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校办农场搞起来
我刚学上讲台不久,在“教育要革命”的浪潮中,一股开门办学之风也刮进了校园。当时,传唱着一首歌“共大花开分外红,教育革命起东风”【歌名我记不住了。共大指江西共产主义大学,毛主席的女儿李纳曾在这里工作过】,在社会上很普遍。在这股洪流中,茫然的教师和幼稚的学生共同勾勒出了一幅特殊年代的历史画卷。
开门办学是特殊年代教育革命的重要内容。所谓开门,指打开校门,走出去,请进来,学生和教育工作者要走向工厂、农村、军营,教育必须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教育必须与生产劳动相结合。
在文化大革命中,毛主席的“五七指示”家喻户晓,其中一个重要内容就是“学生------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统治我们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毛主席的指示指出的道路叫五七道路,体现了他要缩小三大差别【指工农差别,城乡差别,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的差别】的战略思想,开门办学就是走五七道路的具体实践。
但是,由于动乱,政治运动一个接着一个,学校很难做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大量的时间都用在政治运动上,那个年代的学生很难学到真正的文化科学知识。今天,当我们和学生回首往事时,都感叹自己荒废了自己的青春。
文革前,建华山小学的师资力量还是非常强的,他们当中绝大部分都能忠于职守,一心扑在教育事业上。正是那些正直、善良、有责任感的老师们,培养出一代又一代的社会主义新人。1960年,建华山小学一个六年级班就有17个学生考上了文昌中学第一届试验班。
文化大革命十年,建华山小学的教育质量不断下降。在那个特殊年代里,教师的大部分精力都被牵制到其他方面了,无法全身心投入到教学工作中去。在文化大革命中后期,虽然打砸抢杀和停课武斗已经结束,但国家的苦难还在继续,为争夺权力的政治运动一个接着一个,教育阵地也成为政治斗争的舞台,我们教师也不可避免地被卷入这个旋涡中去,学校不可能有一个正常的教育教学环境。
当时建华山小学校长是陈泽干,副校长是伍振亚,教导主任是郑庆红,他们都是五十年代初期的老师范生,长期在学校里工作,有丰富的教育和教学工作经验,但在文化大革命中,他们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冲击,心有余悸,不敢轻举妄动。
陈校长私下对我们说:“我是个校长,学校办不好我要负主要责任,我也想把主要精力放在教学工作上,学生在学校里不专心学习文化课怎么行?可是,我们不能违背上级的指示呀!上面压下来一大堆任务,条条都要照办,件件都要完成。什么革命大批判,开门办学,校办农场,都要具体落实,完不成任务轻的要通报批评,重的要插黑旗。如此下来,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九、一三事件”后,林彪反革命集团倒台了,江青一伙的地位上升了。党的十大召开后,王洪文被选为中共中央副主席,张春桥进入中央政治常委,江青、姚文元都是政治局委员,他们结成了“四人帮”。通过十大,四人帮在中共最高领导机构中的力量增强了,权力扩大了,他们为篡夺最高领导权的步伐也加快了。
四人帮横行霸道,把教育阵线当做他们篡党夺权的主战场,他们打着批判修正主义的旗号,另搞一套,提出所谓“宁长社会主义的草,不栽资本主义的苗”的口号,把学校搞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在此期间,学校根据上级的指示,实行所谓的“开门办学”,开展教育革命。学校领导组织广大教师学习毛主席的“五七指示”:“学校也是这样,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要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号召大家走“五七”道路。
