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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梦(96 红尘艳影)

时间:2019/11/29 作者: 辰易123 热度: 177874
  096 红尘艳影

  两天时间飞快过去了,按照约定时间,靳洪来到了上一次用过的包厢。包厢里的灯光十分黯淡,电视机却开放着,新闻联播刚刚下岗,接下来正是广告时间,他嫌声音过响,调低了音量。

  这晚,靳洪没约费姓官员同来,他只是要看看“红豆1号”到底是谁。

  招待他的也是那晚的服务生,他端着糕点果品进来,见到靳洪后就说:“先生,您好!您两天前预约的‘红豆1号’马上就到。”说完,把端来的果品在台几上摆放好,从柜子里搬出一箱啤酒,又沏上两杯茶,打开DV机,料理停当,然后躬身说,“请先生稍候。”就后退着出去,并拉上厢门。

  服务生离去之后,留给靳洪一段可以思想的时间,他头脑里不停在翻腾,“红豆1号”究竟会是谁?是不是自己苦苦寻找着的小梅?如果是……如果不是……

  正思量间,包厢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竟自打开了。坐在暗光处的靳洪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身着艳装的姑娘悄然走了进来。她爆着一个狮子头,在荧屏光映照下,显出金黄的一片,夺人眼球。她的眉毛描绘得很细很弯,像两条黑绒带粘在上面,眼影打得很重,嘴唇和指甲涂得红红的,耳朵下方坠着晶亮的环珠。她外面穿着一件湖蓝色羽绒服,刚关上门,还没跟客人照过面,就先脱下了那件羽绒服,露出里面的裙裳,裙裳的色彩格外如火如荼,格外时髦,格外节俭,紧身上装的前开口很低,背上、胳膊上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肉。她的细长的脖子间围着一条洁白的丝巾,红的鲜艳,白的飘逸,像一朵热烈的芍药,又似一蕊沉静的百合。她一进门,小小的包厢立时漾满了浓浓的香味。

  不看则已,一看之下,靳洪就愕了神,眼前这个打扮妖艳、性感迷人的“红豆1号”,可不就是失踪多月的小梅?无论她怎样千变万化,无论她怎样改名换姓,他还能不认得她?她的形貌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烙进了他记忆的钢板,时光的流水怎么能够冲洗得净?

  “小梅!”靳洪站起身,脱口而出。

  还在放置外衣的姑娘,乍听靳洪惊呼,身子突然条件反射似地颤了一颤,刚还红通通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一张凄淡的白纸。

  电视荧光时明时暗,把姑娘脸上闪现出来的白光恣意改写着。

  姑娘下意识地抹了抹脸,抹去脸上一层煞白的画皮,吸了口气,转过身对着他说:“先生,你认错人了?”

  靳洪激动地说:“小梅,你害得我好找!”

  姑娘淡淡地说:“先生,你搞错了沙,我是‘红豆1号’,不叫小梅。”

  这浓浓的川音,这只有小梅才有的略带沙哑却韵味无穷的嗓音,靳洪是最熟悉不过的,即使是没见到人,但听这口音,他也能十分肯定。在老家还没有通电的每一个夜晚,他们就是唱着一首又一首歌谣度过的,那时光,虽然艰苦,却也甜美幸福。这音容,这身段,纵使时光流尽,也不能从他的记忆中淡出去。

  靳洪猛地抓住姑娘的手腕,激动地说:“不,小梅,你不要再糊弄我了。”

  姑娘一边扳他的手,一边轻轻地叫嚷:“哟,先生,你弄痛我了,快放手!”

  靳洪放了手,心仍不甘地说:“小梅,我知道你还在生我气,但求你不要这么对待我。”

  姑娘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惊讶地说:“我说你今天发高烧了沙?咋老是小梅小梅的,小梅是谁呀?你今天所约的,原来不是我嘛,那好哇,我也不奉陪你了,换你的小梅来陪你。先生,再见了。”

  姑娘说完,淡然一笑,转过拿过放在放在衣架上的外衣,就去拉包厢的门。

  靳洪又一把抓住她,用了些力,强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面对着她说:“你看清了,你是小梅,我是阿洪,这里没有‘红豆1号’,你就别给我演戏啦!”

