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混乱的年代。
洛水。
中原的春风温柔地抚摸着一粒粒跳起的水珠,河水一天天变暖了;柳枝的嫩芽和垂枝一起随风轻轻舞动;河面上布满了成对嬉戏的野鸭。洛河终于呈现了些许生机——虽然没有人欣赏,这毕竟比寒冬的萧索好得多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一天,洛河已经静静地流淌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里的春华秋实,夏花冬雪平静而麻木地缓缓流逝。许许多多曾经鲜活的生命和他们的故事都已湮没在河里。而她只是冷漠而持之以恒地看着,直到,男孩爱上女孩的那一天。
天庭。
“报——,禀报玉帝,洛河连日泛滥,众土地,河神很是不满。”
“谁掌管洛水?”
“启奏陛下,洛水之神为甄宓。”
“天蓬元帅,命你即刻把甄宓带上天庭问罪。”
“遵旨!”
女孩问:“你为什么爱我?”
“因为你跟洛河一样,美丽、宁静、脱俗。”
“天蓬,甄宓在何处?”
“ 陛下,末将……没有将她带上来。”
“大胆天蓬,敢抗旨!来人……”
“陛下息怒,那洛神病入膏肓,已不能行走了。”
“一派胡言!甄宓虽只是个小小河神,但已不在五行之中,何来生老病死?你阳奉阴违,待朕拿下甄宓与你一并治罪。来人,押下去!”
“慢!”太白金星上前道,“陛下息怒。天蓬元帅掌管山河水土,一直兢兢业业,可谓劳苦功高。陛下再让他前去捉拿甄宓,将功折罪也就是了。此案似乎别有隐情,如此轻易治罪恐伤了众仙家的心呐!”
“既然金星求情,那朕就网开一面。天蓬,三日内将那甄宓捉拿归案。”
女孩问:“你会永远爱我吗?”
男孩笑了,在女孩额上轻轻一吻。
女孩说:“跟我走吧,永远陪着我。”
男孩的笑凝住了,“洛水春色这么美,却为什么没有人来?”他顿了顿,又低声道:“你知道吗?”
不等女孩回答,他起誓般严肃地说:“用不了多久,我要让天下处处像洛河般美丽,人人能分享美丽春光。”
“禀玉帝,臣昨夜闻天宫有异响,今日查看,见少了神女星,想是落到人间去了。”
“哦?有这等事?众仙家以为如何?”
……
正议论间,侍卫禀报天蓬元帅回宫复命。
“天蓬,可曾拿得甄宓?”
“不曾。”
“不曾还敢回天宫!来人……”
“请陛下先观此文再治臣之罪不迟。”
“好,朕要看看你如何推脱。来人,念。”
“是,陛下。 ‘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漂漂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禄波……’”
“此文有何玄妙?”
“此文正是洛神病因,陛下可解其意?”
“朕怎知这凡间俗品。甄宓果真病了?”
“她说神仙虽能长生不死,却麻木不仁,活一万年和活一天都是一样的。所以做神仙还不如做个凡人。”
“口出狂言。她到底在何处?李天王,带领天兵把她给我拿上来!”
“不必了,”天蓬缓缓道,“她已死了。”
“死了?”群臣哗然,神怎会死?难道神女星因她而陨?
“她因何而死?”
“作此赋之人。”
“定是她凡心难抑,私交凡人。这是她罪有应得。那作赋之人呢?人神殊途,他却做此渎神之文,其罪当诛!甄氏已死,朕要拿他开刀!”
“此人也早已死了。”
“因何而死?”
“与其兄争王位不成而被鸩杀。”
“哈哈……人心何其歹毒。甄宓啊甄宓,你还想做凡人吗?哈……”
“陛下。天蓬自知罪不可恕,愿为凡人,下界受劳作之苦。”
“好,你不想当神仙,朕就成全你,只是……”他突然面色一沉,“只是想做凡人却由不得你!”
……
渐渐地,洛水不再流淌,和煦的春风也只能吹起几道灰黑的涟漪。她也在绝望的等待中老去了。
……
后记
很多次来到洛河边。混凝土的河堤,嘈杂的人群,肮脏的河水……浅薄的我。我明白,我永远也无法了解那是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那个忧伤的男人曾经在这里等待,洁净的河水却涤不尽他内心的阴霾。他不停地喝酒,只图一醉。好在自己朦胧的醉眼里找到她。
她早已离去,他明白。
也许故事本该精彩些的。
他们一定还相爱的,还相爱着——在某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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