上面举旗,下面就跟着旗走,走着走着,就离了谱。“以学为主”变成了“以学为副”。上面教育部门下学校来检查,他们一不听老师的课,二不看学生的作业,而是看学校的校办农场。那个学校的校办农场的蕃薯长得大,甘蔗长得粗长得高,猪养得多,那个学校就有了成绩,就办得好,就要开现场会,通报表扬。相反,轻的批评,重的挂黑旗。
70年代初期,在开门办学方面,海南岛的屯昌县搞得非常出色,成为全省【指广东省】的学习榜样,后来的屯昌县也成为全国有名的大寨县。那时提出的口号是“远学大寨,近学屯昌”,文昌县不甘落后,要迎头赶上,组织大批人马【教育阵线】赶赴屯昌县参观取经。我们学校也派了一位教师到那里去取经,准备回来落实开门办学,大干一场。
那位教师参观了两天,回来什么都不带,就带回两条甘蔗【上面的指示】,又粗又高,让师生们来参观。在学校办公室前,望着有三、四米高,手臂般粗的甘蔗,学生们一脸惊讶,啧啧称奇,感觉到人家大有作为。但大家当时都没有想到,就是这两支高过屋顶的甘蔗,刺破了这一代人知识的天空,带来无穷无尽的厄运。
在教师会议上,那位教师介绍了屯昌开门办学的经验:“在开门办学方面,屯昌县的师生们比我们先走了一步,他们为我们提供了很多很好的经验,有许多值得我们学习的东西。我亲眼看到,他们种的甘蔗比楼还要高,比胳膊还要粗,养的猪比牛还要大。”我们都不相信,说他是编出来的,替人家吹牛。
【海南日报】也推波助浪,大肆推广屯昌县开门办学的经验,全岛各县掀起了一个“学屯昌,赶屯昌”的新高潮。屯昌人也沾沾自喜,越走越离谱,结果后果非常严重,1977年国家恢复高考,文昌县有数百人考上了大中专学校,屯昌县没有几个人考上大学,闹出了一个大笑话。
建华山小学也提出了“学屯昌,赶屯昌”的口号,大张旗鼓地搞起了校办农场。校长要求,总校要办个大农场,下面分校也要搞小农场。文昌跟屯昌不同,屯昌地多人少,土地肥沃,农业生产条件好。我们这里先天不足,条件很差,主要是没有土地,没有地你能办农场?建华山是个人多地少的大队,每个社员才有几分地,哪里有地给你们学校办农场?但搞校办农场是上面的指示,是落实不落实毛主席的伟大指示,走不走“五七”道路的大问题,你不办不行。学校领导跟大队干部商量,好说歹说,最后给了几块地,加起来不到三亩地,总校的农场总算是办起来了。至于下面的分校,校长叫我们老师自己想办法解决土地问题。
我刚当老师,上来没几天,就碰到了校办农场这个大问题,感到很头痛。下课后,我到学校周围跑了几圈,就没有发现一块象样的地:周围除了椰子树,就是人家的墓地,我们总不能把椰子树都砍掉,空出地来种蕃薯呀!后来我发现离学校一百多米的地方有一块地,周围椰子树不多,也没有坟墓,如果开辟起来,可以搞一个象样的小农场,但里面却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海棠树。要造地,首先必须把那些树除掉。我经过一番考虑,决定在这里搞个小农场。
第二天下午,我告诉学生把锄头、砍刀等工具带来,准备砍树造田,当时学校是半日制,上午上课,下午劳动。由于是同一个村的缘故,我又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他们比较听我的话。在劳动中,大家的干劲很高,砍树的砍树,挖树头的挖树头,除草的除草,不到一个下午,就把地清理得干干净净,一个小农场初具规模。我绕了地看了几遍,感到心满意足,我们也有地了。屯昌县开门办学搞得好,主要是地多,如果我们也有土地,搞开门办学不会比他们差。
第三天上午,我正在上课,港头二队的生产队长把我找了出去,他气势汹汹地问我:“那块地的树跑到哪里去了?是你带学生砍的树?”我承认:“是我砍的树,我们要开荒造田,搞校办农场。”他接着骂了起来:“你办学校农场是你的事,我不管你。但那块地是我们生产队的,你砍了那么多树,你知道不知道这是破坏造林的行为?”我强词夺理:“我才砍了几棵树,你就大见小怪,七零年我们搞了围海造田,砍了几百亩的红树林,那是不是搞破坏?”我这一讲,生产队长就没词了。我进一步解释:“如果你给我一点地,我保证把这几棵树种起来!”生产队长没吭声就走了。那时候还没有【森林法】,砍树没犯法。大跃进时期,生产队为了制造手推车,砍掉了很多椰子树。在大炼钢铁的高潮中,把许多有几十年树龄的海棠树都给锯掉了,这些我都亲眼看到。我为了搞好开门办学,挖了几棵树苗算什么?但如果放在今天,我固定是犯法坐牢了。
