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火车站前广场边的香樟树下,杨琼挺着大肚子坐在凳子上。孩子站在她旁边。面前的地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自制拖鞋。竹篓里也放着自制的拖鞋。竹篓边还挂着一页纸:“卖拖鞋,卖手表。”
高大的树冠像一把硕大的伞,为母子俩遮阳庇荫。密密麻麻的树叶把阳光筛下细长细长的金丝线,悄无声息地披在母子的身上。轻柔的夏风为母子送来阵阵凉爽。八月份还没有结束,但昆明仍然没有酷热。这冬不冷夏不热,四季如春的好地方,是大自然赐给昆明人的福气,是最适宜人居住的福地。
杨琼从竹篓里拿出针线,一边编织鞋帮,一边扫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他希望行人能走到她眼前,光顾他的鞋摊,购买他的凉鞋。可是行人不是瞟一眼过去,就是顿一下足离开。这些陌生的面孔一个个在她面前掠过。困难时期,人们连吃饱都成问题,很少有多余的钱买穿戴。终于有一对中年夫妇来到她的鞋摊前。她赶忙介绍:“塑料鞋底儿是卖的。鞋帮和鞋垫是我自己用纯毛线织的。鞋垫和鞋帮连在一起上在鞋底上。结实、舒服。价钱也不贵。一元五角一双。大小不分。”
中年夫妇一人拿起一双,摸索着,翻看着。“好!你这手真巧。我们买俩双大的,俩双小的。”
杨琼眼前渐渐地站立了好多人。一双双凉鞋被买走。
“你怎么还卖表?”云大医院高医生站在她面前。
“哟!高医生。我得交房租,也得准备点接生的钱。老二快出生了。”
“我和你说过,生育对你是很危险的。你不听话。”高医生表情凝重。
“娃一个人,没个兄弟姐妹孤孤单单的。”她抚摸着幸福的头。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高医生赞叹道,“你把手表拿过让我看一看。”他把手表贴在耳朵上仔细地听了听,又戴到手腕上摇了摇,再凑近眼睛看了看。
“这是罗马表,进口的。别人买,三十五。你买,三十。”
高医生摸了半天口袋;“不够,差二元。”
“拿上吧。我再给你一双鞋。你一个人没人给你做”
“这,这——”高医生有点儿不好意思。
“叫你拿你就拿上,老熟人。”
太阳西斜。杨琼的凉鞋全部卖完。她背起孩子蹒跚着向家里走去。道路两旁的香樟树、桉树,翠绿茂盛,高大挺拔,就像列队的解放军战士一样,静静的守护着这条街道和这座城市。行人匆匆从她身旁走过。她走到“德胜桥”上,感到腿困腰酸,便款款坐下来休息。老二似乎还在肚子里踢她的肚皮。这小家伙肯定和老大一样调皮可爱。她微笑着抚摸肚皮:“小乖乖,咱休息休息。”
他把幸福搂在身边。
尤主任匆匆走了过来:“杨琼,今天回来的早啊。”
“鞋全卖完了。手表也买出了。房租能交了。坐月子的钱也有了。”
“你坐月子李明不来?”
“我不知道。”杨琼阴沉着脸。
“你不该卖手表。这个月政府救济十元钱。你赶快去盘龙区政府领一下。制衣厂解散啦,工作暂时不好找,以后有机会,我给你找个适当的工作。母子要生活里。”尤主任轻声细语地说。
“尤主任你从制衣厂主任升任到居委会主任,一直没忘了关心我。”杨琼鼻子一酸,眼泪溢出了眼眶。
“你是革命军人的妻子。”尤主任莞尔一笑,露出一副慈祥的面容。
“我上班去了。”
“尤妈妈,拜拜!”幸福摇摆着小手。
“你看这娃多聪明,多可爱!为了孩子,你要学会坚强。”尤主任握着双拳。
杨琼的脸上舒展开了。她望着盘龙江。江水清澈透明,迅速流去;江中小船悠悠,欢声笑语;江边儿童戏水,妇女洗衣;岸边绿树参天,鲜花盛开;空气中散发着芬芳和湿润的气息。
“妈妈,张姨妈来了”幸福指给妈妈看。
宋阳抱着孩子,张英走在旁边。夫妻俩说着话并排缓缓走了过来。
“杨琼,我们上街给孩子买点水果。”张英打了一声招呼便走过去了。
杨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俩的背影。她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李明。自己和李明曾经也这样走过街道,逛过商店,但现在她是母子相依为命。李明能否回心转意来到云南?她犹豫着,等待着。她的心里想被人使劲攥住一样,酸痛酸痛的。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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