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苦涩童年
物转星移光阴荏苒,
那岁月清晰的痕迹
在流韵中随风漂载
在传承中得到永恒
亘古及今的沟坎山梁
溪水簇拥着诗般情怀
魂牵梦绕的土地呀
把游子的心带回了家
【有趣的童言】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家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光阴如梭似箭,时光似水流年。一晃,中国历史的时钟指向了1963年,那年我五岁了。也正是从那一年起,我开始记事了。
一个人的童年应该是这样:他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在没有任何世俗杂念的快乐中送走每一天;他童言无忌、无常悲欢,在想哭想笑想说时嘴无遮拦。有时说出的话、所做的事会惹得大人们啼笑皆非,甚至尴尬与不解。在我的童年里就发生过很多让我长大以后都感到当时很傻、很幼稚的事。
记得在我五岁那年快要过春节的时候,我特别高兴,真可谓是望眼欲穿,每天都掐着手指头算还差几天过年。那时候农村的孩子苦啊!家里很穷,就盼着过年能吃点好东西,还有可能弄一件新衣服穿,最令我高兴的就是过年能够放鞭炮。别看当时人们日子穷,没钱,可再穷、再没钱,也得买点双响小鞭放放,那叫崩走一年的晦气,希望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家人平安交好运。
过年对生活在农村的人来说可是一件大事,每年刚进农历腊月初八,就算是进入年关了。其实这里所说的“年关”包含两层意思:一是说现在到关键的时候了,该张罗过年的事了,常做的准备工作有杀猪、蒸粘豆包,赶大集买年画、买鞭炮、扫房子、做豆腐等等,所以,过了腊八年味会越来越浓了。千百年来在农村就流传着这样一句顺口溜;“小孩小孩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而另外一个就是从现在开始到了一年中最难过的时候了,就好像过关卡一样。如果平时借了别人家的东西此时该到了还给人家的时候了,那时候向别人家借的最多的东西就是粮食,还有就是谁家娶媳妇会向别人家借布票,所以这样的人家不盼着过年,一到快要过年时就犯愁。就像是过关一样。但是不管谁愿意过还是不愿意过,年都会如期而至,年复一年,周而复始,人们好过赖过都得过。正像陈毅元帅所作的对联说的那样;“年难过,年难过年年难过年年过;事无成,事无成,事事无成事事成。”
我从五岁开始记事,所以,在我的记忆里,在我的整个童年中,好像五岁那年发生的事最多。
记得那年刚进腊月,我就嚷嚷着让妈妈准备做腊八粥吃。别看当时我们家很穷,可是我妈妈总会从准备蒸粘豆包的黏大黄米中拿出一些来,留做腊八粥,用我妈的话说就是,一年的节令,都得过过,不能落下一个。等腊八过去之后,紧接着就该蒸黏豆包了。这时家里就该热闹了,当时一蒸都蒸好几锅,把蒸熟的粘豆包还要捡出来拿到屋外面冻上。大人们此时都忙得不可开交,可我还跟着凑热闹,跟在大人的屁股后面转来转去的。有时候还会用手去抓刚出锅的冒着热气的热豆包,手被烫得生疼而“哇哇”大哭,这时妈妈就会急忙跑过来一边拿着我的手看,一边大声地嚷着;“该,烫着了吧,你一个小孩子跟着瞎忙活啥呀!”我此时会挺着脖子仰着脸用眼睛地看着妈妈,委屈的泪珠子会一对一双的滚落下来,而此时妈妈又该心软了,她会拿起她胸前扎着的围裙给我把泪水擦净,还会用温柔的口气对我说;“好儿子,玩去吧啊!烫坏了手过年吃饺子该不香了。”
在离过年还有半个月左右,各家各户就要开始杀猪了,一般在腊月二十三过小年之前就都要把猪杀完。我小时候胆子很小,杀猪时把我吓得不敢看,尤其是当看到我爸爸和几个大人把那肥猪抓住摁在吃饭的桌子上,用那锃明瓦亮的杀猪刀捅向猪脖子的时候,我会急忙跑到妈妈的身后把自己藏起来,然后抱着她的大腿从身后偷偷摸摸地看,就见那猪在临死之前做着垂死挣扎,嘴里会发出临死前的哀嚎,不一会,就见鲜红的血从猪脖子流出来,顺着刀把和杀猪人的手而最后流进接猪血的盆里,此时我会闭上眼睛两条腿在颤抖,两只手也会使劲地抓着妈妈。妈妈此时就会拍着我的头说;“别怕,一个大小伙子怕啥呀,怂蛋玩意”。从那以后,我再也见不得血,一看见血脑袋就晕,妈妈说我可能是被吓破胆了。以致于我结婚以后,自己家杀猪,都是我爱人张罗,每到杀猪那天我会躲得远远的。真就应了我妈妈说的话,我真就是个怂蛋包。
年越来越近,大人们也会越来越忙。偏僻的小山沟,本来就没有什么值得人们愉悦欢乐的活动,一年中也就是过年才会让穷苦的农民们脸上挂上笑容。而这时人们见面打招呼或者闲谈时都会聊一些与过年有关的话题,例如“过年的东西都买了吗?年办置的怎么样了?”“你们家还没杀猪吗?”“今年过了年你多大岁数了”等等。而我在跟着大人屁前屁后瞎忙活的同时,也会向妈妈提问一些我不懂的问题。
有一天,家里要做豆腐,妈妈就把黄豆倒在炕上往外挑里面的小石头子,我也过去帮她挑,一边挑一边问妈妈,说:“妈,这回快要过年了吧?究竟啥时候才算过年呢?”就见我妈头也不抬,可却回答了我的问题,就听她说:“快了,这回快过年了,等到了大年三十那天半夜,家家户户吃饺子放鞭炮那就是过年了,到时你就长大、长一岁了。”“那为啥要过年呢?我过完年真的就能长大了吗?”我又问。可这时候豆子挑完了,妈妈由于忙着干活就带着不耐烦的口气回答我,说:“你这孩子哪来这些话呀?你说过年干啥呀?不过年你能长个吗?过年吃了饺子你就长大一岁了,再睡一觉第二天早晨起来你就长大了,这回你知道了吧。”
就是妈妈这无意中说出的话,却成了我期盼的目标,我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了妈妈的这些话,盼着能早点过年吃饺子,到时候好长大、长高。
我盼呀盼,那些日子我都掰着手指头算,每天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挂在炕头墙上的日历(妈妈叫它“白扯”)撕掉一张,因为,我知道这样就离过年又近一天。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那日历终于让我撕到大年三十那篇了,也终于盼到过年了。过年那天半夜吃完饺子,我早早就钻被窝睡觉了。因为白天“忙活”一天了,感觉很累,而最主要还是心里惦记着妈妈曾经说的话,“吃完饺子睡一觉,明天早晨我就长大了。”带着这样的目标与憧憬,我很快进入了梦乡。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把我惊醒,我睁开眼睛一看,天早就亮了,通红的太阳光已经照在了窗户上,而此时炕上就我一个人,我爸也不知道干啥去了,听见妈妈好像在外屋厨房忙着什么,我突然想起那件事,一骨碌从炕上站起来,对着地下红柜上的大镜子看镜子里面的我,看看自己究竟长多高了。可我一看傻眼了,根本就没长,还是那么大,这下我不干了,就两只脚在炕上蹦跶着,而且还带着哭腔大声地嚷嚷:“妈,快来看看吧,我也没长啊!还是那么大。”妈妈一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一边往屋里跑一边问:“咋地啦?一早晨你这是咋地了?”
