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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歌社区(中篇小说《这儿没有霓虹》节选(共计5746字))

时间:2020/4/8 作者: 冬风无痕 热度: 233874

  春凤终于忙完了最后一件家务活,打了盆冷水,洗了洗脸上的灰尘;然后,一边用梳子梳理者满头松散的秀发,一边向里屋走去。她用手挑开套间的那副短短的花格子门帘,轻手轻脚地走向靠墙跟的那张双人床。床上正躺着她刚满两周岁的儿子子寒;淡淡的白炽电灯的光下,儿子睡的正香,红扑扑的小脸漾着一层可爱的稚嫩的微笑,鼻子一张一翕,娇巧可人。看到睡梦中的儿子,春凤长长舒了一口气,又轻手轻脚地走出套房,关上门准备歇息。


  夜已经很深,半月斜挂在树梢,静静的,像一位被冷落了的哀愁的少女。春凤缓缓地关上院中的大门,闩好,又低着头木然地返回屋子;她知道,又一个寂寞而凄凉的漫漫长夜来临。淡红色的灯光下,春凤明亮的双眸痴痴的,粉嫩的面颊瞬间挂上了两行晶莹的泪珠。子寒的呼吸安谧而富有节奏。春凤坐在窗前缓缓俯下身子,在儿子乖巧的小脸蛋上亲吻了一下,然后转身解开鞋襻斜倚在床头的靠背上;散开的柔顺的长发瀑布般披在双肩,目光湿润,没有一丝光。


  春凤伸出右手拉上电灯的开关,接着是悉悉索索地脱去衣服的声音。此时,窗外的月光正好透过窗子的玻璃,流泻于床的一侧,那浅浅的一片清辉恰好落在春凤脱光衣服的上半身,她丰满的上体几乎浸没在月光里了,原本洁白如玉的肌肤,此时化为银的白,亮如锦缎,呈现出光滑而又流动的质感;一双圆圆的,高耸的乳房,温软而有弹性。只不过此时的脸颊,愈加苍白,泪水盈盈。


  春凤把手从身体的两侧慢慢抬起来,轻轻地放在好看的如玉雕琢的脖颈上,接着有轻轻地、缓缓地、柔柔地顺着身体的曲线向下滑去,从前胸越过双乳,抵达腹部后,再向下延伸。。。。。。过了一会儿,那只手又返回来,如此往复。。。。。。终于,春凤再也无法抑制心中极度的痛苦,小声地抽噎起来。她怕吵醒儿子,双手扯过被子的一角,咬在嘴里;好看的秀发遮住了凄苦而扭曲的俊俏的脸庞,任凭身子激烈地抽搐成一团。


  一年,整整一年,春凤几乎每夜都以泪洗面,只有子寒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和安慰。白天春凤在田里拼命干着农活,累得腰酸腿痛就是为了忘掉心里的伤痛,可是一到晚上,寂静地躺在床上的时候,怎么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思念;那刻骨铭心的挣扎一旦迸发,它就像海中的风暴,一下子就可以把春凤本来脆弱的意志摧毁。


  她才二十三岁呀,二十三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她应该拥有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一年前丈夫还在她身边情意绵绵,如今却只剩下空屋一片;一年前这个小院还充满欢声笑语,如今却死气沉沉。春凤记得有一次,丈夫金柱搂着她的腰说:凤儿,等咱手里宽裕了,咱们一家三口也去北京看看毛主席,登登长城,光兴人家旅游就不兴咱农民风光风光!春凤至今记忆犹新,她当时高兴地趴在丈夫脸上给了他一个香喷喷的吻;而如今,这一切变得是那样的遥远。


  子寒的爸走啦,那是他前世注定的命,怪他没有福分,守不住眼前的俊俏媳妇;还好,你还有子寒,那可是金柱留下的根。婆婆劝起春凤来,总是少不了这几句话。春凤每次听过之后,心里总是寒寒的不是滋味,她知道婆婆想把她留下,抚养子寒长大成人;另一方面,春凤想起自己的苦,改嫁的事也偶尔在脑海里闪现过,可是她也确实抛不下年幼的子寒,儿子是母亲身上掉下的肉呀!春凤还不想现在就拿定主意。这能愿谁呢,只怪自己的命苦呗!


