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年在外,年近花甲,故乡生活的情景,早已变得遥远。近日翻阅闲书,一张夹在书页中与妻合影的照片飘落下来,看着芳年俊秀的妻子,那些个沉淀的往事,些许的伤感里,又勾起些闪亮绚丽的身姿來。
我生长在一个煤矿的山谷中。那年一块长大的狗狗,指着远处的丁山说:我帮他加工好的台灯菱形底座,有四个脚需要上车床加工,要我陪他找当车工的同学英。
朝霞,像一疋玫瑰的红锦,挂在东边的山梁上。我们从三井出发,经矸石山,过铁路,这才进入丁山南面的丘陵小路。翻过一个山坡,距离英家还有二里,远远见几株梧桐树下,隐约可见一段围墙,一扇柴门。
这里是丁山北麓,狗狗推开虚掩着的门叫着英,我跟着他入得院内。突然苦莲树下窜出一只犬狗,朝我俩冲来狂叫,狗狗吓得脸都变了颜色。谁呀,一声轻脆的声音从房门内传出,英,快点把你家的狗赶走,你家的狗好凶,好吓人。狗狗边躲边叫边擦着额头的汗。一个秀丽吟笑的姑娘出现在眼前,几年不见,我一下就愣住了,这还是当年哪个黄脸黄发的女生英吗?呵,是你俩,稀客。狗见主人笑着招呼陌生的来客,亲了亲英的小腿,摇着尾回到原处趴下。英看到有点狼狈样的我笑道,是泉吧,我姐的同学,我嗯了下道:英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漂亮了,要是在外撞见,还不敢相认。英听我这样赞她,脸一下就红了,扫了我一眼道:原来见你蛮老实的,现在也变得油嘴滑舌的。我们随英走进客厅,她沏了二杯茶,热情的招呼我们坐下。不好意思,我还没洗脸,英在一个圆铁做的三角脸盆架上,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一边又说:狗狗,大清朝的来,有什么事吗?狗狗就把要英帮忙的事讲了。梳洗后的英,脸显得更加的白润匀红,随意挽着有点湿润的秀发,更增添了几分迷人的韵意。我再次一愣,似有一道电流闪过心田。
清新的山风,带着湿润泥士的气息和花草的清香。山顶,几涓细水,从松树里,山楂,映山红,草丛中,无声息的汇成一组清泉潺潺而下,在平缓些处,留下一个小塘,再次顺势而下,穿过围墙下的涵洞,经涵管流入沼泽水田,投入远处山麓下的一湖碧水中。
小溪两傍,栽有十多株桃树,坡那边,还有一些梨树。小山坡上有几块菜地,她爸妈正在那忙活,见女儿带着二小伙,高兴地朝我们扬扬手,欢迎我们的来访,她妈提着篮朝我们走来。正值春,桃树枝头含蕾竞放。这天,又赶上星期天,大妹金英在家看书,小妹妹银英在花草丛中捕捉蝴蝶,蚂蚱。置身溪上的桃林,18。19岁的我俩恍若穿越时空隧道,似那个缘溪而入的武陵人。
三年后,一个偶然的缘故,我与狗狗同时调入英工作的机厂。这天见英从后门走到厂办公平房前,几年不见,英出落得清丽丰满,工装也难掩隆起的乳房。内衬花衣领翻出外面,补偿着单调工装夺去的美。我欢喜着叫了声英。泉,你怎么在这,不上班吗?英有点惊讶的望着我。是你鼓惑得,我存心想逗下英。我怎么呐?你不记得了?是谁在我面前说:机厂这好,那也好的。呵,英笑了。要上班了,有空到我家去玩。看着秀远去的身姿,想着那年的一见,不觉又有些感动,心田翻起阵阵涟漪。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在宿舍走廊上躲雨。一阵清香飘来,转角处,英撑着伞,连跳带蹦的出现在眼前,见我道:回家吗?我点了点头。快点进来,我接过她递来的伞,俩人紧挨着朝回家的路上走去。沿路职工宿舍那边传来些议论,碰到的人,也投来些不一样的目光。我怎会在意这些,英的体香直入鼻孔,我陶醉在共同回家的路上。
