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映像里,身边知道周文炳(废名)的人着实稀少(这大概是我不是念中文系的缘故),至多不过读读他的那部短篇《竹林的故事》。一部带有诗人笔调写作的小说集;故事内容,百度或其他网站都能查到。我要说的是,废名的“副业”,作为「诗人」身份的他,於上世纪30~40年代之间,他的存在。
文艺理论家朱光潜曾于1937年北平出版的「文学杂志」上,这样介绍诗人废名:「废名先生的诗不容易懂,但是懂得之后,你也许要惊叹它真好。有些诗可以从文字本身去见解,有些诗非先了解作者不可。」确实,诗人也是“人”,是“人”就有作为个体的〈差异性〉:性格不同、知识框架(体系)不同、文风不同……如,拿现代诗诗歌爱好者们较为熟悉的诗人何其芳对比,《画梦录》可是写出了众多男文艺青年的呓语,说它是「极致的散文化美学」也不过誉。而废名则不同,他的诗沉浸抽象,安於「文人寂寥」的书写。论及回首,和唐代「苦吟诗人」的心境还是有同曲之工的。
或者,我认为可以将废名的写作理解为下续台湾现代主义小说家「王文兴」写作风貌的前沿——『孤绝的作家』。此类作家,往往他们的作品“纯粹性”(文学性)大于“一般性”(大众文学),这也造成了阅读其作品读者范围的“窄收”。究其原因,是由于作为「诗人」的废名,所使用的语言是「禅家的语言」,有道家玄学思想下的文字介入。譬如:诗人穆旦的有些诗作就较为晦涩(受艾略特诗观影响),《诗八首》中他将情感从陌生的介入到热恋,到“哲思”,最后到情的“升华”;也就是把「感性」的情绪表达转化为「理性」客观化书写,即便在当代初学现代诗的读者眼中怕是都不易理解其深层含义。废名当归该类。他像一个活在20世纪中国现代诗诗坛的“隐士”,且不随时尚、潮流。开自己的花,写纯粹的文。
假使把废名的诗拿到当代(2017年国庆由新星出版社正式发行的废名诗集《我认得人类的寂寞》),读者可能会说:「这也太禅意化了吧!/不食人间烟火。/披着古典诗歌意象经营下的现代诗……」。这是废名诗的特点:「从古典诗词、散文、甚至戏曲元素中提炼意象或新语言。加以改动,创造出了一种趋向“后现代味”的,带着强烈个人色彩的写作模式。」
值得一提,废名的诗在基于上述特征同时,有「口语运用」,如〈理发店〉一诗:「理发匠的胰子沫,/同宇宙不相干,/又好似鱼相忘于江湖。/匠人手下的剃刀,/想起人类的理解,/划得许多痕迹。/墙上下等的无线电开了,/是灵魂之吐沫。」废名在这首诗里试验跳出语言既定的逻辑,采取“意识流”写作手法,用顿悟(禅学)来写人际之间的隔膜,何不「相忘于江湖」呢?淡泊的心态许或於人最宜。再者,这些句子看似平常却被废名赋予深意,鲜活的意象,藏着他渴望从容,“快意人生”的自我情感托寄。
结语,插些题外话——中国新诗历经长达百年的文字洗炼,涌现出穆旦,卞之琳、戴望舒、闻一多、徐志摩、刘半农、海子、张枣、于坚、翟永明……(排名不分先后,未提及请多担待)这些知名且对现代诗发展有所贡献的诗人,但我们不要忘记,还有:废名、刘大白、朱湘、李金发、戈麦……一批优秀但不太为大众熟知的诗人对现代诗语言在「引导」、「开拓」、「探索」方面所付诸的“心力”。没有所有优秀诗人的共同努力,现代诗不可能有『百花齐放』的荣光,尽管这荣光在当代是「褪色」的。我依然坚信,亦希望大家能体味:「决定一个作家真正价值的永远是作品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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