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到一个村口。只见高台上一条线的红墙步瓦平房。瓦上的瓦松摇晃,看来已有些年了。古色悠悠。屋后竹林一片翠绿,轻轻摇曳着。其音袅袅如笛声悠扬。门前家家菜园,如色色花圃,花色鲜艳,绿色欲滴,诱人欲餐。园前宽宽土路延伸过去,旁边粗树婆娑,绿色荫荫,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路上,如琐碎黄金。小河闪着粼粼波光。犹有凉风拂来。全村静悄悄无人,只有树上喜鹊叫得欢。
家家门前春联还红红火火。不像我们那里稀稀落落,都是清一色日进万斗金,俗不可堪。这里春联却本本分分,又生气勃勃,我们走近看:
1
除夕月无光点数盏灯替乾坤增色
新春雷未动放冲天炮代天地扬威
2
展望新春田野绿油油绿似海
畅想金秋禾场黄灿灿黄如山
远眺四野,只见一两个老农在“晨兴理荒秽”。一位老太婆牵着一头水牛。牛低头吃草,她随意唱起年轻媳妇爱唱的《回娘家》民歌:“带上一只鸡,还有一只鸭,怀里抱着胖娃娃,欢欢喜喜回娘家,哎呀呀……”活泼愉悦。歌声就像霞光,洒在广袤的田野上。好悠闲。
接着我们走进村里,边走边欣赏。湛蓝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如新弹棉花;映入河水里,如刚展开的一幅长长的画卷。远方树林下的雾如缠着的丝带。缥缥缈缈。一条黄狗懒散散卧在地上,几只鸡在闲步。树叶新,空气新,一切都新,全身新悦。
突然,看到参天树下,坐着四位耆耄老者,须眉皓白,衣冠简朴,在闲聊什么。我们怀疑该不是汉时的四隐士吧。我们怯生生走了过去。一位白眉老者笑问道:
“君从何处来,欲往何处去?”
偈语呢,我们两人面面相觑。
我从容答道:
“吾从人间来,欲往天宫去。”
他们一听,捋了捋长长胡须,哈哈大笑:
“我们这里哪是天上仙境,只不过被人们遗忘的角落。”
一问才知,原来这里是一片沼泽地,解放后,挖河放水,才成了农场边缘。
“现在都走啦。留下我们这些老的小的守着这块穷宝地。”
又是一场哈哈大笑。
这时,一位妇女,端着一个碗,拿着筷子,笑嘻嘻,从土台上走下来,对他们说:
“来来,来尝尝我的麦麸酱。”
她也热情邀请我们尝。我尝了一筷子,嗯,软、甜、香,比超市卖的瓶装酱醇正。
她用筷子点着白眉老头说:
“姜大伯是生得贱哪,好好的儿子把他接到城里享福,他却要跑回来受罪,何苦?”
“我的幺姑呢,那哪是享福,那是活受罪。一间房子把门一关,就像一个牢房,话都没有一个人讲的。”
“是,是,那简直是坐牢。”另个黑胡老头说,“这滋味你没尝过。”
这时又走下个老者来凑热闹。他端着满满一大碗白米饭。放上点辣椒水泡的白菜。慢慢嚼着。看我们在看他。便开玩笑说:
“这你们没看过吧。吃饭要慢慢嚼,才能嚼出味来。不像你们城里人,猪八戒吃人参果,囫囵吞枣。”
又爆发一阵哈哈大笑。
在回来的路上,孔老师问我:
“怎么样?”
“不错,景美人淳。”我回望村子说,“如果我们那里是车水人流如江水浊浪滚滚,那么这里就如一弯秋水,净,静。清鲜。难怪现在时兴乡村游的。只可惜别村好多都是重新装修了的,留有太多人工痕迹,而这里犹如一个村姑,天然去雕饰。”
“那么,要你留下来,你愿不愿意呢?”他开玩笑问道。
“这个——”我摇了摇头,“我还没想过。我看他们堂屋里,除了箩筐扁担一些农具外,电视机好像都没有。”
他笑了,接着说:
“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同旅游团的一位姑娘。
“那天,我们到丹霞公园旅游,那景色十分奇特。只见山峦连绵起伏。平,陡,缓,如方山,石墙,石峰,石柱,城堡,骆驼昂首,观音持瓶,形状各异。其色,红黄蓝白灰,深浅不一,十分靓丽,犹幅巨大的油画从蓝天挂下来。
“这时,只见一位姑娘她站在面前,张开双臂,仰天赞道:‘啊,多美!’我开玩笑道:‘那么,你愿留下来么?’她一愣,感到奇怪,连连摇头,‘那哪可能呢。这里人烟都没有。’说完怏怏走开了。”
这时我马上联想到余秋里说的,某种感人的震撼和深厚的诗意似注定要与艰难伴随。狄德罗甚至直接说,人类生活越是文明就越缺少诗意。由此看来,自然美与生活享受,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无法统一。
孟子说:“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醒来,我想,那我应该选那样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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