我看妈妈进来了,就用手一指镜子里的我,问妈妈;“你看,我没长,还那么大,你不说吃完饺子睡一觉今天早晨起来我就长个吗?这也没长啊?”我带着质问的口气说。
妈妈开始先是一愣,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她立刻就明白了,就见她忍不住格格地大笑起来,然后站在炕沿边上,一伸手把我拽过去搂进她怀里,还用手轻轻地拍打着我的后背说;“傻孩子,你真是妈妈的傻孩子,说你过完年就长大,也得慢慢长,哪能一下子就长大啊!”我当时看见妈妈笑得是那么的开心,以至于从眼睛里都流出眼泪来;脸上的笑容个又是那么的灿烂、亲切!我被妈妈搂着,感受到她的胸怀就像是冬天里一盆火似地温暖着我。直到永远!
同样是五岁那年,也是快要过年的时候。我当时“忙得”受不了,天天跟着大人瞎忙活干这儿干那儿的,晚上傍黑天的时候,还得和村里的小伙伴们“打”一会,所以,每天都累得够呛,晚上睡觉躺炕上就睡着,夜间起来撒尿常常是稀里糊涂,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因此,也闹出很多笑话来。
偏僻农村都住平房,屋里没有取暖设备,在大冬天,特别是在冬天的夜间那真叫是冷。所以,庄稼人夜间小便都不出屋,在屋里地上放一个盆,农村人把它叫尿盆。家里的妇女每天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端尿盆,把尿倒掉。记得我从五岁那年开始早上起来就替妈妈端尿盆了。
有一天晚上睡到半夜,我被尿憋醒了,就迷迷糊糊地下了地,也没穿鞋,也没睁眼睛,就像机器人似的,直奔外屋厨房的水缸就去了,“哗啦哗啦”撒尿声惊醒了妈妈,她细听声音,好像不对劲,就随便问了我一句:“国民,你往那尿尿呢?”“往尿盆里尿呗!这尿盆咋还长大了呢?我都够不着了,还得抬着脚尿。”我一边站着尿尿一边说,妈妈一听,“扑楞”一下就起来了,光着脚直奔我就来了,而此时我也尿完了,刚转身准备回屋里上炕,正好和她撞了个满怀。妈妈一看我站的地方就什么都明白了,回头对我说;“什么尿盆长大了,你尿水缸里了,你可不够不着。”我一听妈妈这么说,觉也早醒了,害怕她打我,急忙上炕钻进被窝里,用棉被把脑袋蒙上,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此时,就听妈妈正向我爸爸“告我的状”呢!就听她说:“你说你儿子,愣把水缸当尿盆,还说尿盆长高了,他够不着还得抬着脚尿尿,有这样的孩子吗?”说完,就听爸爸和妈妈都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小时候做过有趣的事和说过有趣的话,妈妈经常拿出来和别人“显摆”,但是唯独这件事她从来不说,也不让我们家里人说,每当谁要说的时候,她都会打手势制止,事后会对我们大家说;“这件事不能说,知道的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啥毛病呢,往水缸里尿尿,将来传出去说不上媳妇可咋整呀!”
看看妈妈为儿女想得有多么的远,又是多么的周到。这就是中国上个世纪一个最普通的农村妇女的形象,我妈妈的所作所为是所有母亲优良品质的突出体现!
事情过去很多年了,过去的童言,如今已变成了故事,当年说趣味童言的孩童,现在也已是快要六旬的人了。虽然这些都变了,但只有一条没变,那就是童言的真谛没变,它就像从高山上流淌下来的一股清清的泉水,是那么纯真、纯净,甚至透明、透亮、清澈见底!它又像是天上飘过来的一缕白云,洁白如玉、晶莹剔透,没有一丁点的瑕疵!
【难以忘却的感动】
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我家乡的那个小村子还是荒山秃岭,瘠壤薄地,交通不便,自然环境十分严酷,村民们的生活相当困窘,大多数居住的房子都是土坯房,偶尔有几户石头房都算是上等房。吃喝连填饱肚子都很难,外出坐车和寄封信,都要跑到离村子六、七里地以外的大队去,真的是堪称“瘠苦甲于天下。”
但是,深厚豪迈的大山和广袤无私的黄土地滋养着大山褶皱里的村庄,塑造了一代代繁衍生息在这个僻静山村里的人们勤劳、善良、智慧,而且用激情和善举铸造了一个又一个催人奋进的辉煌业绩,编辑着一件又一件激动人心的精彩故事。这些故事虽说没有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更没有惊天动地的豪言壮语,但这些看上去非常普普通通的人,却用爱书写着感动,用心传递着亲情。在这些感动和亲情中有的就发生在我的身边和身上,就发生在我们庄稼人那平平淡淡的日子里。
我们家的老房子就是四间石头房子,在村中算得上是一等房,据说那是当年我爸从部队复员后,地方政府给的安置费盖的。东面两间是连间大屋,由奶奶一个人住,西屋一间我们五口人住(在我五岁和七岁以后先后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中间是厨房。
奶奶的脾气非常糟糕,最让人难以接受的就是爱骂人,稍有点不顺心的事就骂个没完没了。
有一天傍晚,因为点小事奶奶又开始骂上了,而且一直骂到天黑都不停,最后都快要半夜了,住在西院的我二叔从外边喝酒回来听见我们这院有动静,就走过来看看。进屋一看,就见奶奶坐在炕上盘着二郎腿、瞪着眼睛污言秽语地骂着。二叔借着酒劲壮着胆,说了奶奶几句,这下可了不得了,骂人的声音不但没小,反而更大了,奶奶当时就像疯了一样,连哭带闹,并且还抄起笤帚嘎哒打二叔。
东屋娘俩这么一折腾,我们五口人在西屋还怎么睡啥觉呀?没办法,我爸爸还是用老办法,把我叫起来跟他一块去给奶奶下跪,祈求她的原谅,可是仍无济于事,奶奶照骂不误,二叔实在看不下去了,就一跺脚走了,在临出门之前赌着气对我爸说:“大哥,你非得在这住吗?不行就搬出去住吧,省得天天挨骂。”还没等我爸说话呢,就听我奶奶连声说;“好!好!你们有种,明天赶紧给我滚出去,愿意去哪去哪,我这不着你们。”
二叔说完走了,奶奶可能也因为骂的太累,所以,暂时止住骂声。当我和爸爸回到西屋刚躺在炕上,就听我们家里的那只大公鸡已经叫第三遍了,天就要亮了。这一夜,就在奶奶那唾液横飞的污言秽语中度过了。
怎么办?我爸非常了解我奶奶的性格,她说不让住就一定不让住。可事情来的这么突然往哪儿搬呢?当时我爸爸真是一筹莫展。最后,还是找来二叔和东院的大爷共同商量,决定先在离奶奶家不远的村子后面,找一个小沟岔,用长木头竿子搭在沟的两边,上面铺一些高粱秸秆再抹上泥,当做房盖,因为,当时是农历七月的天气,不冷,能遮风挡雨就行。就这样,在快要中午的时候,一个临时房子就竣工了,傍黑天的时候我们一家五口人就住了进去。
