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拿起草地上的塑料袋,慢慢地朝家的方向走去,这不足百步的距离,她踟蹰不前竟然走了好几分钟。
家里没人为她点亮那盏盼归的灯,也没有人等她回来。孩子上学去到了外地,只在寒暑假的时候回来。
丈夫是个有名无实的存在,有也好象没有,婚姻还存在,可人家有时候根本连家也懒得回。所以大多的时候家里就只有吴菡一个人, 一个人上班,下班,回家。
她有时也会去亲友家串门,大多的时候她喜欢安静地坐在小区的绿化带里看看书,听听音乐,或者做手工。
吴菡打开那扇厚重的铁门,将换下的半高跟鞋摆在架子上,踩着一双毛绒拖鞋。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扇棕褐色的防盗门:“这防盗门真的能防盗吗?”吴菡在心里问道,没有人回答,丈夫还没有回来,她又自言自语了。
家很安静,街上的霓虹灯透过窗户投射进来,忽明忽暗的显得有些梦幻与朦胧。
吴菡径直走到卧室,揿亮了梳妆台上的橘红色小灯,柔和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投射到墙上。这让她想起古装剧里跳动的烛光,愰动的影子,此时她真的希望能有个影子跳出来和她说说话,让空气不至于那么冷凝。
初冬的夜早早地来到了人间,厨房的电饭锅里飘出了米饭香味。
吴菡从冰箱里拿出准备好的食材,丈夫喜欢吃黄瓜片炒鸡蛋,吴菡则喜欢青椒肉丝。转眼间,两菜一汤便端上了桌。
她对着刚进门的任秋华说:“去洗手吃饭吧!”
没有人应答,晚餐在默默无语中进行着。
先放下碗筷的吴菡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完善着第二天的工作计划。
厨房里哗哗的流水声引起了吴菡的注意,她将目光投向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开口想要说点什么,思考片刻终于什么也没有说。
收拾好厨房的任秋华回到客厅,打开了电视,玩着手机。
“下月我堂弟结婚,你去吗?”吴菡先开了口。
“你有空你就去吧!”任秋华说完便走进了卫生间。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键盘的咔咔声和偶尔从卫生间跳出的流水声。这声音不是很和谐,吴菡却已习以为常,洗漱完的任秋华直接回自己房间去了。
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吴菡习惯性地浏览一下网页,了解一下新发生的实事动态,也会与群友网友们互动,来几句不浑不素的段子,娱乐一下身心。
时间指向了十点,吴菡洗漱完毕坐在梳妆台前做着晚霜面膜。她将目光投向旁边的书房,任秋华依在床上,手机屏幕亮着光,频频传来媒体提示音。
二十年前,她和任秋华住在老家的小房子里,两个人相依相偎是多么的暖和,如今条件渐好。她一个人拥有这么一张大床,却失去了睡眠。
昔日那个将自己捧在手心里,叫着宝贝的男人,如今连话也不愿多说一句。
是哪里不对呢!她不知道。
她想过离婚,跳脱这不咸不淡的婚姻。可是,家里人不同意,任秋华也不同意。别人更不理解,是啊!任秋华也没有错,吃苦耐劳,挣钱会拿回家,会做饭,会下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计较很累,也没有结果,吴菡索性懒得去想,做完面膜后躺在自己的大床上。
(二)
“ 秋夜长,寂寞长。”吴菡又一次失眠了,从心里迸出了这句诗。她有时间寂寞吗?她有丈夫为什么要寂寞。
吴菡拿起了手机,凌晨三点多钟,屋子里一片漆黑,周围也很寂静。公路上偶尔有一辆车经过,带着风呼啸而去。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与丈夫均匀的鼾声,还有夜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动态里,好多人刷着小视频,没睡的,失眠的,矫情的,挑逗的,在黑夜的掩盖下活跃起来。勾引着那些跌入陷阱的生灵,啃噬着黑夜里那些不想安宁的灵魂。
她不习惯夜里上网,也不会在夜晚发布动态 。在她的认知里,夜是用来睡觉的,那么就放下手机睡觉吧!
