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亩庭中尽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
又是一年油菜花开的季节,学校后面就有一片油菜地,花香能传到食堂门口。
“小泽,咱们中午放学去学校后面玩儿吧,最近,很多同学放学就跑过去了。”袁欣敏早几天就想说了,又没有单独的机会,可要不说,可能又被王易佳抢了先机。其实她也知道,不管是谁先说,结果都是大伙一起去,他腼腆的性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改变。
“好啊!那咱中午饭吃快点儿。”刘烨刚也凑了过来。
“行,小刚跟那几个一说,咱早去早回,别耽误下午课。”帅小泽也早想到了,只是还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油菜籽有什么好看的?”马子祥不以为然地说,“学校后面的还那么小,顺着咱北河大堤向东走三四公里,有大片大片的菜籽地!”
“是不是小龙女跟咱一起去就好看了?再加一个章凤巧行不行?”帅小泽歪着脑袋,嬉皮笑脸地看着马子祥。
“小声点!传出去是要惹事儿的!”马子祥立刻把声音压低阻止,“油菜花好看,太漂亮了,我十分期待,满意了吧?”
众人呵呵笑起来。“祥子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袁欣敏不失时机地点指了一下马子祥,转身坐回自己位置。
“小敏这话说的不恰当,实在太不恰当了!各位见过咱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驴吗?”马子祥话音一落,接着就是哄堂大笑。
帅小泽喝了几口保温杯里的花茶,拿出语文书准备上课。
下课时,高育红往办公室走,帅小泽跟在她身边悄声说:“咱们周末去看油菜花吧?”
“大胆的臭小泽,敢约老师去赏花!”高育红压低声音对他说。
“又没人听见,你就别耍我了。从我们那的北河大堤往东几公里,有很大一片油菜花。”帅小泽又靠近她一点小声说。
“好吧,看你这么有诚意,星期天早上九点,门口接我。今天的茶喝了吧?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高育红继续往前走。
“很好喝,而且多了很浓的香味儿!”他想起茶了就觉得心里甜滋滋的,“红姐,你相机里还有底片儿吗?我跟大铭他们吃完午饭想到学校后面玩会儿。”
“等一下我去宿舍取了,下节课下课,到我办公室拿吧。”高育红声音依然很低,却清晰甜美,“对了,把杯子带上,要多喝水,今天你妈哦——阿姨做的馍片有些咸了。”
“哦,我先回班里了。”帅小泽说着转身往回走,却听见她说:“嗯,去吧,臭小泽!”心里觉得美极了,“臭小泽”这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如同用世界上最特殊的蜂蜜泡制而成。
学校后面果然是一片菜花,黄绿相间格外鲜艳。成群结队的蜜蜂、蝴蝶在花丛飞来飞去,还有成群结队的同学窜来窜去,被踩踏的菜花呈现出狼藉片片。
“咱还是别进去了,看他们把菜花都踩坏了!”袁欣敏看着奔跑其中的同学,有些不忍,建议大家别进菜地,李嘉、王易佳也跟着附和。
“既然来了,就得证明咱们来过,大家往旁边走走,拍几张照片留念,大家有没意见?”帅小泽说着举起手里的相机。
“好啊,咱们往这边走。”此言一出,立刻得到王易佳支持,其他几人也面露喜色。
“小泽,你这相机怎么——”高大铭一眼就认出是姑姑的相机。
“相机漂亮吧?先给你来一张?咋样?”帅小泽立刻打断他的话,走进一步低声说:“嚷嚷啥呢?想让大家知道这是你家东西?自己都不舍得带出来,还靠别人借,不怕丢脸?”
高大铭没话说了,其实他也就是纳闷帅小泽是怎么借到手的,因为他借过几次都被小姑找理由推掉了。再一想,算了,有照片总比没照片好,没再说话。
八个人叽叽喳喳聊着,每个人拍了张单身照,又拍了几张合影,自然是先给高大铭拍的,而且还多照一张。大家一边往回去一边聊交换照片的事,马子祥玩心又起,嚷着建议正副班长来张温馨合影,惹来几人瞪眼睛。
帅小泽也不喜欢他这么开玩笑,干脆站在路边对着油菜花大喊:“小龙女!神雕大侠又犯病啦!”
