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成了难民
文革中的滨海市虽说是滨海岛的最高首府,但也只是个巴掌大的地方,规模很小,仅有几条象样的街道,城市居民不超过10万人。滨海市濒连滨海,地域有限,街道狭小,楼房一般两层左右【因为怕台风】。滨联司的据点五层楼是滨海市最高的楼房,东联站的据点解放戏院虽然只有三层,但在当时也算是较高的楼房了。解放路、博爱路、新华路是商业区,历来是滨海市最热闹的地方,这些地方都为东联站所控制,被东方红派称之为“解放区”。
来到滨海市后,我继续留在东南线的民兵队伍里,因为我无路可走,在宾海市没有一个熟人。根据东联站指挥部的决定,东南线大部分人马驻扎在地区政府大院【在红坎坡、新市区】里,此外还有一部分武装驻守在新华路、博爱路一带的东方红据点里,潘先杨和指挥部的人员都住在那里。
一个多月来的碾转流离,我几乎失掉了一切生活用品,连身上穿的一套衣服也破烂不堪,弄得我连街也不敢上,怕人笑话。有时候晚上我不得不光着身子睡觉,因为我没有衣服替换。后来,有位民兵看到我太可怜了,送给我一条旧军衣,我才有了替换的衣服。
不久,驻地附近有一家百货商店失火,东南线乘机打劫,抢来一批日用品,我也分到了一套新衣服和一双鞋子。现在,我可以堂堂正正地上街去,因为我已经有了一套象样的衣服了。
这时滨海市的形势虽然紧张,小规模的冲突天天有,但市面上还是比较繁荣的,几条主要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各种各样的店铺也正常营业,生意兴隆。
有一天,我和几位队友上街去,我们逛了几条街市,累了,就走进一个小食店里,里面用餐的人很多,饭菜的香味不断的钻进我的鼻孔,引起我的食欲,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往衣袋里模索,想找出一分半分钱来,可是,我的手模了半天,半分钱也没找到。我问了同来的伙伴,他们也是分文不名。没法子,我们只得吞着口水乖乖地走了。
忍着这口气,我一连几天都没出街去,因为我一想起那难堪的场面就觉得难以忍受。
不久,我的同学光头义平也来到了滨海市,他是随着符开明的队伍上来的,符开明的队伍驻扎在三门坡农场,他跟符开明来到了滨海市。一天中午,他把我带到一家饭店里大餐了一顿,我们三个人一共花了几块钱。我第一次喝了啤酒,觉得很新鲜。钱是义平付的,因为直到现在我的口袋里还是不名一文。
一连几天,义平都带我上街去,而且都是饱餐一顿,钱照样是义平付。有一次,他居然给了我2块钱,还说以后要花钱可跟他要。但是后来我并没有胆量向他开口要钱。
义平同学在海口花钱大手大脚,他哪里来那么多钱?我不敢向他打听,我想大概是他在县城大武斗时发的横财吧。可是有一次他竟对我说,你想要花钱就跟我干吧,干什么他也不告诉我,我支支吾吾地应付了他一声,后来也没有看到他叫我干什么。
八十二、武斗据点
解放后,滨海岛还属xx省管辖。滨海岛的最高党政机构是滨海行政区党委和滨海行政公署,办公地点在滨海市红坎坡一带。红坎坡是新市区,以前是一片荒芜的地方,附近还有一些村庄。这里地势稍高,位于府城和滨海老市区之间,距离老市区较近,交通比较方便。50年代,这里建设了许多相对独立的两层小楼,作为党和政府的办公场所,这里就开始出了名。
1967年1月,文化大革命经过半年多的折腾之后,进入了第二个年头。各地的造反派响应毛主席“坚决向党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夺权”的号召,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夺权斗争,这就是所谓的“一月风暴”。
孤悬海外的滨海岛,也拉开了夺权的序幕。在红坎坡的政府大院里,机关干部们也上演了一场“假夺权”的闹剧。
1967年1月22日,xx省委被造反派夺权后,省委书记处打电话给滨海区党委书记杨泽江安,要他做好交权的准备。杨泽安随即召开区党委会议,讨论如何应对交权问题。与会代表认为,当前夺权已是势不可挡,必须按照中央的精神、省委的指示,权力只能交给左派,决不能落在坏人手里。
