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柯羽的摩托车轮滚过了雪水溅起一点泥,她尽量不让车子离步行的人们太近,路过的人也会尽量避开她的摩托车。她戴着头盔神情平淡,今时不同往日,她再也没有心情哼歌,尤其是听芬姐说向小龙和辛大小姐婚期已近,她心里沉甸甸的很不是滋味。
也许该叹息,但她不想自己变得软弱,她要坚强面对,哪怕心里还是拒绝相信!
昨晚,她本来很早就洗漱完想上床休息,手机震动了起来,她一看是芬姐的号码,要接吗?心里突然有不良的预感。
“喂,芬姐。”
她才说了一句,刘芬就噼哩叭啦抢着说了一堆,任由她抱怨了很久……
陈柯羽只是扔了另一句:“明天我来你的店里再说。”
还是爬上了床,但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她觉得烦躁,连日常追的剧也没有兴趣,纤细的手指无聊的翻着屏幕上的电子书,却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她知道回忆是苍白的,而且没有一点作用,于是强迫自己看着天花板,想来是眼睛看累了,肌肉紧张,眼框里慢慢溢出了泪水,还是睡不着。
越想越是无奈,生活中总不是乐了悲,急了舒缓,累了安逸,相辅相成?
她又能挽回什么?
一个情字,千古流芳,她突然觉得可笑!
所以她要去看看芬姐,她不想一个人伤心,怎么也得拉个垫背的,一起骂那个从来不许诺,一诺就千金的家伙!
他是非娶辛微澜不可的!
她却从小许了愿的,怎么着他也是初恋,结婚的事情她也没有想过,但是初恋就是他!许了的愿反而不重要了!
许了个什么愿来着?
想来想去头疼,陈柯羽抱紧了一个绒毛玩具,等到了十点,眼皮沉重了些,睡了……
天气冷,加上时间还早,刘芬的糕点店里没有客人。陈柯羽取下了头盔,拉开了玻璃门左右看了看,颜色这个丫头哪里去了?
她怕一时间控制不了情绪,让颜色看见了自己狼狈的样子,还怎么做小姐姐?
刘芬穿着件厚棉袄,双手笼在袖筒里,看见她也不说话。
“怎么了,芬姐?”陈柯羽心里鄙夷自己,竟然是希望芬姐和自己一样得不到理还乱。
“来了,进屋坐一会儿吧。”
听芬姐这没有精神的声音,陈柯羽觉得果然和她同病相怜,大早上的赶来是值了!
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态啊?陈柯羽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了。
前面是店铺,后面是一个居室,连厨房加卫生间,两个人只有坐在床上。
“消息是确实的?”陈柯羽没头没脑的坐下就问。
“……嗯,是真的。”
听芬姐这样没有底气地说话,还是第一次。
陈柯羽突然双手捧着脸颊,情绪跌到了谷底,昨夜的坚持在来的路上逐渐瓦解,好像是没有守住城门,而且彻底缴械投降了,这滋味堵着心口,怎么也过不去了?
“你怎么了,没事吧?”
陈柯羽鼻子里酸,听芬姐这样说,觉得不能在她面前失态,狡辩道:“我能有什么事!”
“那你一个人坐一会儿。”刘芬站了起来,“我还没有洗脸刷牙……”
陈柯羽抬起头来,什么也不想,脑子短路了。
听着卫生间里的水哗哗的流,陈柯羽想起来自己曾经那么不惜眼泪,就跟这水似的白流了,心里开始疼惜自己了。
“哎,你今天不上班吧?”
“当然得上班啊!”
芬姐这是什么套路,这个问题不动脑子就问了出来?
“哦。是不是上晚班?”
“是啊。”
“那你上午就在店里帮忙吧,中午在这里吃点。”
陈柯羽心说你拿我当廉价劳动力了,幸好不是我的老板,也不知平时怎么克扣颜色的薪水。
想到了颜色,陈柯羽很想捏颜色那张粉嘟嘟的脸,找人解恨吧,颜色那么嫩的脸,平时就嫉妒呢。
不一会儿,陈柯羽站了起来,她开始找店里干活穿的工衣。
“你答应了啊?”
卫生间里传来刘芬拍着脸的声音,想来她是在给脸上补水。
“是——”
陈柯羽发现了墙上挂着的工衣,姜黄色的LOGO在这半明半暗的房间里也是一半清楚一半模糊。
穿戴起来吧。陈柯羽心里念叨,今天上午混一个时光如白驹过隙!不想他,就不会难过。
她想问芬姐心里难不难过,又觉得这样很不厚道,何必两个人都为了他难受?
向小龙,你究竟算是哪根葱?
“哇,好冷啊。”
陈柯羽抬眸就见到颜色全副武装的穿戴着进了店里,她那个脑袋瓜,居然顶了一只绒帽,上面是一件羽绒服,下面的裤子看来是里面保暖打底外面塑形的弹力裤。
“呀,陈姐姐来了。”
听她有些吃惊的语气,陈柯羽找到了去捏她的脸的理由:“我就不能来?”