  床上的一小片月光长了脚似的,一会儿就跳出了窗子,屋子里暗了下来。悲伤的春凤也停止了抽噎渐渐安静,夜的孤独里,她浅浅地进入梦里;在梦里春凤看见丈夫骑着自行车来接她和儿子一块旅游,她感到脸上红红的、羞羞地笑了!


  同样的夜晚却也在折磨着不同的的人。


  整个村子好像睡在夜的摇篮里,偶尔从或远或近的村庄传来三两声狗的吠叫。银柱虽然劳累了一整天,仍然毫无睡意,在床上碾过来碾过去,像翻烙饼似的;银柱是春凤的小叔子,刚结婚不久。银柱的媳妇是张家村的桂云,生得胖胖答答,女人肉多就会让男人鄙视;村里的年轻小伙们送给桂云一个外号:“半吨儿。”说实话,和桂云比起来,连长得五大三粗,身高一米八的丈夫银柱也甘拜下风。


  桂云刚嫁过来不到一年,因为银柱和她身体都很健康,所以很快就怀了孩子。平时爱咋呼的桂云有了身孕之后,更是把银柱里里外外指使得团团转;等银柱在灯光下把一切都收拾干净后,妻子桂云已经是呼噜呼噜睡得正香。


  桂云在家是大姑娘的时候就看中了银柱,非他不嫁;银柱爹娘本身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家庭条件又不是很好,不像万元户家的儿子,可以挑十个八个。有大姑娘看重自己的儿子,银柱爹娘欢喜还来不及呢!真是天上掉下个大馅饼,砸在自家屋檐上。媒人第一次上门就当场应承下来,接着是交换生辰八字,下聘礼。


  可是银柱心里一直不痛快。经不住爹娘一再劝说,银柱勉强答应了这门亲事。他也见过桂云,就是胖了点,心眼还不错,是个实诚人。特别是娘告诉他,桂云屁股大,有生儿子的福!


  银柱心里的不痛快外人谁也不清楚,哥哥不幸早逝后,他曾经有过一番琢磨:春凤嫂子虽然守了寡,可是她年轻漂亮,又聪明又贤惠,如果能和嫂子再组成一个家庭,那岂不是亲上加亲?对于哥哥的孩子,那就是自己的亲儿子!


  无奈,春凤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木讷的银柱也不敢向父母提起心中的想法,只好颓丧地娶了桂云。桂云嫁过来后,虽然爱吵吵,可是心眼不坏,一个新的小家庭倒也相处得和和睦睦;特别是对春凤,桂云也是不时地好言相劝,有什么脏活重活,在怀孕前总是抢着干,外人看到她们妯娌的相处,都伸出大拇指!


  哥哥的去世让银柱着实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从那以后,这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汉,经常出现在春凤的面前;那时桂云还没有嫁过来,银柱心里时不时地会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这里面有他对春凤的同情,也有对侄子的关爱,甚至他会有一种做丈夫的冲动!直至现在,春凤风韵的身影、俏丽的脸庞还时不时地搅扰着他的脑袋,并渐渐成为一种折磨。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身边熟睡的就是自己的妻子,不,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子。看着看着,银柱心里有掀起一层波浪……银柱满眼泪光地注视着房间里漆黑的屋顶,久久不能入眠。


  黎明时分,地平线上的鱼肚白刚刚露出来,天空甚至还残留着几颗稀稀拉拉的星子。村庄里的人们大多还在继续酣酣的柔梦,当然少不了男人和自己的媳妇在被窝里恋恋不舍,抓紧时间享受这乡村里夜的尾声。


  银柱已经走向去春凤家的路上。一年前,银柱的哥哥和嫂子农闲时常去王家村窑厂拉砖送瓦,进城一趟,少说也弄个五十六十,对于一个小家庭来说,积攒多了,也不是个小数目,好日子很快就会向她们招手。如今,哥哥虽然没了,可是世间哪有放着钱不挣的傻子?于是,银柱找到爹娘和春凤商量,决定由他和嫂子一块继续这挣钱的营生。