1月23日,区党委党群战线文革主任林道联来上班时,听文革办的同事说,昨晚省文革办来电,称省委已被夺权,询问滨海现在情况如何。
林道联想到【人民日报】的社论,想到滨海区两个重要单位【滨海市公安局、滨海市委】已被夺权,便建议:“我们是不是通知大家都来学习社论?看看怎样夺权?如果权被坏人夺去就麻烦了。”他的建议得到大家的同意,于是分头通知各部门文革小组的负责人,共二十多人讨论即将到来的夺权。
经过讨论,大家一致推选林道联为夺权代表,他罢了罢手:“社论要求无产阶级联合起来夺权,我只是机关的代表,肯定不行。”于是又推举了联合总部的负责人。当时大家只有一个心愿,与其让别人夺权,不如自己夺自己的权,这样才能确保党的领导和社会秩序的稳定。在确定了夺权的代表人选后,林道联就派人去通知区党委书记杨泽江。
杨泽安和其他书记急急赶到办公室,和办公室的人提交接,让后来的造反派扑了一个空。这就是所谓的滨海一、二三夺权,后来造反派说这是假夺权真保皇。
滨海一、二三夺权后,滨海岛各县市相继被夺权。由于夺权与反夺权的存在,最终演变成一场群众组织之间的派性斗争。
夺权后,杨泽安等书记成了“宝贝”,今天被这一派楸走,明天被另一派批斗,整天忙于做检讨、“赎罪”。最可笑的是,这些“走资派”都成为造反派的“战利品”,变戏法的把他们都藏起来,不让其他群众组织楸斗,“抢走资派”成了各造反派组织之间的闹剧。
“走资派”们忙得很,他们都忙于写材料,做检头,但一般干部却闲得很,因为党政机构都瘫痪了,他们再也无“公”可办了,于是也起来造反,杀向社会去了,原来非常热闹的红坎坡【区党委大院】却变得冷落起来,一栋栋办公楼人走楼空。井系旗派东南线逃难到滨海市后,瞅准机会,在红坎坡上抢占了好几栋楼房,就在区党委大院里安营结寨了。
1月底,滨海市的形势骤然紧张起来,东联站和滨联司都准备着大干一场。滨联司从秀英港调动了大批武斗人员,进驻了市中心,并在大同路和得胜沙路设立了新的武斗据点。滨联司还多次扬言要对紫贝井系旗派采取暴烈行动。东联站也毫不示弱,各组织都成立了新的武斗队,在市中心解放路和新华路建立了一些牢固的武斗工事。
有一天,潘先阳和几个头头来到政府大院井系旗派驻地视察,同来的还有东联站的总指挥陈同川和潘家辉【汽运东方红头头】等人,他看到我们这里既没有构筑工事,戒备也非常松弛,人出人进非常随便,便大发雷霆,把王波等人大骂了一顿:“我带你们来滨海市是让你们来这里是来看光景的吗?你们这帮人整天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将来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他命令我们立即修筑工事,并对该地区实行戒严。
当天傍晚,政府大院里灯火辉煌,一群群人忙得不可开交,挖壕沟的,竖木桩的,垒沙包的,安装电网的,干得热火朝天。我们忙碌了整整一个晚上,终于把武斗工事搞了起来。第二天,大楼周围出现了很多土包子,一条条壕沟围绕着大楼,四通八达。建筑物门口堆放着沙包,设置了射击口,大楼四周竖立了木桩,绑上了电线,并安装了电灯。原来笔直整齐的街道被破坏了,政府大院变成了一座坚固的战斗堡垒。
第二天早上,我们封锁了政府大院所有的路口。民兵们在路口设置了障碍物,安上岗哨,检查过往人员,并派出巡逻队在这一带市区进行巡逻值勤。这样一来,政府大院和附近市区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当时我认为这样做是多此一举,因为我觉得形势还不至于这么紧张,滨联司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为了对付紫贝井系旗派的,而是为了对付东联站。
可是,我的估计错了,几天后,滨联司对井系旗派采取了行动,他们派出大批人马,在市区内设立检查站,大肆搜捕井系旗派人员,结果,我们有很多人给滨联司抓走了。
这样,紫贝井系旗派和滨联司的斗争公开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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