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催人勤奋,冰雪消融后,爸在离农远的地方开了块地,四周种了向日葵,地里种了烟、土豆、胡萝卜……各种菜。妈也求人从二分场给弄了一窝小鸡。
妈四岁时姥姥死了。妈的婶子不生育,就把妈要了过去,妈的叔在水师营办学堂,所以妈念了几年书,在当时只有男孩子念的时代,妈就是很幸运了。之后妈工作过,给人打字,直到跟爸结婚。妈刺绣、钩、织、缝都会,却不怎么会干农活。爸爸去的几年,妈带着我们一帮孩子,什么都得自己干,自己现学,可见有多难啊!
妈伺弄小鸡十分精心,可越精心,越养不好。不是今天踩死一只,就是明天让门夹死一只,再就是让老鹞子刁走几只,等到长成,也只剩下五六只了。每年妈都弄鸡蛋在炕上被子里孵小鸡,温度也掌握不好,也孵出不了几只。到妈去世,家里的鸡最多也没超过五只。
这年秋天,自己形势地里丰收了,收了好几麻袋土豆。爸在屋里挖了个菜窑,把土豆都放进去了。妈又渍了一缸酸菜,腌了一些咸菜。屋子小,外屋地一长条,两家各一半,放了一只水缸,一只酸菜缸就没地方了,其余的菜都放在房头的仓房里,冬天只能吃冻菜。这年秋天,我们捡了许多粮,溜了许多土豆。机器大面积作业,收的不是很干净。
这年的农历十月二十四,妈生日当天,生下了小妹惠月。妈只躺了两天。第三天就穿着棉袄棉裤,戴着帽子下地干活了。长大后才想,当年妈生小弟时,爸不在,奶奶把妈妈的豹子伺候的很好,而妈生小妹时,爸在,爸当时为什么不伺候月子呢?
六一年元旦后,粮食标准恢复了。人的肚子饿了这么长时间都很空,不算直,粮都吃不到月底。好在有土豆、菜。记常常烀一大锅土豆,我们剥了皮,弄碎,拌点葱花、大酱,一大碗一大碗地,甭提吃的多香了。妈给爸烙白面的饼吃,我们吃的是掺土豆或菜的饼子。做点鸡蛋菜给爸吃,我们只在生病时妈才能给我们煮个鸡蛋。妈常常和一小块面,赶面条,给爸捞着吃,剩下的面汤我们一人一小碗,有时大的还摊不着,更别说妈了。
六一年开春,我家也抓了一头小猪,每天放学,我都会拿个兜子去捡粮,从开始的捡豆秧子,到雪全化了,在粘糊的地里拣豆粒,直到地翻了,种上了为止。
每次我出去,妈都让大妹跟我一起去,她慢腾腾地,总在别人后面,什么也捡不着,我还得总叫她,所以,我不愿意带她。妈说让她跟我作个伴,我情愿一个人方便。这一年,爸在稍远点的地方又开了两块地,种了黄豆饭豆。
到绿色满地,麦苗葱葱的时候,每天放学,都要挎个土篮子,去拨菜喂猪。到了麦地里,找一片就拔,跟种的一样,就是来回走的路远。
妈看我这么干活儿,常常心疼地说:“你要在你大姨家,能干这么些活儿,挨这么些累吗?”我虽很累,却不觉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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