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特回勒阿弗尔后继续修改他的小说,这回已经是第三稿。第二稿已在粕林完成,波伏瓦看了后觉得比第一稿强多了,她很喜欢它。但她认为萨特在形容词的使用和比喻句的使用上显得过分了些。吉尔和莫雷尔夫人读后也有同样的看法。萨特觉得他们的意见很对头,正在作逐字逐句的修改。
这时,萨特原先在巴黎高师的导师正主编一套丛书,他想起了萨特曾在他的指导下完成了一篇很不错的关于想象的毕业论文,于是就约请萨特以此为题写一本书。萨特欣然应命。他一直对想象的问题感兴趣,认为搞清楚它,对于自己的文学创作很有好处,这又是一个深化自己思想的机会。于是他把小说暂时放下来,集中精力写这本书。
萨特和波伏瓦经常见面的地方是在勒阿弗尔,他们觉得这儿比卢昂的环境要好得多。它是一个大港,汇集着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显得比卢昂人更活跃和丰富多彩。他们经常来到临海的海鸥小吃店,坐在露天座位上,眺望不远处波浪滔滔的蓝色海面,心情舒畅极了。
有时萨特也来卢昂。他们常去亚历山大饭馆吃饭。后来这个地方就成了萨特在他的小说中描写的那个饭馆的原型。莫雷尔夫人和吉尔也来过卢昂几次。一天晚上驾车回城时,中途他们停下车,眺望塞纳河对岸一边灯火辉煌的大工厂。
“多美啊!”吉尔不由得赞叹道。
“这是工厂,人们整夜在那儿卖命,”萨特摸摸鼻子,不以为然地说。
“但这并不影响它的美,”吉尔不耐烦地反驳道。
萨特不同意这种看法。他认为,在血汗劳动的地方没有什么美可言。他们的争论引起了波伏瓦的深思。她一时难以判断谁是谁非,后来她把这个情节写进小说《一代名流》之中。
尼赞也到卢昂来了,他是参加当地一个会议顺道来访。他总是精心打扮成随随便便的样子,胳膊夹一把崭新的雨伞。“这是用我自己的旅费买的,”他说,他常喜欢给自己买一点小礼物。
圣诞节到了,喜爱户外运动的波伏瓦拉着萨特去尝试一种新运动:滑雪。他们来到山谷之上,住在一个包饭公寓里。他们借了几副滑雪板,每天早上和下午到一个适合初学的山坡,从坡顶滑到坡底,反复不已。
他们觉得这项运动好玩极了。满山雪景,在阳光照射下泛出道道彩虹。早晨去巨大的寒冷世界冒险,晚上回到自己的小房间享受亲近和温暖,这种反差和同一使他们感到畅快无比。
但是,萨特和波伏瓦的生活还有着另一个方面的内容。
他们常常有着无言相对的时候,这时一种忧郁的情绪攫住了他们,他们开始感受到自己变老了。这不是指外貌和身体,而是指精神和心灵。他们觉得对新事物的热情变得淡漠了。
萨特和波伏瓦发现自己已经被一套固定的生活模式所束缚,而这套模式又是他们自己创造的。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于现有的状况,不再追求奇遇,不再试图不断地超越自己。
特别是萨特,他已年近30岁,不管愿意不愿意,他已经无可挽回地进入成年期。这是他最难忍受的。他渴望自己永远不要成年,成年就意味着衰老。早在同“图卢兹”恋爱时,他就写过一首长诗,形式不怎么样,但意思很清楚。这是一首小男孩不愿长大的儿歌。其中写道:“我不想认真,我不想长大;我今年才14,我想永远不要到18!”
但他不可能不长大,想不认真也不行,由此导致内心日渐剧烈的冲突。虽然生活在表面上仍然是平静的,但危机已经隐约暗伏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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