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段时间的长途跋涉,水62-2班的同学们来到了云南省会理县城,会理是四川凉山彛族自治州南部重镇,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神秘古城。
当汔车驶入一座古老的城门时,同学们推开车窗快乐地四处张望,总想看看当地人们生活的模样,我心中也总是洋溢着好奇和惊喜。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大院前,汔车停了下来,老师告诉同学们,这儿就是431工程开工前学习生活的地方。
指导员向同学们传达了交通部关于431工程的工作安排:
笫一阶段的工作是进行金沙江流域兇险滩位滩险观察,对通航可能性进行安全评估。笫二阶段的是进行金沙江流域指定区域测量工作,包括大网布设,水准点布设,两岸地形测量和水深测量。笫三阶段的工作是对测量资料进行计算,整理並绘制成图,向党和人民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根据交通部安排,该项重要任务由重庆交通学院水62-1,水62-2班师生共同完成。
专业老师给我们上的第一堂课是金沙江滩险观察要领,为彻底打通金沙江作准备。那时侯,我们只听老师讲过红军强渡金沙江的故事,但还从来没有见过金沙江的模样,学习起来总感觉非常吃力。
学习之余,同学们总是结伴到会理县城境内转悠,舒缓一下紧张的心情,当地的彝族同胞很热情,不少人会讲汉语,交流起来也较为方便。
一天下午,当我和几位同学刚返回驻地不久,感觉房屋突然摇晃起来,瓦片也纷纷往下掉,由于大家从未有过地震经历,一霎间不知所措。
这时候一位老师大声吼叫: 地震来啦!大家快往街上跑!我和同学们望见剧烈晃动的木制大立柱非常惊恐,赶紧冲向门外的大街上。
大街中央上己站满了不少当地同胞,他们友好地向我们招呼,尽量和他们站在一起,防止被墜落的瓦片砸伤。有位干部模样的人还告诉同学们,会理县城属地震频发区,要时刻提高警惕,确保自己和同学们的安全。
在会理古城丶停留期间,我们接触了过去根本无法接触到的少数民族同胞和奇特的风俗民情,他们朴直善良的本性使人永难释怀。
临行前的一天傍晚,我和几位要好的同学到城里各处闲逛,会理县城海拔高度约1800m,即使在炎热的夏季,天气仍然显得十分凉爽。当夜幕悄然降临的时候,广漠的天空中点缀着点点繁星,空气中散发出野花的芳香。
在一个宽敞的广场中央,各族同胞在那儿会聚,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流不息。广场四周,不少彝族同胞在临时搭起的小桌上贩买当地的土特产。不少彝族男女和一群穿着漂亮服飾留着发辫,佩戴着耳环和手镯的少女在跳舞,她们跳舞跳得很熟练,脸上总是浮现着純真和温馨的笑容。
由于这群正在跳舞的少女服饰与我们见过的彝族姑娘不同,感觉十分好奇。我悄悄向一位当地老乡打听,那位中年人笑着告诉我,这些人是家住泸沽湖的摩梭人,你们肯定没见过,那可是这一带远近闻名的女儿国哟!
摩梭人?同学们听都没有听说过,但是“女儿国”的称谓我们却素有耳闻。我从小喜欢看一些古典书籍,西游记中关于唐僧取经路过女儿国的情景非常有趣,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西游记》中对西梁女儿国的描述是“农士工商皆女辈,渔樵耕牧尽红妆”。而且,唐僧的取经线路是从陕西出发,经甘肃进入新疆境内,根本就没走四川凉山地区这条路。
看来,西遊记中的女儿国肯定不是指四川泸沽湖的摩梭人!
那位中年人看见我沉思不语的模样,笑着对我说: 泸沽湖在凉山境内,那儿才是真正的女儿国哟!
他告诉我:当地摩梭人的习俗为走婚,青年男女透过歌唱、舞蹈向心上人表达爱意,具有感情基础后,经双方同意,可以进行"走婚"。
走婚时,男方只能在入夜后偷偷潜入女方"花楼",天亮之前离开。这种走婚只依赖感情,与经济等一切外界条件无关。当地人把偷偷潜入女方花楼称为“摩入”, 天亮前离开称为“梭出”。 当他讲述完这段奇特的民俗后,同学们禁不住嘻嘻哈哈地笑出声来。
这时候,几位同学拉着何金煜寻开心: 小帅哥,你那次见过的彝族姑娘好漂亮,她还笑着对你说“我爱你,欢迎到我家来玩” ,我们看啦,她对你就是一见钟情,想把你招上门当女婿呢!要不要学学摩梭人,我们等着讨杯喜酒喝!
