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路边的公共电话亭,给主顾去了个电话,那主顾坚持要先看看我的本事,我踌躇了一阵,答应了下来。实在是最近手头不宽裕。我数了数手里的票子,本打算卖了他留给我的那快美玉,这个时候生意上门来,还真是天可怜见!
回去之后,我待宣布好消息,他们两个却还未归,我在阳台上发呆,渐渐有些担忧,他们不会突然消失吧?我的手心里出了一阵汗,渐渐回忆着他们两个在我的脑子里留下的点滴小事……
冷不丁的听见了拉长音的警报声,全城又陷入了纷乱和紧张!我第一个念头是躲避空袭,于是脱了鞋子就跑了出去!
我拎着高跟鞋,只怕鞋跟高跑不动。左顾右盼之下,我见到众邻居都在慌不择路的奔逃!
警报声一直未断,天空中伏低飞行的战斗机丢下了炮弹,我见到机身上的标志,看见机舱里戴帽子的飞行员,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两腿发颤的原地仰头看着……
狼烟四起,城里四处炸开了花,乌云一样的黑烟笼罩了一片片居民区,四处火焰蹿升,爆炸声、啼哭声、慌乱的叫嚷声,在我耳朵里“轰炸”!
我真想灭了那些飞行员,可是我的功力有限,始终跟不上战斗机的高速,只得放弃!
我知道附近有防空洞,于是慌忙间跑向郊区,一路上见到无辜的居民没命的奔逃!那些战斗机袭来时候,树木被疾风刮断,飞沙走石,眼睛都睁不开!还有炮弹在附近爆炸,地上一个坑接着一个坑!
我抱着头,尽量躲避,慌张奔逃!四周逐渐有人倒下,我觉得自己的命也可能在瞬息之间被夺走,我想喊又喊不出来!
我模糊见到有女人、小孩子在无措的躲避,老人和婴儿就更加无所逃避!
当我终于逃进了防空洞里,我才发现四周都是陌生男人,他们倒是跑得快些,他们的妻儿老小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双臂抱着自己,低头想念小夭和风语,我想知道他们是不是安全,可是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这空袭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闭着眼睛喘息着,感觉到防空洞在颤动,我自己也在发抖!
四周没有人说话,只有低沉、紧张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我也许眼花,看见一条粉白的虚影从外面窜进来,这个挪动的小东西直接钻进了我的怀里,我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呼出声。
小东西有一双发绿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我。
我大约知道它是谁了,我脱掉了外衫罩住了它,在它耳边说:别动,我带你回家。
它果然听话。
过了一个钟头或者更久,外面轰炸停了,人们开始说话、交谈。我抱着怀里的它,猫腰出了防空洞,回眸看见了一双双呆滞的眼睛。
战争环境下的人们有着一颗颗麻痹了的心,活着都难,自然是不会有其他念头,只是委屈求全。
我穿上了鞋子,在几乎成了齑粉的城中走着,目睹满目凄凉,失去了亲人和家的人们麻木了,只有孩子还会哭闹,只有一颗心还在跳动!
我慌忙的回到了家的附近,这里也是残垣断壁,没有一个完整的宅邸。
我见着了风语,他正蹲坐在门口,见了我有一些怔忪。
别看着我,我们回家吧。我喃喃的说。
风语麻木的点点头,后来我才知道他在轰炸中疯了一般的找寻我和小夭,他以为我们遭遇了不测!
我听到叮铃铃的车子路过,红十字的标志醒目的印在车身上。我叹息一声,不知道又死了多少人,白天还好,晚上不知道增加了多少孤苦无依的魂魄。
我和风语默默的进了家门,阳台被炸塌了,我苦笑了一下,心想以后不能再在阳台上避开他俩伤心回忆了——兴许这也是好事。
小东西从我的怀抱里跳了出去,钻进了房间。
我对风语说:小夭她要换上新衣服了。
风语没有听懂,呆立似木鸡。
我看了看厨房,那白菜和鸡腿都还在。我系上了围裙开始做饭。
小夭?风语在厅中叫道。
我微微笑了,风语这个年轻人还是见识太少。
小夭穿着我修改过的旗袍,头顶梳着两个辫子。
我说:小夭,你还真是好看,转个圈我看看。
小夭不大开心,还是提溜着转了个圈。
小夭突然跑了过来,投身我的怀里,瑟瑟发抖说:姐姐,太可怕了……我、我都快吓死了。
我摸了摸她的后背,宠溺地说:过去了,都过去了,我们三个都没事……我还是给你红烧两个鸡腿。
有鸡腿吃!呵呵。小夭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无论世事多么艰难,我还是得好好过日子,这是我默默的对他的承诺。
我真是有些想他,我还从来没有对他撒过娇,一次也没有吧,我其实不太肯定。
停水断电的一晚上,我们三个点了蜡烛打扑克。
我说我又有了主顾让我上门看看宅邸。
风语很是狗血的说:不知道主顾的宅邸还在不在。
小夭瞪了风语一眼,说:会不会说话啊。
我记得他也是不会说好听的话,算了,我不深究任何人,爱怎样就怎样吧。
风语主动说起来关于那八个坏蛋的事情,原来他们当敌特了,我听了并不吃惊,他曾告诉过我。
小夭眼睛发绿,问:什么是敌特?
