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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梅柳林革命英雄传(11-20集)

时间:2019/11/9 作者: wang123456 热度: 163679

  十一 柳步月指挥立夏暴动


  1928年下半年,黄梅革命运动第二次处于低潮,李镜人、邹一清等从外县回黄梅,潜入古角山区活动。1929年3月,恢复东区区委,李镜人任东区区委书记,邹一清任区委委员。1929年4月,恢复了塔畈支部,书记王心如,组织委员王振铎。邹一清在古角山组织东区赤卫队,邹一清任队长,配合红军游击队作战。1929年4月,李镜人被提拔为县委秘书。1930年元月,邹一清任东区区委书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党组织领导柳林人民掀起第三次革命高潮。


  1930年3月,春意盎然,万物复苏。驻黄梅的国民党军队韩杰旅1000多人调往英山。乘此良机,蕲(春)黄(梅)广(济)中心县委指示:黄梅县委向北发展,开创山区革命新局面,建立“四山”革命根据地,组建一支由黄梅县委指挥的红军游击队,掀起暴动高潮,夺取敌人武装,建立革命政权。


  1930年4月上旬,黄梅县委书记程树谟(又名老杨)召开了一次县委成员和各区委书记联席会议,县委指示各区立即行动起来,大力恢复党和农会组织,扩大赤卫队,发动广大党员捐资购买枪支,组建红军游击队。会后,县委成员带头,各地党员骨干千方百计筹集经费买枪。县委军事部长柳步月(黄梅小溪山柳上屋人,塾师出身的革命家),从国民党一位散兵手里搞回一支长枪和80余发子弹。县委组织部长李芳派交通员张永祥到九江,找一位退伍军官买回5支手枪。油铺地区7位党员骨干,想了许多办法,买到了5支长枪。不久,黄梅县一支正规红军游击队正式成立,队长程熙,副队长陈进祥,县委军事部长柳步月兼任指导员。刚成立时只有10多人,每人有一支枪,随黄梅县委行动,在县城北部“四山”地区打游击,昼伏夜出,声东击西,战斗力很强,人们称之为“土地蹦”。


  1930年4月18日,黄梅县委在多云镇双峰岭召开县委扩大会,东北两区基层党组织负责人全部到会,讨论组织武装暴动的问题。根据鄂东特委和中心县委的指示,决定以黄梅县红军游击队为主力,东区和北区赤卫队相配合,组织一次全县性的总暴动。暴动时间定于5月上旬,暴动的目标是歼灭驻守在五祖寺附近一天门的六镇联防团,缴获枪支弹药,扩大红军游击队,占领“四山”建立革命根据地。


  驻扎在一天门的六镇联防团,有30多人,由东山、卓壁、停前、古角、张林、龙坪6个镇的团防联合组成。一天门地处“四山”南边的山旁大路上,这个联防团是东、北两区革命活动最大的障碍,两区区委早就准备歼灭它。早在敌人成立六镇联防团时,东区区委书记邹一清通过活动把共产党员何介仁派进去了。不久何介仁取得团总潘友三的信任,担任联防团的教练。何介仁打入敌联防团内部后,经常向党组织密送情报,并团结争取了部分团丁,准备随时里应外合,歼灭六镇联防团。


  县委研究决定,将暴动时间定在5月5日(农历四月初八),因为这天是农历立夏节,便于用“调虎离山”计里应外合。暴动前,县委书记程树谟、秘书李镜人深入东、北两区,与东区书记邹一清和北区书记吴寄余一起,发动两区各组织赤卫队骨干50人参加战斗。柳步月、程熙向游击队进行了战斗动员,并派人通知何介仁做好“调虎离山”一切准备工作。何介仁接通知后,按事先研究的计谋,劝团总潘友三以关心部下过“立夏节”为名,把团丁全部放假回家,只留下团总自己、教练何介仁和一个团丁在团防值班放哨。何介仁又以便于保管为名,将团防的全部枪支集中到一间屋子里。


  下午,团丁们都离开团防回家了。暴动前,柳步月、程熙率领游击队20多人,化装成放牛的、捡粪的和上街买日用品的农民,先后到达一天门团防周围,集结在一起待命。东、北两区赤卫队100多人也到达一天门附近,对敌团防实行了包围。傍晚时分,何介仁按照预约时间走出团防,见到柳步月、程熙、邹一清,说:“潘友三正在团防里剃头,团丁都回家过节去了,快下手!”柳步月一声令下:“进攻!”程熙率领游击队战士一齐冲了进去,邹一清指挥赤卫队100多人一拥而上,把团防围得水泄不通。潘友三准备拔枪抵抗,程熙手起枪响,一枪击毙了潘友三,放哨的团丁慌忙丢枪举手投降。这次暴动,由于选准了立夏节的时机,成功地运用了调虎离山计,进行得分外顺利,创造了“一枪暴动成功”的奇迹。这次暴动摧毁了六镇联防团,缴获了一挺机枪、20多支步枪和一大批子弹。


  敌者怕,亲者喜。立夏暴动后,黄梅上乡形势起了急剧的变化。县委带领游击队进入小溪山的油铺,油铺成为县委驻点。5月16日成立了黄梅县暴动委员会,由县委书记程树谟兼任主席,进一步促进了全县革命武装力量的发展,黄梅掀起第三次革命高潮。东、北两区许多赤卫队员要求参加红军游击队。5月中旬,县委和县暴动委员会决定,将黄梅红军游击队扩建为黄梅县第四中队,队长柳步月,全中队约50人。


  立夏暴动和黄梅县第四中队的建立,引起国民党反动派极大的恐慌。黄梅县上半县大土豪劣绅不敢归家,小土豪劣绅见人点头哈腰,地痞流氓也大为收敛。国民党军队龟缩在县城里,不敢到东区和北区来。


  黄梅县第四中队成立之后,全县革命形势发展更快。在“四山”地区,第四中队所到之处,风卷残云,敌人望风而逃。不到一个月时间,整个东区和北区连成一片,除古角山一小块地盘有敌团防占据之外,其他广大地区都在红军游击队和赤卫队控制之下,第四中队也在斗争中发展壮大。


  黄梅县第四中队领导又提前开会,计划6月8日攻打古角山团防。


  古角山地区处在鄂皖两省的边界,是黄梅、蕲春、宿松三县的交界处,高山连绵,地势险要。土地革命一开始,大土豪劣绅王焕庭就建起了古角团防。团防驻扎在王安仁村的一个大祠堂里,有20余人。为了发展东、北两区大好的革命形势,在“四山”建立巩固的革命根据地,县委决定以第四中队为主力,东、北两区赤卫队配合作战,攻打并歼灭古角团防。敌团总王焕庭既凶狠又狡诈,立夏暴动后,他害怕红军游击队去打他,跑到宿松县搬救兵去了,临时叫另一个土豪劣绅王海周代理团总职务。团防里有一个班长叫王宗秀,是李镜人领导古角山党组织时派去打入敌人内部的共产党员。在一个星期前的5月29日,县委派人向王宗秀传达了攻打古角团防的计划,叫王宗秀做好内应。王宗秀按照县委的行动计划,抓住那几天团丁们闹发薪金的时机,建议代理团总王海周召集古角地区土豪劣绅会议筹款,以便在攻打团防时将那些土豪劣绅一网打尽。王海周不知是计,欣然同意,并叫他负责做通知召集工作。县委原定攻打时间是6月8日,谁知6月5日王焕庭派人从宿松县城送信回来,说他将于6月7日回古角,并从宿松县请来国民党正规军一个连常驻古角。情况突变,王宗秀连夜派人送信告知县委,县委将攻打时间提前到6月6日。


  6月6日上午,古角团防召开古角地区土豪劣绅会议,到会30多人,都是王焕庭的反动爪牙。上午散会后,他们都在团防吃午饭,代理团总王海周还办了酒。此时,柳步月和邹一清率领的第四中队和东、北两区赤卫队共200多人将团防团团包围起来。一阵枪响,游击队和赤卫队像潮水一样涌进敌团防。正在吃饭喝酒的敌人吓得浑身抖颤,20多个团丁不战自降,30多个开会的土豪劣绅俯首就擒。有两个土豪劣绅听到枪声一响,上楼翻到瓦上准备逃走,被游击队员击毙。战斗结束,按县委研究批准的原定名单,将张昆山、何正成等13名团防头目和罪大恶极的土豪劣绅当天处决,对一般团丁教育后释放回家。这次战斗打垮了古角团防,缴获长枪20多支,子弹多箱。古角镇许多青年自发地报名参加赤卫队。


  6月10日,黄梅县第四中队在古角山老铺王氏祠堂收编了国民党军队郭汝栋溃部70余人。原来在一天前的6月9日,国民党二十军郭汝栋部因溃败逃出一支70余人的队伍,窜到黄梅古角寮叶坪。东区古角党支部书记王仲甫冒着生命危险与这支队伍接上了头,将他们带到不太远的里山崖土地庙住宿,同时派人报告区委和县委。县委连夜派出第四中队会同东、北两区赤卫队近千人包围了土地庙,采取武力威胁与政治攻势相结合的办法,迫使他们接受收编。


  第二天,即6月10日早晨,县委李芳派柳步月到土地庙向他们传达收编政策:1.只要接受共产党的领导,欢迎他们下山;2.部队收编到红军里,单独编为一个中队,基层干部一个不动,只配一名中队长和一名政治指导员;3.如果有人不愿留在红军里,发给路费让他回家。这支溃军本来就是对国民党不满而逃出来的,听了红军收编政策以后,都答应愿意下山接受收编。上午,李芳又派柳步月作为红军代表去土地庙接他们下山。中午由县委李芳、李镜人主持,在老铺王氏七户祠堂举行招待午餐。下午,由柳步月率领他们前往北区油铺,县委书记程树谟宣布改编为黄梅县第五中队,队长柳步月。程熙接任黄梅县第四中队队长。此后,柳林的革命运动迅猛发展,杀了王焕庭妻儿,柳林人民革命进入鼎盛时期。


  不久,鄂东游击队从江南回黄梅油铺扩编,将黄梅县第五中队收编进去了。后来,鄂东游击队奉命去阳新,到阳新后,柳步月被调到赤卫军任副军长。1933年在鄂城金牛山的一次激战中壮烈牺牲,时年29岁。


  正是:男儿一展凌云志,未负天生七尺躯。


  十二 杀王焕庭的妻儿


  1930年6月10日,在王氏七户祠堂吃过招待午餐,下午,柳步月率领中队走了,东区区委书记邹一清,主持召开东区干部会议,组建了东区苏维埃政府,主席朱旭东,组织委王少卿,宣传委王仲甫,军事委刘枝杰,妇女委张仙芝,秘书姜旭旦,赤卫大队长王正求,区苏维埃妇协宣传委胡赤群,青年团支部书记王浩然等。接着,领导干部开会决定:没收王焕庭的庄园,作为东区苏维埃政府的办公地,准备进驻办公地。这时,有一个赤卫队员前来报告说,王焕庭老婆和二儿子昨夜跑了。邹一清对王正求说:“我们没有提前将王焕庭的老婆和儿子抓起来,让他们跑了。马上组织一小队赤卫队员去搜捕他们。”


