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显然不会听我的,她的玉手搭在大叔的肩头,说:当家的,你就捉了一个来,那另外那个怎么办?
办了他也就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大叔说。大叔眉眼动了,所谓眉飞色舞吧。就是太难看了,我想。
“婶婶”将头上的蓝底白花的头巾取了下来,一袭长发垂肩,她扭了扭头,我看得呆了,居然有女人长这么好看的,眉如黛,眼色媚,鼻梁挺,唇艳红,瓜子脸,身材妖娆,前凸后翘。
我自己有没有她这么……这么媚人。
姑娘,你看着我做什么,你求我,我也不可能放你,哈哈哈哈……
笑起来真是妖!我想着,头垂了下去,我有些悲观,觉得这回他也救不了我了。我能想象他回到小屋见不到我的时候会很焦急,他会呼喊我的名字,也许会跑到我常去的地方寻我,我总是喜欢在屋后看着田野发呆,他可能会去屋后……但却见不到我!
我想哭,可是哭不出来,我觉得我得想想办法逃出去,不如就灵魂出窍看看怎么个情况?
我刚动了这么个念头,就见这位婶婶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黄纸来,这是符!
我隐约觉得不好,这次连灵魂出窍都难了,我怎么逃出生天?!
果不其然,婶婶抹了点唾沫到纸条背面,将黄纸条贴在我额头上,我觉得唾沫有点恶心了,这道符起作用了,我觉得自己受损的魂魄又变弱了些,看来她懂得锁魂术!
我卑微无力的蜷缩在这个小姑娘的身体里,不能动弹!
得了,当家的,你看看怎么处置她吧,我已经封了她的魂魄,等于是囚禁了她!婶婶得意的轻轻笑了,她的声音也是很有女人味的,如果她不是坏人,连我这个女的也会喜欢她的。我默默的想。马上又觉得自己真是不知死活了,这个时候还喜欢上了坏人,都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折磨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接下去怎么做?
丑得不能再丑的大叔怪笑了几声,说,妹子,你把人交给我就好,你想要她的魂魄嘛,给我半个时辰,我先享受一会儿,这嫩的出水的小姑娘,我得到了,再还给你!
婶婶扭头就走,手心里的手绢被她捏着左右晃了晃,她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但我好像听见她走了许久才说了句:老色鬼。
我冒冷汗了,这个大叔要来折磨我的肉身,虽然不会伤我的魂魄,哎,不过是副臭皮囊,就是有人看上,然后不怀好意!
大叔没有马上动我,我闻到一股烟味,同时觉得脸上很烫,我的汗水下来了,额上的刘海都贴在额头上,我听到他说:小姑娘,不要怪我了,你长得很好看,这都得怪你自己,谁让你长得恁好看,偏偏我没有婆娘,憋屈得久了……
大叔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其实只懂得一半,所以我一声不吭,低头轻轻喘息。
时光有时候须臾就是漫长的一刻钟……
我听到一声闷哼,抬眸看时,大叔跌倒在地上,他手里的烟袋锅子叮当落地。
怎么了,大叔?我虚弱的问,声音小的似蚊蚋。
他没事,小姑娘,你是不是不知道他图谋不轨,要害你——
我谢谢你,婶婶。我低头说着,想看看她,头颅却有千斤重似的。
哈哈哈,只听她笑得妖媚,她似乎飘然而去,后面说的话,一字字的声音渐渐变小:看在我们都是女儿身的份上,我不想你被他糟蹋罢了,罢了,罢了……
怎么隐隐有回声?她去了哪里了,居然有回声?
我猜,我是在深山里,所以婶婶离开后人在峡谷边,说话才会有回音。可见这里是荒郊野岭,他,他不大可能找得到我,我也逃不了,身子被粗麻绳捆着,魂魄又被一道符镇住,我没有办法了,我该怎么办?
我想着想着,眼泪扑扑簌簌的流下,我低头就见到晶莹剔透的珠子落在地上,足有几十颗,而且发出莹白的光,虽然如同萤火虫的光,很微弱。
……
我还记得他带我去过荒野,那里有潺潺的溪水,还有萤火虫,那些小东西在风中飘飘荡荡,那夜里的景色真是梦幻,我情愿长长久久的就待在那里。
于是,我说,如果我们长住在这儿,也挺好的,你说呢?
他咳嗽了一声,没有说话。
后来,后来……
我曾一个人偷偷去到溪水边,想着再看见萤火虫,再体验一下宁静似水、梦幻精彩的永夜。
我咬紧了唇,不再哭泣,那些莹白的珠子持续发出微弱的光;可惜,萤火虫的尾部发出的光是淡黄色的,不然和也这些珠子一样,光芒很内敛,集中起来却很浪漫。
我可能快要步入鬼门关,却在这个时候想一些毫不相关的事情,我自己也想不通,我怎么能这么乐观,毫不担心似的,却又这么悲观,好像生无可恋似的。
他一定急死了!就像我从野外回来,他站在门口时,守着满室的暗黄灯光。我走了过去,见到他眉头紧皱,却是一言不发,只是侧身让我进门,然后,我就见到桌上摆着一碗面条,居然还卧着一只荷包蛋。
我,终究是那么对不住他,连他对我的好一起,就要消失于这个世上!
我轻轻叹息,声量比蚊蚋还低微,我的魂魄又蜷缩了一些。
他这次怕是救不了我了,他还会怎么样的焦急呢?
就像那次,我为了挽回面子,跑了出去,一晚上都没有回来,我回来时候见他孤独的守着一根蜡烛,正用一根牙签轻轻挑起灯绳,他一定是无聊透了……
我轻声咳嗽一声,他茫然的看着我,缓缓站起来,那神色,那表情,我见犹怜啊!然后,他就跑去了厨房,端出来一碗田螺,真香,满室芬芳!