有了地就好办,我计划在上面种几种农作物,如蕃薯、黑豆、萝卜和瓜类,在地的周围,我还想种一些西瓜。
我自小就喜欢种花种菜,年积月累,也自信有一些种地的经验。小时候,好奇心太重,大人做什么,自己也学做什么。五六岁时,看见大人们种蕃薯【本地最主要的农作物】,我也找来几棵蕃薯苗,在自己家门口的空地上种了起来,一个多月后,我挖来一看,蕃薯藤上居然结出几个象姆指那么大的蕃薯来,我感到非常高兴。小学五六年级,恰逢大跃进时期,学校号召搞勤工俭学,我们班在海边的坡地上开荒造田,种上蕃薯、花生和瓜菜等农作物,经过师生们的精心管理,颇有收获,小学举办毕业酒会,饭桌上的食物大部分来自我们的劳动果实。后来我上了文中,学校实行学习和劳动生产相结合的方针,给每个班划上一块地,号召学生自己种菜改善生活。我们虽然不能做到自给自足,但也能解决生活上的一些问题。
我的学生都来自农村,他们从小跟父母参加过地里的劳动,对劳动较有兴趣,特别是那些女学生,更是里手行家。地整理好以后,我就具体的划分到各个小组里,叫他们松土,整畦。多数女生参加过这样的劳动,不到半天时间,他们把地搞得整整齐齐,美观好看,然后,就种各种各样的农作物。我的目的是培养学生对生产劳动的兴趣,至于收获,那是以后的事情。萝卜和瓜菜的种子,我自己花钱来买,那用不了多少钱。黑豆用量大,我叫他们回家拿自己的,一人出一点,集中起来就很多了。蕃薯苗我叫他们想办法,多数学生去偷割生产队的蕃薯藤。几天时间,我们的校办小农场就全部种上了农作物。
我虽然当了一段时间的农民,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搞水利,当民工,种地的时间很短,但我从小就喜欢在地里种这种那,自觉有一点种地经验。校办农场种上农作物以后,每到课余时间,我都跑到那里去观看,当那些小苗苗都冒出了土地,长出了绿色叶子的时候,我的心情非常舒畅,一呆就是一个半个钟头,这里转转,那里看看,我把它当成一种享受。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安排学生们去浇水、施肥,学生们也乐意去干,每个组都认真负责,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们的农场里都铺满了翠绿色,农作物长势很好。
但是,我和学生们毕竟不是农民,不懂农业生产技术,再加上土地瘦瘠,肥料不足,农作物中看不中用,萝卜根块没长出来,西瓜没結果,黑豆和蕃薯的产量也很低,远远比不上生产队的。但我们种的胡芦瓜却結出几条大瓜出来,看着绿莹莹的胡芦瓜象猪仔那样躺在地上,我觉得很开心,舍不得摘,天天带着学生们去看,学生们都很高兴,欢呼雀跃。这是我们唯一的劳动成果。
学期快要結束,公社教育组来学校检查,他们照样不去看学生的作业和老师的教案,也不听课,而是来看我们的校办农场。校长特意带他们来看我班的农场,他们走了一圈以后,就在那里开了现场会,对我大加表扬,还要我写经验介绍。不久,公社又来了一大群人,都是各小校的校长和领导,他们走了一圈以后,就叫我在现场做了经验介绍,我有点飘飘然起了,搞校办农场的劲头更足了。校办农场搞了几年的时间,浪废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也没有搞出什么名堂来,后来就慢慢的销声匿迹了。
几十年以后,我一回到家乡,一见到我的学生,就不好意思,心里感到难受,因为他们不是当建筑工,就是下海当渔民,没有一个读过大学。开门办学,校办农场,造就了一大批文盲学子。
十五、勤工俭学建校舍