“小泽,我在这儿。”不远处传来尤玉娇的声音,而且还跑了过来。
我的天兄啊,怎么真在呀?帅小泽心里咯噔一下,郁闷至极。
“叫得好!你比神雕大侠还神!”高大铭幸灾乐祸,却惹得袁欣敏和王易佳的白眼,吐了吐舌头退后几步。
帅小泽看了看周围,好想找棵大树挡住,可很明显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尤玉娇已经到他跟前十几米。
“听你们班陈乐凯说你到这儿来了,正愁找不到呢,就听见你叫我,真是巧合。”尤玉娇甜美地声音说着,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看他手里提的相机有点小意外,“有照相机呀?来咱们合照一张吧!刘烨刚,你拍好吗?谢谢!”刘烨刚点点头,伸手接过相机。
帅小泽肠子都悔青了,怎么这么不幸的事情也会发生,连忙向袁欣敏、王易佳挤眼睛。那两个早就想来,一见他示意转身就到他旁边。
“不好意思,能等我们两个照过你们再照好吗?”尤玉娇冷冷说,简单直接,两人只好退后几步。
“祥子,过来!”帅小泽不管三七二十一,必须拉个作伴的,要是让高育红看到他和“小龙女”的合照,肯定会不高兴。“小龙女,你要么站在我跟大侠中间儿,要么咱们大伙一起照,底片就要没了。”
这句话正和马子祥心意,他笑呵呵地站了过来,尤玉娇没说话。
“预备——1——2——3!”刘烨刚看三人并排站好,拉长声音按快门。就在他按快门的刹那,马子祥斜着就被推出去了,视窗里就只有他半个身子一条腿,“咔嚓”快门响了。
“小龙女,你怎么——”帅小泽特别不高兴,心想这下完蛋了,照片是她拿去洗呢,肯定是在劫难逃。
“是他自己滑了一跤,不怪我!”尤玉娇根本就没在乎,冲马子祥眼睛一斜说:“马子祥,是你自己滑的,对吧?”
“哦,是啊,怪我。”马子祥弱弱地说,他怎么会舍得怪她呢。
“小龙女,你听清楚,祥子是我和小刚最好的哥们儿!谁都不能耍他!谁都不能!”帅小泽也想找个理由让尤玉娇跟他保持一定距离,所以声音说的很大,也很决绝,“我不想再看到朋友之间有人排挤!你走吧,等照片好了,我会让祥子拿去给你。”
“帅小泽,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就是张照片儿吗?我不稀罕!”尤玉娇从没见过谁这么大声对说话,尤其是不希望他对她这样。心里非常委屈,瞬间泪涌,但脸色仍然冷峻,毫无表情,甩袖走了。
其他人也没见过帅小泽发火,包括马子祥、刘烨刚也没见过,所以愣着不知所措。
“小泽,咱回去吧?”王易佳走过来说,拉着他衣袖往学校走。他本来就没什么火,只是借题发挥,不过心里还有一点担心而已。所以顺势跟着她一起走,听她柔声说道,“其实你不该对她发脾气,大家都看得出她是喜欢你的,找时间再跟她解释一下吧?”
“我知道,我故意的!我就是不要她喜欢,不想被人看到。”帅小泽顺口就说了出来,他没打算瞒着身边的这几个人,尤其是马子祥,“因为她是祥子喜欢的,我当她普通朋友。”
王易佳心里猛地一个忽悠,包括旁边的袁欣敏心里也猛一阵紧张。都不敢想将来有个万一……他会不会牺牲自己,而成全兄弟。
“哎,小泽,你说会不会闹僵?”马子祥紧走几步赶上帅小泽,还在为尤玉娇担心,压低声音说,“她会不会再也不理咱了?”