天气虽然不冷,但是正逢三伏天,闷热、潮湿,还有就是蚊虫叮咬,我们着实遭了不少罪。然而,这都不是重要的,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那就是安全隐患。大家都知道,农历七月,正是大雨横行的季节,就在刚住进去的第二天就下了一场雨,好在雨不算大,但小屋顶也漏雨了,最可怕的是从房子三面所谓的墙边上往下流水,现在是小雨,这要是下大雨,房顶就有垮塌的危险。
这样的潜在的安全隐患我爸爸岂能不知。但是,他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没有办法,只有硬挺。但这样的危险还有一个人看出来了,这个人叫赵景辉,他家就住在我们现在这个“新家”的坎上面。赵景辉和我们虽然不是一个老祖宗,但也都是一个老赵家,论着我得管他叫四哥,他给生产队放羊,每天都来我们这个新家看看,他不爱多说话,性格倔犟,所以,村里人都叫他“四倔子”,但是他心眼好使,爱打抱不平,谁家要是有个大事小情、为难着窄的事他都会伸出援助之手,绝不袖手旁观。
这天中午刚吃完饭四哥又来了,每次来他都站在坎上与我们家的人聊上一两句就走,可今天却来到了我们的临时小屋,他站在门口往屋里各处看看,然后对我爸爸说;“大叔,我看这地方你们不能住了,这要是下大雨非塌下来不可。”“唉,不住上哪去住呀?没事,没啥大雨。”我爸无可奈何地说。“不行,这儿不能住了,要不先搬我家去住吧”四哥果断的说。我爸知道四哥家的情况,住房也不宽敞,三间房五口人住,而且他两个姑娘都挺大了,我们这五口人要挤进去,那俩姑娘就得和他父母住一个屋,那该有多不方便。想到这,我爸爸就带着感激的语调对四哥说;“不给你添麻烦了,你说说这话我就知足了!”就见四哥此时面带气色,满脸的不高兴,看着我爸忿忿地说;“这是什么话呢?我又不是闹嘴的人,别罗嗦,说搬就搬,我这就回去收拾屋去。”说着,一转身背着手倔乎乎的走了。这时,我妈妈就对爸爸说;“要不就听‘四倔子’的,搬他们家住去吧,就是不塌下来这房子也住不了,太湿太潮了,以后还不得坐下病呀!”看四哥实心实意,再加上妈妈这么一说,我爸也就同意搬了。于是,还没到掌灯的时候就搬完了,我们一家五口住进了四哥家的东屋。那一夜我们全家睡得很香,也睡的很死,以至于后半夜下了雨我们都不知道。当第二天起来看见院子里积了很深的水,这时我爸好像想起了什么,拉起我的手就走,直奔我们之前住过的地方,等到地方站在坎上往下一看,那场景真是惨不忍睹,就见当初的那个小房已彻底垮塌,原来我们睡觉的所谓的炕,现在已经完全被房顶掉下来的物体所覆盖,就见木头杆子、高粱秸秆横七竖八地戳满一地。当时就见我爸爸睁大眼睛、张着嘴用惊愕的目光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半晌都没说一句话,就那么拉着我的手往下看着,看了许久许久……
当天晚上,爸爸吩咐妈妈炒了菜,请四哥过来喝酒,席间,我爸的心情非常激动,端着酒盅对四哥说;“来,景辉,别看你管我叫叔,但是,今天我敬你,常言说的好:‘要想好,大敬小’。再说……”我爸说到这突然停住不说了,大家都把眼光投向他,就见我爸爸的眼睛里泪水围着眼圈转,只是强忍着没流出来。他用听上去有些颤抖的声音感慨万千地说;“昨天要是没有你,我们一家五口昨天晚上就都住一个棺材了!”说完,举起酒盅一饮而尽,而且连干三盅,这是东北汉子敬重客人的最高礼节,就见四哥连声说;“使不得!使不得!”同时,也端起酒盅把酒干了,他平时不胜酒力,害得他连声的咳嗽,嘴里还一个劲的说;“这酒真有劲,太辣了。”
那年我七岁,距今已经五十三年过去了,弹指一挥间,当时两家的男主人我爸爸和赵景辉我四哥都早就离开了人世,但是,由他二人主编的动人故事却在我们这些后人的心里永远的流传!流传!
外号“四倔子”的赵景辉四哥,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不会说不会道,一辈子说话也不够两箩筐,但他做出的事却一点不普通,世上难道还有比救人于水火更高尚、更伟大的事吗?
当然,在我们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里像四哥那样心地善良的人不止他一个,我小时候所经受过的事和所遇到的好人不止他一个。
自从我爸爸从白石水库工地回来以后,就在大队当治保主任,一直到1964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就不在大队工作了,回到我们生产队当社员,给生产队放猪。就是把各家各户饲养的猪集中起来赶到山上去放,生产队给记工分。记得当时我爸刚从大队下来情绪很不好,经常与我妈发脾气,有时也骂我。再加上那时候我的身下又有了现在的弟弟景儒,妈妈也帮不上爸爸的忙,所以,我就帮着爸爸放猪。整天手里拿着个鞭子,帮助爸爸赶着一群猪,连跑带颠的,着实就是一个“小猪倌”。后来,多少年以后,妈妈与我弟弟景儒、妹妹景玲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总会说;“那时候你哥长得小,还没有猪高呢,整天在外边跑和个野孩子似的,晒得黑不出溜得像个小灶王爷,看着让人心疼!”
有一天下午,我和爸爸在我们村的北山上放猪,快要黑天的时候我们把猪赶到一个独头沟里面,等一会就该圈猪了,也就是把猪赶回村子里回自己的家。这时我爸爸对我说;“国民,你先自己在这看着猪,我去那边割一捆草,等我回来咱们就圈猪。”“知道了,爸爸,你去吧。”我痛快地答应着。可爸爸还是不放心,走了两步又回头嘱咐我,说;“你可看好了呀,别只顾玩把猪看丢了。”“放心吧,丢不了!”我大声对爸爸说。
我嘴上答应的是挺好,可我当时才七岁,正是贪玩的时候,看那些猪也都吃饱了挺老实的,就闲着没事抓起了蚂蚱,抓着抓着就把看猪的事给忘到二门后去了,等爸爸回来一数,发现少了两头大花猪。爸爸一看我手里拎着刚抓的一窜蚂蚱,就什么都明白了。就见他此时脸色铁青,也没说话,狠狠瞪了我一眼,就气冲冲地赶着猪往回走。我在猪群后边心事重重的跟着,心里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心里想;“这回家非得挨打不可!”
