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两个月过去了,梁晓芸还是没有醒。于雨朋几乎寸步不离守着她,找了海内外的很多名医,他们除了摇头,就是摆手。
杨洋最近总是有些不舒服,又是呕吐又是头晕,于雨朋认为她过于劳累,让她回洛城休息,她却不愿意跟他分开。于是常常找黄雯陪她看医生,没事就跑到梁晓芸跟前陪她和于雨朋。
龚兴龙带着米慧回洛城,于雨朋和杨洋都不在他不得不回去盯着,毕竟太多的事情需要他们处理。他和刘云几乎天天打长途给于雨朋,告诉他发生的什么事,有什么单据他们替着签字了。
于雨朋眼瞧着晓芸母亲天天抹眼泪,就让小薛把她和小月月送回洛城,刘云早把北京的梁铜山接到洛城,住在于雨朋安排的新洛时代花园那栋别墅里。
钟英豪大哥出院了,专程和钟英杰来看于雨朋和杨洋,来了才知道梁晓芸的事情,同时也知道了杨洋和于雨朋的关系,当然也知道了洛城的秦婉玲和小承业。惊叹之余,又不得不安慰起于雨朋,希望他早早收拾心情,好好照顾几个妹妹。
秦婉玲、牛永成夫妇、莫小兰、程娇先后几次看望梁晓芸,他们都盼望着她早点醒来。秦婉玲知道了小月月的事情,回洛城后三天两头地带着小承业过去串门,为她买了成堆的衣服和玩具,还把她带回去在爷爷奶奶面前玩耍,俨然当做亲闺女呵护着。
季氏国际频临垮台,季老先生接受不了连番打击,一病不起,再也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季巨富了。季维新意外地看破红尘,在著名的大屿山宝莲寺剃度为僧,从此不问世事,丢下陈园照顾四个孩子和双亲,她本是养尊处优的少奶奶,如今伤心之余要亲自照顾老人孩子都头大,哪还有心思顾及别的。
徐晓蕙挺着大肚子来找于雨朋,见面就抹眼泪,为梁晓芸也为她自己。哭了好一会儿情绪逐渐稳定才说:“二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Akins整天酗酒度日,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都不敢见家里人。想过几次再回欧洲去,可是,唉——”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晓蕙别哭,二哥知道你难过,一点儿都不比哥哥轻松。这样吧,我一定找机会再和老三谈谈,目前他总是避开我,可能还是有怨恨。”于雨朋关切地说,他最怕见到女人流眼泪,天生就怕,“我早想过,老三的性格懦弱,骨子里却是倔地要命,只怕他短期很难振作起来。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他的老婆,我把季氏的股份交给你,让小薛暂时先帮你一起管理,等你完全熟悉了再独立经营,反正她在中环比较方便。老三过一阵就想通了,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二哥,这担子太重,我怕!”徐晓蕙没有一点底气,“还是你叫人管理着好些。”
“晓蕙,听二哥的,小薛会帮你,顺便也会照顾你和孩子,直到你不再需要她照顾为止。二哥相信你的智慧和能力,有事儿随时可以来找我,好不好?”于雨朋看着徐晓蕙的眼睛,为她打气,“放心,二哥会把你当亲妹妹看,你看小兰最近的状态多好?她以前只是在前台接接电话,现在把食品公司管理的井井有条,你也一定没问题,还不相信二哥的眼光?”
“嗯,那二哥,我可有事随时就打给你,可不要嫌我笨!”徐晓蕙破涕为笑,打心眼儿里感激于雨朋的支持。
“你可一点儿不笨!好了,我叫人送你回去,明天叫小薛联系你。”于雨朋笑着站起来,摆手招来司机,让他小心地送她回家。
徐晓蕙走了,于雨朋又站在梁晓芸的玻璃窗外,看着她发呆,想起她那灿烂的笑容,认真的表情。
黄雯陪着杨洋在玛丽医院的一个拐角坐着,表情严峻,心里在做着极力挣扎。她是杨洋的闺蜜,也是于雨朋的得力助手,无论是对谁都有不可言喻的特殊情愫。
“亲爱的,我认为应该告诉他,他有知情权,也有决定权,你这样做将来肯定会后悔的,也会陷我于不义。我倒不怕成为罪人,我怕面对他,要不然你先弄死我算了,我真的背负不起这样的,这样的——”黄雯泣不成声,眼泪“嗖”“嗖”往下坠。
“好了,亲爱的,我没事儿,你就不能当不知道吗?”杨洋递给她几张面纸,“我其实一点儿都不想要孩子,承业和月月不就是我的孩子吗?还有小宝,只要能陪着他走下去就心满意足了!谁知道这倒霉的病!”
