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121年的秋天,因为我的一时冲动,全球的气候都被改变。
现在是2035年的6月份,此时我正坐在法庭的被告席上。
透过窗外依稀能看见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昨夜,冷空气再次席卷了世界各地。
印度尼西亚、哥伦比亚、刚果、乌干达等热带地区就在昨夜再次迎来荒渺不经的第N场雪。
“原告:国际气象局以及死难者家属;被告:周高峰先生;被告人律师:秦雪松。宣读完毕。”
法官合上了手中的小册子,拿起一支小锤,重重的在桌子上敲了一下。
“开庭!”
“被告人周高峰,被告原因:被告扰乱全球气候,蔑视自然科学,破坏生态环境,给世界带来不安因素,对此被告有什么要反驳的。”
“没有,法官先生。”我淡淡的回了一句,继续望着窗外的雪色。
“好的周先生,那我们就按照对应的法律来下判决。”法官翻开一本厚厚的书,预备宣读。
“等一下,我有异议!我的当事人并没有承认他触及以上罪行,请法官先生最好不要早早妄下定论。”说话的人是秦雪松。
“秦律师,你当事人的所作所为给全球带来的是多么巨大的灾难我想你应该清楚,据调查统计报告显示,我国黑龙江、西藏地区;美国的罗杰斯通、阿拉加斯加;加拿大的堡希尔克等温度极低地区近年来已有一亿人死于气候突变。”
法官此话一出,立马引起了旁听席的骚动。
“周高峰,你这个杀人犯,法官先生,处决他!”
“立刻处决!这种人渣留在世上干什么!”
“你还我家人!”
······
旁听席那边有个大汉甚至已经越过隔离带,撸起袖子朝被告席上指手画脚地骂着。
“肃静!都给我肃静!”法官再次敲响手中的小锤,几个警卫冲过来一把擒住大汉,把他拖向法庭外。
大汉一边挣扎一边还不停地骂着:“周高峰,你这种人渣就特么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直到大汉被拖出法庭外,现场才稍微安静下来。
紧接着书记员宣读了一遍法庭秩序:“1.遵守法庭秩序,保持庭内安静、庄严、不许喧哗吵闹。2.不准吸烟。3.未经许可,不准录音、录像、摄影和进行其它一些妨碍庭审的活动。4.旁听人员不得随意走动和进入审理区。5.如有违反法庭纪律的,可责令退出法庭,情节较重的应按《国际治安管理处罚法》追究其刑事责任。宣读完毕!”
“庭审继续!”
2
“法官先生,你的庭审调查确实准备的很充分,但我的当事人并未陈述事实的经过,我觉得应该听我当事人把事实陈述清楚,再看看是否要给予处分。”
“好,那么就请周先生为我们详细陈述一下事情的经过!”
窗外雪花落得很轻,一点一点粘附在脆生生的枝头,冷风从窗户的缝隙间窜进来,填塞进冰冷的恶意。室内的空气愈发干冷。
我依旧盯着窗外,丝毫没有意识到庭上的氛围。
“周先生?”
“噢,哦。”
“你能讲述一下事情的具体经过么。”法官又重复了一遍。
这时,我才发现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我,吓得我立马把思绪从窗外抽离回来。
“好的,法官先生。”
窗外雪越下越大,室内的空气也更加干冷,温度降至冰点以下。
“法官先生,我需要好好回忆一下。”
“你请便。”
我把冻得通红的双手贴到嘴边呵了一口热气,搓了搓鼻头,沉沉的深吸一口冷气。
“周先生,可以开始了吗?”
“嗯。”
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十几年前完全出于无心的所作所为,竟能与未来的十几年息息相关。更奇妙的是这个十几年前就埋下的伏笔,即将带领我的人生走向终焉时刻。而最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今天,我将会坐在被告席上,为所有人讲述一个极其怪诞而又真实发生了的故事。
3.
“J市,W村,83号,老房子。”
“周先生,这是准确案发地点?”
“嗯。”
“继续。”法官拿着一本小本子记录着。
“2021年,8月25日,刚入秋。”
“2021年,8月······”法官一字一句地记录着。
“那年我上小学,暑假还没结束,邻村的几个同学约我去83号老房子。”
“去那干嘛的?”法官又问道。
“探险。”
“探险?”