  紧接着,乡村苏维埃政府成立,柳林成立停古(停前、古角)乡,乡苏维埃主席王群章,秘书王记勋,宣传委员王六妹。乡、村苏维埃政府统一组织实施土地改革,全县出现分配土地的热潮。县委制定了黄梅赤色地区实行土地改革的决议。决议规定:对土豪劣绅的土地一律没收,对富农多余的土地也实行没收,按人口对土地实行分配;革命干部、红军战士和赤卫队员所分得的土地,由乡、村苏维埃政府劳工部代耕。分配土地之前,当众烧毁一切旧田契、债据、账簿等,做好清查、登记田亩和人口普查工作。分配后,由县苏维埃政府发给土地证。


  停古乡苏维埃政府事前还成立宣传队,到各村召开群众大会,宣讲土地改革的政策。各村苏维埃把逐户收集的田契上交到乡苏维埃,全乡收集田契、债据等共有4大柴筐,准备召开全乡大会当众烧毁。


  几天后,派去的赤卫队员押着王焕庭的老婆和儿子回来了。为首的小队长向领导们汇报情况,说:他们两人跑得不远,就躲在宿松县柳坪村的某家里。我们察访到柳坪村,与当地的赤卫队接了头,我们介绍了他俩的年龄情况,请他们帮助寻找。一天后,有一个队员向我们反映说,他的塆子里有一户人家几天前来了母子两个客人,据说,她们两人是亲房姊妹关系。两个客人来后,很少出门溜达,邻居到他家里闲聊,也很少见到这两个客人,可能是躲在他家的楼上(民房木楼),形迹可疑。这位队员领着我们来到那家,我们派几个人分别堵住那家的前后门,其他人进屋里搜,果然在楼上抓住了他俩。邹一清命令赤卫队员将他俩关进牢房。


  一天,区、乡苏维埃召开干部会议,会议决议:一、明天在柳林河滩召开全区群众大会,庆贺区、乡苏维埃政府正式成立;二、当众烧毁契约;三、斗争王焕庭的妻子和儿子,宣判他们的罪行。


  1930年6月中旬的一天,在柳林河滩召开几千人大会,庆祝区、乡苏维埃政府正式成立。会场上塔起高台,台两旁大立柱上贴着巨幅对联:“旧社会官绅勾结欺压百姓百姓无路可走,新政府工农联盟服务民众民众解放自由。”台下大树干上贴满了红绿标语。东区区委书记邹一清走上台前,高声宣布:“东区和停古乡苏维埃政府今天正式成立了。”顿时鞭炮齐鸣,鼓乐喧天,欢声雷动。东区苏维埃主席李旭东讲话,宣讲革命大好形势和区、乡苏维埃成立的重大意义,表示要为工农兵掌好权,为人民谋幸福求解放。区妇协宣传委员胡赤群走上台前,带领台下宣传队的姑娘们和赤卫队员们合唱《庆祝苏维埃成立》歌曲:“五月榴花遍地开,鲜红旗帜树起来,张灯又结彩,光辉灿烂的新世界,亲爱的工友们,亲爱的农民们,唱一曲《国际歌》庆祝成立苏维埃……”张仙芝带领赤卫队员们抬来4柴筐旧田契、债据、账簿等,堆放在河边沙滩上。王群章宣布:“烧毁旧田契和债据!”张仙芝点上一把火,熊熊的烈火顷刻之间把田契等化为灰烬,群众又一次欢呼雷动。


  赤卫队长王正求带领几个赤卫队员押着王焕庭的妻子和儿子走到讲台下,面向群众,低着头。农民协会一位代表走上讲台,控诉他们两人的罪行:仗着王焕庭的权势,欺压邻里,为虎作伥,鱼肉百姓,王焕庭老婆吃了烈士的心脏,儿子跟着刽子手杀我革命同志。台下顿时呼声四起,人们举起拳头高喊:“为烈士报仇!血债要用血来偿!杀了他俩!”人群涌动,呼声不止。朱旭东走上台前,大声地说:“血债要用血来偿,根据群众呼声,区苏维埃政府宣判他们死刑,立即执行!”赤卫队员将他俩押到河滩沙地上,砰砰地打了两枪,两个罪恶的生命结束了。柳林人民秣马厉兵,奋勇拼搏,不久,掀起第四次革命高潮。


  正是:为人不作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


  十三 攻打黄梅宿松两县城


  1930年夏,国内形势出现了新变化,爆发了蒋介石与阎锡山、冯玉祥之间的军阀混战,使革命根据地周围的反动力量相对减弱。党中央抓住这一有利时机,在上海召开了苏区代表和红军代表会议,要求全国迅猛地扩大红军。在大好形势下,鄂东南革命根据地迅速发展,地跨长江南北,共10多个县,人口达100万左右,也进一步推动了黄梅革命形势的发展。党组织领导黄梅和柳林人民挥戈奋进,不屈不挠,掀起第四次革命高潮。


  1930年7月,黄梅县赤卫队总部成立,总指挥邹一清。接着,东区赤卫纵队成立,下辖3个支队,9个大队,每个大队有3个中队,每个中队有3个分队,每个分队15人。歼灭古角团防的第三天,在望江山成立第一大队,大队长王宗秀。同一天在柳林成立第二大队,大队长王启盛。接着在老铺成立第三大队,队长周源茂。不久,在停前成立了第四大队和第五大队,在卓壁成立了第六大队,在东山成立了第七大队和第八大队,在张林成立了第九大队。9个大队成立后,合成3个支队,总归1个东区纵队,纵队长刘树发,队员人数1000多人。


  1930年8月,黄梅县苏维埃政府在小溪山油铺成立(比东区苏维埃成立迟两个月),主席程世斌。苏区人口近20万,占全县总人口的三分之二,苏区面积占全县总面积四分之三。东区苏维埃政府从柳林迁移到五祖寺,主席朱旭东。柳林已建立了停古乡苏维埃政府,主席王群章,整个古角山都是红色苏区。


  1930年7月,红八军第四纵队在黄梅、广济及赣北一部分游击队、赤卫队的配合下,歼灭了多个团防,进入黄梅,所到之处,望风披靡,所向无敌。不久,红八军四纵队在油铺扩编,把黄梅四中队收编进去了。四纵队陈奇任司令员兼政委,查子清任参谋长。


  8月12日,黄梅县委要求红八军第四纵队为主力,与黄梅赤卫队及部分广济赤卫队联合攻打黄梅县城。为了这次攻城胜利,红八军四纵队和黄广两县县委做了很多准备工作。一是在部队和群众中进行广泛动员;二是在红军和赤卫队里都成立了敢死队,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把县城攻下;三是发动群众组织了大批担架队和运输队,准备攻开县城后立即拆掉城墙;四是请一部分广济赤卫队前来支援。


  这次攻城战斗,是从组织群众游行开始,由红八军四纵队司令员陈奇和县委书记程树谟共同指挥。8月11日,黄梅县东区、北区两个赤卫纵队全部集中,加上各区乡群众一万多人先召开大会,然后举行游行示威。游行队伍傍晚时分接近县城。入夜,红八军四纵队主力和广济县一部分赤卫队也到达黄梅县城附近。当时攻城部署是,红军和黄梅北区赤卫队集中力量重点攻打北门,黄梅东区赤卫队分两支攻打东门和小南门,广济赤卫队作机动的预备队。8月12日凌晨攻城战斗开始,红军和赤卫队杀声震天,冲至城墙脚下,敌机枪和冲锋枪弹如骤雨。红军和赤卫队架起两百层的云梯爬城,城墙太高,新加了三尺。敌人居高临下,撒石灰、抛石头,我们战士睁不开眼睛,又无掩护,一些战士被石头打下地来。一些战士爬上城墙,与敌军肉搏,几乎全部牺牲。接着,红军和赤卫队中的“敢死队”出动,把棉被打湿裹在身上,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手提桐油、干柴和稻草,冲到城北门和东门附近,点起火来,想把城门烧毁。因城门是用铁皮包着的,久烧不坏,而且敌人在城门里面用沙袋堵死了。因此,攻城战斗从早晨到晚上,多次进攻,均未成功。因为头一天城里增加了一个团的兵力,我们竟不知道。到半夜时分,天又下起雨来,火攻更困难,红军和赤卫队伤亡很大。陈奇与程树谟商量,停止攻城,将部队撤回驻地。这次黄梅县城虽然未攻下,但红军的威力已吓得敌人丢魂丧胆,从此龟缩在县城里,再不敢出城向苏区进犯了。


  1930年8月14日,红八军五纵队在黄刚的率领下,从阳新渡过长江,一路战斗,来到黄梅苏区北区考田山,与先来黄梅的红八军四纵队会师。接着,按上级指示,在黄梅苏区成立红八军四、五纵队行动委员会。由陈奇、柯乃康(即柯庆施)、李奚石、黄刚等7人组成,陈奇为书记,统一指挥红八军四、五纵队作战行动。在蕲黄广地区联合作战,步调一致地向国民党统治区的反动据点进攻,攻城略地,屡战屡胜,连续打了几个大胜仗,巩固和扩大了革命根据地。


  9月上旬,红八军四、五纵队为了打通皖西通道,拟定计划,决定于9月26日与黄梅赤卫队联合攻打紧靠黄梅县东边的安徽省宿松县城。打宿松的原因是:当时黄梅县正准备成立北区苏维埃,准备打一个胜仗庆祝它的成立;当时苏区受到封锁,群众没盐吃,没日用品用;准备建立宿松边区,以便巩固黄梅政权,与宿松连成一片。


  9月下旬,四、五两纵队在陈奇、黄刚等人的领导下,从小溪山出发,开到停前。9月25日,李镜人、邹一清率领黄梅赤卫队赶赴停前。区宣传委兼古角支部书记王仲甫与赤卫队副队长王正求领导柳林赤卫队赶到停前,与黄梅赤卫队集结。运输队、担架队在区苏维埃妇女委员张仙芝(女,古角山小坪人)和区妇女协会宣传委员胡赤群(女)的指挥下同部队一起行动。停古乡儿童团在团长王共和的领导下,跟着部队作机动人员使用,所有的区乡干部都跟队伍行动。全体共计3000多人,携机枪2挺,步枪七八百支,其他的是土枪、梭镖等。25日深夜,部队浩浩荡荡地向宿松进发。先头尖兵连消灭了宿松靠近黄梅一带敌人的岗哨,缴获冲锋枪两支、步枪数支,击毙敌哨兵3人。


  9月26日凌晨,红军到达城墙下埋伏,准备攻城。城内有国民党宿松县长纠集自卫队及商团戈矛队,凭借坚固的工事进行守卫。我军机枪、迫击炮架在鲤鱼山上,在陈奇、黄刚的指挥下,全线开火,部队猛烈攻城,炮声隆隆,杀喊声震天,红军、赤卫队奋不顾身,前仆后继,攻城的竹梯用了1000多个。但遭敌人顽强抵抗,直到下午仍未攻下。后来组成突击队,在机枪掩护下,冒着枪林弹雨,架梯爬上北门与小东门之间的城墙,炸开一个缺口,部队立即发起冲锋,大部分红军从北门攻进,黄梅县赤卫队从西门攻进。敌军见大势已去,一部分从南门逃命,王焕庭也跟着一起逃了。大部分缴械投降,缴获了迫击炮2门,步枪100多支,子弹数千发。


