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问江睁着眼躺了个把小时,按捺不住了,走到礼堂门前,度来度去,等着梅远来。
十分钟过去了,梅远没来,二十分钟过去了,梅远还没来……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很多人都到食堂里来吃饭,艾问江还在眼巴巴地望着。
梅远突然来到了艾问江面前,艾问江却不好意思起来。梅远朝他笑笑,两个人并肩朝食堂里走去。
艾问江和梅远来到食堂卖饭菜的台子边,看到菜有白菜烧肉片,也有萝卜烧肉,汤有菠菜鸡蛋汤。主食还是米饭和馒头。
梅远问艾问江:“你吃什么?”
艾问江不加思考地说:“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梅远说:“我吃萝卜烧肉和米饭,再买一个菠菜鸡蛋汤。”
艾问江说:“好,就这么决定。”
梅远买好菜,又买了三两米饭。
艾问江跟在梅远后面买好了菜和半斤米饭。
吃过饭艾问江问梅远:“你还睡觉吗?”
梅远打趣地反过来问艾问江:“我睡觉,你还想在旁边陪我吗?”
艾问江刷地脸红起来,顿然语塞。
梅远看看艾问江,接着说:“你睡觉嘛,我可以坐着陪你,你们礼堂大,开着门,光明正大的。”
艾问江已经平静下来了,很自然地说:“我不想睡,已把瞌睡睡完了,再说吃了药,感冒也好多了。”
梅远说:“我也不想睡了,我们到街上去看看。”
艾问江说:“行呀,你说到哪里去吧!”
梅远说:“我说不清到哪里去,我们上公共汽车,公共汽车开到哪里我们就在哪里下。”
艾问江说:“我听你的。”
梅远和艾问江说着就出了接待站,来到公共汽车站。公共汽车站人如潮水,很多人都挤到了马路上。他们站在公共汽车站外围等了一会,来了一辆两节头的公共汽车。
因为公共汽车站人太多,公共汽车就在梅远和艾问江身边提前停了下来,公共汽车门一开,等公共汽车的人都涌了过来,顿时波涛翻滚,梅远和艾问江被拥挤的人群卷向了公共汽车的门。
艾问江怕梅远被挤丢了,就紧紧地拉着梅远的手,把梅远往车上拖。到了公共汽车门边,梅远恰巧又抓住了公共汽车的门,她跟着艾问江就挤上了公共汽车。公共汽车上不仅座无虚席,连站也困难,梅远被挤得脚悬空起来,只好把胳膊架到艾问江的肩上。
公共汽车启动以后,车身摇摇晃晃,如此一来拥挤倒变得松动了一些,梅远双脚才落了地。她紧紧地贴着艾问江的胸口站着。梅远嗅着艾问江的气息,先是有一种新奇的感觉,过了一会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异样,暗暗不好意思起来。由于车上太挤,她想让开也让不掉。而艾问江深怕梅远被挤坏了,用他的身子和双手牢牢地保护着梅远。
车开了一段路,售票员说:“下一站是新华书店,在新华书店下车的旅客请做好准备。”
梅远对艾问江说:“我们下吧,车上太挤。”
艾问江说:“好!我们下去走走。”
二人下了车,看到宽阔的大街和两边的楼房,他们觉得这里的马路比横江市的马路气派多了,不愧是大地方。他们一路走着,街上的人摩肩擦踵,满眼都是人头晃动。
尽管纷纷攘攘,梅远还是感叹地说:“乱虽然乱,但到这里来看看,也是不虚此行。”
艾问江指着马路对梅远说:“你看马路上写着什么?”
梅远说:“我看到了,写的都是打到叛徒、工贼、内奸、最大的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之类,而且还说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
艾问江说:“你不觉得触目惊心吗?”
梅远说:“有点震动,但不是太强烈,我总觉得不管刮什么风暴,跟我们小小老百姓都没直接关系,不感兴趣。只怕闹久了,我们遭殃,把我们的青春都糟踏了。”
艾问江说:“你说得不错,看样子一两年是闹不完了,也许就这样没完没了,我们这辈子只能是中学生了,不会再有上大学的机会。”
梅远说:“我始终想不通,我们影响了谁,为什么要拿我们开刀?从我们学过的历史知识看,古今中外,从来没有不准人上学读书的呀!”