“是的。”
我隐约能听见旁听席已经有人笑出了声。是那种带着不屑与轻蔑的笑。
“安静!”法官回头朝着旁听席喝了一声。接着又转过头来对我说道:“周先生,你继续。”
“83号是出名的鬼房子,村里人都这么说。”
“据我所知,19世纪那里曾住着一个外国人。”
“英国人。”我回道,“这也是鬼屋的由来。”
“怎么讲?”
“一个外国人却住在异国一个偏僻的乡下,更奇怪的是村里人只在他刚搬来的时候见过他一面,后来他就一直待在83号房子里,没人见他出来过,直到他无声无息的消失,就像水滴蒸发一样。”
“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一辈人是这么说的。”我回答道,“老一辈人说他是····”
“是什么?”
?“吸血鬼。”
在场的人一阵哄笑,这次连法官也发出了嘲讽的笑声。
随即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的举动,于是用手扯了扯胸前的领带,清了清嗓子继续问我:“你相信吗?”
“我当然不信,信的话我也不会去。”
“嗯,我们会确认你的口供是否属实,继续。”法官的话里带着戏谑。
“后来我们按照约定的时间进了老房子。”
“你们进到里面了?”
“进到里面了。”
“有没有发现奇怪的东西?”
“大厅桌子上有一本书,书上面放着一只钢笔,上面落满了灰尘,还有一些瓶瓶罐罐横七竖八倒在桌子上。”我努力回忆着,“这倒没什么,要说最奇怪的就是院子里的一口水缸。”
“哦?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们在水缸里发现一个阀门,水缸中有阀门,你说新鲜不新鲜?法官先生。”
“还是那句话,我们会确认你的口供是否属实!”法官明显有些不相信,“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用手去拧那个阀门。”
“怎么样?”
“拧动了。”
“发生了什么?”
“听到地底传来像齿轮摩擦的声音,然后天空开始飘雪,刚入秋的天空就开始飘雪,要是十几年前你可能还不会信,可是事情发展到今天这种样子,你不得不信。”
我把头又扭向窗子,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天色昏暗,街道上人迹罕至。又有谁会相信这是一个六月份应该有的样子。
“说完了?”
“其他的记不清了。”
?法官放下了手中的小本子。
“你确定是那个阀门的问题?”
“确定。”我把视线移向法官,“一切都是我的好奇心导致的,我的冲动带来了全人类的灾难,我想要给全世界一个答复,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请您立刻马上给我定罪!”我低下了头,看向空荡荡的地面。
?“你做好觉悟了?”
?“自首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觉悟。”
?“周先生!”一旁的秦律师似乎有些按奈不住,可以清楚看见他镜框后的眼晴里透露着一丝不甘。
?我并不知道这个秦律师是谁请来的,他只是对我说一定会帮我洗脱罪名,只要我好好配合他就行。
或许还有人不想让我死,但这并非我个人意愿。
?“由于被告已承认他所犯下的罪行,那么根据《国际气象管理法》给予其处分。”
?“秦律师,你现在反对的话无效。”法官立刻又补上一句。
?“根据《国际气象管理法》”第一百二十四条,对扰乱全球气候,蔑视自然科学,破坏生态环境者,给与其枪决处分。暂时将犯人收押,将于6月30日执行枪决。”他再次拿起一本厚书宣读起来。
法官宣读完毕后,旁观席上沸腾了起来,人们欢呼着,呐喊着。最终,他们等到了他们都想看到的结局。
而我此时已被警卫押出法庭,登上了闪烁着红蓝灯的警车,警笛声逐渐远去。
4
庭审结束后,国际气象调查局立刻派人前往83号老房子,对现场进行勘察。
果不其然,他们真的找到了我口中所说的“阀门”,发现它的时候已经被冻在了硬硬冰层里,调查员不得不敲开水缸中的冰再来对其进行研究。
经过半个小时的破冰工作,阀门终于彻底“解封”,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然而,这不过是冰山的一角。
他们惊奇地发现,这个只有巴掌大小的阀门是连通地下的,至于它通向何处,而在它的彼端又连接着什么,这暂且还是个未知事件,需要经过繁琐的研究考察才有可能得到答案。
调查组对现场进行了封锁,并对阀门的材质进行取样分析,分析过程中发现制作此阀门的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特殊物质,它要比金刚石坚硬6倍,并且其延展性是锡箔的3倍。这种高硬度和延展性特异并存的物质可以说是在地球上是绝无仅有的。仅这一点对于接下来的研究将会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障碍。
