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后北上的车票依然不好买,栾伟订了有座位火车票。当他取票时,人家告诉他,有坐的票让人抢走了,现只有无座票。栾伟心想,还不是你们想多赚钱给出价高的了。还是坐客车吧,他据理全款退票。
雨停,车进入江西。虽然这里是赣南地界,毕竟是江西,栾伟有种回到家的感觉。在煤校读书时,班上就有二个女同学是赣南的,也不知她们现在怎样。正当他这么想时,大巴停下不动了。栾伟已为到了服务区,或是汽车司机下车方便。当看到警车,他才明白前方出事堵车了。
山脚的桃花正艳,车内的人哪有心事赏花。时间一分分过,车外冷,车内的人也不好过。耐着性子等了二小时,长龙开始缓缓前行。
樟树下车后,栾伟直奔赣江渡口。他要赶去眉山的火车,当他来到火车站,去眉山的客车已走1小时了。斜阳用最后的温情涂抹西天,几十里外的矸石山沉醉在暮色中。此时的矸石山,在栾伟眼中,它就是一座晚霞隐褪后的金字塔,一位分别已久的老朋友,一个向他招手指引他回家的导游。
沿着铁路走了一会。过肖江铁路桥,他这才下铁路朝矸石山方向摸去。过了不知几丘山坡,几个村庄。栾伟来到小时摘过桑叶的村子,三十年过去了,村庄依然如旧。如今,珠三角新村洋房遍地,眉山落伍了。
过了矿区运煤专线铁路,六井煤仓到了。还有四里路,他就可以见到老婆儿子了。家里有灯,此次回家,他没有打电话,他想给丁玉梅一个惊喜。
丁玉梅正要熄灯上床,忽听有人敲门。当她打开门,意外见到老公从天而降,不知是喜还是悲,她抱着栾伟哭了起来。
九八年三月,震惊全国的下岗潮来了。栾伟起先已为玉梅喜极而泣,没在意。他放下包,就上公共澡堂。路上碰上廖美兰爸爸。老人家头发已灰白,可精神还好,见是栾伟,他微笑道:“回来了。”
“周师傅,新年好,身体还好罢。”
“好,我们老人家托共产党的福,只是委屈你们,六井不行了。”
怪不得玉梅哭个不停,老婆下岗了。结构调整,企业减员增效。栾伟没想到双职工也要双双下岗。栾伟为了解除老婆的恐慌,他拿出三千元道:“下岗就下岗,我现在当线长了。”丁玉梅见老公一下拿出几千块,虽然不像人家发了财,但几千块也还不错。接过钱时,她破涕而笑了。她捶着老公道:“吓死了,我已为你被人家炒鱿鱼了呢!我下岗,你失业,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眉山没法呆了,到南昌去找姐夫,让他帮找个事做,栾立就跟你,南昌的学校教学水平比我们矿强。”
他们商量一阵,这才安歇。明天上午一家去七井,栾伟送了一个电动剃须刀给岳父。栾立舍不得二个表姐,他就要独自一人去陌生的南昌了。
花成,栾云等没续交工龄钱,眉山矿出了告示,他们已被矿里除名。通告是去年底张榜的,告示没撕,这边又贴了下岗人员名单。
栾云开除了,栾云下岗了。栾伟看后,真觉可笑,这明着就是打自己的脸。为了捞打工人的钱,脸都不顾。
一九九七年十月,江西省社科院社会学所曾对南昌市下岗职工进行调查。500人中47%月收入低于120元,大部份人收入不高,进入社会职业声望较低的传统零售,服务业,以及过去以农民工为主体的苦脏累险的岗位,以及临时性的工作。这是为改革开放牺牲的一代人,他们站在新闻的背面,默默地消化改革开放的代价。
栾伟见过母亲,老人家头发雪白,脸皮枯皱,人就像快熬干油的一盏灯。栾伟有种亏欠感。母亲身体不太好,可见了儿子,竞坐起来道:“大毛胖了,脸有血色,比去年好看多了。”
“妈,我当线长了,吃得好,当然胖了。”
“当县长了,我儿子当县长了。”李金秀对着孙遥一边说,一边抹泪。
栾溪风眼睛红了,孙遥道:“儿子当县长,超过老头子了。栾家一代比一代强。”
栾伟见母亲听错误会想改正,见芦溪风使眼色,他就顺着母亲,只好说自已当了县长。又拿出十张拾元的钱给母亲。李金秀接过扬着钱道:“我儿子有孝心,给我这么多钱。”
孙遥将丁玉梅安排在癞头当经理的煤炭厅管辖的一家酒店当服务员,丁玉梅花了几百元借读费,栾立进了酒店附近的广南中学。
回家只待了二天半,栾伟上了南昌至广州东的火车。火车穿过市区,看那些街上的行人,他想:李佳不知怎样,她是否也下岗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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