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局长是一个女的,个子大概只有一米六左右。有一张圆圆的满月脸,和人说起话来的时候总是含着笑意,所以使人第一次认识她的时候,总觉得看起来笑咪咪的她的眼睛总是显得很小,其实平常时候看去她的眼睛并不是很小的。
第一次认识徐局长是我即将完成在党校两年的脱产学习生涯,有一天我接到电话说是组织上要我第二天上午上班的时候去接受组织的谈话。当时我不知道是什么事,那天晚上我老是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注意自己回答问题的方式方法,不管怎样,都要给找我谈话的领导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第二天早上,按照要求刚刚八点半钟我就到了电话通知的地方,我踌躇停顿了一下然后轻脚轻手地推开门,由于办公室的窗外四五米左右就是一个用条石砌成的护坡,所以尽管开着灯,但是办公室里的光线仍然有一些不是那么明亮。
当我定下眼睛的时候,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留着一个短短的小平头发,眼睛鼓得大大的看着我男的坐在一张办公桌的椅子上,那椅子是以前大户人家客堂上摆放的一把老式的“太师椅”,靠背是几根圆柱形的实木做成的,两个扶手也是用圆圆的实木做的,靠背和扶手的转角都是九十度的,没有任何一点的弧度,所以那位坐在那把“太师椅”上的老同志背是笔直的。老同志办公桌的对面椅子上坐着一位女同志,看上去年龄大约在四十五六岁左右,可能是因为个子有点矮的缘故吧,她的两只脚并不是放在地上的,而是放在坐椅的横着的一根木头上的。见我推开门后,那位女同志微笑着问道:“你是刘红吧?!进来吧!”。
我微微的低了一下头以表示谢意后,走进办公室站在那张办公桌一两公尺旁边,那位老同志指着我身后的一把椅子快人快语地对我说:“站在那里干啥子,坐嘛!你就是刘红吧?!”。然后指着他对面的那个女同志说:“这是徐局长!我姓赖!”。
话刚刚落音,那位叫徐局长的女同志笑了一笑说:“他就是赖局长!”。
这时候我才认真仔细看清楚了赖局长,他的确是赖局长,因为有一次在参加全县“工转干”体检时,全部的人都集中到县师范附属小学的操场上,在大家站好队以后,看到一位同志跳上一个乒乓台,拿着一个镔铁皮的喇叭话筒自我介绍说:“我姓赖,是负责这次体检整个工作的人!”之后又宣布了体检工作的纪律和有关要求。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和认识赖局长这个人,当时觉得赖局长真的是太了不起,说话给人有一点斩钉切铁的感觉。
听了两位局长的话后,我恭恭敬敬地站起来说:“赖局长好!徐局长好!”。
徐局长笑了笑接下来对我说:“刘红,还有多久从党校毕业?”,我回答说还有十来天就结束了。
赖局长看了看徐局长,然后说:“这样吧,我先说几句,然后徐局长再说吧!”。赖局长喝了一口水继续对我说道:“刘红,今天叫你来,既不是叫你来喝茶的,也不是叫你来摆龙门阵的。徐局长和我一起是代表组织上通知你谈话,要将你调到县城工作。看你有什么想法?徐局长你说吧!”