吴菡调整了一下卧具,给自己一个舒适的姿势酝酿着睡意,她想要入眠,她必须入眠。
她裹紧了被窝,生怕细微的一点动静就吓跑了睡意。
迷迷糊糊中她来到一处开阔地,下过雨的天空有些潮湿,柔软的地面包容了她的脚步声。
这是哪里呢!看着景物有些熟悉,却又不大记得。
吴菡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斑驳的院墙边有几丛绿竹,墙上垂着几条长青藤。她抬头看着那些绿得耀眼的叶子:“我啥时候来过这里了,也是这一丛竹,也是这些长青藤。”吴菡在心里问自己,却又无法给出自己答案。
花池里还有几株万年青,吴菡顺着院墙往里走,看到几个人朝电梯的方向走去,她也跟着走了进去。电梯一路升升停停,人们进来又出去,最后轿厢里就只剩下了吴菡。
十六楼,这一栋楼的最高楼。
吴菡走出电梯,前面是一个楼顶花台,半人高的围墙下一溜的花池,种着月季与一些不知名的花草。
竹子,那花池里居然也种着竹子,只是因为土壤的缘故,那竹子也只有一人多高。
吴菡心想:“这竹子种在这里怎么会长高呢!花池里就那么点土,它若是种在山野路边,应该早成林了。”
吴菡围着花池走了几步,发现几个歪斜的瓦盆里种有几株吊兰,虽然生机勃勃,却杂草丛生,象是多时没有人管理。她蹲下身去伸出手,想要拨去那盆里的杂草。回头,看见一扇开着的门,目光便在那一扇脱了漆的木门上作了短暂的停留。
“菡菡,你来了!”一个声音轻轻地呼唤着。
吴菡依在原地不动,她还没有找到声音的来处,也不确定那声音就是叫自己。
“菡菡,菡菡。”那个声音再一次从耳际传来。
“菡菡,是叫我吗?”吴菡有些疑问。
“菡菡,菡菡,你什么时候来的,快进屋里来。”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外看着吴菡。
吴菡站起身,随中年男人走进屋子。
中年男人的家里生着煤炉子,他忙着去找水壶烧茶。
“程程”吴菡在心里叫着,这个人原本她是认识的。
中年男人回头对着吴菡笑笑:“菡菡快坐。”
吴菡有些别扭地坐在老式双人沙发的另一只沙发上,那个叫程程的男人拨亮了炉子。
煤炉子上的水壶咕噜咕噜向外冒着热气。
吴菡看着这屋子里的陈设,有些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切。程程不是买了新房了吗?怎么会住到这个地方来,他又哪里淘来的这些旧家具。难不成我穿越了,回到了二十年前?
吴菡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菡菡,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程程站起身来,捧着吴菡的脸说。
“没,没什么?程程你头发长了。”吴菡左手搭在成成的右肩上,用右手挑起程程的头发。
程程低下头,在吴菡的脸上轻轻一点,顺势将吴菡拉入怀里:“姐,他对你好吗?”
吴菡挣脱了程程的怀抱,再怎么说,自己还是个有夫之妇,她随口说道:“好啊!很好。”
“菡菡,我知道你心里苦,我们都被一根无形的绳捆绑着,解不开,挣不脱,唉!我知道你心里苦,我何苦不是这样?”程程低下头黯然伤神地说。
“我……”吴菡欲言又止。她知道,任秋华不离婚,她还是他老婆,她不能伤害他,她也不一能伤害孩子,她要给孩子做榜样,她要做那个三好男人的妻子,做让别羡慕的任太太。
可更多的时候,她只想做自己。
“菡菡,菡菡”那个低沉的男中音再次轻唤。
“程程,程程”吴菡用尽力气发出这几个字。
吴菡仰天长叹一声,告诫自己,不能这样。她用力地甩了几下头,好象是要摆脱什么恼人的心事。
程程再一次伸出手来,想将吴菡搂入怀里。
吴菡调皮地说:“大叔啊!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个头发白了一半的老太婆拉拉扯扯的。”
程程厚着脸皮说:“我这种老头就喜欢你这样的老太婆。”
吴菡歪着眼睛看着程程:“兄弟,你这样调戏一个有夫之妇真的好吗?”
程程依旧嬉皮笑脸:“我喜欢就好,嘿嘿。”
吴菡说:“人家都喜欢年轻漂亮的美媚,你却偏要纠缠我这满脸皱折的老阿姨。”
程程再一次捧起吴菡的脸仔细端详着:“谁说你老了,你比起那些满是脂粉的女人,更真实,更有味道。”
吴菡仰着脸,眨着眼睛问程程:“我从不用香水,我哪来的什么味道?”
程程故意用鼻子在吴菡的两颊嗅了嗅,说:“女人的味道。”
吴菡说:“女人的味道是什么味道?”
“让我尝一下再告诉你。”程程说着将吴菡拥入怀里,亲吻着吴菡的脸颊。
良久,吴菡推开黄成,说:“我该回家了,一会没车了。”
程程双手箍着吴菡的腰:“没有车,就不回去了呗,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在家。”
吴菡听到程程这样说,不禁奇怪地问:“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你夫人呢?”