“就是啊,听我的,你都打过几次了,再打这一回也不怕!”黄雯多希望她能再接纳一次建议,“人家医生都说了,打掉以后机会高很多,哪怕咱治好病再要孩子也行!”
“废话,病能治好我就用不着要孩子了,可就是没把握,才想着给雨朋留点啥!要不然他该多难过!”杨洋也有些激动,但比较坦荡,因为她已经拿定主意。
“医生说尽快手术,机会高得多!”黄雯竭尽全力想说服杨洋,因为她相信于雨朋也会这样做,“孩子也有他的份,让他做主行不行?”
“不行!这个我说了就算!”杨洋固执地一口回绝,“你再啰嗦?我跟你绝交!”她明白这是两人的软肋,谁先用谁赢!
“你还是弄死我吧!亲爱的,我求你弄死我吧!呜呜……呜呜……”黄雯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哭了起来。
“两位,介不介意听我说几句。”一个扎着金色马尾的外国姑娘站在两人的身后,白皙的面颊嵌着一对蓝灰色的大眼睛,一身卡其色牛仔摆裙,边缘点缀着蕾丝花边,俨然是一个真人版的洋娃娃。
“哦?请问你是?”杨洋立刻面露难色,她不喜欢别人管自己的闲事。
“我叫Evie,E-v-i-e,港大医科博士,专门研究肝硬化,就是你们所说的肝癌。”Evie用流利的普通话说,“我看了杨小姐的病例,有点不同的看法,想跟你们谈谈,其实这种病不是那么可怕,它比肺癌的康复率高的多。只要你愿意配合,再加上我们的新疗法,我相信你完全可以战胜它。”
“Evie小姐,请问我们需要怎么配合?”黄雯忽地站到她面前,顾不得擦拭眼泪。
Evie又向前一步说:“首先是拿掉杨小姐腹中的胎儿,再配合我们的药物——”
“停,你不要再说下去,这不可能!”杨洋打断Evie的话,她此刻最不想听的就是谁说把孩子打掉。
“杨小姐,请你听我说完,就算是你不拿掉胎儿,我们还是有办法的。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如此看重一个胎儿?自己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没了生命,什么都没有了,财产、爱情、尊严、面子都留不住。”Evie认真地说起了价值观。
“这些——你是不会懂得,我的孩子就是我的全部,是我和他的爱情结晶,他比我的生命更重要!”杨洋淡淡地说,说的不留丝毫的余地。
“我想说,大多数人们相信的爱情是不可靠的。你这样的痛苦抉择是很伟大,但也是愚昧,你的男人才不管你多么难过,他要的只是他的孩子。而你最难熬的病发时刻,他可能在另外的温柔乡快活呢!”Evie认为很了解中国女人的感情生活,她们大多感情专一,往往会为了一个男人,倾尽一生等待,没有事业,没有朋友圈,没有未来,甚至没有自我。
“是吗?但我相信爱情,或许他是在别人的温柔乡,但他是爱我的!我也爱他,所以甘愿为他做一切!”杨洋的眼睛里自信满满。
“那好吧,我不再劝你拿掉孩子,也会为你选择适合你与胎儿共融的药物,逐步为你治疗,但效果可能会稍差。只要你不放弃我们就不会放弃,你愿意跟我们配合吗?”Evie被她的痴心触动,言语也温柔了很多,像是好朋友间聊天。
“谢谢,只要能保证不伤害到孩子,我愿意尽量配合,你们要确保不让我的家人知道我的状况,包括孩子和病情!”杨洋眼里也闪耀着几丝希望。
“当然可以,我们尊重病人的隐私。”Evie微笑着看杨洋,“我打算向院方申请做你的私人陪护,全方位观察护理你的病情,费用由我自己承担,你有问题吗?”