“真闹僵也好!再说闹僵的是我跟她,对你来说是好事儿,你就可以无所顾忌地追她了。”帅小泽淡淡地说,真希望她从此不再搭理他。
“可是,你跟她闹僵了,我同样是没机会见她。”马子祥仔细想想,好像机会十分渺茫。
“哎呦,大情圣!没机会就找机会喽,你不会就等着她约我吧?靠这种方式能给你弄个媳妇?你把追章凤巧的能耐拿出来呗!”帅小泽看他是当局者迷,一向风流倜傥的马子祥,变得这么懦弱。
“你以为我不想?那丫头纯粹就是冰疙瘩。我这火候不够,暖不热,化不开,无从下手啊!”马子祥仍然压低声音。
“过几天,高老师把照片洗出来了,你过去给她送。说不定她刚对我死心,正是心里防线脆弱的时候,你再施展一下死皮赖脸功夫,约她看个电影、逛个书店什么的,说不定有戏!”帅小泽认真地分析一下,觉得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好,我尽管试试,不行了你还得跳出来帮我。嘿嘿嘿。”马子祥低声说着,言语间,这就开始用死皮赖脸的招数。
“我凭什么能帮你呀?你也不想想,这些年你可是春分得意,左右逢源。如今又是巧凤又是龙女,可怜我是光杆儿一个。”帅小泽装作无奈地纵纵肩膀。
“切,谁信啊?你那小本子上写的绝对不是语文笔记和圆周率。再说班长和小敏对你那个意思,都成明的了,除非傻瓜看不出来。”马子祥靠近他耳朵嘀咕着,眼睛瞄向前面走着的袁欣敏和王易佳。
“少瞎扯,没那事儿。忘了给你说,我小名就是傻瓜。”帅小泽脑袋一拨楞,拒不承认。
几个人说着笑着进了班级,打算趴课桌上眯一会,准备上课。帅小泽打开保温杯喝了几口热茶,微笑着伏在桌子上,闭上眼睛等待着上课,遐想着下一个单独见她的日子。
帅小泽骑着自行车在北河大堤自西向东行驶,春风轻抚着面颊,舒服极了,由内到外散发着喜悦。车后座斜坐着高育红,她穿着草绿色长裙,白色运动鞋,搭配纯白色棉质衬衣,外套是葱绿色风衣。粉颈系着他买的长丝巾,随风扬起,丝巾角上绣有:花不迷人人自迷。而留在宿舍的那块方巾上绣着的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她仍然是用右手搂住他的腰,脸贴在他厚实的背上,头发随风散乱着,心里特别舒畅。她喜欢这感觉,浏览着路边的田园风光,左耳朵听着春风在唱歌,右耳还有他规律的心跳。她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在这里定格,与他永远享受这样和悦的暖风。
“红姐,快看哪边儿!”帅小泽兴奋地叫着。她连忙顺着他手指看,右前方是大面积油菜花,简直就是花海。河床旁边的地形起伏如同波浪,遍地的小黄花随风轻摆着,形成一幅巨大的油画。
“好漂亮啊,傻瓜,好漂亮!咱下车走过去吧?”高育红忍不住轻声惊叹。
帅小泽把车停在路边,用链子锁在一颗碗口粗细的杨树上,然后牵着她的手慢慢下了河堤,向花海走去。清新香甜的花香迎面袭来,熏得人心醉。
两人在最高的坡头,拨倒几株油菜花,把她带的毯子铺在地上。先是并肩坐在一起,由远至近的看了个遍,有说有笑地点指着前面的风景,脸上写满了幸福。仿佛周边的花海、碧波尽归他们,就连裹着花香的春风都只围绕他们,整个春天就属于她和他。