1971年11月,我当民办教师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上面就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林彪死了!我感到震惊,头脑里打着两个大大的问号:他是怎么死的?他为什么会死去?在中国当时最高领导层中央政治局常委五人当中,他还是最年轻的一个呢。
凡是经历过文化大革命运动的人,对林彪是再熟悉不过了。报纸上天天有他的像片,广播电台天天点到他的名字。我们造反派喊得最多的口号是“誓死保卫毛主席!誓死保卫林副主席!”喊得最悲壮的口号是“誓用鲜血和生命保卫毛主席和林副主席!”当时林彪的地位仅次于毛主席,宣传媒体多次提到“以毛主席为首林副主席为副的党中央”,林彪是“毛主席最亲密的战友”,在九大的党章中竟把林彪确定为毛主席的“接班人”。在“三忠于”活动中,我们都起劲地喊“敬祝毛主席万筹无疆!万筹无疆!”“祝毛主席最亲密的战友、我们最敬爱的林副主席永远健康!永远健康!”现在,这个“永远健康”的人竟死了。
当时中国的新闻封锁得相当厉害,林彪事件发生后,绝大多数中国人都蒙在鼓里。当上级通知我们把贴在墙壁上的林彪画像撕下来,把毛主席语录本里的林彪语录集中销毁的时候,我们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在七十年代初期,中国的报纸和广播电台从来没有报道过林彪死亡的详细消息。
1971年10月24日,学校突然通知全校教师到公社开会,听取传达中央67号文件【中共中央关于向全国群众传达林彪叛党叛国事件的通知】,我们才知道林彪事件的真相,这时距离林彪死亡的时间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此后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学校多次召开全校师生大会,听取传达【粉碎林陈反党集团反革命政变的斗争】材料之一、材料之二和材料之三等中央文件时,我对林彪事件才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1971年9月13日,时任中共中央副主席、国防部长林彪及其妻子叶群,儿子林立果等人叛党叛国,乘坐空军一架256“三叉戈”飞机从三海关机场起飞外逃,凌晨2点22分在蒙古人民共和国温都尔汗坠毁,机上9人全部死亡,这就是震惊中外的九、一三事件。这一事件的发生,标志着林彪反革命集团的覆灭,客观上宣告了文化大革命理论和实践的破产。
林彪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十大元帅之一,是革命战争年代著名的军事家,对中国民主革命事业的胜利有所贡献,但他也是一个权力欲极强的人。文化大革命造成全国大乱的局势,使他的野心极度地彭胀起来,他利用在党中央副主席的职务和毛主席对他的信用,同妻子叶群,还有陈伯达、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等人结成反革命集团,在文化大革命中煽动“怀疑一切,打倒一切”,残酷迫害广大干部和群众,安排亲信,培植死党,妄图篡夺党和国家的最高权力。
1969年4月,党的九大召开,大会通过政治报告和党章修正草案,新党章把林彪是毛泽东同志的亲密战友和接班人写进总纲,加强了林彪等人在党中央的地位,使文革的错误理论和实践更加合法化,林彪反革命集团的势力达到极盛时期。
1970年3月8日,毛主席在武汉让汪东兴回京向政治局传达他关于准备召开四届人大、修改宪法及不设国家主席的建议。3月中旬,中央召开工作会议,大多数同志赞同毛主席的建议。
1970年8月23日,中央九届二中全会在庐山召开,林彪在会上大讲特讲设国家主席问题,他的党羽也到处煽风点火,跟毛主席唱反调。
8月31日,毛主席写了一篇【我的一点意见】,对林彪一伙的不正常活动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林彪一伙在庐山会议上的阴谋败露后,认识到靠和平手段夺权已经很难实现,于是决心发动武装政变,通过武力来夺取政权。