但是对83号的调查并没有就此止步,调查组在老房子里还发现一些精密的科学仪器,以及一本字迹模糊的笔记。他们认为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是这个案件的突破口,于是调查组将笔记保存好并带往调查局作进一步研究。
一周后,这本笔记被完整还原出来。即使上面还残留着斑驳的水渍,但一个个晦涩的篇章还是从上面清晰地呈现了出来,83号的秘密终于被揭开,围绕着老房子的荒诞故事也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5
我们得知这本笔记的主人名叫凯文·弗洛,是19世纪中叶一个隐世科学家,他行事低调为人孤僻。当时的英国没有人知道他从事着科学工作,他是一个未被公认的科学家,因为弗洛并未在科学事业上做过杰出的贡献。
许多年来,弗洛一直在研究地球。他不认同其他科学家对地球所做出的解释。
弗洛有他自己对地球的认知,他是一个研究星球的狂魔,没人比他更了解地球。
当时,弗洛全身心投入科学研究,他把自己关在一个房间里,夜以继日的研究、探索、计算、验证。一个月后,他得出一个疯狂的猜想——我们所生活的地球就像一个巨大的机械体,地球内部应该存在着机械结构。
凡是机械体都有它对应的“控制源”。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他根据气候变换的规律,不断地统计、计算考证,终于推算出“控制源”的所在地——83号老房子。
弗洛只身来到异国,搬进了这个废弃的房子,在水缸里找到了“控制源”。
?之后他开始没日没夜地对“控制源”进行研究,弗洛给“控制源”取名为“WORID?VALVE”(意为“世界阀门”)。对此他得出结论:“世界阀门”可以控制地球上一切物质以的运作以及一切现象的发生。
??很难想象,人类十几万年的进化和四季轮转都由一个源头所控制,这个源头控制一切生物的行为与思想。因为一个阀门,全世界都被微妙地联系在一起。
一个时代的结束,一定意味着另一个时代的开始,那么就必然要有一个外力去拧动阀门,来开启全新的世界,至于这个外力来源于何处,人们不得而知。
弗洛推断出在百年之后,“世界阀门”将会被再次拧动,而再次拧动阀门之时,世界会被“重置”,关于“重置”这一点的解释笔记上并没有提到。
后来科学家经过研究发现,“重置”一词代表着地球将进入原始休眠状态,也就是所谓的“停机状态”。
弗洛在笔记中提及“重置”一词,是为了给他接下来的预言作一个极佳铺垫,他预言地球在不久会迎来一个大型的“冰河世纪”,这将会直接决定地球上一部分物种的灭亡,人类是否也在其中,这是一个得思考的问题。
6
笔记中剩下的几页纸记录的是弗洛多年以来一直在探索避免世界“重置”的方法,但始终没有找到突破口来直入问题内部。
直到笔记的最后一页,上面只写了两行英文。经过翻译,得出一段令人细思极恐的文字——“我才意识到我的思想是被‘世界阀门’所控制的,无论怎么去研究,都是得不出结果的。”
“世界阀门”才是真正的造物主,它拥有创造与毁灭的权利。
这样一个被“阀门”创造出来的科学家从此无声无息的消逝在人们的视野里。没有人知道它去向何方,就像干冰升华进透明的空气里。
7
弗洛的离奇消失是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迷,这也意味着世界“重置”无可避免。
直到今天,人们终于明白是我作为一个外力触发了这场灾难,弗洛的预言成为了一个铁打的现实。
科学家们在弗洛研究的基础上深入剖析,发现几年之后不只是地球会完全进入休眠期,太阳也将会进入一个休眠阶段,那时的大地上不会再有光和热,这也就意味着玛雅人的预言只不过是往后推了十几年罢了,世界末日仍会与我们相遇。
不过对于这一点,人类早已想好对策。早在几年前,科学家们就发明了一种叫“地热”装置,也就是“人造太阳”,这种装置需要像火箭发射卫星那样把它传送到莽莽宇宙中去。科学家们相信“地热”一定会代替甚至取代太阳,这对于2035年的科技来说,仅仅是一个极其容易且微不足道的工程。
经过一周的研究,科学家们已经对“世界阀门”有了全面的认知。
早在2021年我拧动“世界阀门”后,地球已经开始慢慢停机。它像一个困倦的巨人,从小睡逐渐到酣睡。不过这中间要经过十几年的过渡才能达到完全休眠,这恰恰给了人类足够的时间来采取措施去应对问题。
“世界阀门”的寿命已经到了尽头,2021年是它最后的一次运作,在此之后,它便没有了任何控制地球的能力,这注定了人类最终才是真正主宰地球的神,人类将会为他们自己创造更璀璨的未来,攀登上世界的高峰。
预计到2037年,人类的生活将不存在问题,所有人将会平安的度过这场大型的“冰河世纪”。
科学家们认为,“冰河世纪”的到来也不完全是坏处,至少它能有效的解决南北极冰川的日益消融问题,这样一来南北极的动物也能得以生存。“温室效应”这块久治不愈的“顽疾”已被彻底根除。
8.
