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又在想阿洪啊?”小梅从家里吃了晚饭摸黑过来,发现老人浑浊的双眼怔怔地望着桌上吃了一小半的饭菜,进门便问。
“我才懒得想呢,反正他横竖不要这个家了。”迟桂花的声音有些凄婉。
“你可别这么想,阿洪肯定念着你呢,他每次写信来,提到最多的是你。”小梅坐在老人身边,安慰她。
“哼,我才不信哩!脚长在他身上,谁也没捆住他……呃!”迟桂花打了个冷嗝,缓过一口气,昏眼巴巴地望着小梅,“你说,洪儿现在又是写信又是寄钱,就是不来人,究竟为啥?”
老人的声音涩涩的,每一个字仿佛在打结。
小梅像哄小孩一样哄她说:“他不是在上班吗?”
“那不也有个假日吗?”迟桂花依然不依不饶。
“多远的路呐!”
迟桂花放下筷子,喃喃地说:“我……我是担心哪!外面天地那么大,人也杂,这孩子脑子嫩,受累吃苦我倒不在心……呃,就怕他思想变了,那……呃,我可怎么对得起你呢?”
“娘,这你又多心了,阿洪不是那样的人。他说了,等赚了够多的钱就回来娶我的,他不会骗我,我相信他!”话虽这么说,其实小梅心里也常在捣鼓,一去两年多了,难道他真还在念着自己?念着又怎么不回来一趟?以前他说各种不遂意,天天忙于奔命,现在工作稳定了,收入也多了,按说也该回家把婚事给办了啊。可是她望眼欲穿,仍不见他人影,他在信中也没说想要马上回来的意思,难道他已经移情别恋了?可想归想,在老人面前不好把自己的疑虑说出来,否则她会更担心的。
“你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唉,要不是拖着我这病秧子,你就到那个什么江城去,把他给找回来算了,钱赚多赚少我不稀罕了。这人一老,就只想儿女的事。阿飞就不用我多操心了,等念完书,好歹能有个工作,就是阿洪浪在外面,我还真放不下心。现在我就盼你和洪儿早一点成婚,赶早给我养个孙子,闺女也好,跟你一样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迟桂花絮絮叨叨地说。
小梅听了,又高兴,又心酸,眼泪忍不流了下来。她何尝不在这么想,与心上人成了家,一家人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就是穷着苦着累着,也是满满的幸福。
迟桂花昏愦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小梅,问道:“听说,佳康叔的儿子阿立在郑州犯了案子,被公安抓走了,有这码事吗?”
小梅接着点点头说:“那都是半年前的事了。听说他抢了人家的钱,还伤了人,都坐板房去了。”
迟桂花又打了个嗝,开始一门心思地担忧起来:“你说人哪……呃,就是犯贱!一个大男孩窝在山坳坳里没出息,出去了又叫大人不放心,就说阿立那孩子,在家时不也规规矩矩的,怎么到了外面就变了呢?你想想,这可叫佳康叔怎么活啊?他还巴望儿子养老送终呢,唉,真是命苦!”
“天还有不测风云哩……”
“就是嘛。我就担心阿洪在外面日子待得长了,也会惹出什么事端。那里路远迢迢、没亲没故的,遇事也没一个人帮衬、商量,吃亏自不说,就怕他野惯了心,那就没辙儿了。小梅哪,你回信的时候劝劝他,叫他回家吧,就说是我的意思。外面千般好,哪及自家草窝好?”迟桂花说罢,又无精打采地扒了几口剩饭,把碗盏一推,不想吃了。
“嗯,好……”小梅从如麻的心思堆里挣扎着喘过气来,见老人推开子碗筷,摇摇头说,“你不养好身子,阿洪会更牵挂的。人是铁饭是钢,怎么又吃这么一点?”
迟桂花挪了挪身子,说:“没胃口,不想吃了。”说完话,她想站起来,忽然腰眼一沉,刚离开竹椅的屁股又沉沉地回到座椅上。
她的腰痛已经是老毛病了,疼痛的时候根本直不起身,连连路也困难,穿鞋系带都弯不下腰肢,一遇天气霉变,就痛得厉害,整日坐在椅子上,连屁股也长出了硬茧,可还是这么坚持着。她不能倒下去,她想看到自己辛苦拉扯大的孩子成家立业。对于女儿,她无多牵挂;对儿子,她从未放宽过心。
儿子久久不回,真是在忙工作?迟桂花不一而知,她只知道儿子长得一表人才,作为过来的女人,她清楚儿子在女人眼中的吸引力,相信没有多少人能够抗拒儿子的魅力,现在儿子在这么好的环境里工作,又这么赚得到钱,还能不遇上几个烟花女子?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儿子难道能躲过这个魔咒?她心里虽有预感,不过没说出口,担心小梅多想,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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