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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三九天》连载:(第一章)

时间:2020/5/29 作者: 刘朝宏 热度: 229290
  三九天 第一章

  刘朝宏著

  又是一个十年过去,历史的车轮转到了2016年的夏天,举国上下正在凝心聚力实现“中国梦”。此时,中国的铁路建设已经进入飞速发展的高铁时代,国内各省区间距离在骤然缩短,跨省区远距离旅行已经进入快捷的公交化时代。

  梁玉仹在夏日一个下午来到了西栗省北州市。那曾经熟悉的北州乡音和环境扑面而来,让他感到十分亲切,只是快速变化的繁华的都市让他感到了陌生。他找了家宾馆住下,来到了一家“刘二妈米皮店”,吃了两碗飘着红辣椒油的米皮,无心再浏览北州这座城市的风景,回到宾馆就睡下了。

  次日早上六点,他从宾馆来到了通往望垄镇的北州汽车站。车站内的停车场上,停满了发往望垄镇和北州机场的客车。在这里,他彷佛感到了有一丝傈海云的气息,仿佛感觉到有她的影子,心中悲喜交集。他上了一辆豪华客车,找了个临窗的座位坐下,拉开窗帘凝视着窗外。一会儿,客车就驶出了车站,穿过北州市内一段繁华的闹市区,向望垄镇、绿洲村和北州机场方向驶去。

  窗外飞来的是满眼绿色山峦和飞速发展的兴旺景象,长而宽阔的花园式道路,远处工地上耸立的高楼和一座座高铁桥梁,在模糊着他对北州这片土地的记忆,他很难找到过去那熟悉的痕迹了。客车在离望垄镇十几华里的宽阔公路旁停了下来,他下了车,找到了文友傈乐超,由她开车陪他去看看过去在望垄生活过的老地方。

  黑色轿车沿着新开辟的通往北州机场的宽阔大道飞驰,傈乐超在介绍着望垄镇、北州机场和绿洲村发生的变化。轿车很快到了望月山附近的北州机场,傈乐超在候机楼旁边的停车场停下车,解下安全带,与梁玉仹一起走进了巍峨壮观的候机楼。梁玉仹感到了改建后的北州机场候机楼的气派和壮观,它的气派和壮观,甚至超过了某些省会城市。在北州机场,他不由地想起了过去与傈海云发生在这里的许多往事,海云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心中感到一阵阵难受。他们走出售票大厅,驱车向望垄镇驶去。

  轿车沿着机场通往望垄镇的一条窄窄的水泥路驶向望垄镇,梁玉仹在车上回忆着过去在望垄发生的一幕幕往事。到了望垄镇,先是到新街转了转,后又来到了望垄邮电支局附近的老街上。老街上陈旧的沿街木房还在,只是傈海云家开的“绿洲小卖部”牌匾没有了,店主换成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沿着老街走到街头,梁玉仹没有发现老街有明显的变化,只是没遇到一个熟悉的人,全是些陌生的面孔。这些陌生的面孔,使梁玉仹从心底感到了冷落和悲凉,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孤寂和难受,他感到自己在这里有些多余。

  轿车从望垄镇的老街出来,径直向绿洲村方向驶去,一会儿,便接近了绿洲村。绿洲村附近,一条窄而修长的水泥路延伸向远方,路的一边是绿油油的稻田,一边是清澈多情的芩洲河。从大娄山南麓蜿蜒而来的芩洲河水,到这里成为一条澄碧的带子,远处的江面上,有几只小渔船在撒网捕鱼。瘦小的渔夫撒下网后,悠闲地坐在船头朗诵起诗歌:

  雨过桑麻长,
  晴光满绿田。
  人行蚕豆外,
  蝶度菜花前。
  台笠家家饷,
  比邻处处烟。
  欢声同笑语,
  针水晒秧天。

  近看芩洲河,芩洲河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喃喃的流水声中,太阳从枝叶扶疏的树梢间撒落在河面上,河水被镀上一层流动的金黄。被阳光惊扰的无数软弱的波纹,徐徐向左右两岸展开,缓缓地闪出一种散漫的薄光,如时光流淌,直到堤边,诉说着绿洲的孤寂和沧桑。河堤,是一字排开的树枝,有的弯临水面,顾盼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有的垂垂而发,满怀柔情,抚摸依偎在它根底长成的娇羞的小花。最后的花朵,开满岁月的河堤,在无人欣赏的夏夜里凋谢。阳光从枝叶间漏下,水中偶有闪亮,反射着七彩的波光。远处,白鹭云飞,柳堤倒影;近处,临水的蜻蜓点画水面,轻舞翩跹,桨声渔歌自河面飞来,三贤寺的钟声仍余韵缭绕。层层翠翠的青峦秀峰,与湖水的碧绿、阳光的金黄交相辉映。仰望蓝天白云,风云聚散。千姿百态的云朵,在头顶不断地变换,一团一团如棉轻轻飘远,一卷一卷似涛阵阵拍过,却难以形成美丽的风景。一会儿,天空突然闪现出一片乌云,整个天空变得昏暗起来。

  走进绿洲村里,绿洲老宅的面容石痕斑驳,人事已非,像一只孤独的蝴蝶,寂寞而苍凉。它安宁地把曾经的最美风景带来之后,又把残破废墟的另一景观打开。那些散落其间的诗句,花色已退,花香不再,凄美落幕。没有一棵树、一枝花及任何风景陪衬。匆匆流年里,历史的脚印,沧桑而孤寂,有谁还记得发生在这里的往事?抚摸绿洲村青苔累累的肌肤,观看岁月滤下的尘色,总有一丝不曾消亡的情节向梁玉仹袭来。面对绿洲美丽的风景和流失的文明,梁玉仹没有兴奋和高兴,而是忍不住留下了悲痛的泪水。

  站在一边的傈乐超用安慰的口吻问,还是因为海云吗?

  梁玉仹怔怔地望着远处碧绿的芩洲岛没有说话,而是泪如雨下。一种悲伤绝望的情绪冲击着他的大脑,撕裂着他的心肺,动摇着他的思维,他感到大脑痛的要裂开似的。他整个大脑里都充满了傈海云的影子,他所有的意识里都积蓄了二十几年来思念她的情绪。傈海云的影子和他思念她的情绪,在猛烈地冲击着他的大脑。梁玉仹感到,没有傈海云,在这个世界上,自己一刻也难停留,生命一刻也难延续,他憋足力气向三贤山傈海云的墓地方向跑去。

  来到傈海云的墓地,梁玉仹站在墓前,他把九十九朵玫瑰放在她的墓碑前。他在墓前站立了很久,很久,心如刀绞。他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我现在是不种地的农民了,住上楼房了,开上了小轿车了,衣食住行无忧了,可是你却走了。现在我家门口就有高铁站,坐高铁当天就能到你那里。海云,我来了,我来看你了。你等着我,我到天堂找你!

  傈乐超赶过来,拉了梁玉仹几下,也没有拉起来。只见梁玉仹像变了个人似的,跪在傈海云的坟前,脸色苍白,目光呆滞恍惚,说话颠三倒四,话语反反复复。海云,我来了,我哪里也不去了,我要在这里永远陪着你。说完,又把脸贴在傈海云的坟上。傈乐超明白了,梁玉仹的意识已经模糊了,此刻大脑里没有了任何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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