将近六月底的时候,法院再次下来通知,要重召我回法庭。
两个警卫压着我坐上了警车,空中还在飘雪,雪厚厚地积在地上大概有一尺深。街道上的积雪被清理过,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警车慢慢的行驶着。一路上映入眼帘的都是白色,一切似乎都没有了生机,世界十分寂寥。
没过多久就到了目的地,我再次被押解着一步一步走向法庭。
依然是坐在被告席,旁观席上许多眼睛还是凶神恶煞般盯着我,场面宛如昨日。
与上次不同的是秦律师似乎没有来,律师位上是空着的,旁观席上群众似乎又是新的一批,法官对我的态度也比上次温和许多。
室内的空气比上次更干冷,那双被拷着的手已经冻成绛紫色。我只能不断地把手放在嘴边呵气,来缓解麻木的感觉。
“咳!”法官首先清了清嗓子。
“开庭!”紧接着锤声落下。书记员拿着一本册子宣读了一遍法庭纪律。
“根据调查,我们已经确认被告周高峰的口供属实,并且发现了导致气候紊乱的主要原应。主要原因不在于被告人,因此国际气象局已撤销对周高峰先生的控告,法庭将对周高峰先生判以无罪释放。”法官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在于他在于谁!在于我们吗!”
“不枪毙他还要无罪释放,这还有天理吗!”
“是不是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
旁观席又是一阵突如其来的躁动。
“这件事情的发生确实给大家带来许多不便,但是国家已经承诺会给予大家相应的补偿,还请大家谅解。”法官看场面有些混乱便迅速调解道。
“补偿有什么用,我们的亲人就该死吗!”
“我们不要补偿!”
“枪毙他就是对我们最大的补偿!”
······
旁观席上的躁动愈演愈烈。
“法官先生,您还是给我定罪吧,这里面我有很大一部分责任。”我有些受不了旁听席的精神攻击,于是把话锋指向自己。
“周先生,你不用再说了,这都是上面的命令。”法官用手指了指天花板。
“庭审结束,现在闭庭。”他没有理会群众的反驳,再次拿起小锤重重地敲了一下,随后便捧着一沓文件离开了法庭。
法官走后我忽然怔住了,一动不动地坐在被告席上,身体像是被钉在座椅上,再难移动半分。
这时我看见旁听席那边有个大汉朝我走了过来,刚走到面前就把我从座椅上拎了起来,接着轮起袖子又给了我一拳,这一拳打的我有些恍惚,我竟觉得四肢瘫软,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朦朦胧胧中,我似乎又看见一大群人朝着我走了过来,黑压压的一大片把我围在中间。
后来我的全身传来被踩踏的疼痛感,骨骼的断裂声在我耳边响起。
“给我打,往死里打!”
“打死这个人渣!”
······
在无数谩骂声的包裹下,我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时,我才发现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周围的人群早已消失不见,我的头发被冷汗浸透,湿哒哒地粘在两鬓,再看看自己已在不知不觉间滚到了床底下。
我睡眼惺忪地点开手机,看了一下日期,莹莹的屏幕上显示着:2019年8月28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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