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迟一些再联络。”
萧鼎直接拒绝了听取对方的解释。
刚才找到了一个男医生，问他要了一支烟，在烟雾缭绕中，他想，还是给双方冷静下来的时间去考虑两个人是否合适。
也许，他和她并不合适……
肖晓的俏脸苍白，美眸黯淡无光，她素手下垂，手机屏幕变得暗淡，最后熄灭。她想，萧鼎会不会太惊讶，毕竟他从未见到自己的另一面……
有可能和萧鼎的感情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就像火车即将脱轨，没有能够改变结果的方法，车厢只能是倾覆，她和萧鼎会困在里面，而且任谁也无法化解噩运。
她总是把结果看得很重，失败一次的婚姻已经给了她沉重的打击，她可能再也经受不起第二次的“灾难”。她站在窗前，身后的灯光投射下来，一个影子斜斜的依靠着墙壁，就像她心里的黑暗面依靠着过去。她决心忘掉过去，重新拾起对未来的信心。
所以，从现在开始，她不会再做过多的解释，她想，如果他对自己是真心的，自然还会来找到自己。
无影灯下，萧鼎的眉骨上一颗颗汗珠就要滑落，肖晓帮他擦拭掉。这台手术时间太长，肖晓其实作为麻醉师工作已经完成，但她喜欢他工作时专心的样子，请求留下给他当副手，其实就是想在他身边待着。
萧鼎的精力完全投入了手术里去，他没有在意肖晓。
夜晚，手术灯熄灭，肖晓不等萧鼎出来手术室，她一个人走在寂寥的长廊里，摘下了帽子，解开了白衣上的纽扣，她的脖颈上的汗水将发丝湿润，贴附在白皙的皮肤上。
萧鼎出了手术室，他没有见到肖晓。
身体的疲累可以通过休息缓和下来，只有补充好了精力，他才好完成下一台手术，那将是明天下午的一台手术。现在的他迅速脱掉了白大褂，脚步匆忙的走出了办公室。
萧鼎驾车出了医院，打开了碟机，放入一张碟，歌声盈满了车里。他叹息一声，心想肖晓可能是无过错的，她没有背叛对他的感情，她只是想在他面前有更好的表现，才会当着他的面那么收敛，她的行为也是在他面前有些小心翼翼的，从来不敢直接表现出来。
她到底有什么错？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只不过先前他没有了解透彻罢了。
……
小威近一段时间过得很不好，他的场子看得不好，辛老大几次找他谈话，说能干就干，不能干滚蛋！他驾驶着摩托车穿越了古城区的主要交通要道，摩托车引擎发出一阵阵怒吼声，他的心底也同时在怒吼，老天似乎太不待见他，什么好事也没有轮到他。
还能记得两年前的那天颜色在他家里，被他的怒吼吓得脸色苍白，他是不应该对着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发脾气，也不应该当时对向小龙翻脸，现在他失去了颜色，也失去了大哥向小龙。
午夜的古城就像一条沉睡的巨龙，似乎留神能听到它的鼾声。
小威倚着摩托车站着，他见到打着车前灯的几辆摩托车前后驶来，一共不下十辆，摩托车后座上还坐着打扮妖娆的年轻姑娘，据说她们都是九零后。小威再次想起了颜色，他恍惚的幻想着她还坐在他的摩托车上……
十几辆摩托车先后熄灭了引擎，车主和姑娘们异口同声的弯腰叫道：“小威哥哥，我们都到齐了！”
“你们先比一比吧，”小威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未开封的玉溪，麻利的揭开包装抽了一根出来，帅气的掏出打火机点燃，猛吸一口，“我站在旁边看看。”
“好的，小威哥哥。”
摩托车的赛手们选择的是一条古城内正拆迁的环状道路，道路两边都是断壁残垣，堆积的碎砖瓦。这里没有居民，夜里寂静，十分适合赛车。
小威见到十几辆摩托车飞一般的窜了出去，几个年轻的女孩子站在路边小声议论着，她们各个漂亮，穿着性感暴露。
可惜是“小弟”们的姑娘，他一个也不能插手。
不知道是不是了解了小威的寂寞心事，一个穿着蓝白衫加短裙的漂亮姑娘走了过来，“小威哥哥，今天你怎么一个人来啊，上次那个小姑娘呢？”
“一边去！”小威被她戳中了痛处，板着脸呵斥他。
“小威哥哥，你别急，听我说——”
“说什么？”
“你看，我也是一个人！”
小威这才注意看她，这个姑娘脚踩着恨天高，一双美腿白皙如美玉，露着右肩，锁骨以下绘制一个红玫瑰刺青。
“你叫什么？”小威故意懒洋洋问道。
“我叫白旭。”
“小白，你什么意思呢？”
“没什么，都是寂寞伤心人，不如我陪你！”
……
夜色中，月亮挂在树梢，小树林显得朦朦胧胧的。
“小三冲”倚着一棵树站着，嘴角叼着一根牙签，似乎是有气无力的说：“向总，如果不是辛老大过问，我是不会交代的。”
向小龙对她的话不在乎，冷漠的问：“那你要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她嘛，一个九零后，刚入我们这行，做久了都叫她‘小白’……”
“你打算啰里啰嗦下去？”向小龙沉声说，“捡重要的说！”
“嗯，向总。小白可能知道是哪个帮派的人绑了辛大小姐……”
“那我去找她，她人呢？”
“哎，她怕了，不愿意再做我们这行。我听说她和一帮毛没有长齐的摩托车手赛车来着，在拆迁的环形路上，不知道他们今晚有没有比赛……”
