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躺着,拿起手机,慢条斯理玩游戏。
他真的不愿起来,起来后不知干什么,与其呆坐,不如用此方式偷懒。
良久良久,乏了,把手机置于一旁,重新假寐,稍感一丝凉风拂过眼睛,鼻子,嘴巴……
未几,再次睁目,Anne将脸靠得很近很近,几乎两脸相贴,他闭闭眼,不耐烦地转脸。
Anne玉指触碰他背“Andy,我行李箱链子坏了,要换新的,要不行李没法带了。”
他挺腰坐起。
Anne瞥一眼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苦笑“其实你很不想回法国,对吧?”
“没有,你想多了。”口是心非的回答从齐安迪嘴角边上漏出。
Anne一怔,她不敢想象要是他知道车站那事属空穴来风会有什么后果,该怎么收场。
齐安迪纵身站起“你还去买行李箱吗?走吧!”
他话音初止,Anne仍在设想真相大白后的景况,可那人已远去,她终是原地发呆,突听催促一声“你走不走?”
“来了。”她脚步匆匆,紧随其后。
离开酒店,两人来到附近商场。
商场闹声不断,客人们来来往往,如大街上的热闹非凡。
音响内那熟悉声音已不再,又步内一望,伴着自己头像杂志上铺了厚厚纤尘。
沉默。
货架另一边,飘来Aaron的声音。
齐安迪透过缝隙撩望,昔日伙伴手拎红色塑料袋与售货员谈话。
他好奇聆听着他们的对话,得知两人谈及有关于心脏病的话题。
心脏病?难道他出什么事了?
带着疑问,齐安迪从货架这边跨过那边,然而,他突现时,Aaron却不知所措。
于是,万分紧张地问“Andy,你怎么会在这里?”
齐安迪上下打量他几番,发觉他容颜憔悴,脸蛋上看不见一点儿多余的肉,名副其实“皮包骨”。
这昔日伙伴的消瘦与憔粹使齐安迪心头一凉,承接上话,关心地问“你没事吧?为什么在谈心脏病的问题。”
Aaron浑身一颤,如被电击,露馅了,这下可怎么办?
只感心在胸前“砰砰”猛跳,慌到至极,顿觉要从口中漏出。
然而,深吸一口气,努力抑住心慌,尽量让心跳更慢些,故装一副随和模样,很快恢复到原来的平静,侧过身,冷漠出声“这好像跟你无关吧,我的事无需跟你做报告吧?”
齐安迪被气得额角青筋隆起“我是关心你才会问,难道散伙后我们连朋友也不是了吗?”
Aaron呆呆站着,无言以对。
他定要保持清醒不能漏风,不是怕齐安迪知道徐紫澜患心脏病后会离开她,他不仅不会离开她,还会选择留下来。
值得担心的是,Andy知道后会因接受不了事实而干出某些不靠谱的事,当然,他的私心不可免,怕真相大白会打乱一切计划。
各种假设过脑海,Aaron马上将犹豫化为肯定。
对,不能告诉他!
然对于齐安迪问为何谈有关心脏病的问题,他灵机一动,找到一个自以为很好的理由来搪塞“是这样的,我还在世的伯父,年轻时因一场意外留下心脏病,所以我想了解一些心脏病的知识,以便回去容易照顾他。”
“哦,这样啊!”齐安迪半信半疑。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很有可能在说谎,但思索未尽又转念,这层窗户纸捅破意义何在,难道真要往下追问是谁患了心脏病,追究得这么清楚干什么,自己能帮上他吗?
左思右想之下,口是心非、心口不一点头说相信。
“Aaron,你伯父还好吧?”Anne插言。
“……”
“帮我们向你伯父问声好,告诉他我和Andy日后有空必定亲自去拜访他。”
Aaron轻轻一点头“好。”
三人出商场后,很快兵分两路而行,各朝各目的地前奔。
医院外廊,Aaron踱步已有多时。
看着病房内闭眼酣睡的徐紫澜,雨中画面重现脑海,顿时羞愧难当,连多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悄悄将背帖着墙,手掌紧握成拳猛敲打额角,身体顺着墙滑力慢慢向下滑动。
可是——
他不能逃避,无论如何都应该进去道歉,更何况……
几番自我鼓励,Aaron终于重新有了勇气,他徐徐直起身,正径走进病房。
里间,寂静、寂静,静得几乎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将那个装满水果的袋子放在床头柜,回眸轻轻一瞥,徐紫澜双目轻寐,让人分不清她是入睡还是假寐。
突见她一颤,胸前被子滑下,他怕她冷到,忙近床边替她把被子盖好。
凝望着她这般憔悴的容颜,一张脸白得发紫,唇上看不到一点血色,他感觉难以言喻,除了难受仍剩难受。
见她久久还未醒来,他生怕将熟睡中的她吵醒,回身望一眼后,便蹑手蹑脚地离开。
“Aaron,你来了?”寂静中,响起徐紫澜那悠悠的嗓门。
Aaron欣喜若狂,忙转身一看,她双眼微开看着他。
这个微小的神情,眉宇间荡起涟漪,他立马移步返回,奔到床边坐下。
稍后,哑声问道“紫澜,为什么你从不跟别人说你有心脏病?”
徐紫澜垂眸一叹,承接问题给出答案“我不是故意不说的,是害怕再重蹈覆辙,小时候的伙伴见我这个样子都避而远之,帮我起绰号,连我的作业本都不敢碰,我不把有心脏病的事说出来,其实就是不想回到小时候没有朋友的生活中。”
Aaron呆呆的,说不出一个字。
孰料,这个世界还有这么一个和他一样可怜的人,孤独中成长的孩子。
小时候,他常被小伙伴们嘲笑是个没爸没妈的野孩子,所有的人都远远躲开他,那时的他绝料不到在世界某个角落有着一个和他相同经历的人。
“紫澜,原谅我,不管怎样我都不应该跟你发脾气的。”Aaron的头被惭愧压得很低很低。
徐紫澜无力地摇着头“我还要请你原谅我,我利用你这么多次,你还愿意来看我,我真的很感谢你。”
“我看你那个样子,就已经不生气了,我只是一时被气昏头,我不是真心要跟你发脾气的。”
她宛然一笑。
他挑挑双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上网查过了,在加拿大有一间专供心脏病人疗养的机构,每年都有好多病人在那里康复出院,虽然不能保证你绝对可以康复,但绝对能为你延续生命。”
“你对我太好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和你对我一样好的人了。”徐紫澜感动得热泪在眼眶中来回翻滚。
没想到,她一次又一次辜负他,他依然对她这么好,还帮她找医院,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她真是欠他太多太多,再也配不上他的好,顿时觉得深深地对不起他。
“Aaron,我不值得你对我那么好。”
Aaron轻摇着头,示意并不赞成这种说法,缓缓把手伸到她面前,掌心朝上,慎重地说“紫澜,让我和你一起去,让我能在身边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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