把猪赶到村子里,猪都分别回了自己的家,我爸又赶紧去找跑丢的那两个大花猪,我这时候急急忙忙往家跑,看见我妈妈后就“哇”的一声哭了,一边哭还一边说;“妈!我把猪放丢了”。说着,抱着妈妈的大腿开始放声痛哭起来。妈妈一只手抱着弟弟,用另一只手摸着我的头,一边心疼的安慰我一边给我壮胆,说;“孩子别怕,有妈呢!啥也别怕。”不过,过了一会她又说;“你爸这些日子心情不好,现在你又把猪丢了,我怕他回来打你呀!我得把你先送到东院你大娘家去躲躲。”说着,拉着我就走。
果然让妈妈猜中了,爸爸找到丢的猪以后,把猪还给养猪的主人,在快要点灯的时候到家了,第一件事就是找我,要打我,在得知我躲到大娘家后,就手里拎着一个木头棍子追到大娘家,我当时站在大娘家的厨房,看见我爸进院了吓得要命,紧紧的抱着大娘的大腿浑身打颤,被吓的只会大声的哭。可眼看我爸就要来到我和大娘的跟前了,正在这时,就见赵喜恩我大爷从里屋出来了,他连鞋都没穿,光着两只脚迎着我爸就过去了,当时用赵氏家族兄长的口气叫着我爸的名字,说;“赵喜会,你想干啥呀?那么点个孩子知道啥呀?你还打他。”这时就见大娘也大声的嚷嚷着;“可不是吗,这国民和我们家胡晨(大爷和大娘的二儿子,大名叫赵景清,与我是同年出生,只是我比他大一个月。大娘总把我们俩看成是一对双胞胎)一般大,孩子这么小,知道啥呀?你还打他。看把孩子都吓啥样了!”在大爷的厉声呵斥下和大娘带有比较的言语说服下,我爸暂时消了气回家去了。而我仍然不敢回家,大娘也不让我回家,在她家吃过晚饭后就和大娘家的弟弟胡晨睡在一起,着实让大娘感受了一回我和弟弟是双胞胎的滋味。
我要说明的是,并不是因为爸爸要打我就怎么不好,只是当时我确实很小,因为贪玩才酿成后果,而爸爸对我所采取的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也的确把我吓够呛。其实我爸也明知道打不着我,只是想吓唬吓唬我,让我以后通过这件事长点记性而已。
当然,大爷和大娘的心那真叫是热,真的是令我感动,以至于后来都过去很多年了,每当想起这件事时仍然会很激动。特别是别看大爷个矮、体格单薄,但是,当他使出家族长者威风的一刹那,你就会发现他是那么的高大和强壮!
【看着妈妈的善举长大】
古往今来,无论是文人墨客,还是雅士学者,赞美母亲伟大的诗句文章那是多得数不胜数,好像就是把人世间所有能歌颂母亲的华丽语言都用尽了,也无法表达儿女们对母亲的敬仰之情。
我们赞美母亲,歌颂母亲,并不是单单因为母亲孕育了我们的生命,抚养我们长大成人,而更主要的还有在看似平平淡淡的日常生活里,对儿女们所进行的潜移默化的教育,母亲的行动就是最好的教科书,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会对儿女们产生深远的影响,好的影响会让儿女们终身受益。正如有句俗话说的那样,“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女。”
我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都是在我妈妈身边长大的,她做人做事的优良品德永远都影响着我,激励着我,让我终身感动,终身受益。
1962年,我国的国民经济仍处于困难时期,人民群众的生活还没有摆脱贫困的局面,而且老天爷也不作美,连续干旱不下雨。农民有句谚语说;“有钱难买五月旱,六月连雨天吃饱饭。”可那一年,就春天种地时下了一场雨,现在都要七月份了,天连一滴雨都没下,地里的庄稼都快要旱死了。就连能让人们充饥的野菜也特很少,每次出去挖野菜都要去离村子很远很远的地方。
有一天,妈妈要领着我去离我们家六里地以外的老舅家居住的窑沟去挖野菜,说顺便领我到老舅家看看。我当时非常高兴。因为,我都五岁了,还从来没去过老舅家呢,就连做梦都想去,平时总是听妈妈说老舅家日子过得如何如何好;房子如何如何漂亮;住的地方也好,现在真的要去了,怎么能不高兴呢?
在快要中午的时候,我们到了老舅的家,老舅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再快要吃中午饭的时候老舅回来了,当时看见我以后,就很亲热地把我抱了起来,嘴上一个劲的说:“哎呀!这就是小外甥吧,都长这么大了,老舅还没看过呢!来,老舅抱着上炕吃饭。”说着,就抱着我上了炕坐到了吃饭的桌子前面,还让我坐在他的大腿上吃,这时,就见我妈妈帮着老舅妈把饭菜端了上来,金黄色的小米干饭,还蒸了一大碗鸡蛋羹,当时我一看眼前就是一亮,那诱人的饭香和蛋香让人一闻就会垂涎欲滴,控制不住都想马上盛一勺吃。老舅也看出了我的心思,就立刻盛一勺鸡蛋羹,还怕烫着我,就用嘴吹了吹,然后
放进我嘴里,同时还用长者疼爱晚辈的那种眼神看着我,亲切的问;“好吃吗,外甥!香吗?”“香!真香!”我一边吧嗒着嘴一边说。“香就多吃点,啊!”老舅说着,又盛一勺给我放到碗里。
说实话,当时我们家的确吃不上那么好的饭,而老舅家之所以日子过得好,吃的也好,并不是说老舅妈怎么会过,而是取决于老舅会一门手艺,那就是他会做柳木活,也就是庄户人家过日子都必须用的簸萁、锉子和笸勒等等。当时各个生产队种地打场也都离不开这些东西。而在我们大队会做这活的人不多,老舅除了给生产队做这些用具以外,剩下的还偷着卖给别人,所以,别看家里人口多,可日子在我们大队是数一数二的。
当然,对于生活在当今社会的人们来说,一碗米饭、一碗鸡蛋羹根本算不了什么,可是,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那真可谓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所以,我在这里要对今天的孩子们真诚地说一句:不要浪费粮食,要珍惜来不易的幸福生活!