程程耸了一下肩膀说:“上班,还没回来。”
“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吗?”说出这句话时,吴菡想到了自己,这么晚了自己不也还是在外面吗?她虽然在打算回家,可人还是在外面的呀!想到这,嘴角不免挂着一丝微笑。
程程说:“是啊!这么晚她还不想回家。”
“你夫人!”吴菡停了一会接着说:“不会是去种草了吧!”说完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程程附和着说:“嗯,有可能。”
“哈哈哈!哈哈……”听到程程的自我调侃,吴菡笑弯了腰。
程程接着说:“再说,老婆看了这么多年,都没感觉了。”
吴菡双手支着下颌坐在沙发上看着程程。
“姐,你在想什么呢?”程程问。
吴菡调皮地笑着说:“我在想……”一也说,一边偷眼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程程追问:“想什么?”
吴菡接过自己的半拉子话说:“我在想,下次你会不会顶着个草原出来。”
程程说:“嗯,有可能。”停了一会又接着说:“想泡别人的老婆,戴个绿帽子出来也很正常。”
吴菡说:“所以啊!……不过呢?有个草帽可以遮太阳也蛮好的。”
程程接过吴菡的话茬说:“对头。”
吴菡说:“种草也需要好地啊!不然……”
程程说:“我老婆是块好地,现在都还没回来,可能,肯定真的种草去了。”
吴菡笑着说:“你这头老牛要加油了,让自家好地荒了可惜。”
程程说:“我这头老牛不行了,不过耕你这块地正合适。”说着又一次向吴菡扑过来。
吴菡用力推开了程程,跌进沙发深处,身子如落空一般没有支撑地往下沉,往下沉。那一只深蓝色的沙发也随着掉进深渊。风中是谁在低吟浅唱,歌声一阵阵传入吴菡耳中。
轻轻呼,低声唤
知你我今生有缘
只奈何情深缘浅
……
你是我今生的恋
情在心中转
吴菡醒了,躺在自己家的大床上。玻璃门那边书房的灯已亮起,她的丈夫已经起来了。
她回想着刚才的梦境——程程,电梯口古老的房门,屋里陈旧的家具和耳际传来的歌谣。这哪儿跟哪儿呢?怎么那么的不协调。
天亮了,太阳没有出来,看不出是晴天还是阴天。吴菡懒懒地依在床头拿着手机,刷着新闻,看看工作群里的动态与老板的指示。
“锅里有面条,你起来热吃了再去上班。”随着“呯”的一声关门,任秋华消失在房门外。
“程程”“菡菡”四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有这么膩歪的称呼,难道真是穿越了。可是穿越也不对啊!二十年前她根本不认识那个被她叫着“程程”的男人。
吴菡回想起二十年前与丈夫谈恋爱的日子,周末的时候丈夫会从几公里外赶来,为了陪她一起逛街,吃饭。那时她是任秋华口里的“阿菡”,后来成了“老婆”,好象也叫过一两次“亲爱的”。而现在,他们成了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哦,不,是家人。她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角色去定位任秋华,这个旁人眼里的三好男人。
岁月真是把可怕的刀,消磨了过去的甜蜜与恩爱。
吴菡拉开窗帘,几枚金黄的银杏叶倦缩着身子躺在窗台上。灰白色的磁砖映衬着金黄中有些枯红的叶片,象极了一幅抽象派大师的画。
天空是明媚的,吴菡的心情也是明媚的,她给镜子里的自己一个自信的微笑,踏着晨风走在上班的路上。
三
秋天的清晨有些寒冷,吴菡忙完了一早上的工作,坐在窗前享受着温暖的阳光。
“吴姐,你热饭吗?”同事小梅问道。
吴菡随口道:“热。”说完方才想起自己没有带饭。接着又笑笑说:“今天忘了带饭了,一会出吃粉,一起去吧!小梅。”
小梅:“吴姐,你今天有点走神,还面带桃花,是不是在等任哥一起。阳光这么好,就不需要电灯泡了。”小梅说完做了个调皮的鬼脸。
吴菡摸摸自己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的脸,笑骂道:“秋天哪来的桃花呀!你这傻丫头胡说些什么?”曾经有那么一两次,丈夫休息也会给她送饭,可那已经成为历史了。
深秋的中午,太阳温暖得让人留恋,也至吴菡忘了还要出去吃午餐。
忽然,手机媒体提示音响起,吴菡打开手机。
程程:“姐姐。”
吴菡:“在。”
程程:“干嘛呢!”
吴菡:“午间小歇。”
程程:“吃饭了吗?”
吴菡:“不吃了。”
程程:“减肥吗?你也没超标,不需要啊!”