  攻开宿松县城后,开监释放狱中革命志士,并捕捉了反动豪绅、国民党军政人员、反动头子李钦仁等50余人。27日,开大会处决了反动头目26人。没收四家大财主的商店,获食盐五万斤,白糖二万多斤,还有很多布匹、西药、中药、煤油、纸张、南货及日用品。运输队满载而归,未运走的财物当即分发给当地群众,竟搬了七日七夜。开始时,他们不要,后经过宣传,便自动拿了。在宿松县城住了两天,发动群众,帮助建立了秘密党组织。在靠近二郎河那边,还帮助建立了区赤卫队。靠县城附近建立了农会,打了一些土豪劣绅,把财物分给平民。


  两天后,部队正要转向黄梅休息,蕲黄广三县交通员张永祥前来向陈奇报告说:广济县城内敌人兵力空虚,广济县赤卫队要求纵队一起去攻打广济县城。陈奇带领部队奔赴广济县。黄梅革命的节节胜利,也促进了红十五军在黄梅建立。


  我东区宣传委王仲甫紧密配合宣传工作,攻克县城后,借请客吃酒为名,举行了革命誓师大会,东区苏维埃主席朱旭东在大会上讲了话,东区妇女委张仙芝带领东区赤卫队领读誓词,塾师出身的区宣传委王仲甫写了一副对联贴在会场的两边,对文是:


  斧头砍出新世界,镰刀割断旧乾坤。


  (附注:20世纪末期,中央对黄梅苏区下拨了红军流散人员生活补助款。地方政府对“红流”人员认定的原则是,1930年,在攻打黄梅、宿松两县城的战斗中,凡参加过一次攻城战斗的赤卫队员属“红流”,一次都没有参加的不属“红流”。)


  十四 红十五军在黄梅建立


  1930年10月11日,红八军四、五纵队再次攻克广济县城梅川,缴获枪支200多支,子弹几十箱。随后返回黄梅根据地,进行整编,准备建立红十五军,掀起黄梅第五次革命高潮。1931年1月,上级任命李镜人为中共黄梅县委书记,并担任中心县委委员。此时,党中央任命中共中央长江局军事部长蔡申熙为红十五军军长,已从鄂东南特委所在地阳新渡江北上,来到黄梅苏区。


  红八军四、五纵队节节胜利,有力地鼓舞和支持了蕲黄广地区人民的革命斗争。这时,黄梅县已建立了各级苏维埃政府,黄梅北部以古角、龙坪、小溪、考田“四山”为中心的根据地,已成为黄梅苏区的中心。在苏区各级党组织和苏维埃政府的动员下,出现了许多父亲送儿子、妻子送丈夫参军的动人景象。


  区、乡苏维埃政府组织宣传队到各村开展宣传,讲明参军的意义和要求,当场发动群众自愿报名,经区、乡苏维埃政府组织委员和军事委员审查后,敲锣打鼓将披红戴花的参军者送往红军部队。有一天,仅苦竹地区就送来45名,一个星期就有几百名。


  停前镇赵庄的小青年周宛贵、周世林、周世季三人听说附近的周三元(周学义)去年参加游击队,今年正式参加了红十五军,也萌生了参军的念头,又担心年龄小,父母不同意。因为他们三人中最大的周宛贵不过20岁,周世林17岁,周世季16岁。后来他们回家分别向父母提出参加红军的要求,都得到父母的同意。三家父母都为儿子做了件新衣服,相约一个好日子起了个大早,在苏维埃干部的带领下,走了几十里路,亲自把儿子送到红军部队里。


  龙坪镇蔡田赤卫队员向木佬想参加红军,怕新婚妻子不同意,头天试探着问妻子:“为革命打仗,是当赤卫队好还是当红军好?”妻子回答说:“当兵就要当红军。”木佬高兴地说:“那就好,明天就送我到考田去。”当晚,妻子把未做好的一双鞋赶做起来,第二天,拿着乡苏维埃的介绍信,欢天喜地,跋山涉水,把丈夫送到考田红十五军司令部报到了。


  1930年10月16日,黄梅县考田山吴祥村召开了万人庆祝大会,宣告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五军成立,军长蔡申熙,政治委员陈奇,副政治委员汪少剑,政治部主任周吉可。红十五军辖第一师,师长黄刚,该师辖第一、第三两个团。第一团团长查子清,政委李奚石;第三团团长黄刚(兼),政委程熙。共4个步兵营,12个步兵连,两个机枪连。全军2000余人,1500余支枪。


  吴祥村地属黄梅县考田镇,位于黄梅县城西北30多华里处。这里东、西、北三面环山,南面从永安山岔出口,是一片开阔平原,10华里开外就是交通要道上的大河铺。考田镇虽然是山区,但人口较一般山区稠密,有1000多户人家。这里不仅地形独特,进可攻,退可守,便于游击战争,而且群众基础好,大革命时期这里的农民运动轰轰烈烈。因此,红八军第四、五纵队来到黄梅后,以“四山”作为活动大本营,这里是重点驻扎地之一。


  10月16日这天,是红十五军战士和黄梅革命人民的盛大节日。一大早,红军战士、赤卫队员和革命群众排着整齐的队伍,从四面八方来到大会会场。会场设在吴祥村前从公门坦至陈桥头山坳的一片稻田畈里。会场上搭起了一个面朝东南的宽大平台,平台的后壁上悬挂着绣有斧头镰刀图案的庄严的红十五军军旗。平台两边的大立柱上贴着醒目的大红长联,左右立柱上面拉着巨大会标“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五军成立大会”。周围立着许多标语牌,上面贴着用红绿纸写的标语。会场四周、永安山、狮子寨山和两河口的河坝上都有红军战士和赤卫队员站岗放哨,保卫会场。


  这天天气晴朗,秋高气爽,风和日丽,群山叠翠,流水欢歌。入场的时候红军战士肩扛乌黑发亮的钢枪,排着整齐的队伍,迈着强劲的步伐,雄赳赳气昂昂地步入大会会场,端坐在会场正中央。战士们头戴八角帽,怀抱长钢枪,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红军队伍的前面排着轻重机枪和迫击炮,堆着小山一样的子弹箱。接着群众入场,来自黄梅苏区和广济、蕲春邻县的赤卫队员、农民协会会员、妇女协会会员、共产主义青年团团员、儿童团团员,肩扛土铳、大刀或红缨枪,手举三角小彩旗,一队队、一排排井然有序地进入会场,依次坐在红军队伍的后面和两侧。整个会场,人山人海,歌声如潮,欢声如浪,红旗如海,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这时,蔡申熙、陈奇等领导人,身穿灰色军服,头戴八角帽,腰扎武装带,身佩手枪,和代表们健步走上主席台。顷刻间,整个会场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蔡申熙、陈奇笑容满面,精神抖擞,向战士们频频点头,向全场群众挥手致意。周吉可主任宣布庆祝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五军成立大会开始,霎时鼓乐齐奏,军号齐鸣,掌声雷动,鞭炮声、欢呼声响彻云霄。陈奇政委拉着蔡申熙军长的手向大家介绍说:“这就是党中央派来的蔡申熙同志,他就是我们红十五军的军长。蔡申熙是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生,是中共中央长江局军事部长,在北伐战争时当过营长、团长,南昌起义时是叶挺师长的参谋长,参加广州起义时当过公安局长,还在中央军委机关工作过,有很高的政治理论水平和丰富的军事指挥经验。”陈奇说,“他的到来给我们红十五军增添了新的领导力量,是我们红十五军的光荣!”陈政委介绍完毕,会场响起热烈的掌声。蔡申熙军长挺着腰板,神采奕奕地演讲,讲话中高度赞扬了组成红十五军的部队,过去在鄂东地区开展游击战争的功劳,充分肯定了鄂东人民特别是黄梅县人民对组建红十五军所作出的巨大贡献。他挥动臂膀说:“在中国,被压迫的劳苦大众要翻身求解放,必须依靠共产党,依靠党领导下的中国工农红军。”他鼓励红十五军战士要加强政治学习和军事训练,遵守革命纪律,服从命令听指挥,努力打胜仗,打倒国民党反动派,建立人民当家作主的新政权。他的讲话,激起了到会军民一阵热烈的掌声。最后,在又一阵掌声中,蔡军长向大家宣布:“陈奇同志是我军政治委员,现在请他给我们作报告。”接着,陈奇政委作了关于建立人民军队、巩固苏维埃政权、进行土地革命斗争的形势和任务的报告,并宣布了师、团领导干部的任命。陈政委报告之后,中共黄梅县委、县苏维埃政府的代表,还有赤卫队总部、农民协会、妇女协会、共青团组织、少先队组织等各界代表讲话。妇女代表表示要更好地宣传发动群众,动员亲人踊跃参军参战,配合苏维埃政府做好妇女工作,搞好后勤支前保障工作;少先队代表表示要为红军送好信,站好岗,放好哨,决不放走坏人。


  大会在雄壮的《国际歌》声中结束,红军战士、赤卫队员和革命群众一起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红军战士梅保林高举着红十五军军旗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面。队伍从会场出发,浩浩荡荡,一直绵延到黄梅县和广济县的交界处。


  晚上,举行了盛大的游艺晚会,军民们玩龙舞狮,表演了丰富多彩的文艺节目。


  正是:春风吹拂乌云散,万紫千红迎太阳。


  十五 红十五军第一次反“围剿”


  红十五军成立后,在黄梅县考田镇进行了短期整训,建立和健全了各级指挥机关和政治机关,加强了部队中党、团组织的建设,同时加强了后勤方面的建设。


  军部设在吴祥村,司令部设在吴祥村的大祠堂里。军部领导机关设有参谋处、政治部、军需处和后方留守处等组织机构。


  参谋处辖作战科、侦察科、副官科、教导队、机枪连、侦察排。该处的主要工作是侦察敌情拟定作战计划和部队给养计划,负责军部机关的日常生活管理,还举办各种训练班,培养各级军事骨干。


  政治部辖组织科、宣传科、肃反科(又叫锄奸科)、青年科等。政治部主要任务是,负责指导部队各级党、团工作,宣传贯彻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帮助地方开展党、政和群众工作。红十五军中的党组织,军有党委,团有总支,连有支部,排有小组,各级党组织教育党员英勇作战,吃苦在前,发挥先锋模范作用。


  军需处负责筹集钱粮,保障部队生活供给。军需处在黄梅县考田山、小溪山和龙坪山设立了几个被服厂,每个被服厂有四五部缝纫机,十几个工人,专为部队缝制被服。


  后方留守处主要管理医院和修械所。黄梅县龙坪山洪楼村的红十五军医院,在红八军四、五纵队来黄梅时就办起来了,现在进一步扩大了规模。医生是鄂东特委从阳新县调来的,院长由蕲春县调来的一名干部担任,这所红十五军医院先后收治了六七百名伤病员,还免费给当地老百姓治病。红十五军的修械所也设在洪楼村,有17名工人,其任务是修理枪支,制造子弹和地雷。