吃完午饭,在太阳偏西的时候,我们娘俩就告别了老舅和老舅妈。当走出大门的时候,就见老舅妈从后面追出来,跑到我妈跟前,把一个纸包放进我妈拿的筐里,嘴里还说;“这有两根熟地瓜,给你拿着,一会儿孩子饿了给他吃。”
等从老舅家出来上了小道,两边都是山地,我们娘俩边走边挖野菜,眼看着筐就要挖满了,再翻过一道山梁就要到家了。可正在这时我们俩就看见小道的旁边躺着一个人,当他听到有人走到跟前时,就见那个人突然坐了起来,只见此人大热的天却穿着一件黄大衣,破的都开了花,披散着头发,最让人感到滑稽的是鼻子上还戴着一副破眼镜,而且有一个镜片已经没有了,只剩下镜框;奇怪的是他手里还拿着几本“小人书”。看他那副摸样,吓得我都不敢看,直往妈妈身后藏,可我妈看上去却一点不怕,就见她提着手里的菜筐径直朝那个人走了过去,嘴里还嘀咕着;“哎呀,这不是王老师吗?你这是咋地啦?一定是饿了吧!”只见那个人翻了翻眼皮,看了我妈妈一眼,什么也没说。这时,我妈已经到了他跟前放下了菜筐,就见那人看见筐里的菜不由分说,用手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当时看他那个举动可把我吓够呛,因为,我担心筐底下那两根地瓜呀,别再被他发现了。可接下来我妈妈的一个举动更让我感到害怕,就见她竟然把那地瓜拿出来一根递给了那个人,那个人一看见地瓜两只眼睛就是一亮,嘴里还嘟囔了一句“地瓜!”说着,他用他那脏了吧唧的手飞快地把地瓜从我妈的手中抢了过去,一口下去就咬去一大半,以至于把他噎得直翻白眼。我看他那样还挺解恨,心里说:“该,咋不噎死你呢!看你还馋不。”
一根地瓜一眨眼功夫就吃没了,就见那个人还吧嗒着嘴、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我妈妈,意思好像是说:“还有吗?我没吃够。”这时,我妈回头看了我一下,好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把剩的那根地瓜是给他,还是不给他?当时我还很小,怎么能领会妈妈的用意呢?依我之见一根都不给他吃。就在此时,妈妈果断地从筐里拿出了第二根地瓜,用手掰了一少半递给我,把那一大半又送给了那个人,那个人也不客气,是照吃不误。
这下可好了,两根地瓜全部报销,再也没有啥想了。接下来那个人做出的一个动作更让我始料不及,就见他身子往后一仰,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向前迈了一小步。冲着我妈妈恭恭敬敬的、深深地施了一礼,嘴里还清楚的说道;“谢谢女菩萨!谢谢女菩萨!你是观音菩萨下凡呢!”听他说这几句话,给我的感觉他不但不傻,相反好像还文绉绉的,很有学问的样子。说完了话,行完礼,一转身他走了。就听我妈还叮嘱了一句:“王老师,你这是要去哪呀?这天都要黑了,你就早点回家吧!”妈妈说完话,一只手拎起菜筐,另一只手拉着我,也开始往家走。
在往家走的路上,我和妈妈谁也没说话,妈妈在想什么我不知道,可我就是想我的那两根地瓜,没捞着吃就没了,太可惜了,妈妈也真是够大方,还把两根都给了他。后来,事情都过去一段时间了,由于我一再追问,妈妈才与我讲了那个人的身世。
原来,那个人姓王,家住在离我们家四里地的下打草沟生产队,由于他在家族中排行老四,解放前当过私熟先生,所以,人们就给他起个绰号,叫他“王私塾”。解放以后,在打草沟小学当小学老师,而且还是有着三个老师学校的校长。当时办农民夜校,搞扫盲教育,我妈听他讲过课,所以,那天我妈叫他王老师。这王老师文化水平很高,师德人品也不错,可是就有一个爱发牢骚的毛病,爱说一些与时代不一致的言论。要知道,那在当时可是大毛病。果然,有一次他又发表了“演说”,被别的老师听见给他打了小报告,结果,不但校长当不成了,就连老师也不让他干了,被赶回家当社员去了。他当老师出身,也干不动庄稼活,就整天游手好闲,后来还迷恋上了“小人书”,就这样,一来二去人就变得疯疯癫癫的,前年他媳妇也与他离了婚,从此他就一个人在外边漂泊,四海为家。
听完妈妈讲他的遭遇,我感觉对他很同情,也不怎么心疼那两根地瓜了。就听妈妈最后说;“那天我知道我给他地瓜吃你不高兴,可你知道吗,他都饿那样了,天马上就要黑了,不吃那两根地瓜,不被饿死,黑天以后也得被狼吃了!”听妈妈说这话,我当时浑身都起鸡皮疙瘩,真都感到后怕。
妈妈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一个三个孩子的母亲,她做出的事也很平常,她既不追求功名,也不是为了钱财,她是在履行一个做人的基本责任。用我妈自己的话说就是:“人一定要有做人的本分,把良心放正,做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才行。”
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曾经说过:“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
他老人家这是在要求我们一辈子都做好事,不做坏事。而我们现实生活中的普通人,要是一辈子连一件好事都没做,那不也是很悲哀的事吗?那他还算是一个好人吗?而我妈妈在她短暂的一生中,助人为乐、扶贫济困的事迹真的是数不胜数,就光我小时候亲眼目睹的都不胜枚举,每当她看见别人家的孩子饿得“哇哇”大哭的时候,她都会走过去把孩子抱过来,对人家大人说:“这孩子准是饿了,走,我去给你拿吃的去。”每次给我做新鞋了,她都会把我倒下来的旧鞋再补好,然后送给与我一般大没鞋穿的孩子,还总是说上一句;“你不要嫌弃,凑合着穿吧,总比光着脚强。”
还是在我六岁那年的冬天,那时候农村不像现在一到冬天就猫冬了,而是有很多活干,干得最多的就是兴修水利工程,建水库、堵塘坝和建大井等等。
有一天,生产队组织社员在我们村的北沟堵塘坝,当时社员下班没有规定的时间,都是看太阳,一般都是太阳落山以后快要点灯的时候才下班。那天干活的地点就在我们家的后山上。人们下班回家都要路过我们家。正当我和妈妈在家吃晚饭的时候,就听外屋门响,随后走进一个人来,一看,原来是我们老赵家一个远支的哥哥,名字叫赵景周,和我一样都是“景”字辈,但是他岁数却比我爸他们还要大。他进屋之后就靠着柜在地下站着,看着我们娘俩喝玉米玉米碴粥,我妈见大哥来了,问他道:“是景周啊!下班咋还没回家呀?”“没回去,回去家里也没啥吃,都断顿好几天了。”他有气无力地回答。这时就见妈妈看了看粥盆,那盆里多说还有一碗粥,我妈就对他说;“要不你在这吃吧!来,喝一碗粥吧。”“不吃,给我一代烟抽就行。”他眼睛盯着我们家炕上的烟盒子说,我赶紧放下粥碗,跑过去把烟盒子递给他,就见他接过去以后,卷了一支有手指头那么粗的纸烟,“咕嘟咕嘟”地抽了起来。我当时不错眼珠地盯着他,要说他是在抽烟,倒不如说是在吃烟。就见他把烟用力吸进去,然后半天烟才从鼻子眼里冒出来;眼看着一支烟就抽没了,他伸手又要卷第二支,就在这时,我妈把她碗里的粥吃完了,然后,把盆里剩下的粥盛到碗里,端着粥碗对赵景周大哥说;“来,把这碗粥吃了,干了一天活儿,光抽烟怎么行啊!”这次大哥也没客气,就见他接过粥碗一仰脖,一碗粥喝没了。“那也喝的太快了,简直就是倒下去的。”我心里想。
我还是大哥进屋时盛的一碗粥,只喝了一口,光顾看大哥抽烟而都忘了吃饭,现在一看就剩我自己没吃完了,我端起饭碗刚要吃,我突然看见大哥那眼睛正盯着我呢!我当时就想;“那么大个人喝一碗粥肯定吃不饱,干脆把我这碗粥也给他吃吧,”想到这,我就端着碗走到炕沿边,用双手举着碗对他说;“大哥!给,这碗也给你吃吧,我吃不了啦!”大哥把碗接过去后,我很骄傲的看了我妈妈一眼,当时我妈啥也没说,只是笑了笑,冲我点了点头。但是我知道,妈妈心里非常高兴,她是在为我有一颗善良的心而高兴呀!而她心里又像在说;“好孩子,你做得对,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有句俗语说得好,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子女。坚强的母亲,教会孩子在困难面前不怯懦;心胸宽阔的母亲,让孩子展望未来;善良的母亲,让孩子懂得悲天悯人!
