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群英是因为她父亲退休后顶替,从农村参加工作到的区食品站。
可能是因为她父亲本来为人处事比较好,因此人缘很好,加之汪群英又是初中毕业文化程度的原因,因而与我们一起参加工作的十来个街上的待业青年和七、八个知青基本上都是小学毕业的人不一样的缘故,在她才参加工作后的两个月时间之后,站里面就把她安排到了票证管理员工作岗位上去了。
在区食品站的票证管理员的这个工作岗位,是一个比较简单轻松的工作。其就是每个月到县食品公司去领肉票回食品站,然后又将肉票分发到各个乡镇的食品组,之后每半个月再将每个食品组卖了肉后回收回来的废肉票清点集中收回区食品站,将其粘贴成一版一版之后又送缴到县食品公司集中销毁。
因为工作的原因,我的工作业务之一就是将站所直管的门市部每一天卖肉后回收的废肉票清点交给她,所以基本上天天都要与汪群英接触打交道。
在我的印象中,汪群英是一个很本分,人品很好,对人真挚善良的人。她秀着一头那个年代的齐耳短发,长着一张圆圆的微胖微胖的满月脸,笑起来的时候脸颊的两侧有着两个浅浅的酒窝,眼睛里没有一丝那种让人看起来就觉得有些狡诈的眼神。与她相处久了后,我总觉得她这个人就像电影放映之前挂在前面的那张白白的银幕一样,一眼望去那银幕上全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什么都没有的一张白白的银幕布。
可能正因为汪群英为人比较和善,因此那些“刀儿匠”中有的人卖了肉后到她那里去缴废肉票的时候,总是想方设法地少缴应该交的废肉票数。原因就是每一斤肉票如果拿到市场上去卖的话,可以卖到六、七角钱。所以倘若每天能够少缴上两、三斤肉票,一个月下来就可以有近五十多元现金进入自己的腰包。要知道,那年头我们一个月的工资才三十七元人民币呀。
出于这个原因,汪群英几乎每天都要给几个“刀儿匠”斗嘴吵架,搞得汪群英每天都很不开心流眼把泪的愁眉苦脸的样子。
有一次站里的主办会计杨时郡看到汪群英一脸的委屈走进办公室来后,笑着问她说:“小汪,怎么又不高兴啦?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事啦?还是又有些人喜欢做假说肉票搞错了吧?!”。
汪群英听了杨会计的话后,脸上怒气忿恨地将有一个叫张加醛的师傅差了四斤肉票,但是确硬要求报损说是天气热,把肉晒干了才差的事说了一遍给杨会计和我们听。杨会计听了之后说:“这样吧,每天开始,如果遇到太阳大,下午晒到卖肉的摊位上的时候,你就去看门市部上还有多少肉,称一下作过记录,一个小时去一次,这样虽然麻烦了一些,但是可以杜绝报假账的情况!如果有人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就说是我喊你这样做的!”。
那汪群英听了之后脸上的愁容立刻消失殆尽,连忙说:“不麻烦,不麻烦!我每天就这样去做哈!”。
后来听汪群英说,那些个别的卖肉师傅果然不再提出什么太阳把肉晒干了差称少量的事了。
我在入团的时候,需要找两位入团介绍人,我找的其中一位就是汪群英。当时我去请她作我的入团介绍人时,我把我的家庭成分不好的事后告诉她以后,她笑着说:“我早就听说过了,你不必太在乎自己的家庭成分不好的事情。但是说‘有成分不唯成分论,重在政治表现’吗?!你的政治表现和工作能力大家都是很喜欢的!放心吧!那一次我点错了一万斤肉票,还是你事后主动告诉我的,要不然差一万斤肉票,我可能要判十年以上的徒刑!就凭这件事我觉得你就是一个好朋友好同志!”。
汪群英说的那件事是有一次她到县食品公司领了肉票后回到站上,通知各个乡镇食品组的票证管理员到站上来领肉票,我因为兼着站直接管理的门市部票管员,也就参加了领肉票的事宜。在发肉票的时候,她错将每一张十斤,一版一千斤的肉票,当成每一张一斤,一版一百斤的肉票点发了十版给我。事情过了两天后,我发现自己保管的肉票怎么多了整整九千斤,我清查了一下午的时间,找不到问题出在哪里。我左思右想会不会就是汪群英那里出了差错。于是,我急忙找到汪群英,叫她清查一下自己保管的肉票数是不是有问题。
汪群英听了之后笑着说:“怎么会呢?我们当时都是清点完后当场就签字盖章确认了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吧!”。
然而,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清点库存数据核算,她管理的肉票数恰恰少了九千斤。待我把肉票退还给她的时候,她激动得眼睛里面都噙着泪花的说:“刘红,你真是太好了,要是你不说的话,谁也不知道你多领走了九千斤肉票。这九千斤肉票拿到市场上去悄悄地卖出去,一斤肉票就打卖五角钱,就可以卖四千五百多元钱。这个钱的数字,你工作十四、五年不吃不喝才有这个数的工资收入!”。