吴菡:“年龄大了,代谢减慢,再不注意,就成油腻大妈了。”
程程:“没关系,还有我这个油腻大叔陪着你呢!哈哈。”
吴菡:“行了,别贫了,该干嘛干嘛去。”
程程:“现在是吃饭时间,你说我该干嘛呢!”
吴菡:“我可不敢管你,既然知道是吃饭时间,就赶紧去吃饭吧!”
程程:“我要和你一起吃。”
吴菡知道程程又耍小孩子脾气了,她并不气恼,却故意挑逗着说:“来呀!顺着网线过来,我请你吃。”
程程:“姐姐,真的,小弟我可当真了。”
吴菡与程程各住在一个城市,相距六七十公里,那能说到就到的,她也只当他是开玩笑,不揭穿,是为了戏能够继续演下去。所以吴菡说:“讲真的,我请你。”
程程发来一个“OK”的表情:“好的,一会儿就到。”
一会儿功夫,吴菡下楼去取公司快递,程程的车已开到公司门口。
程程摇下车窗,对着一旁发呆的吴菡说:“傻愣着干啥!上车。”
吴菡方才回过神来:“我得把快递拿上去,顺便给他们说一声。”
程程说:“好,我等你。”
吴菡与程程在公司附近的小餐馆里点了个火锅。
吴菡问:“你咋想到跑这里来了。”
程程:“我想你了哩,就跑来看你了。”
吴菡知道他又耍贫嘴了,中年人哪个能有很多时间四处跑着玩,更何况专程来看她也该提前通知一下。但不管怎样,吴菡见到程程是高兴的。她在他的面前是不用设防的,说话也无需小心翼翼,他能明白她心里的苦,能理解她表面的坚强,他们是可以说废话的。
吴菡说:“谢谢你哈,这么大老远跑来看我,饭也吃好,我该去上班了。”
程程:“我送你去公司。”
吴菡迟迟不肯上车:“这也没几分钟路程,我自己溜达着去好了。”
程程:“上来吧!我总是要开车的。”
吴菡顺从地坐进副驾驶。
程程说:“你先去上班,我先去办点事,一会接你下班。”
吴菡笑着说:“兄弟,专车接送,我消受不起哟,你去办事吧!我两元公交就可以回家了。”
程程:“不来呢,管不着,来了接送一下也应该的。”
阳光温暖地投射在玻璃窗上,温暖着行人的脸,也温暖了吴菡的心。窗外阳光下的烟尘滚滚,翻飞的落叶,偶尔偷袭的一阵冷风,这就是深秋该有的样子。
吴菡给客人耐心地讲解着产品,热情地给他们到茶。
临近下班时,吴菡终于闲了下来,与几个女同事聊着家常。小姑娘聊着爱情与婚姻,新手妈妈一遍遍询问着育儿经验。
程程:“姐姐该下班了吧!”
吴菡:“还有一会儿呢!”
程程:“我等你。”
吴菡:“等我?你在哪里等我?”
吴菡想着,程程办完该办的事,应该是驱车回家了。哪里还有很多功夫留在她的城,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而此刻,他又该在何处等她。
程程:“你公司楼下。”
吴菡:“不回去了?”
程程:“不回去了。”
吴菡轻描淡写的回道:“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收拾一下,我也该下班喽!”
在吴菡的认知里,他们都是中年人,中年人已经没有了冲动的资本,她依旧相信他只是和她开玩笑。
程程:“今天不回家,就找你了。”
吴菡:“行,我马上下来。”
餐桌上有吴菡喜欢的青椒肉丝,三鲜汤,细心的程程还为吴菡点了一份水果。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半弯新月早已爬上了天空。夜,开启了城市的繁华,喧喧嚷嚷的大街上,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着双眼讨好着每一位过往的行人。
夜风也变得温柔和蔼起来,轻轻拉着树叶的手,合着商家的音响节奏,欢快地跳着秋风圆舞曲。
饭后的吴菡依旧坐在黄成的副驾驶,任由他慢慢地在喧嚣的街头行驶着。
程程将车停在郊外的一株银杏树下:“姐,今晚别回去了。”
吴菡看了一眼旁边的这个男人,问道:“不回家?去哪里?”
程程将吴菡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反复地摩挲着说:“去我房间坐坐。”
吴菡:“你开房了。”
程程:“嗯。”
吴菡:“不去了。”
程程:“为什么?”
吴菡:“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是为什么?”程程的声音温柔中带着询问。
“世间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又怎么能给你解释得清楚。”吴菡的声音变得有些无奈与忧伤,她看着车窗外深邃的天空说。
程程忽然间将吴菡拥入怀中:“姐,就不能陪我一晚吗?”