我妈妈是上个世纪中国最典型的农村妇女形象,在她身上反映出来的是一位妻子的贤惠,一个母亲的善良,我就是在妈妈的善良善举中长大成人!
【一个菜干粮的故事】
西汉史学家司马迁曾在《史记》中写道:“王者以民人为天,民人以食为天。”意思是说当皇上、当官的人都要把老百姓放在第一位,而老百姓以吃饭的事最重要。古往今来,历朝历代的当权者,都在为解决老百姓的吃饭问题而尽心竭力。特别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今天,党和国家把提高人民群众的福祉放到第一位,提出解决人民的温饱并且向小康生活迈进的宏伟目标。所以,说起吃饭的事啥时候都是大事。我的童年是在我们国家经受的最困难的时期度过的,在那样的特殊历史条件下,解决吃饱肚子的问题那真叫是难上加难,人们整天为能填饱肚子而发愁。
生活在农村的孩子比城里的孩子苦,而在我童年时期农村的孩子就更苦了。记得在我八岁上学之前就从来一天没吃过三顿饭,一年四季都是两顿饭。那时候正在长身体,怎么能不饿呢?可饿也没有办法,两顿饭还吃不上溜,有时还断顿呢!实在饿急了,就去生产队的玉米地里偷吃生玉米、吃生茄包子、采摘山上的野果子。总之,凡是能填肚子的东西我都吃过,因为那饿肚子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呀!
记得当时我妈妈经常参加大队或者是公社组织的万人大会战,不是挖树坑栽树,就是堵塘坝修梯田,干的都是很累的体力活,可当时还没有啥吃,吃得最多的就是用很少很少的玉米面掺和上苣荬菜贴成饼子,当地人叫它菜饽饽,就是这样的菜饽饽,也没有多少,谁都不敢多吃,而我妈妈就更不敢多吃了,因为,当时她就是有着我和弟弟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她每顿饭都吃不饱,把节省下来的菜饽饽留给我和弟弟吃,妈妈经常对我和弟弟说:“无论如何也得让你爸爸吃饱啊!他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还有你们俩也必须得吃饱,你们俩都在长个,这要是吃不饱,将来长不高,成了小矬子,说不上媳妇呀!”
其实妈妈说的都没错,是那么个理,可她想的都是别人,唯独没有她自己。她把粮食节省下来,而她经常吃的主食除了菜就是糠。有的时候,她还会苦中求乐,会想方设法、别出心裁,用野菜做一些花样来“炫耀”一下她精湛的厨艺。她会把苣荬菜先用开水烫熟,然后再攥成团,在菜团子外面涂上一层玉米面,再放到大锅里蒸熟。乍看上去俨然就是纯玉米面的窝窝头,可不知里面竟全是苣荬菜。可我妈还会故作高兴,说:“看你们都吃带菜带糠的干粮,而我吃净面的窝窝头。”后来,她还给这种菜团子起了一个很形象的名字,叫“伤心丸子。”还就是因为这个“伤心丸子”,在来“四清”运动的时候,成了专政小组揭发检举我爸爸“罪行”的有力证据,上纲上线说我爸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说当时有人去我们家串门,曾亲眼目睹我妈蒸了一大锅纯玉米面的窝窝头,要是我爸爸不贪污怎么会有那么好的生活呢?
现在的人如果听到这样的话,可能会感到可笑、好玩,甚至滑稽,而当时的事实就是如此,家里吃的东西、生活水平的高与低,都与政治觉悟挂钩,不是简单的家庭生活水平问题,而是路线问题、政治问题。很多事情在现在看来都没什么事,可在当时都是很重要的事,并且已成为了历史,永远定格在了那里!
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残酷的生活条件和艰苦的生存年代让我这个从小就在大山里长大的孩子过早的成熟懂事了,好像我在六、七岁的时候就知道心疼妈妈、照顾妈妈。
记得有时候吃菜饽饽时,我会故意掰下一块放到饭桌子底下,等到看妈妈吃完了再把饽饽拿上来递给妈妈,而且还会故意拍着自己的肚皮说:“哎呀!吃饱了,这块吃不了啦!妈!给你吃吧”其实妈妈心知肚明,明知道我那是在作秀,演戏给她看,但也给我打圆场,任由我演下去;可有的时候她也会揭穿我的把戏,而且还会动用粗俗语言来斥责我,她会说:“你把那剩下的粥都吃了,没人吃你剩下的东西。”因为当时我还很小,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妈妈此时的用意,其实那是她在用另一种方式疼我爱我呀!凡是在这个时候,我都会感到很委屈,心里就想:“人家心疼你,怕你吃不饱,想让你多吃点,可你还骂我!”双手端着粥碗,而眼泪会一对一双的掉下来。我心里的委屈妈妈怎能不知,可这种委屈恰恰是她所要达到的效果。无论我假装吃饱也好,还是故意说粥不好吃也罢,甚至包括我心里的委屈,妈妈都一清二楚,以至于她在别人面前没少夸我,说:“我们家国民可懂事了,从小就知道心疼我,知道家里穷,从来不和大人要这要那的。”有的时候夸完我了,还会长长地打一个嗨声:“唉,就是赶上这时候了,苦了这孩子,没办法呀!”那“唉”声,既像是抒发她内心的感叹,又像是在自责,而更多的则是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
在我七岁那年深秋的一天,生产队通知我妈去参加大会战,第二天早晨她很早就起来了,因为她既要做早上饭,又要喂猪喂鸡,而且大会战的地点一般都离家很远,晚上回来的也会很晚,整整一天就我领着只有两岁的弟弟在家,妈妈害怕我们俩挨饿,还多贴了两个菜饽饽。在她临出门的时候嘱咐我说:“今天早晨吃饭早,你们俩要是饿了,那锅里有两个菜菜饽饽呢,饿了就吃。”说完妈妈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才中午过一点,弟弟就叫喊着说他饿了,没办法,我就从锅里拿出一个菜饽饽给他吃,当时,说话还不太真的弟弟还问我,说:“哥,你也和我一块吃吧!”经他这么一勾引,我还真有点饿了,就想:“反正一人一个,饿了就吃吧!”于是,手不知不觉去拿那个菜饽饽,可是,就在我拿起来刚要吃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身影在我脑海里一闪,屏住呼吸细细一想,原来是妈妈,就想:“妈妈此时在干什么呢?她吃饭了吗?”此时,一个念头从心而生,那就是:“不吃饽饽,给妈妈留着,等妈妈下班一进屋就能吃到东西。”想到这我毅然决然地把已经拿出来的菜饽饽又重新放回到锅里。还不懂事的弟弟望着我不解的问:“哥,你咋不吃呀?你不饿吗?”“我先不吃,我还不饿。”我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虽然我嘴上说不饿,可肚子不干呀!这时就听肚子饿得“咕咕”叫,于是,我就想办法逃避,不想吃饭的事,忙活着干活。先喂猪,然后又收拾院子,可这样一来适得其反,比刚才更饿了,在这期间,我曾几次想到过锅里的那个菜饽饽,就想:“那要是吃一口该有多么香呀!”可我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最后,还是采取管用的老办法解决饥饿的问题,那就是吃生茄子。当时已经是深秋的季节,茄秧都有些发黄了,茄子也不多而且还都是不大的小茄包子,但是,我不管它啥样了,摘几个先吃再说。吃了几个生茄包子感觉不那么饿了,这时距离妈妈下班也就不远了。
在太阳落山以后不长时间,妈妈下班回来了,等她刚进屋还没站稳当呢,我就把菜饽饽拿出来递给她,嘴里还说:“妈,给!吃饽饽!”妈妈一看睁大眼睛吃惊地说:“这不是我给你留的吗?怎么没吃啊?”