  世事沧桑多变幻,山雨欲来风满楼。


  1930年10月底,形势急剧变化,新军阀之间的中原大战以阎锡山和冯玉祥失败,蒋介石集团胜利而宣告结束。国民党反动派集中军事力量疯狂地镇压共产党领导的人民革命,蒋介石调集10万大军对江西中央革命根据地进行“围剿”,同时,调集数万兵力向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围剿”,革命形势急转直下。红十五军处在长江中游的战略要地,敌人格外注意,被列为首先攻击的目标。敌人利用水陆交通之便,迅速向鄂东蕲黄广地区增兵。由于红十五军处在黄梅山区,通信条件差,还不知道局势严重,更不知道9月24日中共中央在上海召开了六届三中全会,作出了停止执行“左”倾路线的决定。因此,仍按原定计划于10月29日又一次攻打黄梅县城。这天夜晚,红十五军和黄梅县赤卫队共2000余人,冒着倾盆大雨向黄梅县城挺进。30日拂晓抵达城根,随即战斗打响。守敌有坚固的城墙,城墙周围挖有护城河。敌守备兵力比以前大大增加,仅县保安团就有6个中队,4挺机枪,400余支长枪,150多支手枪;另驻有国民党正规军一个团,还有聚集城内的全县各地反动团防的队伍。更为不利的情况是,这次攻城可通道路只有北门,其他几个城门皆被洪水淹没。因此,红军和赤卫队浴血奋战一整天,几次攻城都没有奏效,至天黑我军伤亡200余人。于是蔡军长下令撤出战斗。部队退回小溪山,在於家祠堂召开大会,追悼攻城牺牲的烈士。县委书记程树模主持大会,蔡申熙军长、陈奇政委参加了大会并讲话。会场上挂起一副挽联:骨埋黄土,消灭白匪树光明;巩固赤区,誓将热血洒黄梅。


  这段时间,中共中央正在领导各级党委层层传达贯彻六届三中全会精神,逐步消除前段“左”倾冒险主义的错误影响。早在10月18日,党中央向鄂豫皖边区特委发出指示,强调鄂豫皖边区特委的中心任务是“巩固根据地的发展”,“加强红军,巩固红军”,“深入土地革命”。党中央决定将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划为全国六大革命根据地之一,置于苏区中央局的统一领导之下;同时决定将黄梅、广济、蕲春、浠水4县由鄂东南根据地划到鄂豫皖根据地;还命令红十五军与红一军合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隶属于鄂豫皖边区工农革命军事委员会。党中央的这些指示到11月中旬才传达到红十五军。


  在这段时间里,蒋介石在武汉召开了湘、鄂、赣三省“绥靖”会议,具体部署了对革命根据地的第一次“围剿”,决定在重点“围剿”江西中央苏区的同时,抓紧对鄂豫皖苏区的“围剿”,并指定国民党汉口行营主任何成濬负责指挥。经过一番策划后,国民党反动派在大别山地区集结了8个师3个旅近10万兵力,于11月初开始了对鄂豫皖苏区进行“围剿”。进犯鄂东皖西的国民党军队于11月5日进军,敌潘善斋新编第五旅从英山南下蕲黄广地区,给红十五军造成严重威胁。


  11月8日,红十五军在蕲春桐梓河开始了反“围剿”战斗。当时,红十五军从张家塝转移到桐梓河休整,敌潘善斋旅尾追不放,并会同敌郭汝栋一部和敌浠水县保安团,进攻桐梓河的红十五军。在这场战斗中,敌军分三路进攻,红军也分三路还击。上午8时许战斗打响,红军吹起冲锋号,发起快如旋风般的冲锋,敌军慌忙应战,红军越打越强,打退了敌人的进攻,歼敌20余人,缴获机枪一挺,步枪20多支。红军也阵亡2人。后来,敌军又反扑过来,而且援军越来越多,红十五军见寡不敌众,便叫花子打狗,边打边走,跳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11月中旬,红十五军执行党中央的命令离开蕲黄广地区。黄梅苏区人民群众含着热泪欢送这支在自己的家乡建立的英雄军队,恋恋不舍地拉着子弟兵的手,千叮万嘱,早日胜利归来。红十五军向大别山腹地挺进,去寻找红一军,完成合编任务。在进军途中,攻克了安徽太湖县城,随后西转经湖北的黄梅、蕲春、英山、罗田等县至黄安、麻城,未找到红一军,又北上河南光山、商城。部队连续长途行军一个多月,辗转跋涉1000多公里。当时已进入冬季,山区气候寒冷,战士们还是身着单衣,冒雪顶风前进,异常艰苦。


  1931年1月4日,红十五军在麻城县北部的福田河与敌夏斗寅部第十三师激战。指战员和战士们以顽强拼搏的精神,在雪夜里冒险冲锋,消灭敌人数百人,缴获大量的枪支弹药,打破了敌军的包围圈,有力地配合了红一军反“围剿”的战斗。


  1月中旬,红十五军与红一军先头部队在河南长竹园会师,后移师麻城福田河,两军遵照中央的指示,正式合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不久夺取了第一次反“围剿”的胜利。


  正是:东边日出西边雨,以少胜多是英雄。


  十六 红九团保卫苏区反“围剿”


  1930年11月中旬,红十五军执行党中央的命令北上与红一军合编,离开了鄂东蕲黄广地区。国民党反动派军队乘虚而入,敌军夏斗寅部十三师三十七旅和蕲黄广三县国民党地方武装,大肆进攻蕲黄广革命根据地。在敌我力量十分悬殊的情况下,蕲黄广三县沿江平原地区很快被敌军占领,各县革命武装和地方干部都转移到北部山区坚持斗争。中心县委为了保卫蕲黄广苏区,粉碎敌人“围剿”,决定集中三县地方革命武装,建立一支统一的革命武装组织,于是,组建成立了中国工农红军独立第三师第九团(简称红九团)。


  红九团于1930年11月28日在黄梅县考田山栗子园村宣告成立。它是以红十五军留守处一个连的兵力为基础,加上中心县委暴动委员会警卫队40多人,再加上蕲黄广三县的地方革命武装合编而成的,团长张克勤,政治委员余壮飞,全团下辖3个营。蕲春县武装为第一营,有90人,营长宋斌,教导员倪赭香,陈绍基在第一营任职;黄梅县武装为第二营,有100多人,营长余壮飞兼任,后为马继宗;红军留守处一个连、中心县委警卫队40多人加上广济县武装组成第三营,有300多人,营长田洪祥,教导员兰文峰。全团共有500多人。


  红九团成立后,在蕲黄广革命群众的支持和配合下,进行了艰苦卓绝的反“围剿”斗争,牵制了敌人向鄂豫皖苏区进攻的大批兵力,给进攻蕲黄广地区的敌军以重创,进行了广济大金铺战斗、黄梅东区保卫战、袭击广济郭德元村和蕲春白水畈的战斗。


  1930年12月6日一大早,红九团全体战士集中,由团长张克勤作攻打大金铺的战斗动员。张团长年近40岁,刚从红军医院出院,受伤后身体比较虚弱,但讲起话来,铿锵有力,声音洪亮。他说:“同志们,大家日夜盼望的一天到了。今天我们要开始收复广济苏区,打到江南去,与鄂东南特委领导的红三师取得联系。为了达到目的,首先攻打广济大金铺,扫清我军前进的障碍。在这场战斗中,大家要遵守纪律,听从指挥,没有命令不许开枪。战斗打响后,要注意节约子弹,抓住俘虏,未经批准不得乱杀。要爱护老百姓,不许动群众一针一线。”他问大家有什么意见,能不能打胜仗,战士们齐声回答:“完全同意,保证打胜仗!”部队出发了,一营在前,二营在后,三营留守。当队伍进入广济县的蚂蚁河和龙脑村时,敌团防哨兵开枪,红九团若无其事地向前挺进。敌人见红九团一枪不发,以为是红十五军打回来了,慌忙逃窜,土豪劣绅闻风而逃。红九团长驱直入,到离大金铺约一里多路的山边,国民党正规军郭汝栋部向红九团开火了。在急行军中,战士们将近一天没有吃饭,已经饿了,但是听到枪声一响,大家劲头就来了,早已忘记了饥饿。张团长手握驳壳枪指挥作战,冲锋在前。一营一连在左,二连在右,从两侧冲击。二营在余壮飞政委和马营长的指挥下,从后冲杀上去,敌军招架不住,慌忙丢弃阵地,仓皇逃命。红九团把这股敌军从大金铺一直追至宋煜塆,随即收复占领了大金铺。这次巧出奇兵,打得敌人措手不及,消灭敌人几十名,缴枪100多支,子弹数箱。不仅打下了大金铺,扫除了前进障碍,补充了枪支弹药,而且打出了红九团的军威,鼓舞了士气。但红九团也有很大的损失,张团长左臂和左手中机枪子弹负重伤,一营牺牲了两个连长。此后,红九团在政治委员余壮飞领导下继续英勇战斗。


  1930年12月中旬的一天,国民党十三师三十七旅张亚益团和当地民团共1000多兵力,向黄梅县东区苏维埃政府所在地——五祖寺进攻。红九团在政治委员余壮飞指挥下,在当地赤卫队400多人的配合下,一面掩护群众向后山蔡田、向桥地区转移,一面利用冯茂山的有利地势展开激烈的反击战。敌人拖来大炮,对冯茂山狂轰滥炸,但在我红九团和赤卫队的英勇阻击下,未能前进一步。当敌人炮火减弱时,红九团居高临下,全线发起猛烈冲锋。一时间,雄壮的冲锋号声,铺天盖地的喊杀声,震动山岳的手榴弹爆炸声,吓得敌人魂飞魄散,顿时,敌军不战自乱,仓皇逃命,当晚撤退到黄梅县城。由于五祖寺地处横山大道,是黄梅苏区东区和北区的交通枢纽,又是“四山”革命根据地的屏障,战略上显得极为重要。敌军为了突破此道关隘,每隔三五日就发动一次进攻,均被红九团和赤卫队击退。


  12月下旬,红九团为了摆脱敌军轮番“围剿”的困境,决心北上去找红十五军。部队轻装前进,伤病员留下隐蔽,将苏区群众疏散,避开敌军主力,红九团从黄梅北部翻山越岭进入皖西。在宿松和蕲春交界的边境遭到蕲春县反动武装1000余人的包围,经奋战突围,转战到太湖县,仍未找到红十五军,只得又返回黄梅“四山”。敌军跟踪而至,又对黄梅“四山”根据地进行大规模“围剿”。此时风吹雪飘,天寒地冻,红九团衣被不足,加之弹尽粮绝,生活十分艰难。为了保卫苏区,保卫革命根据地,战士们仍每天冒着风雪,忍受饥饿,奔走于冰雪覆盖的崇山峻岭之中,有时晚上露宿于深山幽谷,指战员和战士们革命意志毫不松懈。红九团继续减员,只有200多人。


