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波伏瓦喜欢起奥尔加来,喜欢听她聊天,喜欢她想问题的方式和对事物的敏感。不过波伏瓦认为她还是一个孩子,不常同她见面,大约一个月见一次。而在奥尔加这一边,对年长9岁且早已独立生活的波伏瓦有了一种深深的依恋甚至崇拜之情。
奥尔加的依恋是由于她对家庭的反叛。父亲是白俄贵族,母亲是一个很有个性的法国女人。他们给奥尔加姊妹俩灌输的教育是俄国贵族昔日的辉煌,对法国传统德行的蔑视,以及神话、《新约全书》、《旧约全书》等。这些都造成奥尔加在同学中不合群,她感受到既高人一等又沉沦在人群之中的矛盾痛苦。
在奥尔加开始反对学校权威、发生严重冲突时,家庭站在她这一边,但后来他们发现这样对女儿的成长不利,于是反过来为女儿定下这样那样的清规戒律,限制她的自由,使奥尔加觉得自己遭到父母的背叛。
父母不顾她想当芭蕾舞演员的愿望,后来又不顾她从事建筑行业的兴趣,硬性规定她学医。强按的牛头不喝水,她两次医学考试都考砸了。父母更加生气,她与父母之间的矛盾更加激化。她苦闷,她烦恼,但无人可以倾诉。她同熟人的关系都很浅,她同妹妹万达的关系很好,但万达还太小。没有一个人能把她从这种绝望状态中解救出来。
这时波伏瓦成了她的救星。在她眼里,波伏瓦就是自己的榜样。波伏瓦在卢昂跟同事搞不来,在生活习惯上也是蔑视一切传统,充分展示了一个自由女性的独立精神。
波伏瓦一般同女性的关系是若即若离,即使建立友谊,也不会让对方突破自己的防线而达到亲密无间的地步。现在对奥尔加算是一个例外。她发现奥尔加的个性很逗人喜爱。这个“小白俄”坦诚直率,容易冲动,喜欢走极端,有时会因脾气发作而昏死过去,或者是发疯地跳舞而累倒在地。另一方面,她也可以一连几个小时沉入白日梦之中。她对一切事物都有一种盲目的渴求,而有时待人接物又表现出必要的谨慎和克制。
这些都让波伏瓦想起少女时代的自己,觉得是那样相似。她从奥尔加这里获得一种以前未曾体验过的快乐:因别人的需要和感谢,发现自己是必不可少的。
第二次考试失败后,父母要送奥尔加去另一个城市的寄宿学校。这让她恐惧万分。离开卢昂、离开波伏瓦,在她看来比进教养院更可怕。她向波伏瓦发出求救的呼声。
波伏瓦也不希望她离开自己,而且萨特也不希望奥尔加离开他们。这两年萨特来卢昂时常能见到奥尔加,特别是在他患幻觉症时,波伏瓦要去上课,就托付奥尔加来照护萨特。奥尔加那天真坦率的谈吐,使萨特驱散了龙虾困扰的烦恼。
萨特提出一个建议:“既然奥尔加不喜欢医学,为什么不让她尝试一下哲学呢?”他可以同波伏瓦一起辅导奥尔加去拿哲学文凭。波伏瓦认为这个建议不错,于是给奥尔加的父母写了一封信,要求就奥尔加的去向面谈一次。他们回信邀请波伏瓦去伯泽维勒作客。
波伏瓦向科萨克维茨夫妇和盘托出自己的想法,经过说服,终于使他们同意了这一计划,同意让波伏瓦来监护奥尔加。波伏瓦一回到卢昂,就与萨特一起制订了详细的授课计划,以及要求奥尔加必须完成的功课日程,如读书、写作、练习等等。波伏瓦还为她在小绵羊旅馆租了一间房。
他们努力实行这个教学计划,但很快发现,这种努力是徒劳的。奥尔加虽然十分聪明,却缺乏攻读学位所必要的热情和毅力。他们越是严格要求她,她就越是显得迟钝和绝望。这不是她故意如此,而是她根本就不具备这种素质。她越是感到负疚,就越是学不好。
萨特和波伏瓦终于放弃了辅导计划。他们开始时对她有些失望,但很快就释然了。作为一个学生,奥尔加让人生气,作为一个伙伴,她同人挺合得来。为了奥尔加,萨特和波伏瓦把他们相会的地点由勒阿弗尔转移到卢昂。
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开始超出原先的范围,一种新的形势出现在这三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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