“我中午帮东院大娘干活,大娘给我饽饽吃了,还是净面的呢!”我怕妈妈不吃,就撒谎编了个故事。妈妈信以为真,再加上她也实在太饿了,以至于连头上扎的头巾都没来得及摘,手也没洗,接过菜饽饽就吃上了。我当时站在妈妈跟前,抬着头,仰着脸,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吃,就像平时妈妈那么看着我吃东西一样,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更为自己所做的事而感到自豪!可妈妈吃着吃着就不吃了,并且眼睛还盯着我的脸看,因为,他看见了我嘴边上沾着的茄子仔,此时她全都明白了。就见她眼睛里顷刻有了晶莹的泪花,向前一步把我搂进她怀里,用手摸着我的头,轻声轻语的说:“傻孩子,生茄子吃多了会坏肚子的。”
还真让我妈给说中了,我长大以后胃肠还真不好,但是究竟是不是吃茄子吃的到没有这方面的论证。
有的人可能会问,一个才六、七岁的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多心眼,能有那么多心疼妈妈的想法呢?包括假装拍肚皮吃饱和认可自己吃生茄子而不吃菜饽饽。其实这个问题非常好回答,因为这些都是跟妈妈学的,都是妈妈耳闻目染的结果。妈妈的很多优良品德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扎下了根,立志长大以后要做和妈妈一样的人。
如今我们的生活都富裕了,人们再也不用为吃饭发愁了,相反,铺张浪费的现象十分严重,我们从那个困难时代过来的人们,有责任教育好我们的后代:珍惜粮食,反对浪费。
每当我看见与我当年差不多大今年9岁的孙儿,吃饭的时候挑食得很,这个不吃、那个也不爱吃,我就想起自己小时候挨饿的情景,实在憋不住就给他讲我当年的经历,想以此达到教育他的效果。他开始还当故事认真听,可次数一多也就习以为常了,有时候还用怀疑的态度问我,说:“你小时候真就那么穷吗?真就没有什么东西吃吗?”这还算是好听的,有的时候他要是听烦了,就会反唇相击,故意气我,说:“你非得吃那破茄包子吗?不是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吗?你吃方便面、沙琪玛,还有烧烤不行吗?”我望着她那天真稚嫩的脸,会顿时语塞,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要说,还是要讲。因为我深知,这不是我一个人、一个家庭、一个家族的事,而是我们整个中华民族的大事,要教育我们的后人学习历史,牢记历史,懂得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从小树立热爱祖国、报效祖国的信心和决心!
【羊肠小道静思】
站在我们家的窗户台上,推开用大白纸糊的窗户,凭窗西眺,就能清楚地看见我们村西山坡上那条蜿蜒起伏、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顺着这条小道一只朝西走,就能走出大山,就能看到外面世界的精彩与繁华。
说它是羊肠小道实在是再形象不过。因为,它很窄,最窄的地方连一米都不到。如果两个人相向而行,打对头的话,就得有一个人提前在比较宽点的地方等着,否则两个人就谁也过不去。还有就是它弯弯曲曲,从远处望去,就像是缠绕在半山腰上的一条没头没尾的银蛇。
在我们老家那地方,像这样的小道多的是,基本上哪个山上都有,可是唯独西山上的这条小道令我神往,让我静思。因为,它牵挂了我童年时期太多的情感,它还是妈妈回娘家经常走的路。
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在要上学的头一年,那年我七岁,我弟弟景儒两岁。在那年的夏天,我姥爷病重,我妈要回娘家看我姥爷最后一眼去,有一天早晨我亲眼目送妈妈上了西山,顺着那条羊肠小道消失在了大山的那边。当我妈临出我家大门的时候,我曾经问过她,说:“妈,你啥时候能回来呀?”就见她急着走连头都没回,只听她大声的回了我一句:“晚上点灯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我望着西上坡上那凸凹不平的山路,让我陷入了沉思,我仿佛看见姥爷住着拐杖挎着筐从那条小道上走下来。
记得姥爷都是每年快中秋节前后来我们家,会给我们拿满满一筐大枣来,因为姥爷家有很多很多枣树。好像是在我五岁那年姥爷来了,那回除了给我们拿大枣以外,还给我带了一件特殊的礼物,用纸包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块月饼。当时我根本不知道那是月饼,在那之前没看过,更没吃过,只是听大人们说叫月饼,我也听不真、叫不准,就叫它“月亮”。
当时,姥爷把月饼塞到我手里还神秘的对我说:“这是月饼,是别人送给你老舅的,一共才五块,我给你拿一块来。记住,先别吃,等到了八月十五那天晚上,月亮圆的时候再吃。”我记住了姥爷的话。
晚上睡觉了,我把月饼带进被窝里,用手拿着一遍一遍的看,又用鼻子一遍一遍地闻。听我妈说,我在小时候有一个习惯,就是好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非得拿进被窝搂一夜,第二天才会放手。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我看了几遍之后,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就打开了包着的纸,拿出月饼来用舌尖舔了舔,啊!感觉真香啊!我当时闭着眼睛,翘着舌头,体味着月饼散发出来的芳香。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的这些举动都被姥爷和妈妈看在了眼里,他们互相看了看之后,又都会心的笑了!