“红姐,你说要是咱们老了,在对面的小土坡上盖个小屋子。房前栽满花儿,屋后种小片菜,我干活,你唱歌,多美呀!”帅小泽指着对面兴致勃勃地跟她说。
“美是美,是不是有点晚景凄凉呀?孩子们呢?没人管咱老头老婆吗?”高育红也喜欢这样的良辰美景,有花有水有爱情,但不够圆满,她喜欢全家老少其乐融融的热闹场面。
“孩子们当然会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逢年过节能在一起聚聚就可以。没必要非住在一起,时间长了说不定还嫌咱碍眼呢。咱俩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是挺好吗?呵呵。”他还是偏好二人世界,能够相濡以沫的夫妻才更美满。
“咱们生的孩子,该不至于这么差吧?爸爸妈妈这么优秀的。”她微笑看着他,轻轻抚摸他的手,“只要能跟你好一辈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就满足了。”
“嗯,相恋容易相处很难,相爱容易相守很难。”他认真地看着她微笑的脸庞,意味深长地说了几句老成的话。
“傻瓜,怎说得这么凄凉?你还是个孩子,怎么跟饱经风霜似得?”她伸手轻揉他的眉心,不要看他忧郁皱眉时的表情,她要他开心,喜欢看他灿烂地笑容,“听着,我不喜欢你抑郁寡欢的样子,不要你老成持重。我要看着你朝气蓬勃的样子,天天都是春光明媚,就像你要求我微笑一样,知道吗?就算有一天我离开你,也不许你难过,不要你伤心。”
“说什么啊?你离开我?干吗要离开?你不在我还会有快乐?”他急切地追问,眼睛盯着她,抓着她的手也激动地乱摇晃。
“我说的是万一,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是吗?”她亲昵地看着他,当然不舍得离开他,但有些事情不是人力能抗拒的。
“不,我不管什么不测风云,也不管什么旦夕祸福!天兄,你听着,我帅小泽不要荣华富贵,也不要前程似锦,我只要小红跟我一起,听明白了吗?就算死也要我先——”他认真地对着天空大喊,他相信上面的天兄一定会帮他,却被她用温暖的手捂住嘴巴。
“傻瓜,不要说那个字,我知道你爱我,我相信你对我好,我也想跟你厮守到老。臭傻瓜!”她激动地说,她不要他说丧气话,“我们都很年轻,都要长命百岁。”她说着温柔地伏在他的腿上,“我们还要生一堆孩子,对不对?”
“生三五个就差不多了,也别生太多,要不然计划生育那帮人会把我罚的就剩大裤衩。嘿嘿嘿……”他惬意地笑了起来。好像真的变成头发花白的老头坐在这里,看着满堂儿孙齐聚一堂。
“傻瓜,你唱歌给我听好吗?”她依然伏在他腿上,痴痴地说,还从没听过他唱歌的声音。
“啊?我唱不了,还是别逼我煞风景了。”他从没想过唱歌,这么高雅的事情,怎么可能跟他这副破锣嗓子有关联。“呵呵,我怕把满地黄花儿给吓残了。”
“傻瓜,让你唱歌,比背课文还难吗?”她坐起身捏了捏他鼻子,“我看是耍滑头!你的音乐课都是怎么上的?”
“我宁愿背课文。”他倒是说得够坦白,脸上有点不好意思,“呵呵,我的音乐课都是学习南郭处士那一套,弄虚作假。”
“南郭处士?干吗的?”她没留意过这个名字。
“滥竽充数的主呗!”他随口说,盯着她的眼睛几秒钟,话锋一转:“我们的小红唱歌一定好听,来一首!”
