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工人文化宫礼堂,举行了一场欢送新兵的文艺晚会。县人武部王部长首先讲话,然后接兵部队领导讲话。这个接兵部队带队的有两人,一个是军区司令部的陈参谋,另一个是军区司令部警卫营的巫副营长;上台讲话的是陈参谋。接下来是演文艺节目。让淮海没有想到的,文艺节目的演出单位是地区纺织厂宣传队,他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又见到了周玲,演出的节目是革命现代舞剧《白毛女》,周玲扮演剧中的“喜儿”。台上的周玲真是美丽极了,秀长的身材,穿着裹身的红袄绿裤,一条长长的辫子。新兵们都伸长脖子注视着她,人群里发出一声轻微的赞叹:“这个婆娘,这么漂亮!”又传来大舌头杨希宁没有顾忌的声音:“我和她‘系’邻居,又‘系’同学。哦,你们别乱说,她的男朋友在这儿呢。”说着,东张西望,在人群里寻找淮海,他知道周玲和淮海的关系,一次,他遇到淮海,半是猥亵、半是要挟地对淮海说:“大海,要不要我把你的事说出去?”淮海觉得莫名其妙,问他:“我有什么事?”他说:“你别装了,我全看见了,你以后再和我老卵,我就全说出去。”淮海发火了:“我有什么事让你说?你给我说清楚!”他说:“昨天晚上,我看见你了,你和我们巷里的周玲逛马路,‘系’不‘系’?”
淮海看着舞台上,周玲就像仙女一样在他眼前翩然起舞,那优美动人的音乐旋律,让淮海的心受到撼动,他仿佛是在梦中, “喜儿”的不幸身世,她扑到被打死的“爹爹”身上时响起的撕心裂肺的歌声,她被“黄世仁”抢走的场面,又让淮海深感不安;更让他没有想到的,台上扮演“大春”的是薛志扬,原来薛志扬也分配到纺织厂了,他们还在一起。他决定演出结束后去和她见一面。然而,演出结束后,他没有得到一分钟的空隙。队伍在文化宫的球场上集中时,他看见在朦胧的灯光下,周玲随着一群宣传队演员,从他们队伍旁走过,薛志扬背着手风琴走在她的身边。
回到人武部宿舍,已是10点多钟,但大家都很兴奋,还不想睡觉。其中有两人最活跃。这两人在生理上刚好相反,一个又高又瘦,像根竹竿,一个又矮又胖,长着络腮胡子,像《烈火金刚》中的猪头小队长。两人又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牛皮哄哄,喜欢显摆。高个子名叫沈进,新兵们集中到人武部才两、三天,就都已知道他爸爸是镇长,有人就叫他“高干子弟”。他母亲是镇卫生院护士,但他说是护士长,和他同一个公社的新兵周庆书说他母亲,态度最坏,打针也最疼,是从公社轧花厂调进来的。新兵们大多来自农村,来到城里,饶有兴趣地谈论着这个城里的事情,但不论谁说什么事,沈进都马上岔嘴详细地给大家讲述, 好像这个城里他什么都知道——“大费,你们认识吗?县篮球队的主力中锋,在电影院门口收票,他的手就像两把蒲扇,谁也溜不进去。电影院你们知道吗?我在里面看过电影。”
周庆书说:“你别吹啦!你什么时候到城里来过,还不是听你爸爸讲的。”
沈进说:“我爸爸常来,他常到县里来开会,我也常来,那有什么。1965年我在这里看过《南征北战》、《地道战》、《地雷战》,好多电影。”
苏明诚说:“好像六五年时电影院还没有建吧。”
室里响起一片哄笑声。又有人说肚子饿了,沈进马上说:“我带你们去买肉包子。城里有名的饭店我都知道,黄海饭店,竹林饭店,还有齐园饭店,齐园饭店的包子最有名,我在那里吃过——对了,还有大众饭店。”
周庆书说:“对了,他是那次看《南征北战》时吃的。”
那个像“猪头小队长”的人叫洪水淼,是沈进他们公社的插队知青,父母都是地区纺织厂工人。他穿着一件毛衣,把右手袖子挽到胳膊上,正在向人炫耀他的手表。
“来来,你们看看,都看看,真正的上海手表。你们见过吗?”
沈进说:“给我看看。”
洪水淼从腕上解下手表,递给沈进,说:“不要掉下来,砸坏了。”
沈进里里外外看了看,又放在耳朵上听听,然后像很内行的肯定说:“不错,是真正的上海手表,和我父亲的一模一样,我母亲也有一只。很贵呢?一百块钱,还买不到,要票证呢。”
洪水淼马上反驳他说:“一百块,你的钱比别人的大些,一百二十呢。”
周庆书说:“‘高干子弟’,你妈怎么不给你买一块?”
