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在偷听祖父收音机时，我还发现祖父的床头还经常放着几本书，多是《民间故事》或《故事会》或《故事新编》一类的书。我不知道是祖父自己买的，还是从别人那里借的。偷听收音机没有被训斥，我就偷着看祖父的书。刚开始，我只敢在祖父的家里看，不敢拿走。后来被祖父撞见了几次，祖父同样也没说什么，于是我就试着把书拿回家看，看完之后再不声不响地放回原处。

　　有一次，我在祖父那儿发现了一本非常有趣的书，书名好像叫：《飞上月球十五天》，是一本科幻小说，讲述几个人从地球到月球，又从月球回到地球的探险经历。那是我从识字以来读到的最有趣的一本书。那本书我读了好几遍才还给祖父。

　　祖父床头的书多的时候有四、五本，少的时候有一、两本，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有书的，但更新的速度特别慢。有时，所有的书我都看完了，过了很长时间也不见祖父换新的书。

　　有一次，我从祖父的书里读到一个故事，是个外国人写的。一天早晨主人公在自己的卧室天花板上看到一个清晰的头像，之后，主人公就开始耐心地寻找这个头像的主人。终于有一天被主人公找到了，两个人成了朋友。当头像的主人生病时，天花板上的头像就会变得模糊不清，当病好了，头像又清晰可见。有一天，主人公旅行回来，意外发现天花板上的头像不见了，他赶紧去找这个朋友，别人告诉他这个人几天前已经死掉了。

　　我觉得这个故事太神奇了，我也开始留意墙上的印迹，在那里寻找人的头像，我发现墙上有各种各样人的头像，有老人，有孩子，有美女，有男人，但只是像，并不能看出像某个具体的人。有时在班里上课，我发现黑板旁边的墙上也出现一个或几个人的头像，我就开始浮想联翩，想象这些墙壁上的头像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我还特意观察某个人头像，看他会不会发生故事里那样的变化。但有时第一天看明显是一幅女人的头像，而第二天看时，它又有点像一个老人。

　　在墙上寻找头像的游戏我持续了很多年，就是现在，在开无聊的会时或听无聊的讲座时，我仍然会做这个游戏。

　　偷看祖父的书，只能是祖父有什么书，我就看什么书，没有选择的余地，这满足不了我的胃口，我仍然要想方设法地去借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