大山里的村庄天黑得早,也就是下午六点钟左右的时候,太阳就被西山给挡住了,当然,太阳的余晖还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但是距离点灯已经不太远了。此时,我的心就像是长了草一样,慌里慌张的不登底,因为,妈妈说了,点灯的时候她就该回来了。于是我就一遍一遍的站在窗户台上往那西山的小道上看,真可以用望眼欲穿来形容,最后索性领着弟弟走出大门,站在西边的河套边上眼睛不错眼珠地盯着那小道看。可是,太阳的余晖越来越暗了,天也越来越黑,可还是没有妈妈的影子,当时还天真幼稚地想:这太阳走的可真快,说落下去就落下去了,不愧人们说太阳是“上午骑马、中午骑牛、晚上骑葫芦头”,还真不假。
天已经完全黑了,西山上的小道已被夜幕所笼罩,什么也看不见了,我领着弟弟失望地往屋走。比我小5岁的弟弟天真的对我说:“哥,点灯吧!点灯妈就该回来了。”对呀,我也如梦方醒,怎么把这个茬给忘了呢?妈妈临出门时不是说了嘛。于是,我立刻点上了煤油灯。此时就想:“这下妈妈该回来了!”
多么天真的孩子!多么幼稚单纯的想法!其实也难怪,天真是孩子的本能,单纯是孩子的天性,只有这样才能说处于童年的孩子是活泼可爱、纯洁无瑕的天使。
借着有黄豆粒那么大的煤油灯发出来那微弱的光,我看见弟弟的眼睛里流出了泪痕,我知道他这是想妈妈了。可我不能哭,我要给她撑腰打气,于是就对他是:“不许哭,妈一定会回来的,别看咱们这黑天了,姥爷家那太阳还没落山呢!”我的这招还真管用,弟弟不哭了。我就又对他说;“走!哥给你做饭吃,你饿了吧?”弟弟一听高兴得一蹦多高,拍着小手说:“饿了,哥!你真好!”
可怜我当时才七岁,而且我长的还小,刷锅的时候,连锅底都够不着,没办法就脚踩在石头上才勉强够着。但是,再苦再难我也要坚持,我也要挺住,因为,我是哥,当时虽不懂得什么叫担当,但看到弟弟用眼睛盯着大铁锅里的玉米喳粥,我觉得我这么做很值,也必须得这么做。
粥熬熟了,弟弟吃得很香,而我却没有心思吃,当时的心就像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可我不死心,总是相信妈妈一定能回来,就再一次走出大门外,朝那西山坡上看,可除了漆黑的夜以外我什么也没看见;想听听山坡上是否有人走动的声音,可除了从远处传来几声狗叫以外,也什么听不见。这时候,我彻底相信妈妈不能回来了,当时我是放声大哭,就觉得心里委屈得受不了,又像是心里有什么事成不了,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可是,哭了一会,我就转身回屋了,在关上大门要进屋里的时候,我把眼睛擦干净,因为,我不能让弟弟看见我哭过,否则他会更想妈妈的。
这次从外边回屋里以后,我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俨然就是一个大人了,在收拾完碗筷之后就把弟弟抱上炕,哄着他睡觉,我还学着大人的样子用我那瘦弱如柴的胸膛搂着他,就那样我们哥俩慢慢的进入了梦乡,平生第一次度过没有父母陪伴的夜晚。睡着以后,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长了一双翅膀,在高空中飞翔,我最后飞出了大山,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最高兴的就是看见我妈妈,说妈妈看见我非常高兴,还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孩子,有出息,你真的长大了!”我听妈妈夸我,开心的笑了,笑得是那么的甜!笑得是那么的美!以至于在睁开眼睛梦醒时分,我的嘴角上还挂着笑容。
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在快要中午的时候,我看到那西山的羊肠小道上走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知道那是妈妈回来了,我们哥俩看见妈妈后,就像是离别了多长时间似的,不顾一切的扑进妈妈的怀里。当时她抚摸我们俩的头没说话,看上去很伤心的样子,眼睛红红的,当她拽着我们俩的手进屋以后才对我们说:“昨天晚上我没回来,你姥爷去世了!”
就在姥爷去世不久,中秋节到了,可是姥爷再也不能来给我们送大枣了,我在西边河套玩耍时曾不知不觉得朝那西山小道上看,可再也看不见姥爷住着拐杖、挎着筐的身影。姥爷永远离开了我们,同样姥爷给我讲的关于吃月饼的故事也会永远留在我的心中。
在我们赵氏家族有一个千百年延续下来的习俗,就是在下一辈男孩子要结婚之前,要给祖坟上香、磕头,还要给祖坟压红色的坟头纸,意思是告诉老祖宗这一支人又要添丁进口了。于是,在2003年我儿子长宏将要结婚之前,我开车连同儿子一起回马友营老家去祭祖,当轿车刚驶进村头,西山上的羊肠小道就进入了我的眼帘。我情不自禁地停住下了车,站在那,就像当年那样深情地看着,看着!小时候发生在小道上的故事就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在我脑海里闪现。
大概是我8岁那年,刚上小学一年级,学校老师号召学生在家给学校捡羊粪蛋,要说明的是,那时候无论是学校还是生产队,都让人们捡粪,包括牛粪、驴粪、羊粪等等,因为,那时候种地不用化肥,这些牲畜的粪便就是最好的肥料,所以,当时捡粪可是一项政治任务,人们都争先恐后的去完成。
我自上学起就是品学兼优的学生,凡是学校的号召我都积极响应,这一次也不例外。可偏偏那天天公不作美,下午放学以后下了一层小清雪,而且天变的非常冷。妈妈就对我说,天这么冷就别先去捡羊粪了,可是我还是坚持要去,因为,现在不去明天早晨就更没有时间了,那样就会完不成任务的。于是,我趁天还没黑,拿着个干瓢就出门了。家门口的羊粪蛋都已经被人们捡光了,我当时顺着那条羊肠小道就上了西山,白天羊群都在山上吃草,因此,羊粪也多,不大一会我就捡了满满一干瓢。当时心里很高兴,可这时候天也马上要黑了,再加上那小道是阴坡,雪没完全融化,当我拿着胜利的成果从山上往下来时,才感觉到举步维艰,每往下迈一步都像是在踩钢丝,可越往下走天就越黑,当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前脚踩空,身子一侧歪,连人带干瓢顺着山坡就滚了下去。
真可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呀!那山坡虽不算陡峭,但是坡上也布满荆棘、石子瓦砾。当时我就像是一块石头从山上滚落下去,多亏当时是冬天,我穿着棉衣服,否则一定会被摔得遍体麟伤,即便是那样也把我摔够呛,脸上有好几处都划出了血,最严重的是大腿上划了很深一道口子,以至于到现在还留有一寸多长的伤疤。
难怪当地人说:“上山不愁,下山砬油;”还有人说“上山没啥子,下山滚砬子。”我算是领教了“滚砬子”的滋味。但尽管如此,羊肠小道仍然是我童年时期成长的例证,牵挂了我儿时太多的情感。现如今多少年过去了,西山上的小道在经历了无数个沧桑岁月和风雨洗礼之后,仍然静静地躺在那山坡上,任由人们从它身上踩过,承载着村里的人通往大山外的希望。只是看上去比以前苍老了很多,坎坷了很多,因为,随着社会的进步,新农村的建设,走这样小道的人会越来越少了,村里的人早已经同全国人民一道奔向了小康的康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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