由于不在一个車间,平常也难见一次,于是,想思日长,神志就有点恍惚。我与美英在一个车间,看着烧焊的美英,我就幻想着她就是英。美英有双好看的杏眼,不知怎得,班上许多女同学已为人妻,她还待在闺房中。不久一块长大的毛,也调入机厂,跟美英学烧焊。毛有二个特点:乐于助人,外向,认识的女孩多。狗是我们中年龄最小的,对女孩似乎无心无肺的,爱做东西,见英的脸盆架就要美英帮他烧了个。有时又会找英车落地台灯立杆。毛做过1年的翻沙工,狗正愁翻沙间没熟人,于是毛帮他浇注了一个底模。
梧桐树上知了喧闹了起来,英家的桃熟了吗?正当我渴望见到英时,美英邀我去摘桃。我去时,那两个家伙已摘了半篮。没见到英,我摘了几个,就来到了客厅。忽听,有间房似英在叫我,过去一看,果真是英,英指着一个大衣栕道:老爸请人做的,好看吗?我说:当然好看,见到梳妆台也是新的,被也是新的,疑惑的问英:这间房是你的?英点了点头,我脱口道:要是贴个囍字就是婚房了,英完全没料到我会这样说,脸一下通红的,我忽然意思到什么。
不久的一个下午,我们又共同走过了那段酝酿着我俩爱恋的路。院门口,英闪着晶亮的眼睛道:我们打牌吧,我俩打牌?英说,我叫金英,你去叫我姐。我从没在这么多女生中呆过,心怯,口不由心的脱口道,有事,下次吧。回到家,妈妈说:儿子,你身边有相好的女孩吗?我挠了挠头道:英对我好,刚才,还要我去她家打牌,我有点不好意思,没敢进去。边上的姐夫听我这么一说,马上插话道,泉:要换我,不等她开口,我早进去了。你不要怕羞,当英的面就说爱她。今晚就去找英,趁热打铁。
那晚,英惊喜着我的意外,在厂女工宿舍,英拿出西红柿,洗净切成片,盛在碟中,再放了点糖,英说:西红柿加糖好吃点。女孩懂事早,英猜出我来的意思说,你今晚来是不是有那个意思,嗯,英我喜欢你,我终于大胆的说出了心里话。英红着脸道:我姐还没嫁人,我们等等她吧。
女生之间,总是有勃谿龃龉的。正当我期待美英早点嫁人时,毛告述我:你知道英去哪了吗?她去上海散心去了。我心中一沉,这事她确实没告述我。还有,有人见你半夜敲英的宿舍门(夸张)。有女生讽刺英道:说她心比天高,还不是找了个烂钳工(确有回,想英走了神,电溜子槽联接扣弄反了)。
英回来后,对我很冷淡,躲着我似的。那年雁从矿小,升学出现在我眼前,我疑她是冰山上的来客,一脸天真无邪。她是北方女孩,具有北方女孩肤白高挑的气质。她爸是姐的领导,虽说不见姐赞过她爸,但工作中的怨言也不曾听说,于是心中喜欢她。她有时会来看我打乒乓球,为我有时一个优美的扣杀叫好。当我失恋时,雁高中毕业,正好分在机厂,平时闲时爱看小说,印象中,有本叫《乱世佳人》的小说,我翻过几页,大意写思嘉,奥哈拉小姐,有种不言败,不尊世俗行事的性格。当我决定离开这个叫人伤痛的地方,向雁借高中课本考学校,当我接过厚沉的一叠书时,似乎看到她双眼中闪动着纯霞般的期待。
梅,我们之间没什么交集,她从小在机厂长大,是这儿的公主。苗条又俊秀,记得有天中午,去金工车间有事,她正在车间办公室解上衣,我无意撞见,她慌忙间用手遮掩,那刹间的羞态,让人觉可爱动心。
那年,我谢绝了吴师傅(英的师傅)水到渠成的建议,一心一意复习功课,终干考上一所煤校。走得那晚,再次走了一次那段共同回家的路,终没去向英告别。走得那天,去还了雁的课本,在校写了几封赞美她的信,她确有不俗的性格,只是觉她属于质地金贵的女儿,非我所能承重花销的,我止于步。那几封信是英转交给雁的,这是我万没想到的(收发员莉生育,英暂代),最不可思议的是,那个说我是个烂钳工的梅嫁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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