  桂云有了身孕,子寒也离开了大人的手脚,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了。银柱迈着有力的步子,甩开满是肌肉的双臂,在朦胧的黎明里,活像一座会移动的小山。不大一会就到了春凤家的门前。高高的院墙,安着沉重而宽大的铁门,曙色里显得是那样的凝重和凄凉。银柱缓缓抬起一只大手,在门环上轻轻叩了两下。每次去窑厂,银柱就早早地过来喊嫂子,夏天炎热,紧早不紧晚,特别是中午,那大日头蒸着,直让人头晕目眩,如何干活?他更是为嫂子的身体考虑!不一会,春凤从里面打开大门。


  “银柱兄弟,你来了,快进来。”


  “嗯,嫂子,你起来了。”春凤应着走向屋里,她还没有梳洗。银柱快步走向那辆小四轮拖拉机,摇动机器,小心地驶出院子,一连串的动作简单而熟练。然而这一切在春凤眼里,又是那样熟悉和亲切。片刻之后,春凤从院子里走出来,身后跟着子寒。


  机器的轰鸣把梦中的子寒吵醒,不哭也不闹,瞪着一双忽灵灵的大眼睛,乖乖的让妈妈给他穿衣服。春凤去窑厂不能带着孩子,她必须把子寒送到婆婆那里。等春凤从婆婆家出来,银柱开的小四轮拖拉机早已侯在村外,春凤坐上车,机器一阵轰鸣,很快消失在村外的田野。乡村的四月,马上迎来收获的节气,清晨的风儿有些凉。


  极目远望,东边是一片红彤彤的云霞,西边却还在暗褐色的苍茫里。路边杨柳的叶子绿幽幽的,像少女的裙,正在灌浆的小麦龇牙咧嘴,像是提前汇报今年的好收成;马上要收割的几片油菜歪歪斜斜,几乎拖到了地上。银柱和春凤顾不得欣赏这乡村的景致,窑厂还没有到。


  天色大亮的时候,农家妇女们渐次起床,开始收拾院子;觉少的老人早已扛着粪筐在大路两旁、村前村后捡拾野粪,不时的传来一两声老人特有的咳嗽声。太阳升起,于是,整个村庄开始亮堂起来,小孩的叫嚷声,女人喂养鸡鸭声,牛羊的咩叫声,算是新的一天开始。


  “死猪了你?还不起床,没听见春凤家的拖拉机?早都开出十里外啦!你倒好,还挺在床上,咋就不勤快点,你说这样下去,穷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哟!”春凤家挨墙邻居胖搜一边麻利地穿衣服,一边在床的另一头用脚踹呼呼大睡的丈夫。胖搜的丈夫鱼生哼唧了几声,翻了个身,接着睡。胖搜见用脚踹不济事,干脆伸手揪住鱼生的耳朵,使劲拧了一下。这下子真管用,鱼生噌地坐了起来。“哎呦!!!你这臭娘们,快松手,俺起还不行!”接着磨磨唧唧穿起衣服。“你呀,要是能跟银柱勤快一半,我就算是烧了高香,也不说抓紧挣钱,把咱这房子翻盖一下,非让我在这破房子里住一辈子?你咋就不长进呢?”胖搜说话当中,已经走到套间门外去了。胖搜没有儿子,只有两个闺女,早早地出了嫁。两口子都是五十刚出头,可是在鱼生心里早就盘算好以后的日子,没有儿子,过一天是一天呗!


  盖新房的事,他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村东头李老爹开了一间小吃铺,这可好了鱼生,他见天晚上折到村东买羊肉或羊下水,回来让胖搜细细切好,在斟上二两伏牛酒;鱼生的日子活得那叫一个滋润。胖搜是村里有名的“巧嘴”,方圆几十里有名的媒婆,因为胖,走起路来,身上无一处不晃;下巴颏和脖子连成一体,头一转,身子也跟着转;脸蛋上的粉擦得太多太厚,乍一看,像聊斋里的屈死鬼。胖搜田里的活不做,爱在屋子里捯饬自己,打扮半天再出门。在街上,胖嫂衣服齐齐的,步子碎碎的,嗓音长长的,东家串到西家,嘴里不闲着,不是瓜子就是冰糖;如果打开话匣子,一坐就是老半天,琐琐碎碎无所不谈。


  胖嫂一边打扮一边对鱼生说:“唉!也真是,那春凤和金柱多好的一对,咋就……你说那春凤,一股水灵劲儿,那模样,在十里八村挑挑,有几个能比?说来说去,是金柱没这个福气,这不,腿一蹬,撇下春凤和子寒。春凤还年轻,她能受得了这没有男人的苦?”