  1931年1月24日,红九团为了解决给养,决定奔袭广济县郭德元村敌军驻点。部队组成一支手枪队,深夜急行军,摸进郭德元村,首先干掉了村头的敌哨兵。接着深入敌穴,将敌人一网打尽,然后打开牢门,救出被关押的广济县革命同志百余人。这次战斗歼敌10余人,缴枪20余支,子弹3000多发。战斗结束后,手枪队返回黄梅考田山根据地。


  2月上旬的一天,红九团又出击蕲春县白水畈团防,打死打伤敌人50余名,缴枪20余支,并没收地主土豪劣绅大量的物资,获粮食300多担,银洋70多块,油、盐、布匹等物质20余手推车。2月15日,红九团又攻打了广济县十八堡的敌军驻点,赶跑了敌军,缴获了一些弹药和物资。这次战斗后,红九团转移到黄梅与蕲春交界的唐山过旧历年。


  1931年3月上旬,敌人先后调集6个正规团共万余兵力,对蕲黄广苏区展开了轮番的“围剿”。黑云压城城欲摧,狂风暴雨毁花枝。敌人还设立蕲黄广联防总团部,指挥各县反动民团分进合击,将蕲黄广苏区的中心——黄梅“四山”根据地重重包围。红九团活动的地盘越来越小,几次想突围出去寻找红十五军与鄂东特委联系均未成功,情况十分危急。到3月下旬,红九团只剩100余人。


  1931年4月4日,由中心县委委员、黄梅县委书记李镜人(停前柴下人)主持,在黄梅望江山扯旗尖召开蕲黄广苏区党小组长以上干部400多人会议。为了保存力量,决定化整为零,分散隐蔽,一部分向西北突围找红十五军,一部分转移去赣北和皖南活动,一部分留下来坚持山洞斗争。红九团解散回各县行动,黄梅革命形势继续下滑。余壮飞、陈国清带领几十人渡过长江转移到赣北浮梁县,与先期到达那里的黄梅同志会合,继续坚持革命斗争。


  正是:一江南北同风雨,万众安危共死生。


  十七 太平洞的革命斗争


  1931年4月,黄梅县望江山会议后,黄梅县留下来的革命军民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利用黄梅“四山”洞多的条件,坚持山洞斗争,等待红军大部队回来。一时,龙坪山的太平洞、石山洞、城墙洞等;小溪山的兵洞、城洞、玉带洞等;考田山的岳昌洞、将军洞、花岭岗洞等;古角山的十万洞、白石洞、八岩洞、严家岭洞、李新屋后山洞等,黄梅“四山”大小50多个山洞,都有革命军民在坚守,其中以太平洞的斗争最为英勇壮烈。


  太平洞是龙坪山口普安寨下面的一个大山洞,洞深200多米,可藏千人。1931年4月5日,中心县委委员、黄梅县委书记李镜人、县苏维埃政府党团书记李芳(化名梅开五,停前柴下人)、赤卫军纵队指挥员张静(龙坪山叶家山人)和负伤留在黄梅的红军营长袁金山等率领300多革命军民进驻太平洞。不久敌军在“围剿”搜山中发现了太平洞,国民党十一师六十四团团长陈金武亲自指挥其第一营,加上清乡团共千余人攻打太平洞。


  敌军先用迫击炮和机关枪对洞口及周围作长时间的轰炸和扫射,然后把洞口周围的树木砍光,把附近的民房捣毁,将老百姓赶走。在洞口筑木栅,安刺网,搭哨棚,将洞口封锁得严严实实。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敌军多次用枪炮对着洞口射击,由于洞口狭小弯曲,枪炮无济于事,反被守卫洞口的军民击毙了一些敌军。敌军恼羞成怒,使出毒计,在洞口周围堆满稻草,撒上硫磺和辣椒粉,点着火,用10多部木扇柜,将刺鼻的浓烟朝洞里扇。洞内军民采取了对策,大家用湿毛巾捂住口鼻,伏在地面上,没有人被浓烟熏倒。敌军又强迫民夫,从附近村庄挑来几千担大粪往洞里灌。由于洞内乱石重叠,弯曲起伏,粪水流进洞内,除掉粪渣,留下散发臭气的水,再用衣服过滤,还可作饮用水。东区妇女主任张仙芝就是用过滤的粪水,止住了孩子的哭渴声。敌人见烟熏不成,粪灌无效,发出狼嚎般的吼叫:“不出来,放地雷!”于是向洞内投放了25磅重的地雷,“轰”的一声巨响,炸碎了洞口的几块巨石,弹片和碎石飞入洞内,有人流血了,有人震昏了,但军民们愤怒地回答:“野兽们,放吧,地雷是吓不倒我们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洞内粮食一天天减少,开始时每人每天可吃一顿饱饭,后来每人每天只能吃一碗饭,只有守洞口的战士们可以多吃一点。由于天久不雨,水也渐渐不够用,连敌人灌进来的粪水也不多了,已经有体质虚弱的老人、儿童在饥渴中死去。这时,一些人对长期坚守石洞斗争产生疑虑,要求冲出去拼个死活。县委领导们心情十分沉重,也在考虑选择时机突围出去。敌团长陈金武见攻洞已个把月了,未见成效,狗咬刺猬无处下口,也焦急万分,于是变换手法,施行骗术。


  一天,负责守卫洞口的赤卫纵队指挥员张静收到敌军用竹竿挑进洞内的一封信,说什么“保卫人道,可以让老百姓出洞。”对于敌人的来信,领导们立刻进行了研究,并召开群众大会讨论,多数人都认识到这是敌人的骗局,不同意出洞。县委李芳经过认真考虑说出自己的意见,他说,洞内快粮尽水绝,死守洞内也不是办法,与其在洞内饿死,还不如掩护群众出洞,冒险突围一次,也许能争得一条生路。他的话说服了大家,最后决定分两次出洞突围。第一次以群众为主。向敌人提出了条件,要他们解除重围,拆除木栅,退兵十里,否则守死也不出洞。同样用竹竿把信送出去。第二天敌军回信,同意次日撤兵。于是洞内开始了第一批突围的准备工作,由张静和张仙芝带领100多群众先行出洞。第三天中午,敌军果然吹起了撤退号,洞口周围的木栅、刺网也拆除了,成群的敌军向后撤退。“好,第一批100人出动!”指挥部李镜人发出命令。第一批人员在张静的指挥下开始突围,他安排洪立生(11岁)和项顺生(9岁)两个小孩走在前面,如发现敌人就立即回洞。两个小孩出洞后发现无敌兵,挥手叫后面的人跟上。当人们冲到离洞口不远的山坡上,张静发现敌军设了埋伏,大喊:“赶快分散,冲出去!”喊声未落,密集的枪声响起,敌人疯狂地扫射,结果第一批突围的人打死的打死,被捕的被捕,冲出去的很少。红军家属洪四英母子四人紧紧抱在一起倒在血泊中……


  洞内的同志知道中了敌人的诡计,沉痛地总结了血的教训,决定坚守洞内,待机突围。时间又过去10来天,已经守洞40多天,洞内真的粮尽水绝了,每天有成批的人倒下,再不突围,就会全部饿死渴死在洞内。县委领导经慎重研究,并经军民讨论一致通过,决定冒死突围,与敌人决一死战。5月中旬一个漆黑的夜晚,将近200人的队伍鱼贯地从3个洞口冲出,出洞不远,就遭到四周敌军强大的火力射击,200人被打死100多人,漫山遍野都是尸体。没打死的有的被逮住,少数人逃脱了。其中有18人向东冲了出去,他们去了江西。李镜人、李芳领导其余的人向西突围,去了北山寺。


  太平洞被围困,被攻陷,国民党大肆吹嘘。1931年5月13日《湖北中山日报》、5月14日《上海民国日报》大肆宣扬,邀功请赏。


  坚持太平洞的革命斗争,震撼了黄梅,震撼了湖北,震撼了全中国!


  1931年5月上旬,正是太平洞革命斗争最危急的时候,敌人加剧了反革命大屠杀。5月7日上午,敌人将先后抓到的83位共产党员和革命志士押解到县城北门城外山坡上杀害,制造了一次血流成河的大血案。


  这次血案的前几天,以反动县长桂鹏九为头子的国民党反动派,经过一番策划和准备,如临大敌一般,调动了县保安团三个中队,还调来县城周围几个镇的反动团防部队,共400多兵力进行这场大屠杀。桂鹏九他们还狠毒地决定这次一律用刀砍头,叫嚣什么要“杀一个血流遍地,吓倒那些造反的穷鬼”。他们从各镇反动团防调集来一批刽子手,布置刽子手们要把大刀磨得锋利雪亮。


  5月7日正是农历“立夏”后的第二天,时值初夏闷热多雨的季节。这天早晨,天空阴云低垂,县城充满杀气。一大早国民党县保安团倾巢而出,一个中队在县城各条街道各个路口设立岗哨,一个中队带着各镇团防兵在刑场周围布防。反动县长桂鹏九带着保安团长和警卫到现场坐镇指挥。早饭后,保安团一个中队士兵带着刽子手们押解着脚镣手铐或五花大绑的共产党员和革命志士,从监狱向北门山走来。县城许多商店都关门闭户,不忍看这残暴悲壮的一幕。


  在这批被押解的勇士中,有共产党员、东区赤卫大队长王宗秀,他在1930年6月6日攻打古角团防的战斗中,打入敌人内部里应外合,为这次战斗的胜利起了巨大作用,后来担任赤卫队大队长;有红九团连长刘松林,这位共产党员在反“围剿”的战斗中冲锋陷阵,一次负重伤被俘;还有红十五军留守处炊事员洪第九,北区苏维埃委员柳元富,乡妇女协会主席许维新,村党支部书记杨旺生等等。他们满怀着真理和正义,面对死亡豪气万丈,浑身充满了坚毅和勇敢,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地迈向刑场。


  一场凶残的反革命大屠杀开始了。这些黄梅人民的优秀儿女,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一批又一批地在北门山倒下了。“打倒国民党反动派!”“革命成功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英雄们雄壮的口号声此起彼伏,震撼北门山。也许是国民党反动派的残暴激怒了苍天,霎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倾盆暴雨,浇得桂鹏九和刽子手们个个抱头鼠窜,像落汤鸡。瓢泼大雨下了一个多小时,北门山上烈士们的鲜血混合着雨水,汇成一道红色的急流,冲进北门城内,染红了北门街。真是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10多天后,敌人将太平洞和其他山洞突围被俘的100多名共产党员和革命志士,分成四五批押解到北门山杀害,每次杀20多人。在这些死难烈士中,从太平洞突围出来的有60多人。其中有赤卫纵队指挥员张静,东区妇女协会主席张仙芝、区妇协委员刘寿珍、东区苏维埃审判委员张寿朋、村苏维埃主席项象胜、北区妇女协会委员程步营、北区苏维埃交通员柳一火、村苏维埃主席吕正茂、赤卫大队长程国正等等。他们个个脚镣手铐,因张仙芝出狱时大骂匪徒“狗杂种,你们的末日不远了!”匪徒们剥光她的上衣,用一根铁丝钻穿她的两个乳房牵着,让不满20岁的张仙芝走在前面示众。到了刑场,她第一个高喊“革命胜利万岁!”一句口号还未喊完,敌人第一个砍下她的首级,时年20岁。赤卫军纵队指挥员张静自豪地大声喊:“我们革命同志是杀不完的,死去的同志们是光荣的,未死的同志们努力吧!中国共产党万岁!”时年29岁。