1971年2月,林彪、叶群、林立果在苏州密谋政变活动。林彪说:“我们不能束手待毙。”3月下旬,林彪一伙制定了发动反革命武装政变计划【571工程纪要】,林立果杀气腾腾:“办法是搞掉b52【指毛主席】,实行武装起义。”妄图谋害毛主席。
在批陈整风中,毛主席意识到林彪一伙并没有改辕易撤,而且越走越远,于是采取甩石头、掺沙子、挖墙脚等手段,来对付林彪反革命集团。
1971年8月15日,毛主席开始南巡,同各省党政军领导人谈话,防止地方上一些人跟林彪走,使党发生分裂。林彪发现自己的阴谋已经败露,决意对南巡的毛泽东下毒手。
1971年9月7日,林立果向联合舰队下达一级作战命令。
1971年9月8日,林彪亲自下达反革命政变手令,林彪死党决定在上海一带谋害毛主席。
9月11日,毛主席离开上海,林彪阴谋破灭。
9月12日,毛主席回到北京,林彪阴谋杀害毛主席发动反革命政变的阴谋彻底破产。
13日零时,林彪一伙仓惶出逃,2时半,飞机在蒙古温都尔汉草原上机毁人亡。
9月18日,中央将林彪叛逃事件向高级干部通报。
10月3日,中央成立专案组,彻底审查林彪反革命集团。
10月24日,中央以67号文件发布了【中共中央关于向全国群众传达林彪叛党叛国事件的通知】。
12月11日,中央以77号文件发布了【粉碎林陈反党集团反革命政变的斗争】材料之一。
1972年1月13日和7月2日,中央又发布了【粉碎林陈反党集团反革命政变的斗争】材料之二和材料之三。
林彪反革命集团覆灭了,但另一个反革命集团还在台上,他们肆意妄为,加快了篡党夺权的步伐,它就是以江青为首的四人帮。
九、一三事件给人们带来的震动并没有多大,在文化大革命中,政治斗争变幻无常,国家领导人上上下下,更是经常的事,老百姓也就见怪不怪了,但国家和人民还在苦难中摸索。
一切都在照旧,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在校办农场搞起来以后,上面又把大搞勤工俭学活动,增加学校经济收入的任务压到了各学校。
文化大革命是一场大动乱,它不但摧残了人们的思想,还给国民经济的发展带来很大的灾难。在文化大革命中,尽管毛主席一再号召“抓革命、促生产”,但革命是“抓”上去了,生产还是“促”不了,工农业生产受到很大的破坏,生产计划长期无法完成,国民经济面临蹦溃的边缘,人民生活非常困难。
在那个年代里,上级教育部门对下面的学校,特别是农村小学很少投入,有时候甚至一个学期都没有拨来一块钱,学校的一切经济开支全部由大队负责。这也不奇怪,那时候是贫下中农管理学校,学校的一切工作都由贫下中农代表-------大队干部-------说了算,管理应该包括经济管理,学校要花一分钱,都是校长跟大队里要。
建华山大队人多地少,是个半农半渔的农业生产单位,经济发展非常落后,一天的工分值只有四毛钱,大队没多少钱拨给学校做为教育经费,有时连民办教师的工资都发不出来。学校的校舍非常简陋,教室破破落落,好多年都没有修理过,刮台风下大雨根本就上不了课。从72年开始,学校开始办初中班,邻近大队的初中生也来建华山小学上学,一下子增加了几个班,教室成了大问题。
经大队党支部和学校领导班子讨论,决定由学校自己解决新教室的问题。于是学校发动广大教师和学生开展勤工俭学活动,自力更生,依靠学校自己的力量来建设新校舍。这时,学校的墙壁上刷出了新的标语;“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群策群力,建设新校舍,把批林整风运动进行到底!”当时人们的一切活动都要牵扯到政治运动上来。
建设新校舍需要大量的石头和石灰,这不成问题,建华山大队靠近海边,浅海里有大量的小石头和成片的珊瑚礁,我们就地取材,把这些石头拉回学校建新校舍。
每当大海退潮的时候,学校就发动学生到海边拣石头,挑石头。不管是烈日当空,还是刮风下雨,我们从不断间,学校人多力量大,经过几个月的艰苦劳动,全校师生挑回的石头堆满山,基本上解决了烧石灰的问题。
但筑墙的大石头就很难解决,需要把珊瑚礁炸开,才能把较大的石头拣出来。炸石头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人命关天,决不能让学生来担负这个任务,也不能由一般教师去干,因为他们都不懂爆破石头的技术。我主动向校长请战,校领导经过讨论,决定由我们几个年轻教师来担负这项非常危险的工作。