吴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我是个有夫之妇,怎能夜归宿。”
程程:“他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
吴菡:“他……”
程程不等吴菡说完,一双火热的唇便贴了上来,他们就这样相拥着让彼此的心靠拢。
良久,吴菡推开了程程,悠悠地说:“我该回家了。”
程程听说吴菡要回家,情急之下脱口说道:“我陪你去。”
吴菡:“不可以。”
程程仰天长叹一声,苦笑道:“我房间,你不去,去你家,你不允许。老天啊!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呀?”
吴菡听到程程颤抖的声音,仿佛那声音能传染,让她的心也跟着一阵难过:“我们……我们不能……伤害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程程说:“那我离婚了,你可以陪我吗?”
吴菡说:“这是何苦呢!我们都有各自的家庭,有肩上的责任,身不由已啊!”
程程:“身不由已,心能由自己就行。”
吴菡:“你知道我的心里是有你的。”
程程:“我知道,因为我的心里也有你,但我还想要你的人。”
吴菡的声音变得凄婉,象在央求却又难以割舍:“不要再说了,送我回家吧!”
小轿车轻轻地停在了吴菡家的小区门口。
吴菡回到家里,见餐厅里的灯亮着,任秋华坐在餐桌旁独自享用着晚餐。
任秋华:“吃了吗?回来吃饭也不说,我就做了一个菜。”
吴菡:“我吃过了。”
吴菡走向阳台,楼下那一辆小车的灯还亮着,她知道,程程没有走,可是,她却不能去陪他。
她匆匆走进卧室,打开了电脑,明天的工作计划还没做呢?
程程坐在车里,他想象着吴菡还会来到他的身边。他呆呆地望着楼上那一扇窗户透出的灯光,深吸了一口气,抽了一支烟,又抽了一支烟……直至窗户的灯光熄灭,方才悻悻然地离去。
“爱情他是个难题,让人目炫神迷,忘了痛或许可以,忘了你却太不容易,你不曾真的离去,你始终在我心里,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因为我……”街头的音响传出李宗盛忧伤的爱情歌曲,程程竟轻轻地跟着唱了起来。
“难道我们的爱情也要成为往事吗?难道这一段爱情就这样还未开花结果就夭折了吗?我不能,不能让这段恋情就这样夭折,我要追求我的爱,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程程想着心事,将车停在酒店楼下。
墙上挂着的电视,桌上摆着的电脑,窗前玻璃茶几上的小花瓶里插着一高一矮两支玫瑰,演绎着那并不完美的爱情故事。
房间是温馨的,柔软的地毯吞噬了来往客人的脚步声,却无法掩饰他心中的慌乱,天花板上垂下的施洛华吊灯闪着晶莹的光,灿笑着将影子投射到对面的玻璃窗上。
程程伸出手去,重重的落在墙壁上,墙壁上包着软皮,他打出去的拳头没有受到丁点儿的伤害,心却似千疮百孔正汩汩地往外滴着血。
“人生已经太匆匆,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程程走进房间,将自己深深埋在那一张宽大的床里。
吴菡躺在床上,心里一阵失落,不知道拒绝程程是对是错。
隔壁的音响放着霍尊的歌“夜静谧,窗纱微微亮……相思蔓上心扉……”那低沉的忧伤掏空了她的心,让她有想哭的感觉。
睡醒的程程发现自己还穿着皮鞋。
他起身洗漱后重新躺回床上,忍不住又给吴菡发信息:“睡了吗?我想你了。”
吴菡:“躺着呢!该睡觉了。”
程程:“你真的忍心将我一个人扔在酒店吗?”
吴菡:“我能怎么办呢?”
程程:“姐姐,姐姐。”
吴菡瞬间有了下楼的冲动,她也不愿将他一个人扔在酒店,她回头,书房里的灯己熄灭,手机频繁闪着紫蓝色的光。
吴菡:“就让我做你那一杯饭后的香茗吧!虽然我可能层次不够高,但我愿意为你解忧除烦去油腻。”
程程:“我还希望有一缕春风吹过我的心田,让我感受你春天般的存在。”
月色清浅与风轻云淡
未遇到你之前
我是个迷途的跋涉者
遇到你之后
我走过沙漠来到了春天
我知道,春天
不只属于我
但能在这艰难的旅途中
遇上你,我知足
吴菡用了很长时间打出了这几句话,就关掉了手机,她生怕手机里又飞出什么妖娥子来抢走了她的睡眠。
程程独自倚在床上,反复吟诵着吴菡写的那一段话,喃喃自语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入骨相思知不知,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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