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盘似的月亮爬上了东山。水银般的月色倾泻大地。天空像无边的大海,广阔湛蓝。满天的星星好似海面上跃动的小浪花,一闪一闪的。山峦、田地、村庄披上了轻盈透明的薄纱。
泉沟大队的好多社员陆陆续续向李明家走来。他们听说李书记明天要走,要到八十里开外的县粮站上班。纷纷前来祝贺和告别。李明家里和院里都站满了人。人们说说笑笑,问长问短,好不热闹。杨琼为大家散发着香烟。李母坐在院中石磨磨盘上微笑着。
周梅笑呵呵地对李母说:“婶婶,以后有了白面吃啦,光面带上扫下的面也够你们全家吃了。不用饿肚子,又能吃上白面。”
李母笑着说:“”我儿也是拿命换来的。他不当兵,国家也不会安插他。”
爱莲抓住杨琼的胳膊:“这一下你就不用回云南了。哪里不是黄土埋人呢。我们相处了多少天,我也舍不得让你走。”
杨琼说:“这里就是生活气候不行。冬天能把人冻死,但主要的还是生活太苦,吃糠咽菜,吃到嘴里涩的咽不下去。不如我们云南,云南常年吃大米,白彤彤的,松软香甜。”
“李书记,你把小队保管让我干了。这一下你要走,把民兵连长和大队书记也让给我干。”赵刚笑着说。
“你有那本事?”郑三轻蔑地问道。
“我没有,你有,你干。我就是和李书记开个玩笑。”赵刚笑说着。
人们的说笑声回荡在山谷间。月亮也露出大大的笑脸。他们都在为这家人高兴。这家人太可怜了!李明的父亲被日本人杀了,母亲被日本人打残,哥哥当兵牺牲了。李明虽领回一个媳妇,但这里生活熬不下。媳妇再要走了,这一家人不就散了吗?
郑有才上前拉住了李明的胳膊“李书记,你不走不行吗?”
他的一句话好似给嚯嚯燃烧的火苗上浇了一盆水。社员无语了。他们这几年饿怕了,迫切的愿望是填饱肚子,但是像以往的那种干法,发展太缓慢了。“上工人等人,干活人看下,下工人追人。”社员大都是出勤不出力,磨洋工,混日子,混工分。再加上自然条件不好,山坡田地,土地瘠薄,不长庄家,靠天吃饭。山西又是十年九旱。社员经常说“种在地,收在天”。“种了一坡,饿死一窝”。李明上任以后。造地、挖林肥、发展养猪、田间管理到户,以后还要摊坟移坟。这些措施都很有成效。今年的收成估计不错。他要是走了,别人干上会不会是这种干法呢?会不会领导大家尽快过上好日子呢?大家心里不踏实。
“李明就是个实干家。”
“点子真,点子新。”
社员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李明站在院中,干咳了两声。“社员同志们,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这几天我也想,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粮站上班肯定是对我和我这个家都好,但是我是一名共产党员,复员军人。我不能只考虑个人利益我应当首先考虑的是党的利益,群众的利益。我回来没几天,先后担任了民兵连长,小队保管,大队党支部书记。大家对我信任,党对我信任。我要带领大家建设美好的家乡。首先解决饥饿问题,其次解决贫穷问题,最后实现共产主义。让全村社员都过上幸福生活!我决定不走了!”
“啪啪啪”一阵掌声响起。
“睁着眼睛跳黄河里!”李母用木根敲打着磨盘。
杨琼在院里找到孩子,放到背篓里,背起孩子,走出了人群,头也不回地向村外走去。
武主任觉得情势不妙,急忙对妻子说“快和周梅把杨琼追回来。”
“杨琼,杨琼。”他俩边追边喊。追到村口的大槐树下,一人抓住杨琼的一只胳膊。“不敢生气,不敢跑,你肚里的孩子已经几个月了。”
杨琼伏在爱莲怀里“呜呜呜”放声大哭。幸福也“哇哇哇”哭了起来。母子俩的哭声凄惨悲痛。哭声惊动了树上的喜鹊,“哗啦啦”地飞走了。月亮被一丝白云遮挡,大地黯淡了许多。
“回吧,我们和李明好好说说,还是去粮站上班吧。”爱莲抚摸着杨琼的手臂。周梅把孩子从背篓里抱下来安慰着。
“这样大的事,他也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一个人就突然决定。这家里好像就他是司令,他说了就算。”杨琼抽泣着说。
“是应该好好商量商量。”爱莲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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