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抬单脚欲迈一毫,动作瞬间被卡,又收了回去。
外婆在此,不宜轻举妄动。
迄今止,仍难以揣摩这东诺海是敌是友,需三思、四思、五思、六思而后行,堪堪只得干伫着。
与敌对峙,现在她是舒舒服服以地为床,难为我这条纤腿要同又厚又硬的地板抗衡。
不经意间,双腿控制不住力度往前颠簸一寸,却被脚下不知名物品嵌住,一阵痛楚直透心,连忙屁股与地面直接接触,加以目光,又见红了。
可把外婆急坏了,说要外出找药物供我涂敷,却多了一份担忧,又有怕她离开后东诺海突然苏醒伤及无辜之说。
我把脖子稍伸,入眼处,是东诺海奄奄一息静静平躺的一番景象,凤眸紧紧闭,不像假寐,更像昏迷不醒。
见目前这景况,我毫无担忧地说“您看她这个样子,不像是装的,她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的。”
外婆聚精会神眺望她好大一会,觉得所言极是,便很放心离开找榻椅。
话又说回来,当留下我和她两女共处一室时,还是彷徨未泯,怕怕的,生怕好的不灵丑的灵,她突然苏醒,我措手不及。
鼓起勇气,近身几步,因离得近,看得她眼耳口鼻脸更清晰,五官甚是苍白,不是一般苍白,是少了血色滋润的那种苍白。
我好难过。
正琢磨着为何会闹这种小情绪,外婆便抬着榻椅进来了,见我与她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咆哮即起“死丫头,靠她这么近干嘛,让开点。”
我连忙把身挪开。
高身坐到榻椅上头,外婆拿出药涂于患处,再用布条包裹好,顿时舒服多了。
之后草草收拾,把用不上的布条和药石拾好。
就在这时,又迎来另一波不速之客,是一批汉子,而且从未谋面,他们成群结队闯进来,很整齐围成一个大圆圈,把我和外婆紧紧关在其中。
惊魂未定,不得不揣一揣,测一测,这演的是哪一出,莫非是外婆所说的客人,又莫非是默源前辈他们专门制造的惊喜?
但是有惊无喜。
我伸出指头来仔细数着,来客有七个之多,且是一批黑衣蒙面汉子,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拼命想拼命忆,想起来了,曾经在欧阳府见过的。
意犹未尽又一汉子出现,他双手负背,脚步沉稳地出现在大伙儿面前,一见躺地的东诺海,立马双膝跪地,抱起她头部,伤心焦急地唤道“阿海,阿海,你怎么样,醒醒……”
唤了多声,东诺海仍毫无反应,纹丝不动,汉子放开她,与我们正面交锋。
直到这一刻,我才清楚认得,这人正是欧阳府上三公子欧阳常德。
此时此刻,怎‘心慌’二字了得,应该是胆战心惊,心惊肉跳,他们众我们寡,要是真较量起来,敌定顺利在望。
我深深埋怨默源前辈怎么还没来,可知迟来一步,就要阴阳相隔了。
欧阳常德一身锦衣华服,与我们面面相对,六眼直视,我吓得连忙带伤起身,躲到外婆身后,低音道“我认得他,他是欧阳常德。”
外婆点头“知道了。”
外婆今天生辰,我只告知少华一人,他还备下薄礼要相赠,那是一张被褥,他施法将之变小,让我连同贺礼一并带来,匆忙之下,忘记转交了。
想到这些,猜测大概是他不小心漏了风声,所以招来欧阳常德两口子,过门都是客,不宜在大喜之日妄动干戈。
迷迷蹬蹬之中,即听欧阳常德质问“你们为什么打伤我妻子?”
外婆嘻哈两声,讽刺大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是她闯进来欲图谋不轨,你好像说反了。”
欧阳常德道理斑驳“你们现在毫发无伤,我妻却昏迷不醒,怎么说也像你在说谎吧。”
他话脚刚收,七个汉子相邻拔剑,以示发威,外婆面对人多势众,虽说法术到了当师受教地步,他们以众敌寡,还是胜券在握,我伏在她身后,明显觉得她的仙身猛颤。
七汉子其中一个励声叫道主人,不要跟她们客气。
那欧阳府三公子欧阳常德双脚趔趄一下,我连忙紧贴着外婆,低垂着眼眸子,不敢直视他,只见得他一角绣黄龙的衣摆和靴子。
他一双龙眼瞪得老大“现在你打伤我妻子,你说怎么办,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逍遥法外吧。”
说完,他右手二指微合,从善如流地使法,外婆眼明手快,左手挽起我一并敏捷避开了,法术落在周边,打碎了一角墙碎落下来,整个学院着力一震,站在地上所有人儿都无法稳脚,左倾右倒,摇摇欲坠。
我害怕藏不住,再这样下去,肯定在劫难逃,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心里默默祈祷默源前辈他们能快点过来救我们于水深火热之中,或是有哪位过路神仙愿施以神力相助,挽救一双仙命。
惧怕中生出一丝转念来,念及每次命悬一线总会逢凶化吉、化险为夷时,于是怕意渐散。
欧阳常德一招未得逞,又欲出二招,外婆一心需两用,一心照顾我,一心应战,自然是力不从心,较量之下,因一心二用不能全心应战而受伤。
我不顾一切挺身而出,挡在外婆跟前,从小到大,都是她在护我,现在我有能力了,应该换我守护她时候了,无助的眼神乱嚷嚷“别打了,我们真没伤害她,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欧阳常德一脸懵逼,转而冷笑“每次都让你侥幸,这次可没那么幸运了。”
说着,作揖又要使法。
这时外婆的眼睛转而睁得又圆又大,我猛猜,大概是欧阳常德欲发飙的样子很吓人,然而,结局却与猜测大相径庭。
突听身后一声嘶哑叫“住手!”
我愣了,亦被唬了一跳,转头一看,身后东诺海已挺身站起,此时此刻,才明白外婆的眼睛又圆又大原来是为此。
我全力以赴关注着她,心里做好最坏的打算,很是担忧与着急,被迫得满面泪痕,不是想用眼泪收买她人心,只是情不自禁,希望她能念在往日情分上饶命。
那可真是谢天谢地了。
也许眼泪真的容易收买人心,东诺海竟弃夫护敌“放了她们。”
这一刻,在场所有神仙、汉子、姑娘包括闲杂人等皆睁大眼眸,欧阳常德更是怒气并作醋意一起发“我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刻,你让我放了她们,就凭打伤你这点就不能轻易放过她们。”
东诺海扯着嘶哑的嗓音唤“你不用说这么多,我让你放你就放。”
其夫当然不会轻易服从“要放了她们,我做不到,你说,为什么要放了她们,你说呀。”
其夫一句话逼得其妻哑口无言。
然接下来一幕让我们看傻眼。
只见东诺海奔近七汉子身前,随机拔出一剑,却把剑尖界于自个脖子上,斩钉截铁地说“你放不放,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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