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住在府店那个狭小的摩托车修理铺里,二十多平米的空间放了张木板床、摆了两个货架,货架上堆满了摩托车配件、一张分不出颜色且伤痕累累的“办公桌”。
屋子里已没法再放下一张桌子,所以我的书桌就是我们一家吃饭用的小折叠桌。
桌子是棕色的,棕得发黑,一条条人造木纹像溪流,上面有什么脏东西基本看不见。小桌四四方方,边长差不多一米,打开高也是一米,折叠起来靠在墙角不占地方,方便得很。一家人围坐桌旁吃饭。那个不用综艺下饭、不靠手机消磨时间的年代,发生了什么已经完全记不起了,仅记得一个静态的吃饭画面,如同一张陈旧的老照片定格于我脑海中。
漫长的小学写作业时光都是在这个桌子边渡过的。
门市的灯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用那种昏黄的钨丝灯,现在这种灯已经很少见了,除了那种专门走复古风的人会用。我爸怕我眼睛瞅坏了,就给我买了个台灯,隐约记得是一个小小的灯,旁边还有个兔子笔筒。笔筒我异常喜欢,欢喜了好一阵,小时候写作文写过好几次。灯底部是一个按式小开关,按到一边是开,另一边是关,有时候不停的开关开关,玩得不亦乐乎。
我爸总强调要我写作业姿势保持好,不然会近视。记得有一次我趴在桌子上写,离本子太近还被他骂过。我记得超级清楚,他还生气的把一块布狠摔在地上。对不起我爸,我后来还是近视了。
因这个小桌也是吃饭桌,总感觉桌子上油哄哄的,摸起来腻歪歪的。我大喊桌子不干净,我妈拿块湿抹布蹭蹭蹭几下就说抹好了,写吧。
“上面留着水渍怎么写!”我抗议道。
“你再拿卫生纸擦下不就好啦。”
我只好每次都拿着小小一片卫生纸哼哧哼哧擦半天。
在充斥着汽油味、轮胎味的小店里,经常有修车的人拨开老化污损的门帘进出,几片门帘打在一起,发出砰砰的声音,过好久才会停下来。我有时作业写一半就会看着晃动的门帘发呆。
说起作业,不禁想起五年级时那个“魔鬼老师”,她在整个学校都赫赫有名,谁分到她那一班就等着倒霉吧。她五十多岁,一头花白的头发,脸上爬满了皱纹,经常里面穿一个带帽子的毛衣,外面套一个皮外套。关于她要退休的谣言一直有,但还是让我们这一届“倍受摧残”。
关于她的“魔鬼”之处我只记得两件,一件是她布置的作业,把课文抄三遍五遍,一回家就开始写作业,即使跳着省略着抄,抄到天黑也抄不完。我爸在旁边电脑上一边看《越狱》一边吐槽,什么老师,怎么布置这么多。还有一件是她体罚学生,我们卷子有题做错了,排着队被她拿着凳子中间那根短撑敲手,虽然我只被打过一下,但那种痛还是记忆犹新,至今想来都觉得手火辣辣的。
转眼离开那个小店铺已经六七年了,那个小小的破旧屋子也早已拆了,盖了干净高大明亮的新房子,出租给了一家卖牛肉汤的。当年门前我爸修车留下的黑乎乎的油印记,凹凸不平的小方块砖也都没有了,小折叠桌也不再用了,但那段生活却满载着我童年的记忆。如今想来莞尔一笑,又不禁羡慕起那个纯粹无忧无虑的自己来了。
赞(1)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