  敌人对这批共产党员和革命同志大部分是刀杀,也有少数是枪决的,那要亲属花钱去“开后门”。北区苏维埃交通员柳一火是枪决的,因为他有个弟弟在县城做裁缝,手艺高有钱,“活动”了国民党县保安团的一个头头,交了两块银洋的“子弹费”,才允许枪决的。


  据不完全统计,仅1931年前后,国民党反动派在北门山屠杀共产党员和革命同志达280多人。革命胜利后,黄梅县人民政府在北门山上修建了革命烈士纪念塔。除太平洞外,柳林人民的革命斗争也最为英勇壮烈。


  正是:巍巍山岳埋英骨,长使后人悼忠魂。


  十八 柳林女英雄胡赤群


  柳林革命英雄中,牺牲得最惨绝人寰的数胡赤群。


  胡赤群,女,黄梅县古角山胡志朝(今柳林乡飞虎岭村)人,生于1914年,从小聪明活泼,伶牙俐齿。6岁时,塆子里办了一所私塾,看到同龄的男孩子有的上学读书,她向父母也吵着要上学读书。父母见她聪明伶俐,又是家中独女,特别疼爱她,就节衣缩食送她上学读书。她读书特别聪明,勤奋好学,她的成绩在同龄的孩子中遥遥领先。她没有别的女孩子胆小羞涩感,外向且大方,与男同学打成一片,常与比她大的同学切磋学习上的问题,先生也非常喜欢、关心这个聪明的小女孩。她家没钱继续送她读书,要辍学了,先生就免了她的学费,让她继续读书。她学习也更加努力。她读了六年私塾,已是满腹经纶。一般读了六七年私塾的人就会写古诗,她没有写古诗的兴趣,可她会作歌词。她作出的歌词,有的按流行的老调配曲子,有的她自己配上新曲子。她有天生的一副好嗓子,会唱歌,别人唱一支新歌,她听两遍就学会了。


  1926年大革命时,有个革命干部名叫胡炳银(黄梅蔡山人),在山区奔走闹革命,常在她家落脚。因同姓胡,她的父母把他当兄弟看待,遇上家里饭熟了,常留他吃饭。他常带些宣传革命的书籍、报纸给她看。她看了这些书报,深受感染,一个变革的进步的时代潮流深深地吸引着这位知识少女的心。有时农协会员在她家里开会,讨论打土豪分田地、抗租抗债,妇女剪发放脚、婚姻自主等话题,常常开到深更半夜,她总在旁边听,有时叫她到外面去望哨。一天晚上,胡炳银急急忙忙来到她家,问:“赤群,你爹呢?”她答:“到人家去了。”胡炳银急得团团转,她见了,问:“叔,有什么事,这么急?”胡炳银说:“农协干部在寮叶坪开会,有急信要你爹送去。”胡赤群请求让她送去,胡炳银欣喜地答应了。她揣好信,拿一根棍子拄手带赶毛狗用。山路窄小,坑坑洼洼的,黑夜难行。有时摔一跤,翻了个跟头,跌落到丈余高的小路下面。她爬起来,用棍子探路,终于把信送到寮叶坪村农协主席手里,大人们都称赞她。后来她成了一名勇敢机智的小交通员。


  1926年,她12岁,参加了东区妇协宣传队,积极宣传革命。1929年,她15岁,加入妇救会,从事革命工作。1930年,16岁的她,凭对工作积极热情,凭丰富的学识和天生的口才,被委任为东区妇女协会宣传委员。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在中共黄梅县委的领导下,从事妇女运动,到处宣传革命道理,宣传男女平等,发动妇女剪发放足,保护妇女人身自由,提高妇女的社会政治地位。无论走到哪一乡哪一村,无论是大会小会,她都要演讲做宣传,能折服广大听众,听众热烈欢迎。有时候,她要召开妇女会,老远的妇女们听说,都邀集一起去听她演讲。有时候没开会,路上遇见一群女青年,向她请教妇女求解放的道理,她就往路边高磴上一站,做即兴演讲。有时候,又与妇女个别谈心。她走到哪里,哪里的剪发放脚、妇女运动和群众斗争就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她还编唱了几首革命歌曲,《妇女放足歌》是其中的一首。通过歌曲传唱宣传革命。她还发动妇女为红军做鞋,组织妇女协助赤卫队作战,参加担架队、运输队,接待和照料伤病员。通过发动农村妇女剪发放脚,宣传我党的政治主张和妇女解放运动的伟大意义,激发广大农村妇女投身革命洪流的积极性,在火红的革命年代,产生极大的深远的影响。


  1930年底,红十五军奉命北上,国民党集中大量兵力,围剿我县革命力量。1931年4月,红九团解散。古角镇反动民团团总王焕庭,从九江一路扑回,重新办起了团防,团防就设在他的家里,他家有几十间青砖瓦房,中间还有个大练武场。还请来国民党正规军一个连,加上自己的反动民团,大肆围剿古角山区。他疯狂地叫嚣:“一进古角山,石磙也要砍三刀;宁可错杀三千,决不放走一人;三岁孩儿要杀尽,不杀长大又革命。”


  此时,柳林的革命干部和赤卫队员,有少数逃往江西或安徽,逃出省界,在那里潜伏闹革命,但多数逃往大山林,在远处石洞里躲起来。胡赤群一个女孩子逃到胡志朝后山洞内躲起来,她父亲每天上午上山砍柴带一钵饭给她吃,夜里睡一把草。她盼望、等待红十五军早日回来。


  从1931年4月起,王焕庭反动团防会同正规军队,对古角山采取“梳篦战术”,步步逼进,排查搜山,放火烧山,捉拿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天天在柳林河滩杀人。除在柳林河滩杀人外,还亲自到塔畈地坪坳学堂私设公堂,在石头桥“斛坵”田里设刑场,一次屠杀赤卫队中队长王五福等28位共产党员及革命群众,有的砍头,有的开膛剖肚挖心肝,还限令不准收尸,暴尸数日,惨不忍睹,制造了第四次柳林惨案。


  一天,王焕庭的清乡队来到胡志朝,队长王凤有问一个名叫胡三先的农民:“你塆子的共产党都逃到哪里去了?”胡三先说:“有一个女共产党,躲在后山的石洞里。”清乡队要他领路,他领着清乡队来到后山石洞,把她抓住了,将她五花大绑,押送到团防。(几年以后,胡三先被新四军捉住,押到飞虎岭下面麻栗树脚下,把头按在大石板上,用石头砸头砸死了。)


  团防已设在王焕庭的家里,他抽出十多间青砖铁杆窗栏的房子做牢房。队长王凤有睁大三角眼,皮笑肉不笑地对王焕庭说:“报告团总,在胡志朝抓到了一名女共产党胡赤群。”王焕庭一挥手说:“关进女牢里去!”他瞥了一眼胡赤群,见她秀丽、稚嫩的面容,顿时产生一丝邪念。他叫来副团总徐宪伍,对团副耳语了一阵。


  徐宪伍走进女牢,对胡赤群说:“胡姑娘,你这么年轻,如花一般的年华,你革什么命啊,革命是要掉脑袋的呀!”胡赤群没吭声,心想: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听他怎么说。停了停,徐宪伍接着说:“王团总十分怜惜你,认为你是年幼无知,误入歧途哇。王团总打算免去你的死罪,你可高兴?”胡赤群扑哧一笑,问:“什么条件?”徐宪伍说:“也没什么条件,想让你做他内当家的夫人,你可是荣华富贵,一生享受不尽,别的姑娘打着灯笼也寻不着,我恭贺你了。”


  “呸!”胡赤群吐了徐宪伍一脸唾沫,怒道:“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牲口不如的野兽,我宁可嫁猪嫁狗也不嫁给他,别白日做梦吧!你们是兔子尾巴长不了,要杀要剐由你们,怕死的不是共产党员!”徐宪伍操起衣袖,揩干满脸唾沫,再没有说什么,羞红着脸出去了。


  徐宪伍没有把胡赤群的原话告诉王焕庭,只是简要地说,她不同意。王焕庭贼心不死,又派人去把胡赤群的母亲抓来劝婚。


  母亲来到牢房,见了女儿,女儿扑通一下跪在母亲面前,说:“妈,女儿不孝,不能报答您的养育之恩,请妈妈原谅,自古忠孝难得两全!”妈妈扶起女儿,说:“我懂,你是为穷人翻身闹革命,是光明正道的。”胡赤群说:“妈妈,我宁可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我生是革命人,死是革命鬼,为革命而死,我心甘情愿!”接着又问母亲怎么来到狱中?妈妈说:“敌人太卑鄙了,想让我来劝劝你,我怎么会上敌人的当,让我身上落下的肉去喂狗,我是想趁这个机会与你见一面。我家世世代代是穷人,要翻身只有跟着共产党干革命!你有出息,有志气,你的仇恨红军来了会给你报的。”说完,母女俩抱头泣不成声了。


  王焕庭已黔驴技穷,幻想彻底地破灭了,他放走了胡赤群的妈妈。第二天,吃过早饭,就差人把胡赤群用绳子捆起来押到大堂绑在立柱上受审。


  王焕庭说:“胡赤群,你的领导是谁,你的同党是谁?说出他们的姓名和去向来,我饶你不死。”


  胡赤群说:“我的领导是共产党,我的同党是红军,他们奉命保卫中央苏区反围剿去了。我的话说完了,我可以出狱了吧?”


  王焕庭说:“你别耍花招,我问你,介绍你入党的人是谁?我要你说出他的姓名来。”


  胡赤群昂头说:“我不知道,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别痴心妄想,白日做梦吧。落入魔掌,我就不想活着出去了,要杀要剐由你们,怕死的不是共产党员。你们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末日不远了。”


  王焕庭暴跳如雷,吼叫着:“扒光她上身衣服,给我打,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棍子硬,使劲地打!”几个团丁上前剥光她的上衣,王凤有拿来一根一端劈开的大竹片,使劲地打。打得她血肉横飞,遍体鳞伤,鲜血直流。胡赤群骂道:“野兽,不得好死……”


  “停,别把她打死了,打死了是便宜了她。”王焕庭大声地咆哮着,“把她的裤子扒光,牵到柳林河,用刺棍捅她的别,捅死她!”