艾问江说:“声音说小点,现在的人都疯了,不要让别人听到了抓我们的话柄。”
梅远点了点头。
艾问江说:“呀!这里是个大机关。你看所有的围墙上都贴满了大字报。”
梅远朝围墙扫了一眼,围墙没有一点空隙,各种各样大字报和大标语贴了一层又一层,干结得就像不能治愈的牛皮癣。她并没有留意大字报和大标语的具体内容。
艾问江在一份大字报前站下来,好奇地看着,梅远也跟着看起来。这份大字报的标题是:且看混进领导层的一小撮坏蛋。内容是点了一大批大官的名字,而且列举了每一个人的罪过。
梅远拉拉艾问江说:“不看了,他们是好是坏,他们自己知道,看了烦人。”
艾问江笑笑,两个人继续往前走,来到一个广场。
广场上人海茫茫,黑压压的看不到边际,加上天空又昏沉沉的,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梅远感到心里很压抑,心头浊浪翻滚。她此刻意识到,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绝不是什么革命,而是上层大乱,全国打派仗的源头在上层,一定是有人要拼个鱼死网破,这场混乱确实是刚刚兴起。她心情很沉重,这辈子算是撞上了,摆在年轻人面前的只是望风兴叹,那些拼杀得天昏地暗的人,哪会顾忌一代无辜的年轻人命运涂炭。
艾问江说:“我们到广场上去看看。”
梅远沉吟了一下,说:“不去了,没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无数个昏昏然的人吗?最多还有一些爱说爱闹的人在辩论,或是演讲,看了心里更乱。”
艾问江说,那我们就休息一下。
二人在广场边席地坐下,彼此无语。
梅远看到广场对面有个旧城楼,紫墙灰瓦,显得非常暗淡,那个遗留下的历史门庭,经过几度改朝换代,也许一直难以平静,如今又是风云汹涌。这时候,昏沉的太阳已经退到旧城楼的后面,天色低沉下来,就像此刻梅远的心情,不可名状。
艾问江问梅远:“你在想什么?”
梅远说:“想什么也没用,我们小小老百姓,谁能由你想。走吧,再到前面去看看。”
前面都是高档商店,梅远和艾问江走到第一百货商场前,艾问江说:“我们进去看看吧。”
梅远说:“好。”
二人走进了商场,楼上楼下浏览了一圈,梅远说:“走吧,包包里没钱,在这种大商场里越看越惭愧。”
艾问江叹了口气,他花一毛二分钱买了两只发卡,送给了梅远。
梅远花一毛钱,买了一只指甲钳回赠了艾问江。
二人出了商场,街灯已经亮了。
艾问江说:“天已晚了,我们在街上买点饭吃了再回接待站。”
梅远说:“行啊!”
艾问江看看街边有个烤鸭店,就说:“我请你吃烤鸭!”
梅远笑笑,说:“你是阔佬呀!”
艾问江说:“我哪是什么阔佬,不过吃顿烤鸭的钱还有。”
梅远说:“别浪费,找个面铺,吃碗面条就行了。”
艾问江硬是把梅远拉进了烤鸭店。
二人坐下后,艾问江要买半只烤鸭,梅远说买四分之一只就够了,艾问江没有听梅远的,他买过半只烤鸭又买了一个炒菠菜和一碗海带鸡蛋汤、两碗饭。
饭菜上桌后,梅远端起饭碗,把碗中的饭分了一些到艾问江的碗里。艾问江老是往梅远碗里夹烤鸭,两个人吃得亲亲热热。
这顿饭花去了一块九毛钱,梅远掏出一块钱,非要给艾问江饭钱,艾问江哪里肯收。
梅远说:“这顿饭你花的钱太多,在家里你一个星期也吃不掉一块九毛钱。”
艾问江说:“我卖冰棒不是赚了一点钱吗?出来时我妈妈塞给我十块钱,你别怕我没钱呀!”
