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晨景甚亮,此时神情明智,突地觉得有些急了,寝内间窗扇和帘帐未开,依旧乌漆抹黑,需点上烛火,才易去茅厕。
这里设计到位,茅厕设在内寝不远处,就算是不着烛火,摸黑亦能清楚辨路,不会轻易走丟的。
小解完毕,身心得到全方位的放松,见内寝漆黑满眼,便重新脱去外衣和靴子,又与床榻不分离。
每隔一分一秒都掐指计上,每计一秒,就转神关注着天色的变化,见变化不大,很安心躲进被褥里头假装瞑目。
过小会,又探出头来,依旧如此,再次把头埋进内,又一次探头,还是黑……
来来去去,重重复复,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的徘徊,忽听不远拉帘声,我喜从心来,掀开被褥,内间大亮,心里默默嘀咕“终于天亮了。”
一切准备就绪,把昨晚收好拾好打包好的苦水倒出去,想想开心自然来。
我从锦被里爬起,原来是月蓝拉开了帘帐,窗外的亮带动室内的亮,满堂大亮。
早膳后,正欲出宫去,便得少华法术传玄镜,毫不犹豫地接下,他约我去无尽边界处僻殿外一会。
我事不宜迟出宫去,二话不说奔向目的地。
无尽边界僻殿外,姑娘与少年肩并肩一同看美景。
站了良久,少华才想起关心“你没事吧,他们有没伤到你?”
我呆滞会儿后,方破晓他问的是昨天那事。
我眉间一皱、一紧,皱得有些显出温情,摇摇头摆摆手“没事,那东诺海最后却拿起剑刺向自己来逼欧阳常德放了我们,都不知在搞什么鬼。”
他颇有惊讶露在脸上“竟然有这种事?”
我突然想到一个关键性疑点,神色与语气都加励几分“话又说回来,是不是你把消息散布出去招来他们两口子的,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知。”
他左边握箫的手猛地一顿,不答话,转眼看过来,我以为要大祸临头,他却附下身来捡起一颗青石子于地上乱写乱画。
他这是要替我做丹青?
不多时,他便丟掉石子儿重新站起,秘秘道“我给你表演一个法术吧。”
只见他那只没握箫的右手一摊,满掌星光从掌面上浮起,透过这满掌星点,我看到一个大概六岁的小女娃。
即欲问星光闪烁里的孩童为谁,话却卡在喉咙中无法出口,无端觉得她就是眼熟,可是绞尽脑汁依然毫无头绪,想放下都由不得自己,欲罢不能。
好痛苦啊!
不知何时,他已收回法术,就在这一瞬,终于有点眉目了,呀,那是我儿时的模样呀,难怪似曾相识。
我甜甜地笑,笑得合不拢嘴。
他柔柔问道“怎么样呀,认得她是谁吗?”
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呀,难道我连自己都不认得?”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托着腮帮子欲言又止好几回,鼓起几场勇气终勇气充足,再出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我既没半点做客人的自觉,他也不需硬撑着主人的体面,冷冷应道“我又不是吃饱撑着,专门弄八卦。”
我不是怀疑他的意思,确确实外婆生日只告诉他一人,现在摊上这场祸端,当然首个想到他,随口问问。
忆往事,前些天已将同欧阳常德的恩怨情仇一律告知与他,当是时,他还时不时提提这个,问问那个,还信口开河要帮忙查东诺海生平。
我为此乐了多天,到头来一场欢喜一场空。
那时,他每当闻到我只要有一丝不妥便会第一时间过来问“你没事吧”之类的话语,那段光景最幸福。
晃然想起刚与他重逢时的轻浮和冷酷,还有吊儿郎当,紫棠是怎样从万众中脱颖而出成为他未婚妻的,许是与我有着莫大渊源也说不定。
呵呵,睡前吃点大头菜便能美梦成真了。
眼前点点滴滴,激发忆起无轩大叔要找妹妹的事。
少华此时神情随和得很,随和到能用‘出神入化’四字来形容“眼下这样光景,让我想起无轩大叔来。”
他笑得荒唐“他之前说要找妹妹,现在找着了没?”
我答得疯癫“找什么找,他连妹妹的画像也没有。”
……
微风吹动着衣领一角微微折起。
如此良辰美景已经持续四五个时辰,与他在一起,我感觉度年如日,度时如秒。
正乐乎着,有个徒儿跑过来,良辰美景因此遭到破坏,离远地,能隐约认出这服装属无妄宫所有,他步步靠近,一睹,果然如此,我碰碰少华“你的人来找你了。”
他软着颔点点头。
少华回首之时,那弟子已近身,我大致瞥他一眼,徒儿不比我们年长,属少年类型,他非常焦急道“掌门,宫里有一弟子半月前外出到现在下落不明,有请掌门回宫商议对策。”
此时此刻,必然知道他因公务又将要离我而去。
少华先露一个无奈眼神,然后先我后他“我现在有朋友在呀!”
我平时有稍微的任性,今当着外人面,竟是那么的善解人意,柔声道“你去吧,这是公务,我明白。”
我话音刚完毕,他就与徒儿走呀走,像在走难,仿佛走迟一步会遭到严刑拷打。
少华一走,尚且残存的良辰美景瞬间化作独守空房,伤心失落过后,自然是打道回府返上宫了,一路踱着步子一步接一步颠簸,心中空落落,脑海白茫茫。
走着走着,思绪如汹涌的浪排山倒海而来。
话说,这东诺海无事献殷勤,让我提心吊胆、心慌意乱,过去时候,只是偶尔一次怪怪地,可昨天是彻底地反常,她竟然以死相逼要欧阳常德放了我们。
反常,太反常了。
在过去一年里,屡屡遭她暗算,好几次差点命送黄泉,幸亏我天生是个福星转世,才能频频逢凶化吉,保下小命活到现在。
曾经有过多少次,幻想她要是娘就好了,但如今,如果真如我所想,娘一直都在身边而不能相认,还要弑母杀女,造孽了,造孽啊!
想到此处,害怕与伤心一起来,不禁热泪纵横。
天哪,千万不要这样,我宁愿她不是娘,也不愿意娘是个弑母杀女之人,若真如此,叫外婆如何承受得了。
东诺海呀东诺海,你千万不要是我娘。
我怎么觉得自己是在口是心非?
一路走一面想,心里就这样揣着这家伙回到上宫,这双累得慌的纤腿儿终能歇歇,脑海渐渐平静了刚刚的纷纷扰扰。
月蓝从寝外跑过,见着我,眼睛亮了亮,她有礼不失数叫声公主。
我横视匆忙一扫,好像瞥着她衣摆下和衣领上皆沾有乌渍,即揣猜她刚外出归来。
呃,她去哪了,宫内除那片绿植之地有充裕土壤外,别无他处,她衣上土壤与那片绿植土壤大有不同,不用多问,肯定是趁我不在家逃到宫外逍遥快活去了,这家伙变得有胆色又聪颖了。
往常外出少不了打招呼,现在听话心腹发生质变,变得长毛长翼了。
时间好是神奇,它能使人渐渐改变,神仙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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