  五六个团丁急忙上前剥光她的裤子,将她五花大绑,牵着绳子拉着她往外走,押赴柳林河。一路上,她被剥得赤身裸体,一丝不挂,被打得皮开肉绽,浑身是伤,地上留下一步步的血印。行路人遇上了,忙把头扭向一旁,不敢看她。她仍昂起头,一路高唱着《国际歌》。


  到了柳林河滩,团丁们用四根绳子分别扎住她的两只手和两只脚,将她仰躺在地上,将她两手分开,绳子分别绑在两边的树上;又将她两脚分开,绳子分别绑在两边的树上。王凤有用带来的一把柴刀,在附近杉树林里砍了一根小杉树棍,削去树杪,拿着带刺的杉树棍,气势汹汹地走到胡赤群跟前。胡赤群见了杉树棍,急切地高喊:“革命成功万岁!共产党万岁!畜生,野兽……”王凤有用带刺的小杉树棍,捅进她的阴户,直捅到胸腔,捅不动才停止。抽出棍子,地上流了一摊血。柳林人民的英雄女儿、少女革命英雄、东区妇协宣传委员胡赤群被敌人残酷杀害,时年17岁。痛之深,恨之切,惨绝人寰,悲痛壮烈。


  正是:革命少女遭酷刑,天地为儿起悲风。


  (叛徒胡三先在实名的基础上做了处理)


  十九 陈绍基二十年后又是好汉


  1931年4月,红九团解散后,原东区区委书记陈绍基、通讯员汪建新、交通组长陈昌年东躲西藏,从龙坪山转回古角山。一天夜晚,陈昌年偷偷摸摸地回了家,敲开门,见妻子正在灶上蒸粑,忙问:“粑熟了没有?”妻答:“还没熟。”陈昌年说:“把火烧大一点。”妻子忙给灶内添了柴。粑熟了,陈昌年把一蒸笼粑全装进布袋子里,准备出门逃走,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有人敲门。陈昌年急忙上楼,敲掉两根桷子,爬到屋上,走到屋脊的一端,下面隔着一条阳沟就是后山。他脚上穿着草鞋,纵身往后山一跳,不幸一只脚钻在柞桩上。他用力将脚拔起,撕下一条衣片,把脚包扎了,迅速往山上跑,跑到远处一个石洞里躲起来。


  王绍文带领一群团丁撞开陈家的门,在屋内到处搜寻,见瓦上一个洞,知道他从屋上跳到后山逃走了,就打起火把寻。发现后山有血迹,就沿着血迹找,在石洞里把他抓住了。陈昌年被五花大绑押到团防,见了王焕庭,他把王焕庭和王绍文臭骂一顿,大骂他俩是狗撮的东西。王焕庭大怒,吩咐王绍文将陈昌年吊在梁上往死里打……


  陈昌年的弟弟陈昌顺见二哥被五花大绑押赴团防,连夜赶到县城,向他的表兄县长桂鹏九(黄梅人,陈昌顺的母亲是桂鹏九的姑妈)报告了情况。桂鹏九当即写信,立即派下属带着书信去柳林见王焕庭,请王焕庭放陈昌年一马,留他一条性命。王焕庭竟没准县长的面子。


  第二天天刚亮,王焕庭、王绍文带领十几个团丁把陈昌年押到柳林河,把他绑在树上,陈昌年高喊:“革命成功万岁!共产党万岁!”“打倒国民党反动派!”王绍文用铁耙挖他的头,把他活活地挖死了。王焕庭听说陈昌年是三县交通组长,是个官儿,就用刀将他的肚子剖开,把他的肠肚和心肺全部掏出来,把心和肝割下来,脱他一件衣服包了,在他的肚子里装上一肚子石子,然后把心肝提回来。因为王焕庭妻子有心脏病,王绍文妻子有肝病,他们两人一个得心,一个得肝,给妻子煮着吃治病。古典医书上有“以脏治脏”之说,就是以动物的某一器脏可以医治人的同一器官的疾病,这两个禽兽不如的人间败类竟用人的心肝来为他们妻子医治心肝疾病。(陈昌年的故事由他的侄孙女陈习珍提供,她又是听父亲讲的。)


  陈绍基和通讯员汪建新逃到小坪陈四房,躲在一个山洞里,不幸被当地保长发觉,这个保长跑到团防报告了。王绍文带着一群团丁将他们抓住,绳索捆绑送到团防,已过晌午。反动团丁将陈绍基绑在大厅立柱上。因王焕庭与陈绍基父亲陈其顺当年同时以造纸为业时曾结拜为义兄弟,论关系陈应当称王为义父。王焕庭走来,登上讲台,坐在虎皮椅子上,只见陈绍基气宇轩昂,风度潇洒,双目有神,满面春风,与腼腆的童年时代判若两人。王焕庭说:“基伢,你来啦,你年少无知,走错了路,人以法随,法以时迁,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迷途知返,写一份悔过书,申明脱离共产党,看在当年与你父结为兄弟的分上,义父我就免你一死。”陈绍基淡淡一笑,反驳道:“义父,你是歹人说错话,自错不知,你不知共产党人的胸怀,我的干弟绍之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劝回来了吗?古人云:道不同不相谋,志不同不相合。如看在义子分上,只求一点,先赐酒,再赐饭,后赐死,以示志。”


  王焕庭见劝降无望,就按照陈绍基的要求,吩咐伙房办酒办菜。陈绍基吃喝自如,镇定自若,一边喝酒一边吟诗一首:“共产主义在心间,砍头牺牲何惧焉。吃罢酒肉赴刑场,二十年后是好汉。”他间或地吃菜,又喝了两杯酒,昂昂头,眨眨眼,接着又吟诗一首:“沉舟侧畔千帆过,枯木前头万树春。今晚畅饮一壶酒,明日刑场振精神。”还边吃边劝告看守他的团丁做人不要太狠,做事要讲良心,少作恶,多积德。人来到世上,都要留下自己的足迹,别做遗臭万年的事。望着陈绍基视死如归、谈笑风生、侃侃而谈的神情,王焕庭摇头自语:可恨可惜。


  第二天早晨,陈绍基被五花大绑推出牢房,押赴刑场,临行前朝王焕庭冷冷一笑,说道:“王团总,今天是我的忌日,但二十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王焕庭应道:“绍基,你一路走好,我给你留个全尸。”因为当时子弹奇缺,团防杀人都是用切烟叶的大刀砍头,身首异处;或用农具铁耙挖头,面目全非。走出团防大门,踏上赴柳林河刑场的路上,陈绍基唱起高昂雄壮的国际歌。到了柳林河滩,陈绍基昂首挻胸,边走边高呼:“革命成功万岁!”“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一腔热血献工农!”那天雾气沉沉,他喊完口号后,问一位团丁叔叔哪边是北方。他说:“党中央在北方,我一个共产党员临刑前拜别党中央。”说完,面北跪拜,起立,准备再拜,王绍文用手枪朝他的后背心打了两枪,他牺牲时年仅26岁,未婚无子。


  陈绍基死后,心地歹毒的王焕庭将陈的母亲李淑珍、通讯员汪建新杀害于柳林河,陈的母亲骂他不得好死。陈的妹妹陈焕华被暴打后病逝,妹妹骂他是杀人魔王。父亲陈其顺一病不起,郁郁而终,为革命,一家献出四条鲜活的生命。


  原古北支部书记现任望江乡苏维埃主席徐元志、赤卫队中队长徐永久、乡农民协会宣传委徐汉国等十几个人躲藏在望江山李新屋后山洞中。徐元志的妻子担心苏维埃的大印被团防清乡队搜去,就扔到灶内烧了。石洞很隐蔽,被茂密的森林遮掩着。石洞口呈扁形高1尺,石洞上扬呈拱形,深约8丈,高5尺,宽1丈。他们带的干粮都吃完了,饿了几天肚子,渴了就用黄烟盒接自己的尿喝。一天夜里,同伙汪四安说,他实在坚持不住了,想回家拿点干粮来。他出洞后回家吃过晚饭,就跑到柳林团防报告了。王焕庭指使王凤有带领几十个团丁,乘着朦胧的月光来搜山抓人。但他们怎么也找不到洞口,王凤有对汪四安说:“你谎报军情,如果找不到洞口,就毙了你。”汪四安说:“我出洞后,在洞口拉了泡屎,留了个记号。”最后,一个团丁在寻找中闻到一股臭味,洞口被发现了。团丁喊洞里的人出来投降,洞内的人不出来。天已亮,王凤有派几个团丁去挑来几担柴草,弄来辣椒粉,烧起烟来熏。熏了很长时间,洞内的人被熏得鼻青眼肿,不停地咳嗽,只好爬出洞来。当时,徐元志骂王凤有是狗娘养的,王凤有把徐元志的两只耳朵割了,塞进他的嘴里,鲜血直流。团丁用绳子把他们捆起来,连成一串,押到柳林河行刑。就义前,徐元志为自己吟诵挽联:“藏望江洞,赴柳林刑,叛徒出卖终一死;国民党糟,共产党好,民主自由乐千秋。”横额“痛哉快哉!”接着,他带领众人高呼口号:“革命胜利万岁!”“共产党必胜,国民党必败!”“宁洒热血不投降!”刽子手用大刀砍头,有的人还被挖走心肝。徐元志牺牲时,年仅20岁,他的儿子才半岁。


  正是:一腔热血献工农,常使后人泪满襟。


  (徐元志等人的材料由他的长孙徐艳荣提供,叛徒汪四安在实名基础上做了处理。)


  二十 王焕庭反攻倒算中续妻室


  王焕庭和团丁们又奔往停古乡宣传委员王六妹家,王六妹早已逃走。王焕庭抓走了王六妹的父亲和哥哥,并对她的母亲扬言说:“王六妹不回来,就杀她的父亲和哥哥。”王六妹的母亲知道她逃往小坪的大山上,就到小坪的高山上大喊:“六妹儿喂,你回来哟,王焕庭把你父亲和哥哥抓走了,你不回来,王焕庭就要杀你父亲和哥哥了呀。”她在大森林里漫山寻找高喊了三天,王六妹在石洞里听见了,爬出来与母亲一同下了山,来到团防。王焕庭放出了她的父亲和哥哥,将王六妹关进牢房待杀。


  团防煮饭的伙夫吴花全为王六妹担保,因王六妹是他堂弟的未婚妻。王焕庭要他交100块银元。他叫堂弟吴家旺筹借了100块银元,交给王焕庭,王六妹才获释回家。王六妹回家后,将何士兵送给她的一双金耳环当了100块银元,为吴家旺还了账。不久,她和吴家旺结了婚。(王六妹的故事是她的儿子吴润芳口述提供。)


  王焕庭的清乡队很快抓住了停古乡秘书王记勋的母亲,因他母亲没跑。敌人要她交出王记勋,可是革命的母亲根本不理睬他们。惨无人道的敌人扒光了她的衣服,用竹片毒打她,乳房的肉被打得飞去了,鲜血淋漓,这位英雄的母亲就这样壮烈地牺牲了。


  没多久,敌人在宿松县山洞里抓住了王记勋,将他押回柳林,吊在王敬塆大枫树上打,他痛骂国民党反动派。敌人又把他押到柳林河滩,将他绑在一棵大柳树上,刽子手王兴祥用大刀砍在他的脖子上,他高呼:“共产党万岁!”刽子手恼怒了,刀砍在王记勋的脖子上也不取下,就到旁边坐下吸烟去了。王记勋坚贞不屈,继续高呼:“革命成功万岁!”刽子手抽完烟,把刀从脖子上取下来,将他开膛破肚,割下心肝,掏出肠肚,装进石子,再砍头,然后提着心肝回家煮着吃了。敌人残忍地夺去王记勋同志宝贵的生命,时年27岁。


