现在还不到8点呢!”
他不再问我,开着车驶向公路。
“我们这是要从哪儿走?”看着他行驶的方向不对头,这是他的习惯性作风,我有些不高兴。
他笑一声,看我一眼,“怕我对你不轨吗?”
我不再说什么,看着前边的路。这条路上的人很少,只有车偶尔会驶过,他靠路边停下车,然后扭头看着我。我别过头看着窗外,收音机里的歌声缓慢悠扬而悲伤。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他问。
“星语心愿。”
“很伤感。”
沉默。
我静静地坐着,想着他可能要说的一些话。但他一直沉默着,我忍不住看他一眼,路边的灯光洒在他一张严肃的脸上,那时常带着笑的眼睛此刻只有沉沉的光,盯着外面,看上去竟有些忧伤。他的嘴唇轻轻地动着,像是咀嚼着很多的语言,让它们化作无声的电波飘向远方。
我第一次看到一个这样伤感的武兆磊。
“你带我到这里不会是要让我陪你看路灯的吧?”我不想再这样沉默下去。
他不说话,头靠在椅背上。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和我谈的,就说吧。”我继续说。
他扭头看看我,目光黯淡。他把手放在我膝盖上,我想挪开,但忍住了。
“那次我伤了你的心了,对吗?”
我故作不明白的问:“哪次?你什么时候伤我的心了?没有。”
他苦涩的笑笑,“我对你还是了解的,你这段时间的变化我看得很清楚。”
“是吗?”
“你比以前安静多了,或者说冷漠多了,除了应有的工作,仿佛一切都与你无关,总是冷眼旁观的态度。袆文,你还喜不喜欢我?”
我无奈的笑笑,开玩笑似的说:“只要是我不讨厌的人,我都喜欢。”
他继续苦涩的笑着,目光在我脸上飘移,“让我亲亲你好吗?”
我低下头,“你不要再这样了,好吗?我们既然只是上下级的关系,我尊重你,但也请你尊重我。”
他皱起眉头,但声音仍然温和,“这话从何而来?你以为我对你是什么?真的没有别的。”
我摇摇头,“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只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至于以前的,已经是过去了,我不想再那样,我想走的轻松、简单些。”
“走?你要走吗?”
“……是—呀,已经跟了你这么长时间了,你该关照我的也关照了,你对我很好,但我不能总这样跟你一辈子,想换个环境,换换脑子。”
他回过头去,深呼出一口气,“其实我想到了……”
“能问你个问题吗?”他接着问。
“什么?”
他叹口气,“那次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有男朋友了呢?”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停顿一会儿,他继续说:“好吧,想走我不留你—什么时候走?”
“一周之后行吗?如果临时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可以再等。”突然心中有些失落,我真的要离开他了吗?
他点点头,“好,就这样吧,我送你回去。”
他发动汽车,汽车在冷清的马路上打个急弯,往回驶去。
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我竟有些意外,而后又想,他并不在乎我,我在他眼里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给他干活,一样他手中的棋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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