两个人说着又来到公共汽车站,挤公共汽车回接待站。他们在接待站附近一下车,梅远就说:“我们不要跟陈定春他们说我们上街了,更不要说我们吃了烤鸭,一说陈定春就要拿我们开涮。就说我们都在食堂里吃的晚饭,吃过晚饭我们只在接待站外面转了一下。”
艾问江笑笑,故意说:“你做贼心虚呀!”
梅远说:“你不心虚,那你就实话实说吧!”
艾问江会心地笑了。
梅远陪着艾问江走到礼堂里,陈定春、秦永龙和孙大明三人正站在艾问江他们的地铺边说话。
陈定春问:“二位精神不错,是不是龙体都好啦?”
艾问江说:“凡夫俗子哪有什么龙体,一点小感冒,好像是好了。”
陈定春说:“我们现在是在大城市,当初的肉体凡胎升格了,不就都变成龙体了。既然你们的龙体都已经好了,那就万岁,万岁,万万岁!”
孙大明说:“那明天你们也能出去了。”
梅远说:“可以。”
秦永龙说:“那我们就商量一下,明天到哪里去。”
梅远说:“我随便,大家说到哪里去我就到哪里去。”
秦永龙问:“爱因斯坦怎么说?”
艾问江说:“我也随便。”
“我就知道你要说随!”陈定春怪里怪气地瞅了艾问江一下,说,“你是梅医生的应声虫,她说随便,你就必然随便。既然你们都随便,那我就建议明天我们到大学里去晃荡,晃荡,我们上不了大学,去看一眼也好。”
梅远说:“很好。”
第二天上午,梅远等人先来到了河海医学院,这是因为梅远的梦想是上医学院,所以大家就先来到了河海医学院。一走近河海医学院的大门,梅远就虔诚地伫立下来,在“河海医学院”的大牌子前足足看了三分钟,目不转睛,神色凝重,连呼吸也变细了。其他人都走进校园以后,她才慢慢挪步向前。迎面走来的河海医学院的同学们,不少人胸前别着“河海医学院”的校徽,辉光习习,梅远不停地转动着眼睛,朝着那些闪闪的校徽看着,她是那么贪婪,那么羡慕,在心里叹息自己失去了力争戴上那样校徽的机会。她是那么渴盼,又那么失望,心里一阵阵地发酸,眼圈渐渐湿润起来,秋风吹得她浑身发凉。
走在前面的艾问江转回头看了一眼梅远,见梅远神色黯淡,马上又把头转了过去,他也沉默了。他万分理解好学上进的梅远,梅远是睹物生情,心酸在所难免,十几年的努力就这样付诸东流,冷酷的事实在无情地告诉她,她已经与医学院无缘。
梅远看着一片狼藉的校园,墙壁上到处都是残破的大字报,被风刮着呜呜地飘动,对此大家都司空见惯了,并没有多少人在看大字报。教学大楼上横七竖八地挂着一些杂色的大标语,都是打倒×××之类,要不就是一些派性口号。梅远不想再往下看,她在一个教学楼的台阶上坐下了。
陈定春问梅远:“你累啦?你的身体没回复好呀!”
梅远说:“我身体还好,想着自己这辈子再也上不了医学院了,就趁这个机会坐下来感觉感觉吧!”
陈定春也在梅远身边坐下来,说:“我也坐一会,以后可以回忆说我在大学教学楼的台阶上坐过。”
梅远说:“我们真可怜呀!”
