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和矿产是一个国家工业的基础,因此,我先谈一谈中国的铁路,再谈矿产,最后是其它工业。
刚修建铁路时,清政府是极力反对的。1875年外国人修建了很短的一条淞沪铁路,清政府十分惊恐,将它毁掉了。直到1881年中国才开始修建第一条永久性铁路,但在1894-1895年中日战争结束之前,中国的铁路建设并没有什么进展。这次战争中国失败后,世界列强纷纷到中国夺取特权和划分势力范围。比利时修建了十分重要的京汉铁路;美国获得粤汉铁路的修建权,不过它只修建到长沙;俄国修建了中东铁路,把北京和西伯利亚以及欧洲连接起来;德国修建了从青岛到济南的胶济铁路;法国在中国南方建造了铁路;英国也想获得长江流域的铁路专修权。这些铁路的所有权和管理权都属于外国人。义和团运动以后修建的铁路所有权归中国政府,但主要的管理权仍然掌握在外国人手中,因此中国政府的所有权也就没有什么意义。这时中国人认识到,铁路是很有必要的,而如何由自己来管理铁路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1908年,清政府批准修建京浦、沪杭两条铁路,资金通过向外国贷款解决,而管理权属于中国政府。中国还赎回了京汉铁路,自己又修建了京张铁路。这样,中国铁路干线除满洲铁路(即中东铁路)和胶济铁路外,都由中国人自己来管理了。
我们一定不要以为中国人不会经营铁路。京张铁路就是中国人自己建造的,其技术水平一点也不比外国人差。其它由中国人管理的铁路也运行得非常好。我没有看到任何可以表明中国人不能胜任铁路管理的证据。恰恰相反,由于各国在中国建造的铁路规格不一致,不能互通,中国人又下了很大工夫来加以调整。中国非常紧迫地需要修建更多的铁路,特别是开辟西部的铁路和连通粤汉铁路,这些铁路的前景是十分广阔的。
矿产跟铁路是同样重要的。如果一个国家的矿产由外国人来管理,它的工业建设、武器制造等都得受到外国的控制,从这一点看,中国矿业的现状是远远不能让人满意的。
对中国而言,煤和铁产量的增长速度是否迅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发展是否由中国人所掌握。日本缺乏矿产,它十分迫切地在中国寻求矿产,这对它特别重要,因为日本新增加的人口不愿意移居亚洲大陆,因此只能在本国发展工业;再就是,钢铁是它推行帝国主义政策必不可少的东西。日本在中国铁矿方面已经占有特殊地位,中国要想改变这一状况是很难的。但中国要想保持国家独立、保持自己独特的文化以及其它对世界有价值的东西,就必须大力发展自己的钢铁工业。而日本拿走中国的铁,其目的在于压迫和侵略中国。据我所知,孔子从未谈过铁矿,所以旧式的中国人不懂得保存铁矿资源的重要性。现在开始醒悟了,但时间晚了一点。
有人认为,中国的大多数老百姓必将永远是农民。中国主要生产茶叶、丝绸、棉花、谷物和大豆。中国棉花产量居世界第三位,居第一、二位的是印度和美国。当然,中国的农业也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但中国要保持国家独立,就必须首先发展工业。在纺织业方面,中国具有很大的潜能。现在已经有了一些新式工厂,已经具有类似于英国纺织工业区的条件。现在所差的,只是这类企业还不够多。在中国上海,造船业开始具有一定规模,如果能够发展自己的钢铁工业,中国造船业势必会有更大的发展。
从中国铁路、矿产的情况中可以看出,中国政府如果想要保持独立,就必须采取这样一些措施:首先是铁路国有化。即使采取这一措施可能会影响到新铁路的建设,也应该坚持下去;如果铁路不是掌握在中国政府手中,即使开始不是由外国人管理,最后还是会被外国人控制。这样一来,就等让外国人掐住了中国的咽喉。中国政府当局应该认识到这一点,并采取相应的行动。
中国人应该尽快发展矿产业;如果任由外国人发展,中国就会成为外国的附庸。因此,中国应该制定这样的法律:凡是以矿产或矿产利益出卖给外国人,或以矿产抵押给外国人的,都是非法的。也许外国人会以治外法权为由不承认这个法律,但这样的事情能否实行,主要是看中国的国力如何。如果世界列强对中国有所顾忌,就可能承认这样的法律,否则是不会予以理睬的。但现在还没有条件一下子就把所有的矿产都收归国有。中国政府应该做的是,对那些真正由中国人经营的矿产给予各种鼓励,如让技术专家提供指导等等,同时政府应该保留两项权力:一、政府可以公平价格购买任何矿产公司;二、任何矿山,在矿主不能开采时,政府可以直接进行开采。政府应该充分行使这两项权力,将来矿产业发展到一定程度,中国的独立已经不再是问题,国家就可以将全国的矿产都收归国有。
——中国问题
(黄忠晶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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