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的傻子是一家,傻军、马哈、傻翠。……
傻翠是母亲,傻军和马哈是儿子。他们家的父亲不傻,最小的弟弟小攀不傻。还有一个出嫁了的傻妹妹,有次回娘家,就是因为村里新修的南北中央大马路,而迷失了方向,人走丢了。因为在这姑娘的记忆里,她的娘家是没有柏油路的。
所谓的一人傻,傻全家就是这样,遗传的基因啊。唯一的例外是小儿子小攀,非但不傻,还相当精明。从父亲去世后,他就成了一家之主;虽然那时候,他只有13岁。成年后,花钱从四川买了个媳妇。还别说,媳妇人不丑,还特别能干,实心实意的撑起了整个家。
小攀负责带着这一家种地、磨豆腐、搞建筑,反正只要是能干的可以赚钱的活,基本上都干。当然,他也不忘记给母亲和两个大哥安排个职业---放羊。本来这个职业是最传统、最古老、最没出息的职业,但是谁也没想到2007年后的羊价会飙升5倍。
小攀家家里的羊,一直是村里最多的,常年稳定在50只左右。这么一批不小的收入,直接让小攀家盖起了楼房。当然,这里面功劳最多的还是傻军、马哈、傻翠三母子。村里的草和庄家也做出了不少的贡献。于是几位成功人士,终于有了不刮风漏雨的屋子。
我一直好奇的是,从小到大,他们一家似乎从来不生病。从来没看见过,他们去诊所或者吃药什么的。直到有一天,傻翠问我有没有膏药。她说她背疼的厉害,太疼了。于是,我问她:你们一直都没生过病,没吃过药吗?
“嘿嘿……”傻翠痴痴的笑着“没钱啊,谁给你抓药啊”
“那……你看……那……你看”“谁说我们不生病”傻翠开始给我指她身上的伤疤和病症。
那一刹间,我觉得傻翠其实一点也不傻。她只是穷,只是很无奈。过一段时间后,发生的一件事,更让我觉得她们不傻,我们才傻。
那是傻翠问我要膏药后的不久,我从学校回家。母亲告诉我,以后再也不要给傻翠一家东西了,这家人没良心。我一时不懂,母亲告诉了我下面发生的事。
原来,在我高中住校的这一个月。傻翠又来我们家要膏药,我妈告诉她没有了。过几天,她又来要洗发水,结果我妈还是没给。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她竟然叫来了另外俩个傻儿子,在我家门前大声的叫骂,不堪入耳。
左邻右舍刚开始都不明就理,都比较同情傻子,等着看笑话。我爸回来后,不由分说的拿把斧头,就朝这三母子劈去。吓唬吓唬的效果,还是不错的,顿时整个世界安静了。
以往每次她们来我们家要东西习惯了。今天一块肥皂;明天半瓶用剩下的洗发水;过几天可能就是一个不要的旧桌子……日子长了,她们就好比等发工资一样,也习惯了。当有天施舍者拿不出东西的时候,被施舍者就不习惯了。她们开始不满,慢慢的变成了怨恨,深深地怨恨。这就是古语说的“升米恩,斗米仇”。
从那天之后,父亲告诉我:世上没有傻子。所有的傻子,都是往外傻,往里不傻。
我家从此以后,不要的东西都是丢给了垃圾点,再未施舍。所谓的善良,就是这么一点点被消耗掉的。
多年后,我回到老家,还是会象征性的给喜欢的、不喜欢的人,打招呼、递香烟。这虽然夹杂着不情愿,也有些虚假。不过,表演到位,该显现的微笑和尊重,一丝不少。有时候,生活得学会妥协,做些违心的,恶心自己的事。只要不伤天害理、触及法律,大家和欢喜就可以了。我一个人为难为难,恶心恶心,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听父亲说:这一家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无奈的时候,都会跑到老父亲的坟头上,拼命地述说、痛哭。临结束,还不忘记把肚子里的五谷,轮回到自己家地里。真正的做到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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