向小龙不等她继续说下去，他没有兴趣看着这个半老徐娘打扮得那么入时，也没有耐心听她随口胡诌。关键点是她终于松口了，他要从她嘴里说的“小白”那里找出究竟是谁曾绑架辛微澜。
环形路线上疾驰着十多辆摩托车，引擎声喧嚣着上达天际。
向小龙的座驾驶来，两条光柱照亮了小威和依靠着他的白旭。向小龙的到来多少令小威不太舒服，他摆正了身子，小白只好站直了，她目光投向了向小龙的车子，“哇，跑车吔。”
“你是小白？”向小龙毫无表情问道。
“嗯，你是……”
“你不必知道，我现在就问你一个问题。”
“啊？”白旭睁着大眼睛。
小威自知待在一旁很尴尬，他走到了远处，回眸见到白旭走近了向小龙，他想，不知向小龙是为了打听什么，难道是为了那件事？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啊，向老板，你得请我吃宵夜，人家还饿着呢！”
“行了，给我收起你的嗲声嗲气！”
“嗯。好。”
向小龙看向夜色中的小威，大声对他说：“人我暂时带走，会还给你的！”
小威看向他，什么也不说，点头表示知道了，他还是无法和向小龙说话，虽然他已经原谅了他。
白旭吃起宵夜来就不顾形象了，手里抓着烤肉串大快朵颐，唇边一块油渍，腮帮鼓鼓的。
向小龙不吃东西，他点燃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吐出了一个又一个烟圈。
“你确定是一个背上纹着老虎刺青的男人？”
“嗯，是啊。……真好吃，你怎么不吃啊？”
向小龙摇头，“老板，多少钱？”
烧烤摊主过来数着竹签子，一会儿就说：“八十！”
“啊？我吃了这么多？”白旭没心没肺的问。
摊主奇怪这姑娘这么能吃，呵呵笑道：“姑娘，你知道是谁请你吃吗？”
“嗯？我哪知道！”
“老板，给你钱，不用找了！”向小龙说着就站起身来。
“向总，你慢走！”
白旭见向小龙走远了，问摊主：“他姓向？是什么来头？”
摊主笑笑，“你还是自己问他吧。”
向小龙大约想起来是那个阿虎，虽然不是十分肯定。
他坐进车里，拿出手机拨号：“小威，小白在以前我们吃宵夜的地方，你去接她吧。”
“嗯，知道了！”小威虽然语气冷漠，可是握着手机的右手有些发颤。
“小白吧，我觉得倒是适合你，好好对人家……”
“……”小威不出声，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改天吧，我去向‘小三冲’要人，如果你需要的话……”
“不了，谢谢。”小威吃了一惊，他居然会谢谢他向小龙。
“嗯。你还是我兄弟，只要你肯原谅我！”向小龙最后这样说。
小威的眼眶湿润了，“是，哥！”
历经两年多，小威终于肯原谅向小龙，他觉得他面对着那个才八岁多的小男孩，已经不大可能一直恨下去，人家当时才八岁啊！
……
夜里的星空最是迷人。
向小龙仰天长啸一声，烟味卡在喉咙，他发出一阵吃力的咳嗽声。
“风阿姨，您安睡吧，小威已经原谅我了！希望您在另一个世界安然无恙！”
手机铃声响起有一阵了，凤姐睡的早，从梦境里清醒过来，“喂，小龙，你有什么事情吗？”
“小威原谅我了，他终于原谅我了……”
“……”凤姐听到他说完话之后，又听到他情绪低沉的哽咽声。
一条性命，对他需要多久能被原谅？凤姐想了想，靠着枕头，泪水慢慢流下。
她想说，妈妈，我们能原谅那个八岁的男孩子吧？
夜里的风从窗子缝里侵入，凤姐的泪水渐渐被风吹干。
妈妈去世的时候，她也才十岁多，当她见到马路上白色粉末圈着的就是一个人侧躺的轮廓，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惨况，她在脑海里还是想象到妈妈倒在地上，一身殷红的血！
她的泪水当时就止不住了。
一会儿，雷声阵阵，轰隆隆好像一个巨大车轮碾过大地，她一边心惊，一边吓得大脑一片空白，接着雨水就瓢泼下来……
那一夜，她第一次失眠，从黑夜到白天，眼睁睁的度过。
该不该原谅他，一个八岁多的男孩子连累妈妈遭遇到一场车祸？她其实也不知道，也不想去想。
那天，她本来在四合院里做作业，但她知道，那个时候小威手里抱着一个球玩的正开心，她觉得那个球就是在他奔跑出去之后，滚到了马路中央，向小龙跑去拿那个球，然后，妈妈就出事了……
小威在疾驰的摩托车引擎声里仔细回忆，可那天的事怎么也想不起来……
实际上，他妈妈出事那时候，他手里有一个球玩着玩着就脱手了，他听到妈妈在叫他“小威，你别跑到马路上去了”，之后，妈妈也追了出去，他在滚滚雷声里没有听到妈妈在叫他，向小龙是那个时候去拿这个球，然后，妈妈就出了事！
说起来，他小威间接害死了妈妈！
他心里一直不清楚事实或者是不想承认，所以刚知道了向小龙和妈妈遭遇车祸有关，他就将责任推在了向小龙身上，十多年来，一直这样自欺欺人的，其实也应该将部分原因归咎于他自己！
……
白旭吃完了，抹了抹嘴，站起来等了许久，不见小威来接自己，她骂了声，自言自语道：“这个小威也是个靠不住的家伙……”
摊主走过来问：“他还不来接你吗？我这里都快打烊了，你给他去个电话，催一催吧！”
白旭认栽了，“好吧，我打电话给他。”
小威还在回忆里自责，完全不理口袋里一直震动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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