陈定春说:“不要多愁善感,世道不由人,我们就当自己是浪上的草叶扎不了根,但不要过度伤心。”
三个男生也走过来坐下了。
接下来,梅远等人来到了河海音乐学院,自然主要是陪音乐家秦永龙而来。校园里的教学楼、琴房等自然都是关门闭户。他们转了一会,来到一圈大字报附近,那里有一些零散的砖块,就坐下来歇歇。
忽然间,大字报背后传来了小提琴声,演奏的是《梁祝》,梅远等都聚精会神地听起音乐来。
秦永龙从胸口抽出他的小竹笛,跟着小提琴声吹奏起来,他吹得那么入神,那么优美,笛声与琴声两相融和。突然小提琴声停下来,秦永龙还在继续吹奏。
一个扎着一根小辫,穿着褪了色的蓝春秋衫的女生站到了秦永龙的面前,她手上拿着小提琴。
秦永龙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人,就边吹边朝面前的人看看,看到的是一个拿着小提琴的女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显得很羞涩。
拿小提琴的女生问秦永龙:“你是民乐系的吗?”
秦永龙羞愧地说:“不是,我是外地来串联的中学生。”
拿小提琴的女生惊讶起来,说:“你的笛子吹得很好,清澈如泉,明亮如鸟语,乐感也强,节奏流畅自然,你对音乐有独到的理解。有两处演奏技巧已被我吸收了,你将来一定能够成为大音乐家。”
秦永龙苦涩地笑笑,说:“我连大学都上不了,还能成什么音乐家。”
拿小提琴的女生说:“能,你一定能,别灰心,再见,祝你们愉快!”
秦永龙沉默着,目送拿小提琴的女生飘飘而去,他对同伴们说:“我们走吧,我算不虚此行,我在音乐学院里吹过笛子。”
梅远等人,离开河海音乐学院后,来到了河海地质学院。河海地质学院一片混乱,校园里又是开批斗大会,又是大辩论,大喇叭你嘶我叫,让人头疼。
孙大明说:“走吧,我们别在这里掺和了!”
陈定春说:“已经到吃饭的时间了,我们就趁这里混乱,浑水摸鱼,混顿饭吃!”
艾问江说:“这里乱七八糟,能混到什么饭吃!”
陈定春说:“你们就在这里呆着,我去混,混到就吃,混不到就开路。”
孙大明说:“好,好,能混到饭吃也不错,天天中午在街上吃,钞票不答应。”
陈定春离开了一会,又喜笑颜开地跑回来,高兴地说:“我混到的不是一顿饭,是两顿,连晚饭也混到了。”
五个人在河海地质学院的二号食堂里大吃了一顿以后,把剩下的饭票都买了馒头带着。
下午两点,梅远等人来到河海大学。
河海大学很热闹,满校园都是大标语、大字报,而且都是新张贴的,哪些内容都是矛头直指学校以上的高层人物,或是揭秘上层秘闻之类,叫人看了触目惊心,毛骨悚然。路上有很多人在散发传单,传单的内容和大字报近似,但有不少内容截然相反,叫人看了难以判断。高音喇叭猛烈地叫着,而且不是一个广播站在广播,好像有几个不同的声音,内容也是对立的多,彼此在互相论战,互相攻击。
明哲保身的孙大明却对不同内容的传单很感兴趣,他边走边看,边发感慨,说:“从这些传单看,真是黑白难辨,有头脑的人都应该向我看齐,还是明哲保身为好。”
梅远说:“好啦,明哲保身,你别被那些东西污染了,少看一点心里清静。我们逛我们的,就当是两眼看不见,充耳也不闻。”
孙大明说:“对,对!再有人给我发传单,我就不接了。”
五个人不觉走到清水湖边,湖水黯淡,荷花自然是早就没有了,荷叶正由暗绿变成枯黄,湖边散乱的杂草也都萎蔫了。那座标志性的宝塔,黑沉沉地蹲伏在天底下,清秀的倒影已经不见。湖水阴沉沉的,半明半暗。湖边的人很多,不少人都是从全国各地慕名而来,但眼下看到的河海大学校园已是景色凋零,一片破败。仰慕者们觉得不可思议,这座驰名的高等学府,居然成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漩涡卷起之地,清水湖畔举目皆是“打倒翻动学术权威”、“打倒学霸”之类的标语和大字报,赫然批判“河海大学是培养资产阶级接班人的温床”。
梅远沉默着,艾问江也沉默着。
陈定春说:“我们在清水湖边坐着歇歇吧!”