我笑着说:“我从没有想过可以拿去市场卖,所以也就没有这个数字的感觉!”。
事后,我和汪群英两个人没有告诉过别人,我也淡忘了那件曾经发生过的事。要不是汪群英提起话题的话,我完全忘记了。
大概是在七九年的下半年,有一天汪群英把她的那一头齐耳短发烫成了卷发,而且那头发卷的是大波浪样式,使得整个人仿佛变了一个样子似的。
她进到我们办公室的时候,满脸通红神情显得很不自然,自个儿讪讪地笑着说:“刘红,你看我这个发式怎么样?好不好看?”。我开玩笑回答说:“可以,就像那个松花鸡一样,满头的爆炸式!”。
汪群英听了之后没有生气,而是笑嘻嘻地说:“管球得他的,我看很多人都烫起头发了,我也就去烫一下!”。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汪群英赶时髦,改变自己生活习惯的事情。
后来我的工作单位变化后离开了食品站,就很少见到汪群英了。
两三年后的一天,我听人说汪群英结婚了。说那个男的是区医院的一个医生,姓陈。
我听了之后很是诧异,那个姓陈的医生怎么会与汪群英结婚呢?!
我的这个想法不是说汪群英配不上那个姓陈的医生。而是让我感到汪群英那么单纯善良,但是那个姓陈的医生却是一个让人猜不透的人。因为我早就认识那个姓陈的医生!
那是我在东风渠扩建工程指挥部清水团部工作的时候,曾经与那位姓陈的医生一起共过事,当时姓陈的医生给我说,他家在省城,六八年下乡当了三年知青,后来被保送到省城一个医学院读了三年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区医院工作。因为团部原来那个长沙医学院毕业的叫李远曜的医生回医院去了,医院就把他派来团部医务室工作。
我和姓陈的医生一起工作了几个月。在我与姓陈的医生相处的几个月时间里,平时与他说话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老是觉得他那双眼镜后面的眼睛,给人一种不可捉摸的感觉,让人猜不到他说的话中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话是假的。
在后来我到食品站工作后,听一位朋友说姓陈的医生他与一位姓高的姑娘谈恋爱。后来又听说两个人快要说到结婚的事情时,姓陈的医生他要求那个姓高的姑娘由他亲自检查是不是处女,如果是处女他就同意办结婚证。而那个姓高的姑娘不同意让姓陈的医生自己做,坚持由医院的妇产科医生给自己做检查。结果在意见不统一的情况下,姓高的姑娘就离他而去了。所以,当我听到汪群英竟然与那个姓陈的医生耍朋友谈恋爱的时候,无论是从心计还是什么,我真的是心里为她充满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深深的遗憾和担忧。
不久,我的担忧就被证实了。我的一个亲戚,经人介绍了与姓陈的医生在医院一起工作的一个叫小李的护士,两个人的关系很好,那姑娘既有孝心又很能干,说话做事快人快语非常麻利,人也长得好看,我的那个亲戚很是喜欢这门亲事。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一天,我那个亲戚突然收到一封信,信里还有几张照片,信上说那个小李生活作风不好,与姓陈的医生有苟且之事,而且还刮宫引过产,并且有一起的照片为证。
我的那个亲戚经过激烈的内心挣扎,思前想后十分矛盾,最后还是放弃了那断姻缘。
事情过去了几个月后,我亲戚的一家人才发现,竟然是那个姓陈的医生玩弄的伎俩,目的就是不让那个小李有男朋友。
大约十年后,姓陈的医生调到了距离省城二三十公里的一个县医院工作,一年后汪群英也调到了那里的一个单位工作,两个人的小孩也上高中了,本以为生活好了起来,谁知道姓陈的医生提出了与汪群英离婚的要求。
听人说汪群英坚持拒绝离婚,可是姓陈的那个医生每天对汪群英不是骂就是打,搞得沸沸扬扬,汪群英最后还是与那个姓陈的医生分道扬镳离开了。
后来听一个食品站的朋友说,那汪群英人变得有些神经质,一听到“医生”两个字就会默默的流泪。
我想,以前有句话说:“这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有时候事实确也如此,我搞不懂汪群英那么善良的一人,怎么就独独遇到了姓陈的那样的一个人呢?!
我和曾经和一些朋友提起过汪群英,每当如此,她的婚姻经历让我们觉得很心酸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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