我刚要开始说话,风语抢先说:就是为了鸠占鹊巢打前哨的人。
我怎么也听不懂这个解释,小夭却欣喜说:原来是这种人啊。
鸠占鹊巢?
小夭的眼睛里绿光更盛,我看见了,心虚说:小夭,你是不是没有吃饱?
经此敌机一炸,以后,还会不会有鸡腿给她吃啊?我开始犯难了。
不久,邻居们都回到了家中,他们开始修补房屋。
我白日里见到了他们那么努力的重建家园,夜里我看着苍穹,原来我布下的结界并不起效。
风语还在做“砖瓦匠”,他在修补炸塌了的阳台。
我见了心中感激,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我向邻居借了一只母鸡,又借鸡蛋,想着为小夭养几只鸡。
可是,小夭见到了,她的眼睛更绿了,我吓了一跳,倒不是怕她,就是觉着她的食量是不是很可怖?
我又一想,在防空洞里,她可是现了原形的,好像是一只粉白的黄鼠狼,哦,不对,是狐狸!那模样也是十分可爱……
我又想起了白狐,她最后被甲鼠那厮取了内丹,也是非常凄惨……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小夭可能和白狐有些渊源,想着问问小夭,又怕……她果真是和白狐有渊源。
于是,这些个疑问我都咽进了肚子里。
三天后,我决定去找那个主顾,我取了柄桃木剑出来。风语见了,将小夭拉到他身后,我有些不解,桃木剑也伤得到小夭?
小夭的眼睛倒是绿了绿,好吧,我将桃木剑背到了后背上。
风语不放心我,主动提出来和我一起去。
我看着小夭说:呃,那只老母鸡还在下蛋,鸡蛋能孵出小鸡,你别吃了它,好不好?
小夭听话的点头,说:我不吃老母鸡。
我放心了,拉着风语出门去。
我想起来曾拉着他一路跑向早餐铺子,那是在上海的街头,如今在这“天府之国”,我和风语钻出了迷雾,我才放下了风语的手腕。
姐姐,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一个人……
我听见了,却不理睬风语,我心中有些酸意,怎奈何风语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到了,我说,应该就是这里。
风语和我一起打量,这里还有座齐整的宅邸,似乎没有经受战火的洗礼,还保持着完整……
看来这单是个大生意!
我不禁微笑看向风语,他的眉头倒是拧紧了,好像担忧什么事情。
我和风语走近了宅邸,越是接近就越是紧张。这个大宅在晨起的迷雾中,虽是雕栏画壁,又有一个小花园,看来很是美轮美奂,可也透着神秘。而且,我和风语不是来做客的,是来寻找出来冤死的魂魄,它也许法力高强,也许怨气深重,我得特别小心……
主顾和他的管家接待了我和风语。一番寒暄之后,管家说话了:那……我们开门见山的说话,我家主人呢,经常外出不在家,但是每次回来总是要住在二楼的主卧里,开始还没有什么,这近一个月……就不太安宁了,总之,两位先看看?
我忙不迭的点头,这可是大主顾,会赏赐金子吧?
风语却很平静,看向我说:法师,我们去二楼?
“法师”?我心说出来的时候你这个年轻人怎么不说,这个时候叫我法师,我差一点露了怯。
主顾自个儿点了烟斗,我起身时候向他笑了笑,他眼角看我,似乎觉得我不大靠谱。
好吧。我今日连高跟鞋也没有穿,也没有穿旗袍,为了显摆,我穿着一件附近尼姑庵借来的衣服,挺朴素、挺端庄的,主顾为何不待见我呢?
我走上了楼,在所谓的主卧里看了看,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的双手结了个法印,指尖微微闪亮,那管家见了还说了句:法师,你的手上戴着什么新鲜物件,怎么还会发光呢?
我心里笑他说话狗腿,什么叫做新鲜,本姑娘这就让你看看!
我举起双手,手心外翻,手背向额头,手指尖相互对应,开启了法眼!
我闭眼在原地转了三圈,居然什么都没有见到,呃,估计现在是白日里,那冤魂躲起来了吧。
风语却在和管家聊天,说是这宅子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让他晚上注意提醒主顾,让他将一道符贴在床头就可以了。
管家说:那还……就这么简单?
那还什么呢,我心说,莫不是说我白来了么?
我和风语一起走出了主卧,听见管家在后面嚼舌头:那还请这个法师干嘛!
我、我真想给管家一个脑瓜崩、爆栗子!
主顾回头看着我和风语。
管家小跑着下楼,在主顾耳边说了话。
主顾也不看我,直接给了风语一根金条。
我的脸刷变白了,向主顾和管家福了福,想着快些告辞。
主顾和管家在背后看着我,我觉得那目光灼热,后背很是不舒服。
路上我也不说话,自己生自己的气,我这个做姐姐的,今日全然靠着这个年轻人,实在没有面子!
风语声音暗哑地说:姐姐说过当我是亲人,又让我为了这个家付出,我总算为了这个家尽了微薄之力……姐姐,这根金条你收好了。
我连连点头,掂量着金条的斤两,呵呵地傻笑了一会儿。
回到宅邸,小夭正趴在小桌旁无精打采的,见了我和风语,径直奔向了风语:大哥哥,快给我讲讲今日去了主顾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吧,我径直走向了厨房。仿佛我就是个家庭主妇。
他们两个人说得很热闹,我心里想着这么些年了,我的功法还是不济吗?居然输给了风语这么个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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