我参加过几次水利工程的建设,炸过几次石头,还当过爆破队的队长,我一个人曾经连续点十个炮,对装置炸药和炸石头较有经验,因此校长叫我带领几名教师组成爆破队,负责爆破珊瑚礁的工作。
在水底里炸石头确实是件很危险的事情,毕竟在水底里炸石头跟陆地上炸石头不一样,主要是时间不好掌握,而且我从来也没有经历过。我们这里有人用炸药炸鱼的习惯,经常发生炸死人和炸伤人的事故。一年前,我跟爱人到大海里拣石头,我刚要下海时,只听“轰”的一声,一股水柱在我眼前掀起,一个人也随着浮出了水面,人们都喊着“炸死人了”,我跟着大家一齐冲下大海,把他捞了起来,抬到了海岸上,我看见他遍体麟伤,昏迷不醒,他的家人赶快把他抬去医院抢救,当时我肯定他会死去。后来我打听到他竟没有死,真是幸运。领到任务后,我想起了这件事,心里有点后悔,担心完不成这个任务,但是我想到,多危险的事情都必须有人去做。有些事情,看来挺复杂,挺危险,但只要用心去做,是能够做好的。只要自己胆大心细,把爆破的时间把握好,是不会出现问题的,对此我满有信心。
一到大海退潮的时候,许多珊瑚礁都露出了水面,那是爆破珊瑚礁的最好时机。我先把炸药装置好,装好了雷管和导火线,然后下海,带上水镜潜入海中,仔细寻找爆破的地点。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以后,我浮出水面,点燃了导火线,又再次潜入水里,把炸药塞进预先看好的珊瑚礁的石洞里,再次浮出水面,赶快离开爆破区域。一会儿,一声巨响,海面上掀起一股水柱,珊瑚礁被炸得粉碎,我的任务完成了。
第一次炸石头我非常紧张,因为以前都是炸地面上的岩石,容易掌握时间,非常从容的离开危险区,但水下的爆破就很难掌握了。经过几次实战,我终于顺利地掌握了水下爆破的技术。
经过多次的实战,几位老师也掌握了水底爆破的技术。几个月来,我们利用海水退潮的机会,爆破了大片的珊瑚礁,获得了大量的石材。后来,学校发动广大师生,采取了大兵团的作战方法,把大量的石头搬运到了学校。为了解决运输问题,大队还出动了唯一的一辆胶轮车,连续好多天为学校运输石头。两个多月的时间,学校的各个角落里都布满了石头,这样,学校为修建新教室的石料,基本上都准备好了。
石料准备好了以后,我们就准备烧石灰。这是一项技术工,学生搞不了,全部由老师来包办,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准备木材。我们用了几天时间,在校园里挖了两个大坑,把石灰窑建了起来。这时,学生也把木材准备的差不多了。大木头由各个生产队负责,他们听说是要修建新教室,社员们的热情也很高,各生产队很快的就把大木头送来了。
为了烧好石灰,大队给学校派来了两名技术工,他们是大队基建队的技术员,对烧石灰很有一套经验。在烧窑师傅的指导下,全校教师轮番上阵,夜以继日,不怕辛苦劳累,经过几天的紧张劳动,终于把修建教室的石灰烧出来了。
在各种建筑原料都准备好了以后,大队向学校派出了工程队和木工队,他们起早摸黑,连续作战,经过几个月的奋战,四栋崭新的教室就耸立在校园里。
为了建设几栋教室,向大海里要石头,在那个年代里,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连续的爆破,对珊瑚礁造成了巨大的破坏,这是一种犯罪的行为。但是在当时,国家基本上没有提出对环境的保护,人们也没有保护环境的意识,大家为了目前的利益,对生态环境进行了肆无惧惮的破坏。十多年以后,建华山的群众尝到了苦果:大片美丽的珊瑚礁消失了,美丽洁白的沙滩也没有了。海岸没有珊瑚礁的保护,巨浪向陆地发起进攻,海岸线连连后退,大片大片的椰子树倒在大海里,惨不忍睹。几十年后,生态还未能恢复过来,我们真的对不起后代子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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