“臭傻瓜!又耍鬼主意!要是我说不唱,就成了滥竽充数的主了,是吗?”她立刻就看破了他的诡计,却已经被她点明了,只好温柔地说:“好吧,我唱,不许笑我。让我想想,想好了再唱。”
说完把他身子转过去,和他背对背坐着,靠在他背上,头顶抵着他的后脑,闭着眼睛轻轻地摇晃。她不让他看到自己唱歌时的样子,免得他又出幺蛾子。虽然她喜欢他顽皮的笑,喜欢被他捉弄,那是外人永远无法体会的快乐,是语言无法诠释的幸福感。
暖风欢畅地飞扬,油菜花洒脱地舞蹈,阵阵花香掠过面颊,融进这春日懒散的阳光里。在他们脚下不远是北河河床,涓涓细水愉快地迈着优雅的步伐,在硕大的花海中间从容地溜达,不时泛起点点白色水花。这是一幅接近完美的图画,图画中的这对年轻男女,在的花浪最高处。此时他们正背靠背依偎在一起,她把头斜枕在他的肩头上,乌黑的长发自然地轻抚着他俊秀的脸庞。葱绿的风衣系带垂在倾斜的黄花中间,胸前素雅的白色丝巾随风飘拂。她微合着双眼,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在提鼻轻嗅醉人的花香,又像是侧耳聆听风中飘荡的甜美歌声:
“乌溜溜地黑眼珠和你的笑脸,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地转变,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不,她不是在听歌,而是在唱歌。委婉的歌声已经陶醉了她自己,陶醉了她背后的少年,也陶醉了欣赏这图画的人。就在跟她们直线距离不足百步的路边,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青年,穿着一身卡其色休闲装,长发散披在脑后,架着一副宽框近视镜。他倒背着双手欣赏着眼前的巨大画卷,与身旁画架上一副素描对比着,素描就是这幅大画卷的浓缩,他频频点头表示满意。这是他在这里画的第二份素描,打算回去后腾到油画布上再填色。
“傻瓜。”
“嗯?”
“傻瓜。”
“红姐,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这样叫着你,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
“干吗这样说?傻瓜本来就是属于你一个人的。”帅小泽认真地说,不知道她忽然从哪来这一抹伤感。
“总觉得有一天我们会分开,可能是我老的像那棵堤边的老树,皱纹摞着皱纹。而你还正当年,看着满世界都是花黄柳绿的小姑娘,甚至水边几株野草都比我娇嫩。”高育红轻轻说,嘴角泛起淡淡地幽怨,她是有些怕,怕岁月催促年轮,人比黄花凋残。她甚至想过等哪天芳华老去,便悄然离开,宁愿让他移情别恋,也不要让他看着她人老珠黄嫌弃。
“小红,不要这么说好吗?在我眼里只有你是最美的,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与你媲美。你若还有一丝害怕,我可以在和你结婚以后刺瞎双眼,再也不看任何人。我的小红就永远是世上最美的新娘。”他一字一句地说,认真程度不亚于出版社编辑校准新华字典。
“净说傻话,小红怎么忍心让丈夫做瞎子?”她把身子稍微倾斜,躺在他臂弯,看着他低垂的脸庞,深邃的眼眸,用手轻抚他俊秀的脸颊。
“说傻话?那就对了,因为我是你的傻瓜。”他轻轻拂拂她的秀发,认真地眨眨眼睛。
“不,我的傻瓜不是傻子,傻瓜是最聪明的男人!”她伸出手指捏了捏他鼻子,忽然话锋一转,“所以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不仅有班上的女生,还有冷艳的小龙女。”
“啊,你说小龙女呀?她是祥子喜欢的女孩儿。”他连忙解释,猜到高大铭已经把那天的事情告诉她了。
“要是你的好哥们儿没有喜欢她呢?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喜欢她是吗?”她迅速冒出这就话,连自己都不相信会吃一个不相识小女孩儿的醋。
“怎么可能?我喜欢的是小红,只有小红!”他认真说着,忽然又冒出坏主意,“哎,等咱结婚了,搬去山西住咋样?”
