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指一算,计上朝早那次初见,这是二次相见,再见着他时,他衣物依旧,没啥改变。
我们出现以后,他惊慌失措,霎时拔腿就要跑,区区凡人必定不是对手,拼不过神仙,掌门不加费劲便令之伏擒。
受擒后,值得一奇的是,他不加以什么拽拉抓推的抵抗把式,乖乖受制于人。
堪堪唔时候,鉴于境地所控,不查根问底地追问‘你是谁’,口嘴还仿被束缚,吱声亦困难。
我偶用余光送邻边少华一个眼神,他神态怡然自得。
傍晚天色下边,府邸外头,杵着三个人影,画面温馨又那般尴尬。
后来我耐不住猴急的性子咿呀言问“你是谁,在这鬼鬼祟祟干什么?”
盼着能从他口禅里套出点料子来,奈何他是个镪人,此招数行不通。
他双唇紧紧地抿,拿出撬棒尽力去撬也没用,要么就是闭口不开充哑巴,要么就是唯唯诺诺避而不答。
我尽之量地等,然而等待路上险阻重重,终等不来他掀开庐山面目的一刻,猜想许是因为戒心颇深才如此,为助他消除戒心解开心有千千结,我们决定欲擒故纵。
我和少华先主动剖白身份,试图测他沧海桑田可曾耳闻过神界无妄宫掌门‘华少’这一人物,果不其然,他顿时眉开眼笑手舞足蹈,百无聊赖,原来早已如雷贯耳。
初始时,先用别话来开聊作个铺垫,说说今下的天色如何以及问问对‘华少’的喜欢度,有没拜聆过他的词曲什么的,还有一大堆话,好生令少爷疑是否身在梦中。
少华与他实言诉说眼前一切绝非梦,而是万般如铁的真。
引发的是一阵高兴。
良辰美景持续个大半会,他戒心虽不能与烟消云散平坐,但也可比肩逐渐驱散,见状,我喜从心来,独自去偷欢此时正为切入主题最佳时段。
下意识抓抓头发。
直勾勾看着少华以外的那个‘他’,这会儿还在为他因何要做个不孝受人唾骂的儿孙汹涌澎湃,而他则手握小石子于地面乱涂画,似乎不让双手闲甩甩而看起来好有些看头。
见他闲得太多,我反侧掂量是否该主动去讲话,不过看看旁边的掌门,却又把溢到喉咙的话‘咕噜’咽回肚里。
少华双眼炯炯有神,我拼命地别过眼脸去,怕就怕他察言观色会打翻醋坛子。
别过眼脸小会后,忍不住回眸偷看他们有何造次,一人低眸浅笑,一人双眉正翘。
是可忍,孰不可忍,一个人的忍耐力到了极致时,就会少了深思熟虑瞻前顾后这份心思,我不顾一切,问道“你是这里的人吗?”
他脸先是沉垂下来,半晌后,郎眸才若有所思看向我,在支支吾吾中从实招来“是的,我叫云曦。”
是真的。
处心积虑远不及阴差阳错,歪打正着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就是主人翁。
主角已经现身,接下来相关事宜足信会得心应手。
话既得聊个开端,少华则可名正言顺一路顺风顺水往下挑明纳罕“听府上人说你是因为不肯见你爷爷才离家出走的,是不是?”
云曦不作声。
掌门神色沉重,反倒有点自欺欺人地搭“不出声就是默认了。”
他依然重重压眼沉沉低眸,不言不语。
少华是个聪颖之人,从神色里能看出人的心中所想,这叫善于察言观色。
沉了个好久时,我再添疑问“你怎么要这样做?”
云曦他仍是沉默不语,努嘴,掀眼皮盖。
中间隔着少华这么一条汉子,我依然看到他脸庞上的愁容爬得那么高,即有话要说“你是不是怕他见你后会了无牵挂的撒手人寰,所以才……”
说完,心虚地张大嘴,吐出舌。
如换作是我就是这个意思,据知,将要闭目而逝之人苟延残喘是因还心有挂碍,一旦了结残愿,自当人寰。
话语至此,让我记起那还在学院有一小仙送别亲属归来后,很有体会地说道“如有亲人将离世前想见谁千万不要去见,见了他立刻断气。”
云曦看了看我。
那一刻,我极度慌张和紧张,后悔着不该贪口爽嘴快快吐了令人不快的话,然他突地心神不宁,如坐针毡,多番欲逃之夭夭,又多番事与愿违。
是少华丑人多作怪,用手摁住不让他逃脱,他却心急如焚。
我不忍见他总痛苦地坐立不安,开口求情“少华,不如放了他吧,勉强没幸福。”
而话尾未完被端倪入侵。
总觉得身旁有人在作祟,抬头一看,数名仆人在眼前晃动着身影,其中一个女的似乎一腔兴奋难以抑制而嘶声力竭地喊“少爷回来了。”
这一声叫随风飘,飘进府内,引出里头了全人行色匆匆赶出来。
这是一场亲人的久别重逢。
屋主老爷和夫人此时激动多多,重逢的这刻,不巧弄得个热泪纵横的下场,夫妻俩直望着儿子哑口无言。
现场处于重逢欢乐却又被无话融入沉重气氛中,大伙大众,均含含糊糊要说不说,麻木不仁。
就在这时,夫人撩着步子来到她儿子跟前,我猜想接下来肯定是母子团聚的深情拥抱,这个是她儿子嘛,切肉不离皮。
可怎料,事情发展总是让人震撼又戏剧性,母亲狠狠甩了儿子一个耳刮子。
大众目瞪口呆。
我被吓了一跳。
紧接着传来的是夫人声泪俱下的哭丧“你这个不孝子。”
原先袖手的众人连忙上前阻止,分开母子,母亲还是大喊一句“你说,你为什么不肯去见你爷爷,你说呀。”
儿子被斥得只管泪珠大把大把落,面红耳赤,他是否因惭愧而落泪,而这一观点很快被一句话否决了,他含泪说“我是不会去见他的,你们别白费心机了。”
语断后,纵身一跑,消失于众目睽睽之下。
这下,可是长见识了,传言中的铁石心肠。
云曦公子的落荒而逃,让场面再次陷入僵局。
沉默,奈何只有沉默。
夫妇两人一味指责埋怨自己养了个不孝的逆子而失声疼哭,伤心落泪又愤愤不平把他以前生平娓娓道来。
终有一时,听夫人话说,她儿子云曦以前是个二十四孝儿孙,记不清从何时起,大抵是他祖父将要撒手之时,他性情突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尖酸刻薄,蛮不讲理。
家眷们认为他可能是和祖父太亲,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所以不忍目送祖父闭目而逝的那一刻。
最近越发的不靠谱了,任性妄为和胡作非为发挥得淋漓尽致,原先父慈子孝幸福美满之家从此支离破碎。
今时今日,夫人在谈起那温馨和睦之家时还回味无穷,而往后,只有当作回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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