刚想着伸长手臂去捏脸,陈柯羽就发现一个帅气的男孩站在颜色的身后。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哦,忘了介绍了……陈姐姐,李开瑞。”
颜色的男友李开瑞,陈柯羽有些耳闻,没有想到是这么个男孩子,他穿着一件加长的羽绒服,整个人有些学生样。
“我知道你,”陈柯羽系好了工衣,“听说是古城什么什么大学的。”
她点了点脑袋,努力想了想。
“算了吧,陈姐姐,你就是故意想不起来的……”
陈柯羽一愣,这丫头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刚才是什么样的心理。
只听颜色又说:“古城里就一个大学还像点样……”
哦,还挺维护自己的男友。
陈柯羽微微笑着,自己也觉得笑的有点假:“我知道了,请原谅本人记性不好……”
男孩子宽宥的笑了,看来很阳光的笑:“没有关系,只要记得我是谁的男友就行了。”
哦,还反过来将了我一军嘛。
男孩子转身走了,临出门说了会接颜色下班。
陈柯羽走到了柜台处,空气里已经有了甜香味,芬姐已经开始做糕点。
这半日可以不用伤心了,陈柯羽想着。
……
从被窝里出来时,向小龙看到了窗外的白色世界。
他小时候常闯祸,有一年的冬天雪就下得非常大,他没有回家,而是住在寝室里。寝室里的哥们还有两个留下了,他和他们躺在上下铺抽烟,屋子里烟味很浓,眼睛都快睁不开,可就是离不了烟了。
窗外有人敲玻璃吧,他直了腰看出去,玻璃窗外果然有个人,看穿戴是一个女人吧,会是谁呢?
“小龙,开一下窗。”
是熟悉的声音,是妈妈?
向小龙过去开了窗,扑面一股寒意,他哆嗦了一下,看清了,是妈妈。
同时,他也看到窗子在半个人高处,昨夜雪大,居然堆积到了窗台,也不知道妈妈是怎么走来的,该是多辛苦啊。可是那时候的自己,太冷血了。
“您怎么来了?”
“你一夜未归,我来看看你。小龙,你……你们抽烟啊。”
妈妈怎么又管这么多?向小龙心里不舒服,就没有给妈妈一个好脸色。
妈妈说:“我给你买了早点,包子,趁热吃啊。我走了。”
向小龙回忆到这里,眼眶有些温热,他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想抽又想起妈妈不喜欢他抽烟,动作就停滞了。
妈妈,您在天上可好?
那天的妈妈穿着什么样他不记得了,只是那些包子被两个室友分了。
从此,他不想妈妈。
向小龙自己也觉得自己其实心肠很硬。
简单的洗漱过后,向小龙刮完了胡须,一点茬子也不剩。今天,他会去向辛老大提亲,没准他能答应。
不能等了,再等辛微澜会彻底不原谅他!
其实,辛大小姐已经不能再摆谱了,她的婚姻情况有至少半数的古城人民都知道了,就因为上次订婚的时候请了电视台的记者采访……
真是一发不可收拾。
向小龙带上了门,听到了砰的声音,他想了想,这个日子里下雪,有些人会难过了,包括了陈柯羽和芬姐。
向小龙不知道自己还能给两个女人什么,除了感情,估计她们什么都不收。
他苦笑,这个世界上不要钱的人还真不多,陈家姑娘算一个,芬姐么,她自己生意赚了不少,只是缺个男人。
向小龙想着这些,有点愧疚,他从来都会对不起女人的,从来都是!
车子在泥泞的道路上行进,太慢了,向小龙很不耐烦,他点了一支烟,烟雾袅绕着,有些伤眼睛了。
他想起了昨夜打电话给辛老大,辛忠武是这么说的:“你确定我女儿离了你就不行了?”
辛忠武这人的傲气也遗传给了辛微澜,她也是不会低头认错,也不会为了结婚急着表现出来。
所以,他向小龙准备好了,一会儿到了辛老大家肯定会受到冷遇。
有多冷,他现在还不知道。
……
辛微澜昨晚还觉得看视频的人很多,她这个主播做着算是可以的,没有特别狗血的事情发生,比如忘了关摄像头,泄露自己的秘密。她一直觉得做主播是为了实现自我的价值,比如她长得美,就可以让更多的人欣赏,同样她还会唱,还会跳。
可是,她关了电脑准备睡觉时,听到了敲门声,她心里有些紧张,觉得可能是爸爸想告诉她什么事情。
她开了门,果然是爸爸,他杵着那个文明棍,脸上显得苍老,身上披着貂皮大衣,哑着嗓子告诉她,明天向小龙就会来提亲,问她怎么想的,愿不愿意。
辛微澜只是摇头,她心里觉得嫁不嫁都不要紧,她这些年来跟着向小龙,她对他太熟悉了,结了婚也就和没有结一样,只不过两个人会更多的见到彼此,在一个屋里住,在一张桌上吃饭,在一张床上睡觉。
有许多人认为和古城第一美女生活在一起将会是净得齐人福,而实际上只是表面幸福而已。
一张好看的皮囊而已,那么些人就是被吸引,就是看不破!
辛微澜觉得自己终于看清了世界的面目,能看清这些,主要是因为她曾经历的那些事情,比如被绑架过,被蹂躏过,被求婚过……
不论悲喜,她已经尝过了滋味,心里反而平静了,千帆过处,波澜不兴!
“他来了再说吧,我觉得无所谓。”
听到自己这样说,辛微澜心里越发坦然,可是她见到爸爸很吃惊,他一定是想到了她对结婚的态度很平淡很理智。
以为爸爸还会唠叨许多,没有想到他只是说了句:“爸爸老了,不知道还能有多少时日……你要是过得不好,我也爱莫能助。”
辛微澜心里酸涩,她没有表现出来,自从她发现爸爸老了许多,她就觉得以前自己任性是太对不起人了,爸爸是世界上最爱自己的男人。
然而这个男人能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她是不是要同向小龙结婚了,才能拥有一个不如爸爸,但是也同样爱自己的男人?
一夜未眠……
清晨,辛微澜就让厨房准备了热粥,她想问问爸爸,自己的妈妈是怎么和他结婚有了自己。这是一堂婚前启蒙课程,如果再不上课,以后就没有补课的去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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