“我倒是没有什么问题,钱也不是问题,不过我们可能要回内地去。马上要春节了,我们必须回去,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加倍给你费用。”杨洋看着Evie,又看看一旁的黄雯。
“到什么地方没关系,我就当是旅游吧,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联系你。”Evie说完要转身。
“请稍等。”黄雯叫住Evie,又转身对杨洋说:“亲爱的,你确定不跟他商量一下?”她指的是于雨朋,忽然身边多个人跟着,难保他不多心。
“噢,也是。”杨洋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他的观察力那么敏锐。她走进两步对Evie说:“能不能委屈一下Evie小姐?在我男朋友和别的朋友面前,暂时当我的助理。看我都没介绍,这是我闺蜜黄雯,她是公司销售部总经理,回头她会为你弄盒名片带在身边。”
“没问题,Good bye!”Evie转身走了。
杨洋转身为黄雯擦拭眼泪,两人手挽手向医院大门走去。
是啊,新年又要到了,孩子们总是盼着这个日子,成年人却不得不考虑各种的忧愁。
几天后的傍晚,于雨朋依然守在重症监护室外面。他真的是疲惫了,居然歪在椅子上睡着了,几个月来他没有踏踏实实地睡过一次。从王宏出事到季氏的股票战,再到梁晓芸出事,他一次次在午夜徘徊,一次次在梦中惊醒,又不得不是硬撑着实现突破。他明白自己不敢倒,因为太多事情等着他做,就连这样的小憩,都是额外享受。
忽然身子一震,于雨朋醒了,用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睡得真甜啊!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件外套,他知道关心自己的人很多,或许是哪个看他睡相不雅的医生、护士也未可知。他站起身来,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病床上的梁晓芸,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人咋不见了!”于雨朋连忙闯进监护室四处看,床上、卫生间都不见她的影子,这下急了,“医生!医生!快来人!”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传出好远。
“先生,你怎么了?”
“怎么回事?”
“鬼叫什么?这是医院!”
“出事了,出事了!”
“先生,这里不能大声说话!”
医生护士,还有其他房间的病人家属,围过来十几个人,大家起七嘴八舌,都在埋怨于雨朋。
“大夫,晓芸不见了!晓芸不见了!”于雨朋急的团团转,他埋怨医生,埋怨护士,更加埋怨自己!
“怎么会这样?谁当值?”医生们也面面相觑,有的质问护士:“你们怎么当值的,中午查房时还一切如旧呢!”
“是啊,十几分钟前我还来为她量过体温,怎么会忽然消失了呢?”值班护士急的头皮都发麻。
于雨朋急的没办法,只好向警察求助,急切间打给那位警司:“喂,陈警司吗?我是于雨朋,我在医院呢,梁晓芸不见了!是呀,是在医院,都趟了两个月了,忽然不见的,都怪我刚刚睡——”
“朋,你这是怎么了?”梁晓芸出现在人群外面,看于雨朋急的方寸大乱,手舞足蹈地向电话里喊着,声音哽咽着,这情景让她心如针刺。
“啊?晓芸,晓芸回来了!”于雨朋随手就把电话扔了,一把抱住梁晓芸,抱得紧紧的,生怕她又丢了。
“傻帽儿,干嘛那么激动?我醒了看你睡着呢,就去楼下给你买杯黑咖啡!看你!”梁晓芸也抱紧她,抚摸他的头发。
“不,我不要黑咖啡,我只要你!”于雨朋亲着她的脸,“不许你离开我,不许吓我!”
“嗯,我答应你,你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粘着你,粘你一辈子!朋!”梁晓芸激动地想哭,她心里一万个舍不得,恨不得天天粘着他。
重症监护室沸腾了!再也不是安静的病房!医生护士带头喊,他们都激动,从业以来还没见过一个病床上躺了两个月的人忽然自己下楼买咖啡的!大家欢呼着,向梁晓芸、于雨朋道贺!
陈警司带着一些属下也赶来了,他正听于雨朋说梁晓芸不见了,忽然“啪”的一声,接着掉线了。以为出了大事,带着一些属下迅速赶到现场。正赶上满房子人陪于雨朋欢呼,也高兴地咧嘴呵呵笑,连忙向上司汇报了这一喜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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