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说过,寒霜,你,你的元神……元神是打娘胎里带来的,娘对不起你,因为娘在前世和冤家斗得太狠,以至于你还在娘的肚子里就伤了元神!
……
我打了个盹,一梦惊醒,娘弥留之际说的话还在耳边似的,一阵寒意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
我和他在上海的时候因为卖报纸和轩辕九子结下了梁子,后来我和他又和这九个王八蛋狭路相逢!
那天是冬至,已经很是寒冷,我和他在柴房里冻得直哆嗦,我一边在原地跺脚,一边小声嘟囔着;他不出声,静静的盘腿坐在柴火垛子旁,看来是已经入定,意守丹田,没有杂念。
我想了想,反正他已经进入了修炼状态,我只要不弄得动静太大,自然不会令他走火入魔,于是我慢慢的在他身旁坐下,伸出手臂环抱着他,感觉这样会热乎一点,其实就是相互取暖嘛。
我从那个破瓦的房顶看到了清冷的月亮,据说上面有月宫嫦娥和捣药的兔子,我不明白他每次看着月亮都会神情凝重,问他,他也不解释,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夜已深,我渐渐困了,打了个哈欠就靠着他的身体入睡,双手还环抱着他,只是渐渐双臂下垂。
后半夜就出了事情,不知道那九个王八蛋是怎么探知我和他在柴房里的,总之他们趁着夜色摸了进来。
后来才知道的,他们的老大甲鼠一早看上了我,命令其他八个混蛋到处打听,终于找到了我和他栖身之所,当晚,甲鼠趁着他打坐修炼想要轻薄我,其他几个无赖自然个个欣喜不已,跃跃欲试的想排个号轮流上,简直是色胆包天!
这一回,我没有那么幸运了……
他们将我和他分开,然后就施了邪法,我不能动弹,只是一双眼睛睁开,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把他绑了个结实。
甲鼠向其他八个混蛋使了眼色,让他们几个先出去,然后好整以暇的对我说:小姑娘,怪就怪你生的太美,还这么小呢,眉眼就那么勾人魂魄了……
嘻嘻嘻,他无耻的奸笑着,本来就长得贼眉鼠眼的,配上笑声让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我想嚷,可是嘴里塞着一团破布,我看向他,他被绑着还人事不知!
我,我可怎么办?
我的泪水盈满了眼眶,对面的甲鼠已经咽了好几口口水。
冬天,又是半夜,我本来很冷,这时候却觉得有些燥热,我知道绝不是我的身子正常反应。
甲鼠,你个混蛋,对我做了些什么?!是不是逼我吃了药?!
我无声的控诉不起任何用处,我看向他,他斜靠着柴火垛,似睡非睡。
我的泪水默默流下,我知道这回他帮不了我,也救不了我了……
甲鼠仍在,外面的八个混蛋不停的催促:
大哥,你好了没有,让我们也尝个味道。
是啊,大哥,你不能紧弄,还得多使点劲啊!
嘿,大哥,你行不行?
哈哈……
他们竟然还在说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我气得眼睛发红,布满了血丝……
这种煎熬竟然是那么长的时间!
甲鼠离开的时候,我抬头看向了头顶的天空,虽然只是一个破瓦洞那么小一片天,却是凄清冷漠的,如同我的心一样寒凉,一样冰冻!
这个时候,他们的老二,乙牛进了柴房,且迫不及待的开始解裤头,我一见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眼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地面上已经有了数十颗泪珠子,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盈盈幽光。
乙牛也看见了这些圆润的泪珠,可是他竟然不动心,反而对我的兴趣更大!
乙牛看起来是个大个子,比甲鼠不知又沉重多少,我茫然的想,觉得一切都晚了,也快完了……
他突然睁开了眼睛,一脚踹翻了乙牛,外面的甲鼠大约正在讲刚才的好事,所以几个混蛋都没有留意柴房里的变故。
我看向他,他小声说:你,你怎么样?!
我只是摇头,泪珠子继续流淌。
他看了我一眼,就明白了大概发生了什么,我听他虽然压低声音,却是说话十分清晰,一字一字的说:甲鼠,你个王八蛋,迟早让你死在我手上!
我委顿在地,脸色惨白!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不记得,我以为我的元神有损所以记不得,可是后来,我才明白,人的记忆还会丢失,对于痛苦的事情自我逃避,自我删除不好的记忆!
难怪我不清楚,为什么后来,他竟然对我说甲鼠死了!
……
那天晚上,漫天星子还是和今晚相仿。
我叹了口气,我的肉身曾遭到侮辱,魂魄却还是如同清澈的溪水,清亮纯净,其实是因为一直在他的保护之下……
比如,那晚的事情,我的头脑既然选择了删除,他也就再不向我提及具体发生的事情,我有时候故意问他:那九个王八蛋是怎么被你打发的?
他脸色异样,眼睛看着我一瞬不瞬,我以为他对我有什么想法,或者说当时他喜欢我,才看着我那么直接,不回避我的目光,其实那是因为他过于担心我。他以为我还会想起那一段悲惨的遭遇,其实我的脑海里真是没有记得住什么。
那天晚上,他疯了一般,一个人对付那九个混蛋,拼尽了全力,直到巡警赶过来拉开了他,他满身的伤痕,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指着那几个混蛋的面孔说:你,你们,再敢伤害寒霜,我教你们一个一个都不得好死!