这几句话刚刚讲完,四周又响起阵阵嘻笑声,何金煜赶紧拉着我和周德勤快步离开人群,他还认真地对我们说: 咱们可是铁哥们,不要听他们瞎扯!
笫二天上午,上级下达了431工程笫一阶段工作任务,我和凌时人同学被分配到金沙江“老君滩”进行为期三个多月的滩险观察,次日凌晨就要出发。
凌时人是四川冶金学院金相专业的老同学,也是班上的团干部,他为人谦和,办事认真,写得一手好字令人羡慕。当老师和同学们得知我倆分配到 “老君滩”执行任务时,纷纷向我俩致以最诚挚的祝福,希望我们在大三线建设的熔炉里认真磨炼自已,当好431工程的排头兵。
敖崇芳带着几位女同学从人群中挤过来,关心地告诫我俩: 听说老君滩水流喘急特别兇险,你俩一定要注意安全哬!全宏琪和石理还嘻笑说对我说: 在治金学院上大一时,我俩和谢秀实同住一个宿舍,听说老君滩好兇险,你可要多写信报平安哟!话刚讲完,旁边的同学们都快乐地笑起来。
当天下午,驻地里来了两位当地的干部,拿着地图给同学们介绍奔赴金沙江重点滩险地区的行走路线和注意事项。他们还告诉大家,逃窜到台湾的蒋介石集团在美帝国主义支持下妄图反攻大陆,当它们得知新中国开展大三线建设的消息后,不时派遣飞机到攀枝花一带进行侦查和骚扰,要求同学们提高革命警惕性,在行进途中注意安全。
会议结朿后我立即赶到街上,购置了两把彝人使用的短刀带回宿舍,短刀很精致,装在特制的牛皮刀套里,价格也不贵只要2元5角钱一把,凌时人把短刀抽出来看了一会,觉得很满意。
笫二天清晨,老师和同学们把我俩送到大院门外,一辆白色吉普车停在那儿,几位同学把我倆的行李和测量仪器送到车上,在一阵道别声中,吉普车迎着晨风向会理县城外奔去。
吉普车开出会理县城后向会东县鹿鹤坝区方向急驶,前段路程还比较平坦,我俩看着这款白色新颕的吉普车,心中充满惊喜,忍不住又和司机聊起来。
我向司机提问,这么高档的吉普车是哪儿出产的?是配给首长的专用车吗?开车的司机笑着告诉我们: 这是交通部配给431工程的专用车,适合在山区陡峭道路上行驶,也是款从英国进口的先进吉普车!用500斤猪油就可以换一台!
什么!用500斤猪油就可以换一辆这么高档的吉普车?我十分怀疑是不是听错了,轻声向司机提出质疑。那位开车的师傅却笑着回答道: 这是位上级领导对我说的,就是用500斤猪油换来的,肯定错不了,我还认为划不来呢!你们想想看,一头百把斤重的大肥猪最多只有5-6斤猪油,要杀个近100头猪才能换回一辆吉普车,多不划算啦!这位司机的形象比喻很是精彩,讲得我俩也忍不住笶出声来。
在阵阵欢笑声中,吉普车载着我俩向会东县方向急驰,尽管会理县与会东县都处于凉山彝族自治区,海拔高度也都差不多,但是,由于两地相距约100多里路,在60年代中期,连接公路都是由弯弯曲曲陡峭崎岖的山间小路组成,行车非常困难,稍有不慎就会发生车毁人亡的惨祸。
司机聚精会精紧盯着前方的路面行驶,当迎面来车驶近的时候还要把车开在悬崖的边沿暂停。如果推开车窗向外张望,你就能看见连片的白云在眼前飘浮不停,脚下是千奇百怪的百丈悬崖,崖下面哗哗的流水声令人惊心动魄。
会理至会东距离並不太远,由于山路难走,汔车开到会东县时已足足跑了大半天,下午3点多钟,红日还高高地悬在空中,刺眼的阳光照着这座高原上的古城。
司机指着远处古老城墙上的城门笑着对我俩说: 这就是凉山自治州会东县城,我只能把你俩送到这儿就要赶回去啦!从会东到老君滩比会理至会东可要远多啦!多为羊肠小道还要翻越崇山峻岭,吉普车根本无法通行,只能僱个当地人带匹马把你俩送到老君滩去!
