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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十三)

时间:2019/8/29 作者: 天涯若比邻 热度: 187110

  徐二娃是我在养路段的道班当养路工人认识的一个临时工。他家距离我们道班住的地方只有三百米左右,虽然四十多年前的道班工人比当时的农民还要辛苦,但是对于一个山区的农民家庭干三个月临时工,每个月就有三十多元钱的收入来说是非常不错的事,我听杨二娃说他们生产队的一个主要劳动力一天下来的十个工分,到年终决算一天也就两毛钱左右。所以,徐二娃他很看重在道班干临时工的活。


  虽然大家都叫他徐二娃,包括我这个刚满十四岁的“准”小伙子也叫他徐二娃,其实他的年龄已经三十好几了。


  徐二娃的个子很小,大约在一米五几,一张圆圆的脸,两只眼睛也很圆,头也是圆圆的,加上他为了节约不留头发,每个月自己用推子把头发推成近似于一体光头,更使得他自己整个人给人的印象显得好似一个圆球一般。


  听人说徐二娃家除了他和他哥以外还有有一个母亲,听他说他的父亲还在他十五、六岁时候就因病去世了。母亲的身体不是很好,只能够在家干一些轻松的家务事。


  由于徐二娃的家所在的生产队处在山顶上,生产队绝大部分是土,水田面积人平只有一分多一点点,因此全生产队的社员家里一日三餐基本上都吃杂粮而没有米饭,只能够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可以吃上米饭。


  可能正因为如此,徐二娃在道班虽然是干的临时工,但是对工作从来不挑肥拣瘦,那个时候的养路工人比农民还要辛苦,全是干的肩挑背抗与石头灰尘打交道的活。大家包括我自己在内都觉得徐二娃老实,争作一些重活的事,所以都很喜欢与徐二娃一起干活。


  有一天,徐二娃的家里有事请假没有上班。一个以前就对徐二娃非常熟悉了解的张师傅说,以前的徐二娃说话做事不像现在这样,那个时候的徐二娃在全生产队乃至整个生产大队都是出了名的“扯哥”,意思就是一个不讲道理蛮横的人。对生产队长安排给他徐二娃的农活总是推三阻四,什么活轻松他就去干什么活,要是如果有人说他徐二娃,他就会提起锄头说要去挖别人的自留地的东西。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人去惹那徐二娃了,而徐二娃也自由自在地在生产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是他那病病歪歪的母亲也管不住他那一副无赖的德性。据说有一次他妈妈想吃肉,徐二娃听了之后很不高兴,说他母亲为难他徐二娃,于是一整天都不允许他母亲吃饭,也不允许他哥去煮东西给他母亲吃。


  就是那件事过后不久,发生了一件让徐二娃匪夷所思的事情,彻底改变了徐二娃的行为和习惯,包括对人处事方式和态度都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张师傅说,那是有一天下午三点钟左右,一直闷热了十多天的天气热得徐二娃心烦意乱,那个年代还没有电更不用想有什么电风扇的东西了,加上他家又是在山顶上缺水,所以热得不行的天气让徐二娃更是心烦意乱只好躺在床上。这个时候,天突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把徐二娃家的茅草屋顶好几处都吹翻了过去。徐二娃六十多岁的母亲看到房屋被狂风吹翻出的几个洞,急得徐二娃的母亲直跺脚,没办法才去叫躺在床上的徐二娃出去看看能不能够把吹翻的茅草屋顶给堵上,免得雨水太多把那泥土磊成的屋基泡软了,整个房屋就倒塌下来了。徐二娃听了之后开始还是不以为然,后来看到雨下个不停,母亲又在床边不停地苦苦哀求他,于是才懒洋洋地爬起来拿起蓑衣戴上草帽走出家门外,站在院坝查看被狂风吹翻的茅草屋顶。


  就在徐二娃刚要说话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一道闪电把徐二娃家原本是灰黑色的周围照得通亮,那一道通亮刺得眼睛都睁不开的闪电呼啦啦直接就把徐二娃家院坝边的一棵大树劈成两半,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就像落在徐二娃的身旁一样。此时只见站在院坝中的徐二娃“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闪电和雷声过去之后,跪在院坝中地上的徐二娃仍然呆若木鸡,张着嘴巴眼睛直不愣登的看着站在屋檐下的母亲。


  徐二娃的母亲看到跪在地上的徐二娃,先是惊得目瞪口呆,一时半会没有回过神来。两三分钟后才拼命似的大声喊叫道:“二娃,我的儿呀,你在干嘛呀?!赶快过来吧,不要去管那屋顶上的事了!”。


  可能是雷声加上大雨的声音的原因,那跪在地上的徐二娃竟然是没有半点反应,依然是张着嘴巴傻呼呼地看着他母亲,只是一张脸在雨水的冲刷下白得有些吓人。


  屋檐下徐二娃的母亲看到这里,顾不得病中的自己怕淋雨的身子,三步并作两步跌跌拌拌地冲到跪在地上的徐二娃前,伸出双手去拉儿子,岂料那跪着的徐二娃任由母亲呼天喊地摇动竟然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十多分钟后风渐渐的小了之后,停止了电闪雷鸣的天也开始晴朗起来,徐二娃的母亲不停地摇晃徐二娃的肩背,只听见呆痴着的徐二娃从喉咙里冒出了“嗝”的一声后“哇”地一下嚎啕大哭起来。


  从外面赶回家来的徐二娃大哥看到院坝里母亲用尽全力在扶跪着的兄弟徐二娃,急忙上前一面问母亲怎么一回事一面帮助母亲拉徐二娃起来。


  在母亲和大哥的帮助下,全身无力软得像一堆稀泥似的徐二娃好不容易才坐到板凳上,精神仍然很恍惚不安,嘴上不住地嘟嘟囔囔说作什么。


  大约三、四天后,一直不言不语的徐二娃在母亲不断地开导安慰下,终于走出了那段梦魇般的感觉,虽然是没有完全恢复原状,但已经可以正常的生活了。


  然而,自打发生和经历了那件事后的徐二娃这个人,与以前的徐二娃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说话也好做事也好和以前判若两人。对母亲是非常的关心和照顾,对大哥说话也是十分的尊重,家里的活什么挑水煮饭,什么喂猪劈柴忙前忙后总是争做抢着干。更让人惊讶和奇怪的是再也没有发生不服从生产队队长和其他队干部安排的事情,只要是生产队里安排他干的农活,不管是与别人一起干还是他一个人干,徐二娃都会任劳任怨地去做。


  时间久了之后,生产队的人开始背地里议论纷纷,有的人说是徐二娃懂事得晚,这一懂事后就会认识到了不懂事是不能够讨人喜欢。有的人却说是因为那一次电闪雷鸣时跪在地上,是天老爷对徐二娃对自己的母亲不孝,在生产队横行霸道不服从生产队安排是不忠的警告和处罚,总之众说纷纭。有些话也传到了徐二娃的耳中,徐二娃不知道咋的,听了之后仍然是一笑了之。


  一次,大家一起干活的时候,有人大着胆子问徐二娃:“徐二娃,你说说,那一次你看到还是听到了什么吗?”。徐二娃非但没有生气,而是笑了一笑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人还是老实点的好,不然的话会遭天谴和报应的!”。


  多年之后我都会经常想起徐二娃笑着说那句话时平静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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