快人快语的赖局长说完之后没有立刻让我回答问题,而是就对徐局长说道。
徐局长笑了笑说:“你都听清楚了,今天请你来就是这件事!”。接着徐局长又问了一下我的工作经历,以及爱人的工作单位和情况。我都一一的就行了回答,两位局长听了之后没有再问什么了。但是那天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徐局长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微笑的样子,说话也都是轻言细语不快不慢的,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和认识她,可让我觉得好像她是一位老朋友一样。
所以在听了徐局长和赖局长的话后,我当即表示自己听从组织安排,愿意接受组织安排的任何工作。赖局长听完了我的话后点了点头,徐局长满脸都是和蔼的样子微笑着对我说:“刘红,你回答得很好!希望你今后一定要好好工作,不辜负组织上对你的关心和关怀!下来你回去等着组织最后的决定和通知!”。
十天后我取得了党校的毕业证书,二十天以后,我接到了组织上的工作调动通知,离开了我工作的乡政府工作岗位。
到了县城工作后,由于工作的原因经常向徐局长报告和汇报工作,因此对徐局长也有了更多的认识和了解。
徐局长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她是在一九六八年大学毕业后异地分配来到县上一个单位的。那个时候刚好是在开展所谓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所以虽然尽管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生非常少,但是因为开展得如火如荼的“运动”的原因,“知识越多越反动”的信念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的认识和思维,对那些学有专长术有专攻的人都认为是粪土一般的“臭狗屎”,更何况一个刚刚从大学毕业的有着大学文凭的年轻人了。因而在安排工作时,对大学毕业的徐局长也是弃之如敝屣一样被分配到了县二轻局下面的一个生产鸡毛弹的鸡毛厂当了一名选鸡毛的工人,两个月后才又兼任了一个打考勤的工作。
徐局长去鸡毛厂,说是一个厂,其实就是做鸡毛弹的街道作坊而已。她到的一个车间是干清洗鸡毛的事情,后来大家发现那时候还不是的徐局长的她干工作认真细致,对安排给她的工作任劳任怨从不讲价钱,一年以后,厂领导就将徐局长调整到了厂的财务科当出纳员。
徐局长本来是学工科出身的,在大学学的是机械工程专业,好在是出纳员工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所以在那个岗位上她也把自己的工作干得让领导和工人们十分满意。因为鸡毛厂的工人都是一些老实巴交的人,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的精神理解得不是那么透彻,所以对一个大学毕业的年轻人的徐局长也从不为难,即便是在“宁要资本主义的草,不要社会主义的苗”口号盛行于世的时候,徐局长也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和影响。
在当了两三年的出纳员之后,厂里面又把她安排到会计的岗位上工作。徐局长在会计岗位上工作一直干了五六年之久,直到粉碎“四人帮”后,一九七九年落实知识分子政策时,徐局长从从县鸡毛厂调到县二轻局工作,一年后担任了农机股的股长。
之后徐局长的工作便进入了“快车道”,干了两年的股长后,一九八三年又任命为县二轻局的副局长。过了两年后又被任命为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和人事局局长。
虽然徐局长的职务发生了很大变化,加之那时候是计划经济体制,干部的调动,大中专毕业生的就业分配,干部工资的级别奖励调整,军队转业干部安置工作等等,说得直白一些,当时真的都是她管理甚至是一句话的事情。然而,在我的眼里和印象中,徐局长从来都没有一丝半点的表现出大权在握的态度和感觉。
或许是因为她自己曾经经历了许多的事情和人生的低谷与无奈,遭遇过权利的冷漠和无情的原因,但凡是来找她反映问题抑或是解决夫妻分居和子女工作调动,以及转业干部和内调干部的人,她根本不会摆出任何的“官架子”,而都是倾情耐心地听别人说话,然后又耐心细致苦口婆心地解说政策,只要是符合政策的她都会在下来的工作研究会上认真地努力解决。
那时候适逢落实干部冤假错案和知识分子政策,所以来找她反应自己困难和问题很多,那些人也非常喜欢向她汇报和反应问题。由于找徐局长反映问题的人多,因此常常看到徐局长很晚才下班回家。
徐局长这种在普通老百姓看来是“菩萨心肠”的大好人,却在一些官场“老油条”的眼睛里是叛经离道的行为和处事方式。因为在那些官场的“老油条”看来,那些找上门来办事的人,如果不给他们找一点“坡坡坎坎”爬的话,反而会让那些办事的老百姓以为自己办成的事情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从而使自己在老百姓面前没有任何的“官威”。因此很多时候在徐局长主持会议研究干部调动的相关工作时,有些人表面上好像都没有什么意见,但是在会后却对徐局长的亲民行为颇有微词。在现在看来,那些人认为这样做打破了一些潜规则,影响了他们以及他们所从事的工作在老百姓心中的神秘感与优越感。当然,甚至还有很多的既得利益。他们是想极力地站在一高地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和眼神来看待那些前来办事的老百姓,看到那些老百姓用十分谦卑的眼光仰视着和乞求于他们,并从中获得乐趣和满足的快感。
两年后,徐局长的工作发生了变动,组织上考察后将徐局长提拔到另外一个县去担任领导职务了。
徐局长离开以后,新上任的局长是一个三十多岁但却在单位工作快十年的“老人事”。很快,徐局长原来工作过的单位一些人的那种“神秘”的状态和感觉又重新回到“正轨”上,特别是后来新任的那位局长更是让人感受到了他那种用居高临下看待前来办事和反映问题人的眼神是何等的令人心悸……
许多年过去了,但是徐局长给我的那种平易近人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在我后来的工作中不知不觉地承袭了她那种对人处事的态度,但是,这种态度使我感到快乐并在后来的生活和工作中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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