我和凌时人都非常感谢司机的提醒,向他表示最真诚的谢意。大家一面闲聊一面驾车向前方驶去。当吉普车开到会东县城门前不远处,司机踩了刹车,把车停在路边上让我倆多看一会儿。这时己是下午4点钟了,熙熙攘攘的彝族同胞穿着民族服装在城门洞处穿流不息,还有几位男女青年好奇地走到吉普车前上下打量,向我们送来善意的微笑。
小时候我家住在江北四方井,和幼时的同伴经常爬上保定门城楼玩耍嬉戏,嘉陵江畔的古老城门在童稚的心中已留下永恒的记忆。但是,眼前石块砌築的城楼模样虽然和保定门差不多,然而建设规模却小多了。
我们仨人在会东县城外停留了一会,司机随即开车进城把我俩送到一个小客栈,待我俩安顿完毕后才开车返回会理。
在会东逗留的下午,凌时人和我在住宿地一带转悠,打听县政府办公地点在哪里,然后带着介绍信到县政府办公室开了张证明,一位会讲汉语的彝族干部带着我们,找到了一家专门从事长途搬运的小马帮。经过交涉,老板同意派一位彜胞和一匹马,把我俩送到紧邻金沙江老君山上的小乡镇,大约要花三天时间。
那位老板还十分客气地告诉我俩: 从会东县城至老君山上的小乡镇,山势险峻道路曲折,我们也算是尽力了!但是,从那个小乡镇下到老君滩上游的黄草坪,山势太过陡峭,马儿根本无法行走,只有靠你们自已下山啰!
凌时人试着问了一句: 从山上下到黄草坪要花多长时间?那位老板看了我俩一眼,然后笑着说: 我看你俩身体还不错,但是,第一次下山恐怕至少得走个6个多小时吧!听了老板的回答,我不觉愣了好一会。
笫二天清早,一位彜族中年人牵着一匹马来到住宿地,把我俩的行李和测量仪器全都托在马背上,我和凌时人身上只揹着一隻绿色军用水壶。赶马人带着我俩出城后向西南方向走去。由于那位彜族师傅也会讲几句汉语,交流起来並不困难。
刚走出会东后,道路还比较平坦,我跟在马匹后快歩前行,进入山区后山势变得越来越陡峭,赶马师傅对道路的走向十分熟练,总是选择一些便于马儿行走的小路前行,由于我俩都是四川人,爬坡上坎都是家常便饭,头天走下来並不觉得特别累。
当天傍晚,当太阳刚刚从东方落下,万山遍野被披上一遍金光灿烂的晚霞,我们终于来到一座山头上的小村庄,这儿只有十来栋高低错落的简陋土坯房,还有一间专门为马帮准备的小客桟。客栈的住房十分简陋,只是在地上铺点稻草,房间中央还有一个砖砌的大坑,寒冷时供客人们烧火取暖。
第二天大早,马帮师傅喂足了马儿后到住房内催促我俩上路,这时我俩还躺在地铺上呼呼睡大觉。
听见师傅的呼唤声,我俩赶紧起床,稍事洗潄了一下,然后掏出包里的干粮啃了几口,就跟着马帮师傅上路了,走不多远就听见阵阵狗吠声,几条黑色大狼狗气势汹汹地挡在小路前方,惊得马儿昂首撕叫,我俩也心惊胆颤地往马儿后面躱。
马帮师付赶紧冲到前面,拿着马鞭儿哗哗地抽响,然后又叽呢咕噜地讲了几句彝语,说也奇怪,那几条大狼狗突然让到路边,虎视眈眈地望着我们朝前走。
刚走到大山边上,向下俯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依山而建直通到山脚下,一条清澈的小溪从两山深处奔腾而出,飞溅起晶莹的浪花。赶马师傅瞅着我俩失魂落魄的模样笑着说: 两位大学生辛苦啦!马上要下山了,我在前面牵着马儿慢慢走,你倆在后面慢慢跟,今天还要连续穿越两座大山呢!晚上我们就在最后一座山的山脚下住。
马儿托着行李和测量仪器一步一步往前走,刚走到一座简陋的木桥前,它头也不回地登上木桥顺利地跨越小溪,我和凌时人十分高兴 地为马儿的灵性点赞。
当我们跨过独木桥后,师傅从马背上取下猎枪拿在手上,还十分警惕地四处观望,他一面前行一面告诉我们: 前些时候 这儿不太平,个别坏人在这一带抢刼客商!你们俩位可要注意啰! 听他这样一说,我俩摸了摸揹包里新购置的短刀,把它拿出来别在腰间,然后跟在马儿后面继续往前走。
凌时人看见我紧张的模样,悄声地安慰我说: 不要害怕,我们三个人一匹马,还有一把抢两把刀,就是碰到个把刼匪,定叫他有去无回!