梅远说:“这里人如蚁群,哪有坐的地方呀?”
艾问江说:“算啦,坐在这里会心痛的。几十年来风起云涌的河海大学,如今又卷入一场沙尘暴,结果难料。我们走吧。”
陈定春说:“爱因斯坦,这里可是你的向往之地呀,它已经写在你要报考的高校草表上了,真叫人痛惜。”
艾问江说:“就当那是做过的梦吧!”
五个人离开清水湖,来到一处树林边,梅远看到一堆书,她往树林边一蹲,不再走了。
走在梅远旁边的孙大明也跟着蹲下来,问梅远:“你怎么啦?”
梅远对孙大明耳语着说:“我要拉肚子,你们先走吧,我去找厕所。”
孙大明赶快站起身,拉着秦永龙、陈定春、艾问江快速地走了。
梅远走到书堆边,拿起书看起来,都是一些大学的物理课本或物理方面的专著,并有一部分英语版的医学书。她扯下一条拉在树上的白布标语,迅速地捆起一捆书,扛起来就向前追赶艾问江等人。
艾问江等人边走边看大字报,边等着梅远。
孙大明见梅远来了,就关切地走上前小声地问:“你怎么样?”
梅远说:“还好,没事。”
艾问江见梅远头上流着汗,扛着一大捆书,就赶快接过梅远肩上的书,帮梅远扛着。
陈定春说:“哎呀,梅医生你要那么多破书干什么,弄得身上汗淋淋的。”
梅远说:“这些书好啊!都是有用的的书。”
几个人说着话,来到一个大操场边,操场上人山人海,在开批斗大会。操场中间搭着一个又高又大的会台,台上被批斗的人胸前挂着大牌子,牌子上写着他们的名字,名字都用红笔打了叉,每个人头上都带着报纸做的的高帽子,嘴里含着稻草。那些人中除河海大学的头头,高等教育部门的头头、行政单位的头头外,还有一些著名的教授,一眼看去,有四五十人,好像是在表演闹剧。梅远等人离会台很远,根本看不清被批斗的人的面目。批斗会也没什么内容,大喇叭里老是在喊叫勒令×××老实交代罪行,被勒令者一般都是不说话。
梅远说:“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人家开批斗会与我们无关。”
陈定春说:“看看热闹呀!”
梅远说:“热闹什么呀?跟耍猴差不多!”
秦永龙说:“走就走吧,爱因斯坦还扛着书,要是被好事的人看到了,说不定还要惹麻烦。”
正说着,大喇叭猛叫起来:“批斗会到此结束,游行现在开始,把被批斗的坏蛋们压下台去游街示众——”
孙大明抖索着说:“快走,快走,要不就走不掉了!”
人群拥挤起来,道路上陡然涌上许多人。梅远等慌忙夺路而逃。
秦永龙刷拉脱下身上的罩衣,把艾问江扛在肩上的书盖了起来,以遮人耳目。
梅远等人回到接待站吃过晚饭,男生。女生分别回到住处,梅远趁陈定春上厕所的机会溜下了楼,在楼下没有灯光的地方扯下一条标语,把它叠起来夹到腋下,走进了礼堂。巧得很,正好秦永龙和孙大明外出买东西去了,她拎起摆在艾问江地铺边的书捆,叫艾问江赶快陪她一道出去。
艾问江问梅远:“你要干什么?”
梅远说:“我们到街上把书寄回家去。”
艾问江说:“这是一个好主意。”
两个人来到一个邮政所,按各人所需把书分成两份捆扎好,卖了两个纸箱当做包装,把书向各自的家里寄去。
寄过书,梅远说:“我们分头回接待站,不要被陈定春他们看到我们两个在一起,他们要是问你书到哪里去了,你就说你一个人把书寄回家了。”
艾问江故意逗梅远说:“你心里好像又有鬼了呀!”
梅远说:“因为你心里有鬼,我心里才有了鬼!”
说着,二人就分开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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