我当即忘记了昨晚还跟他赌气,疾走几步,接过了瓷碗,用手拎起一只田螺迫不及待塞进嘴里,汤水滋润,味道缠绵……
哎呀。我现在还想着田螺肉,肚子里已经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祭拜我的五脏腑!我好可怜咯。
我东想西想的,从大中午到午夜,不知道回忆了多少事情,也是奇怪,倒在地上的猥琐大叔还是没有醒来,他怎么了?
嗯,这里太静了,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我听见了大叔的呼噜声,原来他睡熟了,我的机会来了,我得试试怎么挣脱绳索的束缚!
我的手指能动,我触到了绳索,好像是麻绳,没有什么特别,只是不知道大叔捆我的麻绳怎么打的结。
我想起他来了,他有一次呵呵笑着说:寒霜,你知道鱼钩上的鱼线怎么打的结吗?
我急忙说我见过,他不为所动,默默的将一根细细的鱼线绕着鱼钩打了个漂亮的结,我心里得承认我没有学过,嘴上却说,不就是打个结吗?
他将鱼线和鱼钩收拾停当,拿起了一根细竹竿,看来午餐就有鱼吃了,我最喜欢新鲜鲫鱼豆腐汤!
我正流着口水,他拽了我一把,我看他脸色兴奋,估摸着是有鱼上钩了,真是对得起我昨天傍晚在屋后田野里挖蚯蚓那么仔细认真!
面前是一个池塘,我想起一句诗: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可这个池塘里野荷开得正盛,满池塘粉色的花绿色的荷叶,看不见水,哪里来的天光云影,根本见不到嘛。
他拽着竿子绕了池塘半圈,我双手撑着下巴颏儿,看着一只蜻蜓停在粉色的荷花花瓣上,我对钓鱼其实没有兴趣,所以到了这里就是爱发呆!
他一早卷起了裤腿,这时光着脚在湿泥里小跑,我看了他几眼,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开心,眉眼都那么清爽,得了,谁愿意总是瞧他,我就是关心我的午饭有没有鱼吃!
他居然脱了上衣!我正素手遮着日头,一脑袋汗水,他倒是会乘凉,光着上身撑着一只荷叶伞,笑起来那么,那么……
我词穷了,但是我想起了另外的一句诗:遮天莲叶无穷碧,印日荷花别样红。
他突然抛了一样东西给我,我双手接过,是一朵荷花,花心有一只翠绿的莲蓬。我就看着这荷花、莲蓬发愣,足足愣了半个时辰,因为我想吃莲蓬了,但是不想求他,我也不方便下荷塘,所以……
我再看向他时,他正提着鱼篓走过来,他的胸膛肌肉健硕,腹部几块方格,皮肤比较黑,还算是看得过去。
鱼篓想必是装满了鱼,个头都不怎么大吧,我瘪瘪嘴,想着一会儿怎么埋怨他,害我在这里等了许久,我的脸皮都晒疼了!
那一日,我们中午有鱼汤喝,好不容易填饱了肚子,晚上我不想吃饭,不停地吃莲蓬,手指剥莲蓬米,指甲快要断掉,我可怜的双手哦。
我看他的背上似乎晒脱了皮,他一个劲的咧嘴,我上前告诉他说:抹点油,就不会那么疼。
他转过身眼光奇怪的看着我,然后就一声也不吭了。
我想念那鲜美的鱼汤,想念那鲜甜的莲蓬米!
可是,我,我现在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他怎么才能找得到我?
我哭了,满脸的泪水!
地上的珠子又多了不少!
我闻到一股味儿,女人身上的脂粉气,那个婶婶回来了,这样也好,有她在,大约猥琐大叔不能打我的歪主意!
婶婶扭着娇躯过来,我才看清这么一会儿工夫她竟然换了一套衣服,嗯,是一身旗袍,绿色的,点缀着一些白花。我可是见不得女人穿旗袍,必须是身材好的女人才能穿旗袍的,我看看自己,觉得我好像身材也还好,可圈可点的,但是我没有完全长成熟,所以还是一个女学生的样子。好吧,纠正一下,我的躯壳是一个女学生,她的名儿叫寒霜。
我自己的身子应该还好好的被人保管着,不腐不烂,哎,到什么时候才能夺回来自己的身子?
暂时不去想这件事,我见到婶婶弯腰,旗袍张开了,她的两条腿真好看,我都有些动心了,看来女人也喜欢美丽的女人,这件事情是真的。
她捡起了我的泪珠子,这让我想起来他为什么眼光奇怪的看我流泪了,包括那时候围着我的人们,他们谁也没有见过人家小姑娘哭泣时,眼泪水变成珠子,所以他们感到新鲜又难以想象。
大叔,大叔,我不去看婶婶,只是默默念着大叔,我想,他也没有预料到白捡了便宜的是婶婶吧?
婶婶很久才直起腰来,这让我也饱了眼福,她的确有一双美腿。
婶婶。我说,你怎么把身材保养的这么好?
婶婶啐了一口,你还真是特别。
我听她的声音也是银铃一般动听,于是说:婶婶,您的嗓子也真好,说活好听!
你啊,你不是那些臭男人,没有必要说些甜言蜜语来打动我,我还是不会放你走的!她说着话,眼睛里发出一种我不熟悉的光。
大叔的眼皮子动了,我突然发现的,看来他是醒了,或者闭着眼偷听呢!
婶婶小心的从胸膛的口袋里抽出一条纱巾来,把她从地上捡起的珠子包好。
这时,大叔以我看不清的速度站了起来,不等我提醒婶婶,他的手已经锁住了婶婶的喉咙:白狐,你还真的想独吞“玄阴珠”,可是有我在,你做白日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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