  姑娘“嘻”的一声,推开了他,从带来的手提包里取出一面小镜,一边在脸上补妆,一边妖里妖气地说:“什么阿洪小梅,我不知道!这金色大世界只有‘红豆1号’,没有小梅!”

  “小梅,你到底还要我说什么?到底还要我怎样?”靳洪差不多是在恳求她了。

  姑娘没有理睬他,径自从纸箱里拿出两瓶啤酒,熟练地启开瓶盖,她拿起一瓶,也没看他一眼,脖子也没仰,就咕嘟咕嘟喝了起来,边喝边对他说:“你也喝呀,一醉解千愁,你忧心事太多,劳心容易伤神,一起喝吧!”说话间,她已经喝下了一瓶,又启开一瓶大口大口地喝,接着又一瓶。

  小梅以前从不喝酒的,可眼前的她喝起来连气也不喘一口,嘟咕咕嘟几下,竟然喝下了三瓶,还在开第四瓶。这全然不似以往的她,靳洪痛苦的目光,读出了她深刻的改变,不由得伸出手去,按住了她拿酒瓶的手,劝说道:“你这样喝酒,是会伤身体的。”

  “唔,你胡说,不都说无酒不成欢吗?你今天是来这里找乐子的,干嘛又作正经?喝呀!”姑娘喷着满嘴酒气,又想喝酒。

  “不是这样的,小梅!我只是想找回你。咱们回去,回去以后再说话,好吗?”靳洪夺下她手中的酒瓶。

  “回去?回哪儿去?”姑娘忽然大笑起来,“嘻!先生,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咋说话这么逗?”

  靳洪紧紧地抓着姑娘的手腕,一字一顿地对她说:“你可知道,在你走失后,我天天都在找你,打听你的下落。我是多么地担心你,小梅!我求你了,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一阵不经意的痉挛之后,姑娘马上显出玩世不恭的轻佻相,又妖里妖气地说:“哟,你说的还真叫人感动的,谁家女孩子听了你这话,准以为你是大好人哩!”

  “我知道我欠了你很多,一世都还不清。跟我回去吧,我给你找个工作,即使你没有工作,我也会让过体面的生活。”靳洪说。

  姑娘忽然高翘起一条长腿,眼睛直直地盯着皮鞋的高尖跟,嘻嘻地笑着说:“我活得不体面吗?有吃有穿的,多少人围着我转,已经觉得够体面了。再说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干嘛跟你回去?”

  “小梅,你别胡闹了,听我一句话好不好?一个女孩子混在这里是很危险的,你现在就跟我走!”靳洪扯起了她。

  姑娘一边挣扎,一边尖声叫起来:“哎哟,你又弄痛我啦!你这是干么呀?想调情么?嘻嘻……快放手啊!”

  姑娘的声音、眼神、气息,散布在这昏暗的小空间里,犹如液体状似的流动着,变化着,逐渐迷糊了他的双眼。

  “小梅!”靳洪颤声大叫,心里仿佛已在淌血。

  姑娘用力挣脱被靳洪抓着的手,站起来退开了两步,冷冷地说:“小梅早死啦!你再也见不到她啦!”

  这冰冷的声音,俨然是从冰库里挖出来的,又像是从缥缈世界里传递过来的,找不到季风行走的路线,在空野里黯然徘徊,让人心灵震颤。

  “小梅……”靳洪的语音已经哽咽,视线已经模糊,“你想惩罚我,也不能这样作贱自己啊!”

  “住嘴!”姑娘画着重影的眼睫突然一闪,怒冲冲地吼道,“你咋这么欺侮人的?我这儿的姐妹难道都是在作贱么?那你们男人又在干什么?”