“干吗去那么远?”她信以为真,握了一下他的手说。
“听说那儿的醋特酸,让我们小红吃个够!”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等着看她娇嗔的样子。
“臭傻瓜!坏傻瓜!臭傻瓜……”她果然瞪大眼睛,脸涨得通红,握着小拳头不停轻砸他胸口。
“哎呀!”他仰面躺倒,一动不动,嘴角却挂着几丝诡笑。
“傻瓜!怎么了?”她赶忙从他腿上起来,趴在他近前焦急地看,轻拍他的脸,“臭傻瓜?臭小泽?你怎么了?傻瓜!不许吓——”
她嘴巴忽然被他的双唇堵住,脖子已经被他抱住。脑袋像被电击一样,一片空白,只感觉心如鹿撞,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世界都是旋转的,身体几近虚脱。莫名地希望他再抱紧些,盼着他的唇再热烈些。笨拙得舌头竟惶惶然地配合他,双手慢慢地捧住他的脸,轻轻阖上眼帘,忘情地投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唇舌之战。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红了北河两岸,遍地黄花被漆成橘黄。他又跨上自行车,只等她坐好,就可以乘着满地红光,结束这美满的踏春之旅。
“打搅一下好吗?”一个戴眼镜的长发青年打着招呼,向着他们走来。从衣着相貌来看,应该是个文艺工作者。长发青年接着说:“我等你们有阵子了。真是抱歉,本不该冒昧打搅你们,但还是有必要跟你们说一声。你们在油菜花地的坐姿很美,所以我未经同意就画了下来。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打算回去做成参展油画。”
高育红把头埋在帅小泽身后,脸变成了红柿子,万万没想到人生最重要的初次激吻,被人当风景看了。
“哦?蛮漂亮的!红姐,你看!”帅小泽本来也尴尬万分,一想反正又不认识,当看到画时惊呆了,“原来是一幅铅笔画!”
“真是不好意思,这是素描。我是来写生的,看到你们坐的地方实在太美了,一时兴起,没忍住!回去还要腾到画布上,然后上色、打磨,等完全干了裁边装裱。”长发青年诚挚地说,“我绝不是故意侵犯你们的肖像权,打算等画展结束了再把油画送给你们,可以吗?”
“哦,是这样啊?那你拿去吧,我们不怕被人看到。傻瓜,你说是吗?”高育红明白了原因,也知道这事纯属巧合,即使他不打招呼,也不会怎么样。
“非常感谢,谢谢小姐,谢谢傻——兄弟怎么称呼?”长发青年高兴地说,他还怕这偏僻地方的人思想守旧,要真不让自己画也只好作罢,没想到他们欣然应允,他虽听她那样称呼,却仍然不信这年轻人真叫傻瓜。
“呵呵,我叫帅小泽,傻瓜这名字只有她可以叫。”他傻笑了一下说,然后看看旁边的她。
“好帅气的名字,润泽的泽,对吗?我已经记住了,希望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长发青年文雅地说,掏出一支铅笔在素描背后写下“帅小泽”三个字,“我姓柯,叫柯家英,一般画国画、油画,能留下你的地址吗?将来一定把画寄给你。”
“哦,那画你要喜欢留给你也可以,最美的已经在我身边了,呵呵。”帅小泽坦然一笑,扭头看看脸上微红的她,“我家在北河公社东村二组十九号,有机会欢迎来做客。如果你冬天来,我们可以带你到下面滑雪。”
“好,谢谢!我记得北河边有你这个朋友,这有一份底稿,送给你们。”柯家英认真写下帅小泽的地址。感觉这个小伙子确实与众不同,就在另一份底稿背面挥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递给他说,“你们是我见过最般配的情侣,祝福你们,再见!”
柯家英说完跨上路边的摩托车,发动机器,背向着夕阳驶去。
帅小泽他们骑着车子,朝着阳光的方向缓缓行驶。他仍然从容地看着前方,悠闲地享受着春风拂面,嘴角露出浅浅地笑,沉醉在霞光中。高育红仍然在后座斜坐着,双手搂着他的腰,脸靠在他背上,微闭着双眼。发梢漫无目的缠绕,拂过他的背,轻抚她的脸,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在夕阳反射下分外迷人。她眉宇间偶尔闪耀的愉悦,洋溢着眼里点点醉意。衣领下洁白的丝巾随风飘荡着,丝巾角上一行小字悠然的舞动,好一个:“花不迷人人自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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