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阵子来说,姑娘常常夜深哭泣,她娘如哄小儿般把她哄,她整日都以愁容满面、无精打采现颊,然困境难不住幕后善后高手,自是应对自如。
此日,天朗气晴,万里无云。
姑娘的娘以一纸之薄诚约许凡公子会面,向之阐述姑娘近日所作所为,希望他不要被薄情寡义昧了良心,也不要忘恩负义始乱终弃。
许凡公子神色极怡然,尽管流露出一丝丝不忍,但语气坚韧,拒绝苦口婆心的劝说,咬牙切齿一口咬定姑娘是在玩骗他,欺弄感情,不是他的错,要再续前缘绝无可能,最终以一走了之来不了了之。
经后那娘费尽一生唇舌打醒女儿,说这位许凡公子人模人样的一副臭皮囊而已,风月里的生虫拐杖罢了,劝说经历一番情伤趁孽根种得还不曾深之时,赶紧把它拔走。
正因是过来人,眸子睹到女儿沉沦孽海不能自拔,她怎会不为之而动容。
于是乎,不管姑娘有无心装载,扒拉她月下谈心再说,告诫别一不小心叉错脚,最终后悔晚矣。
许是姑娘有几分死心眼,堪堪此时,仍含冥顽不灵,不肯尽信娘的忠言相劝,将衣襟对折一番,稍露怒色,似乎不太乐了。
亏得一番开解,死心眼也活化了,她心似乎得到救赎,看已与伤心擦肩,其实还有所牵绊。
正值响午时分,可天际尽头泛起阴暗,回首彼岸,纵然发现光景绵长。
深闺徒留两母女咿呀咿呀。
娘用心良苦“他这种人有什么好留恋的,他喜欢的只是你的皮囊而已。”
姑娘却只是眼皮盖子一动,欲言又止。
她娘有点不怒而愤,不过贪图臭皮囊的负心郎,何必如此念念不忘。
然而,当是撇下说了被成耳旁风一吹就过的顾虑,仍是软磨硬泡,一双凡眼闪亮闪亮“这种人有什么好留恋的,捡到都哭三声啦。”
姑娘傻乎乎的不听讲,将娘所有心意全糟蹋“说这么多干什么,烦死了,明知我现在已经心烦气躁,你还在嘀嘀咕咕。”
她娘似乎不服气,扁着老脸冷哼一声“看吧,我这是在教你,还嫌烦。”
姑娘不懂敬老,不甘示弱道理斑驳地吹胡子瞪眼“这不是在教我,这是有心挖苦我。”
咦,这话可是抓住话的痛脚了,一针见血,还无懈可击,明知她现时已为此难受无比,拜托就把漏风嘴闭上,说少一句当帮忙,闭嘴不会成哑巴。
在一个人伤心时落井下石不誉能干,实是自作聪明的讨人厌恶。
姑娘的娘瞧瞧姑娘,仍一意孤行,不过语声低去些许“你这人真不识好歹,教你说烦,又不懂,这叫教精你,把好心当作驴肝肺。”
姑娘不再那么专注,眼珠子拼命打转,作用在于散烦“家里有别人在呀,留点面子吧,这样斗嘴的吵吵闹闹不怕有失面子啊。”
她娘笑得滑稽“你也会顾及面子?”
姑娘双眼一圆“是你同我吵,我才顶嘴的。”
就在此时,我路过,看到那神情颇忧的母女正坐在屋门前窗边乘凉,头上绿荫把她们笼罩其中。
姑娘见我,饱含几分抱歉说道“恐怕不能帮你寻到琵琶了。”
我心中一颤。
实为异常失落,却装做不在也不乎,只因深知不应太执着,有失面子,摆摆架子也不过分“没关系,寻不寻得到要看缘分,不必太在意。”
姑娘的娘白我一眼,怯生生说道“你口上虽说不在乎,但还是希望能找到,这回你不助人,琵琶怎么解封,不是说助人后才会解封吗?”
这人老大不小了也不懂得为人处世之道,向来直肠直肚,这不是天真,这可命名为白痴到傻。
本来是蛮有信心的,有种预感完事后琵琶应会解封,但这么一段闲话家常又抹杀了我的信心,变得不确定了。
母女俩不再添话,我思绪万千,虽说寻得琵琶是其要任务,但又有如姑娘的娘说,从仙界山也迢迢水也迢迢降临凡界,要说完全没私心一听便知是假话,不管怎样,私心在所难免,有那么一点也不过分吧。
我们仨谁都无话,气氛这般沉寂,我再无耐心待下去,离去的路上,不断冥思,冥想的内容均为完事后琵琶到底会不会解封。
若说之前努力到此一切将赴之流水,功亏一篑白来一趟岂不太可惜?
这样想是不是又太自私,太执着了?
我随手折下一枝花,用心一看,是枝荷儿,靠到鼻尖上嗅嗅,哎,不错呀,还起到提神醒脑的作用。
在此,我发现一桩事,姑娘的娘再多番聘请那郎中老手进舍,希望能摆脱姑娘厄困,为她续命,却是杯水车薪。
郎中用尽一生的摇头次数把头猛摇个不停歇,据此可知,姑娘的生命即将走到头。
她娘愁容浮颊,显不出泪意,是否念到女儿了结残生是早晚之事而不含泪意,又是否念到女儿是她十月怀胎辛苦产下的骨肉,巴不得也露几分愁貌。
到底何因?
月蓝不知在哪儿溜出,淡音说“公主,听说您认识一个叫默源的,要不然去请他出山,说不定姑娘就有救。”
刚开始听着挺对,是啊,有他在,所有疑难杂症均会迎刃而解,后来越想越走调,越想越势头不对,朝她一声吆喝“默源前辈是我们神界的人,怎么能给凡人治病。”
纵然助人为快乐之本,但要烦他从神界降临凡界还得尊重他自己意思,再说,仙凡有别,神仙尚且长生不老,凡人生老病死早有定数,逆天而行,不可为也。
大莫大于沙粒,小莫小于水滴,日复一日,姑娘身体已是‘虚弱’两字不能再了得,但她一直坚守信念,每天都神幻着许凡公子会回心转意。
然我自知,她日思夜想终成空,下意识抬眸,发现高空一片湛蓝。
有那么一次欲当和事佬一回,主动提议要帮姑娘约来许凡公子,但遭拒绝,从此暗下决心不多管闲事,任由一切顺其自然。
于是我似乎突然悟道了,悟到了真谛,放下芥蒂,不再执着,只求无愧于心就行。
特在心底默默祈祷,默默地说,说的是那句发自内心的真心话“我不管寻不寻得到琵琶了,只要你平安活着就行。”
一旁月蓝无奈地睁大眼眸子,很明亮,似笑非笑,欲言又止。
事后被问及为何感慨,我即说是过去往事历历在目,一时有所感触,再也不愿目睹一场生离死别,实在是无福消受。
左避右避避不过上天安排,逃之夭夭逃不脱宿命指引,再过几天,姑娘性命命悬一线,在此,她说有一未了心愿,就是奢求在有生之时再见许凡,然而,这么一个小愿她也望尘莫及。
她且不甘就此撒手人寰,再许宏愿,想离家外出潇洒疯一回,她娘便领她到家外最繁荣昌盛的境地快活了整整一天,最终她在她娘怀里闭目而逝。
此番,我已对琵琶解封不抱多大希望,及早做好心理准备,以防大喜过望,却,事情发展总是让人始料未及,琵琶竟就这样解封,只因我能放下心中执着?
成全别人同时也成全自己,自然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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