  “死婆子,整天唠叨个啥,少说一句憋死你啦,你那臭嘴,说起话来像刮风,留点神吧,你惹的事还少?,瞎操那份闲心。”鱼生的话顿时让胖搜住了嘴,胖搜的脸上不是涂的粉厚,准能看见因羞愧而红一块紫一块。


  鱼生的话不是空穴来风,说起来话长,那是十年前发生在村里的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这件事让胖嫂一直耿耿于怀,心里像堵了一个大疙瘩。


  一天下午,胖嫂禁不住火辣辣的太阳晒,早早地从自己家的农田回家。正是掰玉米的时节,天气闷热异常,胖嫂的体格咋禁得住折腾。田间小路布满野草,她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赶。蟋蟀也对这鬼天气有意见,叫声在四周此起彼伏,田野似乎更安静。


  胖嫂一边擦汗一边紧走,忽然听见身旁的玉米地里有人在小声地说话,连忙驻足,还是听不清楚,又向里小心地走了几步,探着身子:哎呦......咬得我好疼,嗷......轻点,别使那么大劲,我疼......好好,就这样。接着传来另一个声音:别怕,没事,一会就好。


  两个声音,一男一女,胖嫂熟悉那女声,那是村里蓝胜媳妇的声音;另一个声音是男人的声音,对于这个声音,胖嫂不熟悉,更不是蓝胜的声音;胖嫂的心里顿时嘀咕起来:前几天蓝胜和媳妇吵了一架,蓝胜是个很会抓家庭经济的人,不想和媳妇怄气,就出远门做生意去了,至今未回。莫非这蓝胜媳妇对蓝胜起了二心?趁蓝胜不在家,偷偷养起野汉来了?蓝胜媳妇在村里也算是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女人。


  想到这儿,胖嫂蹑手蹑脚退出了玉米地,怀揣心事着急忙慌地向村里奔去。没过两天,蓝胜媳妇偷汉子的谣言传遍整个村子,闹的是老少皆知。蓝胜媳妇非常生气,最后从另一个多嘴的女人那里得知,流言是胖嫂抖露出来的,于是气冲冲地跑到胖嫂家质问胖嫂为什么要往她头上扣屎盆子。


  胖嫂自知理亏,除了向蓝胜媳妇赔礼道歉,还要当着全村地老少还蓝胜媳妇一个清白。原来那天胖嫂在田野里听到的那个女人的声音是蓝胜媳妇不错,可是,另外的那个男人的声音,不是像她想的那样,那个陌生的男人不是外人,是蓝胜媳妇的亲弟弟,因为玉米成熟,蓝胜出门做生意,弟弟怕姐姐一个人太累,就赶到姐姐家帮忙,熟料那天刚下地不久,蓝胜媳妇被野蛇咬了一口,弟弟怕蛇有毒,就用嘴帮姐姐从伤口上吸出一些血来,无巧不成书,胖嫂正好路过那儿,才让本来就多嘴的胖嫂产生了误会。


  这件事确实怨胖嫂,疑心太重,又加上多嘴多舌,搅得一个村子不得安宁。


  如今丈夫旧事重提,胖嫂不免语塞;但是,胖嫂心里一直有个打算,她真想亲口问问春凤,年纪轻轻真的就不想再走一家?


  本小说《这儿没有霓虹》开始就交代一个处境不好的家庭,春凤,一个年轻的寡妇,铁柱,一个暗恋春凤的小叔子,虽然铁柱对春凤有意,对于中国这种“传统礼教”的国家,嫂子与小叔子不能够一起结婚生活,然而我们还是希望春凤能够找到值得依靠的人,然而其中却闹出一系列风波,值得我们深思。小说人物塑造丰富,无论是春风,银柱还是胖嫂和李虎,或是桂云和宝生,都塑造栩栩如生,整部小说内容精彩,小说的末尾似乎留下了悬念--春风和银柱的关系到底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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