沈进说:“我妈说明年给我买,等提干后给我寄来。”
淮海无心加入他们的闲扯,和衣躺在床铺上,他的心里涌出一阵对周玲的刻骨铭心的思念,难道就这样一句话也没有对她说就走了?这一走,相思万里,魂牵梦萦,再见到她至少要等3年。这里一张纸、一支笔也没有,写不成信,就是能写信,又怎么寄出去呢?已有11点多钟了,他毅然爬起身,走出门去。他要找带兵的人请个假,到周玲家去一趟。但没有找到带兵的人,他们都住在县革委会招待所。他往人武部大门走去,大门已经关闭,人武部院子里一片漆黑,只有大门旁边的传达室小门里还亮着灯光,传达室有一扇小门通向外面。他走进传达室,犹豫起来,他现在已是解放军了,这样擅自离队,他就会被取消当兵资格。他只好又转身回到宿舍。宿舍里的人都已睡觉,淮海在黑暗中,睁着两眼望着天花板,一丝睡意也没有。他还有一件担心的事,李金祥的儿子第二次穿上军装,是在部队一早准备出发时被取消的,就是说,他到此时也还没有进入保险箱。门口响起的每一次响声——说话声、脚步声,都让他心里发毛。一次,门外的说话声在他们门口停住,接着推开门进来了几个人,拉开电灯,淮海偷眼看去,是人武部王部长带着人来查铺;这是部队的传统,战争年代,利用夜晚查铺,看看有没有逃兵,要是刚才他去找周玲,此时他就成了逃兵了。他们走后,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又响起了讲话声,接着又推开门进来几个人,拉开电灯。淮海闭着眼睛不看来人。忽然听见洪水淼说:
“这不是陆建国吗?你也来啦?”
淮海听说是陆建国,连忙睁开眼,从上铺往下看,喊道:“建国,我也在这里呢。”
这个陆建国,和淮海家住一个大院,人称陆二公子,比淮海大4岁。他的父亲也在商业系统,是地区纺织品公司党委书记。他又和洪水淼是同学,在同一个公社插队。陆建国的父母走到淮海跟前说:“小二也当兵啦。到部队后跟建国要互相照应啊。”陆建国可能是最后一个被录取的新兵,已经没有床铺,他就睡在了地上。
窗户渐渐发白,外面响起在寒冷中显得很清脆的脚步声和洗脸、漱口声。屋里有人拉开灯,洪水淼嚷道:“还差1分28秒5点半钟。”大家起身,捆好被包。吃过早饭后,在院子里集合,点过名后,队伍就出发了。
走出人武部院门,就看见淮海的班主任刘老师站在那里,他把班里的同学都带来了,不知他是怎么知道消息的。刘老师握住淮海的手说:“今年我们班又多了一名解放军。”从拎着的包里,拿出一本红塑料皮面的《毛主席的五篇哲学著作》,送给淮海说:“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这本毛主席的书送给你。希望你好好学习,早日成为一名毛主席的好战士。”张季秋从人群里挤过来,握住淮海的手说:“今年来不及了,明年我也去当兵。”班长江淑华双手拿着一个花塑料面笔记本说:“我代表全班女生,把这个送给你留做纪念。”
出了人武部门前狭窄的巷子,走上大街,大街两旁,排列着夹道欢送的人群,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群里不断地呼着口号:
向解放军学习!向解放军致敬!
提高警惕,保卫祖国。
新兵队伍到了忠字塔,忠字塔的西边路北就是板桥巷,淮海转头望着细长、幽深的巷子,巷子直到尽头,冷冷清清,一个人影也没有,巷子里的人还在睡觉。他多么希望这时能看到周玲在巷子里出现啊!可她还不知道他已去当兵。
队伍到了轮船码头,上了轮船。轮船拉响了汽笛,甲板开始震动起来,轮船驶离了码头,码头上送行的人群朝轮船上挥着手,有的泪流满面大声喊叫。忽然,码头上起了一阵骚乱,有人再喊:“快停船!快停船!”淮海心里又是一阵紧张,难道到这时还会出问题?接着他又听人喊,岸上有人跳河了。他朝船舱外一看,只见河里有一个人,正朝轮船游过来。轮船停了下来,船上的水手将游过来的人往船上拉。淮海走过去一看,此人他认识,叫唐步华,家住在陆公祠北边的一个大杂院里,临街的院门口,有一棵年久的法国梧桐,树上挂着一副吊环,树下摆着哑铃、杠铃、石锁,他每天下午都和一帮人在树下练功。他力气很大,在城里青年中很有名,但他练功练得过了,练出了心脏杂音,去年当兵体检不合格,今年当兵体检又不合格。