  暗淡的光线下,姑娘的脸色跟打了白蜡似的,令人心碎。

  靳洪呆呆地望着她,咀嚼她心中已被蒙尘的伤痛,他知道,这伤痛得花一辈子的心血去治疗,但他不是医生,至少已不会是她的医生。

  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姑娘突然娇声说:“哎,你今晚不是听歌来的么?那就别胡扯了,好好坐下来唱歌。呃,你想听什么歌?《难忘今宵》?哦,太老旧了,就唱《昨夜星辰》吧。”

  等到在荧屏中显出字幕,姑娘就展开歌喉唱了起来。这歌音分明就是与自己共唱过无数次的歌音啊!靳洪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往事如同一扇八卦窗门,徐徐地打开了。

  正在靳洪如醉如痴的时候,姑娘突然把另一个话筒递给他,原来她唱好一首后,又挑选了一首,字屏已经出现《无言的结局》歌词,是一首男女二重唱,姑娘邀他一道唱。他们唱完这首悲情歌曲后,姑娘在歌单里翻来复去寻找,终于翻出一首《心雨》的新歌,也是男女二重唱。

  姑娘指着字幕对他说:“这首你会唱么?刚流行开来的。”

  对于流行歌曲,经常出入歌舞厅的靳洪多数已经耳熟能详了,他冲她点点头,默默地接过她递过来的话筒,默默地看了看她。

  姑娘靠近荧屏站着,靳洪在荧屏对面沙发上坐着,等屏幕上的歌词显现出来了,他们合着音乐的韵律展开了歌喉:

  我的思念是不可捉摸的网
  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
  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
  深深地把你想起
  我的心是六月的情
  沥沥下着细雨
  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最后一次想你
  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让我最后一次想你

  抒情、婉转的歌词和臻于化境的唱腔,仿佛毛宁与杨钰莹的天作之合,把内心的伤感唱得婉转、淋漓、缠绵悱恻,引起了两人深深的共鸣,他们边唱边凝视着对方,在她唱到“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让我最后一次想你”时,靳洪发现她被酒精泡涨的脸已泪水涟涟,连声音也喑哑了。

  她为什么要挑选这首歌曲?难道就因为六月雨一样剪不断的缕缕情丝,或者是因为她默默地守候一生,却最终没能成为自己的新娘?在纯粹的初恋面前,靳洪忽然感到自己就像一块曛干了的腊肉,被记忆的风沙埋汰,被时光的刻刀改写,让自己显得很丑陋,很见不得阳光。

  一曲歌罢,靳洪突然上前,忘情地抱住她说:“小梅,你跟我走吧!”

  姑娘用劲挣开他的拥抱,又恢复了先前的轻佻,嘻嘻笑着说:“跟你走,陪你睡觉么?嘻嘻……”

  “你……无可救药了!”靳洪忍不住大吼了一声。

  他痛苦了。他气愤了。他丢掉幻想了。他不想充当救世主角色了。他再也不想拯救别人的灵魂了。姑娘在他的歇斯底里中,似乎觉得荡气回肠,从容地从手袋里掏出一包细杆香烟,用涂红指甲的尖尖手指抽出一支,点上后深深吸了两口,一边向他吞云吐雾,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是的,我是得了爱滋、患了血癌、上了毒瘾,病入膏肓了,可我高兴,我愿意这样!你管得着吗?”

  看她又是酒又是烟的,还出言轻佻、动作轻浮,完全像变了个人,往日那个单纯、天真、自爱的人往哪去了?

  靳洪双手抓住她的膊膀,猛烈地摇晃着她,想把她从沉迷中摇醒过来。

  “谁是你小梅啦,这里没你要找的人。你走啊!”姑娘拼命挣开他的手,并推搡着说:“这儿是堕落的世界,魔鬼的天堂,你这样有身份的人最好不要来,快走,走啊!”

  姑娘发现他还想纠缠下去的样子,也不跟他讴气了,转身收拾起自己的衣物,快速地说:“既然你不走,那我走。”

  趁着靳洪还在目瞪口呆,姑娘迅速拉开厢门,跑了出去。

  伊人不见,室内空余一片寂寞,几缕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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