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它已经只剩下三条枝叶了。每一片叶,都像是被抽干了内里的血,只剩下空黄的叶脉了,并且打着卷儿。心中的疼,一日一日的加深。恨不得可时时的搂着抱着它,给它以我生命的力量。
我仔细的端详它,独一的主干,仍然直直的立着,但它的顶端,皮与肉之间,已经地震般的裂开。皮与肉不相连,是否便是它无法为继生命之缘由呢?围在顶端的分枝,仿佛是嫁接在那里的,但它们早已是不可分的一整个生命。尽管叶脉渐次的落去,仅余的,也枯黄倒垂无有太多生机,但当我去触摸那枝干的时候,我分明的感觉到一种生命的力量和尊严,它们仍然那样坚固的牢牢的抓着主干不放,它们即便也大都枯槁,色素沉着,但每一枝,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孱弱和松动。我开始敬畏起这看起来已经弱不禁风的生命,并且回想起它来到我们家里的点点滴滴。
已经有两年的光景了。那是我和母亲一起亲自到南桥花市去选来的。花市很远,规模也不是很大,但因为熟悉,所以亲切,于是但凡要买很多的花儿,我都会选择去那里。
我和先生都不喜欢用过多的家具把家里的空间填得太满,也许因为房子本身就窄小的缘故吧。在三人位和两人位沙发之间形成的那个直角空当,我们决定选一株发财树放上。既可除甲醛,鲜嫩的绿,也可为家里增添许多的生机吧。对于家事顺利,发财致富也是一个美美的祈祷。
很多家店都在卖发财树。我们一家一家走过,终于在那个穿着素朴微笑浅然的店家那里,看到这株,唯一的主干坚实的站在中立位,顶端向四维八方伸出许多的枝,枝上叶华如盖,翠碧的错落开,远看俨然一把天然的绿闪,既丰盈,又透着一股惬意的风凉。“妈,我们就要这株吧”,我征求母亲的意见。“这株好,饱满,漂亮!”显然母亲也喜欢。于是和店家讲好价格。但发现那花盆似乎单薄了一点。店家立刻推荐旁边一个很大很厚实的国画陶瓷花盆,虽已不是全新,但那青莲红鱼的图案依然鲜活,雅致,并且富有一定的年代感,“妈妈,您看这花盆配上它应该很漂亮呢。”“嗯,很不错。”母亲与我,常常能于这些事情上面达成一致。于是,我们又买了许多别的花儿,让店家一并将发财树给我们送回了家。
父亲、先生和孩子也一样非常欢喜的接纳。
先生对于家中的植物,更是上心的。平素里悉心照料,临到要出差的话,他是更要仔细的检查,看哪些需水,哪些要等它旱一下,哪些需要修枝剪叶,他都会认真的处理过后再离家,并且嘱咐我,需要旱养的不可多浇,但在他回家之前哪些需要浇水了也要记得。等出差回来,他也首先会把那些植物看顾半天。
时常看着他或蹲伏,或专注的站在那里为植物们整理的模样,我都感到生活的安然与美好。
在他的精心管理之下,我们家的植物都长得格外的好,绿萝婆娑,青竹洒翠,素芯花开如雪。那发财树,也尤其的透着无穷的生机。不时去看,总能发现一些新的叶芽又生了出来,很快的就变得又肥又大,一抹的绿,总油亮油亮的闪着光。连向来严肃的父亲,也开始说起了玩笑话:“一颗新芽20万,哇,这得发多少财?”
一直是欣欣向荣的活着,便没有人去细想,它也会生病,也会面临死亡。
我至今不能确定,这衰败之象,是因于我最后一次浇水过多,还是它天然的老去,还是因为这个冬天格外的寒冷啊?但真正冷极的时候,家中开着地暖,应该不至于会冻伤它吧。
先生与我一样的心痛着,我怕他难过,说要不我重新去买一株回来,但他坚定的说,我们再看看吧,也许不久,春天的到来,能够出现新的转机呢。
其实我又如何忍弃,这一生一物,它与我们相遇,相伴相依,便已是我们生命中的一部分,如果要丢弃,何如刮骨削肉?
这近于夭折的发财树,即便单薄枯萎,但它耸立向上的枝,也分明是一个骄傲的风骨,一个坚强的汉子啊,我一直期待着,它能够战胜寒霜,自愈病痛,即便不能,那也是我心中的至亲,我心中的英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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