马帮师傅牵着马儿向前走,由于他们经常在这一带运送物资和客人,走起路来是轻车熟路,在山边的小路上走了个把小时也没碰见一个陌生人。
走到一个山凹的转角处,路边山岩上站着叁个带着红袖章的青年人,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杆步枪,高声呼叫要我们接受捡查!马帮师傅笑着用彝语向他俩打招呼,並拿出县里开的介绍信供他们捡查,然后带领我们慢慢往前方走去。走了不多远,他又笑着对我俩说: 这是山村里的民兵在执勤,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啦!
走呀,走呀!快到晚上的时候我们仨人终于走到了老君山北侧的山脚下,找了一间马帮客栈住下来。待我俩略事歇息后,马帮师傅对我们说: 长途行程就要结朿了,明晨一早我们就要爬老君山啦!山顶上有个小村庄和一条小街,你们可以顺使买点吃的。然后顺着山间小路往南走,再走个把小时就到了老君山顶,山下就是你们的目的地黄草坪。
由于老君山过于陡峭,马儿无法下山,我也就无法送你们了!只能靠你们自己慢慢走下去啰!
第二天中午时分,我们爬上了老君山,在路边的小店买了点生活必须品,由于店主都是彜族人交流起来比较困难,幸好有马帮师傅带路,一切都还顺利。
马帮师傅牵着马儿把我俩送到老君山南侧的山边上,向下俯瞰,蜿蜒曲折的金沙江在万山丛中奔流不息。他指着林荫丛中的一条小路对我俩说: 两位大学生,山下就是黄草坪,黄草坪下游不远处就是金沙江滩王老君滩!我和马儿只能把你们送到这里了,如果今生有缘咱们下次再相会!
下山了!由于老君滩两岸均系高山绝壁,险峻巍峨犹如刀劈斧砍一般,令人望而生畏。我俩抗着测量仪噐揹着背包一步一步向山下走去,由于山路过于陡峭,稍有不慎就会命丧黄泉。我小心翼翼地在杂草丛生的小路上慢慢前行,一不小心被地下的枯枝绊了一跤,身子贴地滑行了十多米,幸好即时抓住路边的青藤才有幸逃过一刼。行走途中,我掏出身上揹的135相机,为凌时人同学拍了一张珍贵的留影。
为了吸取教训,严防意外事故发生,凌时人与我商量后决定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走一段歇息一会,走了约4个小时才抵达黄草坪右侧的一个山头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向下俯憨,可以看见高低错落的民居和婉如明镜的金沙江,还可以听见老君滩方向传来的阵阵轰鸣。
又走了约两个小时,我们来到了林荫遍地的黄草坪,几位彝族同胞热情地为我俩带路,兴高采烈地向江边方向走去,金沙江边停着一艘机动艇和一艘100吨级大木船,那就是我们工作和生活的地方。
当天晚上,黄草坪几位村干部来到大木船看望我俩,凌时人同学当即拿出431工程开出的介绍信和会东县政府开据的证明,请彜族同胞支持工作,还请他们帮忙提供一间住房,以供我倆整理资料。几位彝族干部商议了一会,当即拍板定案: 住房尽量靠近江边,明天下午搬家,晚上肯定入住!临行时几位干部还特别提醒我俩,黄草坪通往白沙沟只有一条依山而建的羊肠小道,下面是紧邻金沙江的百丈悬岩,同学们揹着仪器行走,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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