  1930年腊月初十了,伪团丁闯进赤卫大队副大队长王正求的家里,只有他父亲在家,其余的人都已逃走。敌人把他父亲捉去罚了200块银元。敌人还不甘心,大雪天在山上搜出了王正求的母亲、爱人和小孩。敌人脱光小孩的衣服,要拿去杀,小孩冻得快要死了。后来他爱人求娘家的熟人(团丁)说情,奶奶乘机把小孩抱走了。王正求同志躲在宿松县郑家岭石洞里,大雪天,赤着脚,睡一把草。他和王记勋躲的不是同一石洞,但在同一座山上,因此,不久也被敌人发现。


  1931年4月,王正求和交通队长王万朋因搜山被捕,敌人将他们脚镣手铐押回黄梅柳林。在监狱里,王正求和爱人一个牢里,一个牢外,隔着铁窗栏,嘱咐爱人说:“你往后不要靠我,要把孩子养大,继续革命。”王万朋的妻子来看他,他要妻子去拿笔和本子来,他在狱中写了不少的革命诗歌。(编者已选录几首在革命诗选中,以飨读者。)不久,他们被杀害,临刑前,敌人把他们分别绑在大柳树上,王万朋高声朗诵他两天前作的一首诗:“为国牺牲岂怕刀,男儿到此是英豪。身陷牢狱心犹乐,体遭酷刑志愈高。死后九泉跟马列,身前一敬别朱毛。捐躯革命成功日,血染柳林建功劳。”接着他们高呼:“共产党万岁!革命胜利万岁!”刽子手用大刀砍下他们的首级,然后剖腹割下心肝,拿回去炒着吃了,时年,王正求22岁,王万朋61岁。敌人要付刀手钱,借罚款为名,拿走了王正求家一斤多金银首饰,两床被子,六十多件衣服。地方民团属民间保安组织,它不属正规编制,也就是说,它不是吃皇粮的。他们的工资和开支是向地方土豪劣绅摊派,大土豪劣绅多摊派一点,小土豪劣绅少摊派一点,不足的让他们自找一点。这样就为那些没有人性的刽子手们杀了人还要被害家属罚款交刀手钱,开了方便之门。


  没几天,王正求亲房的老四、老五也被抓住了,老四、老五是赤卫队员,也被押到柳林河滩杀害了。这老四、老五都已结婚,但没有孩子。王焕庭知道这一情况后,想接一个回来做妻子,此时的王焕庭已欲心似火了。他与副团总徐宪伍商议,要团副给他办成此事。


  徐宪伍说:“您杀了她的丈夫,她已怀恨在心。现在您又纳她为妻,说不定有一天她会下毒谋害您,不如让我给您找个好的。”“说得也是。”王焕庭连连点头。


  老四、老五两家穷得叮当响,没法交刀手钱,王焕庭将他俩妻子卖了,共得到200块银元。杀兄弟卖妯娌,闻所未闻,这是王焕庭后来被人告发的罪状之一。(王正求和堂兄弟老四、老五的素材是王正求的妻子和儿子于“文革”期间先后在柳林烈士陵园祭扫烈士墓的大会上讲述,作者记录整理。)


  徐宪伍找到王媒婆,对她说:“你给王团总物色个媳妇,要闺女。”说着,给了她一块银元。媒婆不歇脚地跑了两天,回头对徐团副说:“我找到了一个,是下陈塆陈火记的女儿,叫陈春妹,18岁,可漂亮呐。几年前,她父亲过世了。听她母亲的口音,好像不愿意,我看她无非是想多要点彩礼罢了。”


  徐宪伍带着三个团丁来到陈火记家,见了陈妻,开门见山地说:“婶子,我来的目的,是想给你女儿介绍一个男人。”


  陈妻说:“是王焕庭吧?”“正是。”徐宪伍说,“他是古角镇的首富,嫁给他是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陈妻没好气地说:“我女儿没有那么大的福分,我只想让女儿嫁个庄稼汉。”陈妻对王焕庭当年烧了她的茅屋,强占她的宅基,已怀恨在心。


  徐宪伍不是柳林人,不知情由,说:“庄稼汉哪能比得上大富户?”


  陈妻说:“嫁庄稼汉能过上安稳日子,我女儿不嫁大富户。”


  徐宪伍说:“你不要把话说绝了。如果你同意,我明天还要给你送来一份彩礼,过几天再完婚。你不同意,我今天就要接她去完婚。”说着,对身旁的一个团丁说:“李二苟,快去叫一乘轿子来。”李二苟应一声就走了。


  他们俩又争论了一阵。李二苟叫来一乘两人抬的轿子,三个团丁把陈春妹拉上轿子,簇拥着抬到团防。


  第二天中午,团防举行了一次盛大的宴会。一方面,是王焕庭再娶的婚宴;另一方面,是为马连长的部队进古角山剿共的接风宴。入席的有王焕庭的亲友和团丁,有马连长和他的士兵。筵席上,徐宪伍忙里忙外。王焕庭端起酒杯,大声地说:“今天,借本人的婚宴为马连长和他的部下接风。这一次,马连长带领他的部队进古角山,剿灭共匪。兄弟们要同心协力,铲除共党,除恶务尽,错杀三千不问路。干!”在一阵暴烈的掌声之后,是一阵碰杯声和欢笑声。


  马连长端起酒杯说:“兄弟们,铲除异己,是军人的职责,我们此行决不辜负上峰的厚望,也不辜负王团总的抬爱,我们和清乡队的兄弟一道,消灭赤匪,铲除共党,锄暴安良,永保民国江山平安无虞。干!”又是一阵掌声、碰杯声和欢笑声。


  刚吃完饭,北山搜山队回来的小陈报告说:“团总,北山寺后面不远的石洞里发现了一群共产党,可能是从太平洞突围过来的,他们昼伏夜出,夜晚到北山寺庙里煮饭吃。我们发现后,担心他们人多会突围逃走,就搬来几块大石头把洞门堵上了。队长派我回来报信,请派大部队去清剿。”王焕庭说:“兄弟们,大家带上武器和刑具,赶快到操场集合!”马连长把手一挥,说:“快!”王焕庭让小陈吃饭,小陈狼吞虎咽地饱吃一顿。


  操场上,兵丁分别站好队伍。马连长向部下训了几句话。徐团副也向团丁们训了几句话,决定留一个小队保卫团防,其他人在他的带领下出发了,让小陈在前面领路。


  原来几天前,太平洞第二次突围中,200人打死了100多人,向东冲出了18人,他们去了江西,在那里潜伏继续干革命。李镜人、李芳带领一群人往西跑,逃到北山寺时不足30人,在本地队员的引领下躲进了北山寺后山的石洞里。与先期躲在洞内的东区苏维埃组织委王少卿等人会合。身上带的干粮已吃光了,深夜,出来几个人到北山寺庙里煮饭(庙里有香客供的米和油,庙里一个和尚走了),饭熟了,叫大伙一起出来吃,吃完饭,又躲进山洞里。


  从团防到北山寺约10里山路,没过多长时间,马、徐二人率领的队伍到了北山寺庙门前,马连长安排一个排和一半团丁由徐团副带领全面搜山,其余的人在他的带领下,由小陈带路直扑山洞。


  到了山洞前,守在那里的搜山队长向马连长报告了情况。马连长指示几个团丁将堵洞门的石头搬开,对着石洞大喊:“赤匪们,你们被国军十三师一个连包围了,快出来,不出来就要投手榴弹了,限你们一刻钟。”


  洞内军民与李镜人、李芳等人商议说:“我们不抱有生还的希望,与其在洞内被炸死或饿死,还不如出去死个痛快。”


  马连长看了看怀表,又大声地喊着:“时间到了,再不出来,我们就要扔手榴弹了。”


  洞内的人听见了,几个年轻人带头钻出洞来,后面一个接一个,李镜人、李芳、王少卿走在最后都出来了。他们一个个被脚镣手铐,有的被五花大绑,用绳子一个连接一个,被押着往回走。


  不一会,搜山队在山上也抓捕了几个革命群众,也被脚镣手铐,用绳子连接起来,押着往回走。


  回到团防,徐宪伍把他们分开,关进几间牢房里。王焕庭听说抓到了李镜人和李芳,十分高兴。因为他们俩是大人物,王焕庭试图劝他们投降。


  第二天上午,王焕庭来到离牢房不远的审讯室,指使两个团丁去把李镜人带来。李镜人走进审讯室。王焕庭说:“你是富家子弟,共产党要革富豪的命,你本不该走革命的路。”李镜人说:“人各有志,我要跟着共产党革命到底,你就别枉费心机劝降了。要杀就杀,共产党是杀不尽的!革命是杀不垮的!”说完就走回牢房。


  王焕庭想改变一下方式劝降李芳。李芳,化名梅开武,古角山柴下人,生于1900年1月,古角山党组织创建人之一。1924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6年春在碾铺以开中药店为名,同李镜人等秘密进行革命活动,同年8月二李共同成立了陶塆党支部,蒋介石“四一二”大屠杀后转入地下活动。1928年5月底协同王绍之秘密恢复党的组织,并派党员王宗秀打入国民党团防内部。1929年任中共黄梅县委组织部长,1930年坚决抵制李立三“左”倾机会主义路线,制止党内乱杀“改组派”,使部分基层干部免遭杀害。这回他协助李镜人趁暴雨从太平洞突围至北山寺后被抓住。因为李芳早年曾在王焕庭家中当过家庭教师,王的长子王绍之在他的教育下,学识突飞猛进。李芳为人谦虚谨慎,文化又高,王焕庭对他十分赏识。


  王焕庭绕过回形走廊,来到李芳的牢房门前,向他招了招手,说:“李芳,到我这里来喝茶。”


  李芳竟岿然不动,无动无衷,像没听见似的。


  王焕庭走近李芳,说:“你原是我的家庭教师,我们主仆一场,也是老熟人,叫你去喝茶,为什么不去呢?”


  李芳说:“我是你的阶下囚,你就别多礼了。我问你,我是共产党,你要杀就杀我,为什么要杀无辜的百姓?”


  王焕庭被问得目瞪口呆,无言以答,愣了半晌,说:“你家日子好过,你的文化又高,教书教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跟着共产党造反呢?”


  李芳说:“你收租开店发财好好的,为什么要办团防屠杀革命人民呢?你休想劝我投降,我也不想你放我。士可杀,不可辱,要杀就杀,怕死就不当共产党。你做初一,我做初二,你杀了我,我们的同志总有一天要砍下你的头颅。”说完,扭过头去不理睬。


  王焕庭自觉没趣,摇着头走了,还喃喃自语:“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接连几天,清乡队又在山洞里抓来十多个共产党员和一些革命群众,有柳林乡苏维埃主席王群章、村苏维埃秘书刘介甫,还有赤卫队员的亲属。在王焕庭的指使下,刽子手们磨刀霍霍,一场大屠杀就要开始了。


  正是:一腔热血尽情洒,十年定放自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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