我的脑海里就只记得这些,我虽知道我和他和那九个王八蛋结下了深仇大恨,却并不清楚具体为了什么,我天真的以为,他就是和这九个兄弟又干了一架!还把巡警都惊动了!
巡警问我,小姑娘,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深夜打架吗?
我答:他们就是打着玩儿的,噢,对了,他们九个以前卖报纸划下了地盘,我和他不小心闯进去了,他们还打了他,这次,估计是……就是打架而已!
巡警看着我,上下打量,摇了摇头,对另一个巡警说:这小姑娘是不是什么都不懂?
巡警带走了轩辕九子之后,我趁着月色向他表白,说:你真英勇,你是我心里的大英雄!我,我喜欢你!
我转身就逃回了柴房,一颗心乱跳,脸上发烧,许久心情不能平静。
可是,奇怪的是,我发现自己的上衣纽扣没有扣好,这么冷的天,我还将衣服敞开,这是为什么?
我没有深究原因,有些事情要长大了之后才会明白,可是我的记忆缺失,从那以后他也不提,我自然不知道我受到了侮辱。
当晚,他不仅没有回到柴房,而且跑了,黎明时候才来叫醒我去干活,我睁开惺忪的眼睛问:天又亮了,又该干活了?
我发现地上有十几颗晶莹夺目的泪珠子,一时兴奋说:啊,怎么有这么多泪珠?去换成钱吧,我真是不想干了,这么多泪珠可以换二十多个大子儿吧,够我们吃喝一阵子了!
我一边蹦蹦跳跳,一边嚷嚷着。
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蹲下去拾起了泪珠子,小心的用手帕包裹住,最后站起来点了点头,却又扭过头说:好,我去换成大子儿,给你买肉包子吃!我们辞工,我们换个宽敞的地方生活……
我听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却以为他见了这么多泪珠激动而已!
他说去找老板辞工,他走后,我还继续兴奋了一会儿,才开始慢慢想着,我啥时候又哭了,是在梦里吗?
……
从那以后,在上海的日子里,他带着我继续过好日子,每天只要我想,总是有包子吃。我们还租下了一间带阁楼的小屋,两个人扮作兄妹一起生活,邻里的关系都处的不错。
只是有一样不好,他从那以后就经常出门,让我待在家里等他,我觉得反正也是乱世,女孩子不好出门去,他这是出于保护我的目的,心里也是甜的。
他四处打零工,有时候是在码头扛包,有时候是当酒店的门童,他赚了钱就对我说好好收好。他绝不用我哭,不用我的泪珠子换钱,他说如果我哭了,就证明小日子过得不够好!
有时候,他会带着伤回来,我就默默的为他清理伤口,也不去问,自然是他和谁谁有过节。
……
我还从他偶尔和邻居的对话里知道侵略者打起了上海的主意,不久就会有一场大战。我期期艾艾的,想去问,又没有勇气,我想,这个话题我一个女孩子不好谈的。
过不了多久,我在家里就听见了刺耳的拉警报的声音,他很快回到了家里,让我简单收拾一下,我们得逃过空投,至于空投的是什么,大约是炮弹吧,我想。
我没有想到的是,侵略者的空投炮弹威力是那么大,一转眼我们租的房子就垮塌了,四处都是碎砖瓦,四处都是狼烟。轰鸣的飞机飞过,炸弹爆炸造成了我的短暂失聪,耳朵里嗡嗡的响,听不清他说的话。
我们还算是幸运,一起逃到了一间教堂里,络腮胡子刮得很干净的牧师收留了我们一阵,我听牧师说他除了为我们开脱前世今生的罪,还为了新人们主持婚礼。我听到这里就脸红了,出嫁的事情对一个大姑娘来说真是既兴奋又害羞啊。
……
侵略者很快的占领了上海,除了租界,他们四处横行,他担心我的安危,从来不准我出门,哪怕是在租界里,我见别的女人还去市场买菜什么的,觉得他是太过担心我了,为了这件事情,我运用歪理和他斗了好几次嘴。
他居然找了份正经工作,之后,我就没有理由了,安心在家里做家务做饭,乖乖的等他回家。
但是,他没有……没有向我表白过,也对于我那次在柴房外,站在星空下对他的表白只字不提,弄得我很被动,他是不是不够喜欢我,居然这么久了也不向我求婚!
我时常想象教堂里的婚礼是怎么举行的,想完了就数着手指头算,我好像才十五六岁吧。
嗯。等我长成了大姑娘,我再向他提一提人生的大事情。
侵略者居然打胜了,听到这样的噩耗,他在家里锤了几次桌子骂娘,我知道,他是一个热血青年,想要报效国家。
有一天,他终于说出了我的心里想法,也是我向他提出过的愿望,他说:寒霜,我带你离开上海吧,你不是一直希望离开上海吗?
我红着脸说:可……可别处有没有教堂呢?
嗯?
他的脸上也挂不住了,我见他的耳朵红了。
他说:先别提这个,我这几年一直给钱你存着,有多少了?
我答:有一百个大子儿,够不够买船票?
他说:够了,刚好买两张!
我天真的问:有这么贵吗?
他有些不开心,说:你就这么想坐船出海?
我摇头,再低头,一个字也不想说了。
结果,我和他坐了一艘大船,离开了上海。
在离开上海的时候,我见他双手握拳,似乎十分气愤,毕竟他的宿敌还在上海混的好好的,那九个王八蛋!
我全然不知道,那九个混蛋,特别是甲鼠,深深的伤害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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