其实,淮海他们这一批兵,体检不合格开后门的多了,彭卫国就是上次体检时查出高血压被刷下来的,沈进根本就没有参加体检,陆建国也没有参加体检,到最后时刻,给他一张表填一下就被录取了。但唐步华的父亲早故,母亲在街上卖烧饼,他没有关系走后门。陈参谋和巫副营长将唐步华带进一个船舱,让他擦干身体,从里到外给他换上一身军服,然后动员他回去。陈参谋说:“你还是去找你们县武装部,我们接兵部队无权带你走。就是你跟我们到了部队,还要把你送回来的。”见他坚决不肯回去,巫副营长严肃地说:“军人第一条就是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你不听我们的话,怎么能当兵呢?你已经耽搁了我们的行动,我们要强行将你送回去。”轮船又驶回码头,将唐步华送上岸后,又驶向河中心,然后转身向南驶去,从登瀛桥下穿过,再转向西,驶入蟒蛇河。
太阳升了起来,驱散了河面上的雾,两岸雪白的芦花在微风中摇曳,几只野鸭被轮船惊醒从芦苇丛中腾空飞起。阳光从左边的窗户照进了船舱。此时已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了。尽管淮海一夜没有合眼,但他此时心情很好,很想和人交谈。他觉得左边的那人,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时,那人打开黄帆布包,从包里往衣袋里塞了几把葵花子,嗑起葵花子来。这个动作让淮海一下想起,有一次他父亲单位的一个总务,给了他一张戏票,他去看戏时,身旁位子上坐着的就是这个人。这人的身旁坐着他的父母和两个弟弟,一家人从开始到结束,都在不停地嗑葵花子。淮海当时认出他的父亲,就是商业局的现金会计,他父亲原在体育场工作,喜爱打篮球,常常星期六下午在机关的球场上比赛篮球。他父亲在球场上,无论奔跑、抢球、接球、运球、投篮,百忙之中都时不时将右手食指伸到舌头上舔一下,那是他当会计经常数钱养成的习惯动作。这也算是熟人了,淮海对他产生了一种亲热感,问他:“你家住在什么地方?”
那人转过脸看了看淮海,又把脸转过去,往嘴里扔了一个葵花子,一口把葵花子壳吐在船舱地板上,矜持地说:“我家是城里的。”
淮海说:“我知道,街上什么地方?”
那人说:“百后。”
“百后?百后是什么地方?”
“你知道吗?黄海有个百货公司,很有名的,乡下大爷上街三件事,逛百货公司、吃黄烧饼、相呆。‘百后’就是百货公司后面。”
原来百货公司后面就叫“百后”。淮海觉得话不投机。在他另一边,有两个新兵正在闲聊,可能他们是同学,正在谈学校的事情。一个说:“你知道吗?火小平跟童建强谈恋爱,一天晚上,我见到他们逛马路。”
另一个说:“火小平家里不会同意的,她爸爸是军分区司令,童建强的爸爸以前是个阴阳先生。”
两人中一个叫刘卫东,他看上去年龄很小,看来也是开后门来的,英气勃勃,很有点像电影演员庞学勤。另一个叫芮金坤,年龄大一些,脸上有些麻子,眼皮上有一块不大的疤痕;他有一个很独特的动作,老是嘴里哼着歌,两只手动着,就像在拉一把看不见的二胡。“二姑娘”蔡凤楼坐在对面一声不响,好像在想心事。淮海在和刘卫东交谈中,知道刘卫东的爸爸是黄海县商业局局长,是的,黄海就这么大,到处都可以遇到有点关系的人。
“哦,地区局的路局长就是你父亲。”刘卫东听淮海自我介绍后说,又指着那个家住“百后”的人说:“他的父亲也是商业系统的。”
那个“百后”的人突然不再矜持,站起身朝淮海躬了两躬。
船舱右边建阳县的新兵开始唱歌,一个扁平脸,带着浓重女性嗓音的人,两只手做成梅花指在打拍子,他们的为首的是一个看上去像是大叔年龄的人。他们唱了一首《打靶归来》,然后那个像大叔的人站起来,朝着淮海这边喊道:
“喂,小伙子,你那是手风琴吗?过来给我们伴奏。”
淮海站起来说:“你叫我吗?”背起手风琴来到他们这边。随着手风琴奏起的乐曲声,响起一阵雄壮的歌声:
“我是一个兵,
来自老百姓,
打败了日本侵略者,
消灭了蒋匪军。
我是一个兵,
爱国爱人民,
革命战争考验了我,
立场更坚定。
嘿嘿枪杆握得紧,
眼睛看得清。
谁敢发动战争,
坚决打他不留情!”
淮海又奏起了《解放军进行曲》,整个船舱里的人都加入了合唱: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我们是工农的子弟,
我们是人民的武装。……”
歌声从船舱里飞出去,越过水面,在寒冬笼罩着的苏北平原大地上空回荡。
淮海回到自己的座位,刘亚萍打开一盒饼干,请他们吃,那个住在城里“百后”的人,弯过身子拿了几块说:“肚子还真有点饿了。”芮金坤还沉浸在刚才的音乐中,半闭着眼拉着那把看不见的二胡。淮海问他:“二胡曲你能拉吗?”
芮金坤说:“会几首,拉得不太好。”
淮海用手风琴拉起了《赛马》,旋律热烈、奔放,芮金坤随送旋律加快了动作,曲终后,船舱里响起一片掌声。“高干子弟”沈进过来对淮海说:
“你教我学手风琴吧。”
淮海收起手风琴说:“以后再说吧。”
前面船舱阜城县的新兵那里又热闹起来。有三个人爬在船舱窗口,望见来往的航船,就朝船上大喊:
“大舅妈,我是二子啊!我去当兵啦?”
从一条航船上传来一个妇女的声音:
“二子你当兵怎么也不告诉舅妈。”接着是呜呜的哭声,“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那几个兵快乐地哈哈大笑。
中午,到了高邮,轮船驶进了大运河,向南开去。河面一下变得非常宽阔,水面上起着波涛,水鸟贴着水面飞翔,一会儿又向天空飞去。晚上10时光景,轮船停了下来,船外黑暗中亮着灯光,人声吆喝,到了邵伯,轮船准备过闸。午夜,轮船进入长江,转弯向西溯流而上。淮海走到前甲板上,但见涛涛江水,迎面而来,拍打着船舷,低沉的涛声轰轰鸣响。江面上闪着来往轮船的灯光,两岸也隐约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渔火。淮海回到船舱,新兵们坐在座位上睡觉,有的睡到座位底下,淮海没有一点睡意,只觉得身体很疲劳。他望着船舱外波光粼粼的江水,突然想起他看过的《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小说:十娘幼年沦落风尘,艳冠京华。南京官宦公子李甲,赴京科举不中,穷困潦倒之际,十娘帮助了他。两人一见倾心,李甲盟誓要娶十娘,十娘也私幸,遇见可以相托终生之人。但李甲终因不能越过门第观念的束缚,又贪图钱财,在他带十娘回南京家中、泊船瓜洲之时,将十娘卖给了一个盐商。十娘肝胆俱裂,万念皆灰,当着李甲、盐商及众多泊舟之人,将百宝箱中的巨资财宝,一件件投入江中,最后自沉江底。唱出了一曲几百年来,让无数人扼腕叹息、伤情落泪的悲情哀歌……透过江上寒雾,隐约可见江北岸星星点点的灯火,他想,那儿可能就是瓜州吧,十娘的孤魂如今安在?她的满腔怨忿、一怀愁绪,又能向谁倾诉?想到杜十娘,他又想到周玲,在周玲家巷子的尽头,是县图书馆,他常常在那里看书,他记得第一次在那里看的就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杜十娘的形象就印在了他情窦初开的心里,后来,他认识了周玲,总是在周玲身上看到杜十娘的影子——美丽、能歌善舞却又出生低微、多愁善感。此时夜深人静,他想,周玲会不会也在思念我呢?她是否知道我已离开了家乡……
天渐渐亮了,曙色从窗口挤了进来。淮海走到外面寒冷的、却已是阳光灿烂的甲板上活动活动身体,他打算绕着船身走20圈,当他绕过船头转向左舷时,看见巫副营长从对面向他走来。巫副营长有一种标准的军人仪表,身材不高,很壮实,始终身体挺得笔直,没有穿棉袄,黄色军绒衣束在裤腰里,摆动两只胳膊。巫副营长向他打了个招呼,两人擦身而过。他们每走一圈就要相遇两次,因此到第三圈时,淮海就转过身,和巫副营长一起走了。巫副营长走得很快,淮海要迈大步伐才能跟上他,不多一会,身上已经出了微汗。他问巫副营长:
“我们是到哪个部队去?”
巫副营长说:“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军区首长突然叫我和陈参谋来带兵,也没有告诉我们给哪个部队带兵。我是军区司令部警卫营的副营长,陈参谋是军区司令部的警卫参谋。可能是给南京警备区带的兵,守卫南京长江大桥。”
下午,前面江面上出现了一座大桥,就是举世闻名的南京长江大桥,新兵们都挤出船舱观看。大桥真是宏伟壮观,桥身足有十几里长,旁边还有一座铁路桥,正好有一列火车,鸣着汽笛、冒着烟从桥上驶过。这是我国第一座自行设计、自行建造的长江上的大桥,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胜利成果。能在这座桥上站岗真的是很荣耀。
三时左右,轮船到了南京下关码头。队伍上了岸,进了南京城,新兵们东张西望,他们都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大城市,不时传来巫副营长的吆喝声:
“跟上,别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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