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开到石城市江州火车站时,梅远等人必须下车,要从江洲搭乘渡船到长江北岸的江村火车站转车才能继续前行。
五个人下了火车,准备签票到江北的江村火车站乘车。
梅远说:“我们先在石城市找个接待站住下来,先玩两天再到别的地方去。”
陈定春说:“我们先到远地方去,不要耽误时间。”
梅远说:“你心急干什么?想登基坐江山呀!”
艾问江说:“外交家,梅医生的话不错,我们既然到石城市来了,就应该看一看再走,我们出来不就是为了逍遥和溜达吗?”
陈定春说:“大家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明哲保身、音乐家,你们别装死不说话,快龇龇你们的大牙,开个金口!”
秦永龙说:“在石城市浪漫两天也好。”
“明哲保身你有什么说道?”陈定春问。
孙大明说:“我随大流。”
陈定春说:“那好,我们就在石城市朝拜两天,前面就有一个总接待站,我们到哪里去办接待手续。”
五个人来到总接待站,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被就地分配到江洲小学接待站。
他们来到江洲小学,被安排在数学教研组的老师办公室里住宿,每人发了两天的饭菜票,饭票一共两斤二两,菜票每天五毛,这伙食应该不错,每天的伙食费有七八毛钱,梅远想这比她在家里吃得好多了,她在家时一个月的伙食费也不超过五六块钱。
五个人刚刚走进数学教研组办公室,有两个女老师给他们送来了被子,一个女老师说:“男生睡地铺,墙边有两捆稻草,你们就把被子铺在稻草上。女生睡办公桌。我们学校的条件差,大家是为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走到一起来了,艰苦奋斗最光荣。现在已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食堂里有稀饭、馒头、咸鸭蛋、香肠、酱菜,凭饭菜票买。你们要是肚子饿了,可以到食堂里去吃饭。吃过饭可以出去玩,我们石城市玩的地方多,有几个湖、江边有矶头、山边有公园等风景名胜,街上有大商场和古街道,你们都可以去逛逛。你们不要到处去串联闹什么革命,我们这里已经大乱特乱了,你们给我们石城市人民省点事,我不是思想落后,是说实话,你们不要批斗我。”
梅远不禁笑起来,说:“行,老师你是好人,我们听你的,只游览,绝不乱窜。我们的肚子饿了,现在就到食堂里去闹革命。”
吃过饭,艾问江说:“我们现在就到燕子湖去。”
孙大明说:“你这么急干什么?我们等一会再说。”
梅远说:“等什么?出来了不就痛痛快快地撒撒野,还能干别的什么呀!”
陈定春说:“行,行,赶快去爬公共汽车,到燕子湖去。”
一行人放下东西,爬上了公共汽车,来到燕子湖附近下了车,只见街上人如潮水,满街都是大字报,大标语,马路上也写满了标语,甚至是大字报,看大字报的人挤得人头都转不过来。他们被那些大字报和大标语惊呆了,很多大头子的名字都上了大字报,他们罪行满满,一个个都被打倒了。梅远等人想也不敢想的是有一大批国家大人物的名字也上了大字报,打倒他们的大标语上都用红笔把他们的名字叉掉了。用红笔叉名字,可是对待死刑犯的一贯做法。
梅远等人出于好奇和了解时局,不由自主地都挤进人群去看大字报。一看就看了一个多小时。
梅远觉得对情况有了一点解了,就把艾问江等人从人群里找到一起,站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放。
秦永龙瞪着眼问:“梅医生,你把我们拖出来干什么?这些大字报多好看,不看多可惜。”
梅远说:“有什么好看的,全石城市都是大字报,能看得完吗?再说,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只有一个判断没错,就是到处都乱了,我看到一张大字报还说情况糟透了。其实糟与不糟,我们小小老百姓能管得了吗?你能左右天下吗?我们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不是逛燕子湖吗?闲事少管,逛燕子湖才是正事!”
陈定春说:“梅医生说得对,逛燕子湖去,快快逛燕子湖去!”
五个人随着波涛汹涌的人群,挤到了燕子湖公园门口,胳膊挽着胳膊一直往燕子湖公园里面挤,过了二十来分钟,觉得拥挤有些松动,侧首一看,已经到了湖滨。他们沿着湖岸向前走着,只见湖水沉沉,人如潮涌,反正公园不要买门票,大家任意徜徉。走着,走着,孙大明叫起累来,几个人就在一处草地上坐了下来休息,忽然有个身穿黄军衣,头戴黄军帽,腰扎军用皮带,臂上套着红卫兵袖章的女生朝他们头上撒来一叠传单,传单从天上纷纷扬扬地落到他们的身上和草地上,便成了一种说不出的风景。
陈定春随手拿起一份传单,随便一看,惊叫道:“不得了,呀,这传单说有叛徒、内奸、工贼!”
艾问江说:“那有什么了不起,我手上这一份传单说现在有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篡夺了革命的领导大权,这不是更奇怪吗?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改天换地,竟然大权被别人篡夺了,这……这还搞什么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真是天外奇谈。”
几个不觉都大笑起来。
秦永龙说:“这真叫乱套了,首先是大机关乱套了,把大家都带乱了。”
孙大明神情慌张,六神无主地说:“算了,现在外面这么乱,我们哪里也不要去了,我们干脆明天就回家。”
梅远噗嗤一笑,狠狠地看着孙大明说:“你怕什么,管他怎么乱,你明哲保身就是了,现在我们都跟你学,每个人都要明哲保身。外面乱,我们就在乱中闲逛。你好好想想,不乱我们能出得来吗?但你的想法不错,有你这样谨慎的人在是好事,凡事都应该把稳一些。其实呀,天下要乱,哪是我们小小老百姓管得了的事。回家我们横江也一样很乱,不回家反倒可以在乱中见见世面。一遇到风雨就急着掉头往家跑,哪行啊!”
其他人都被梅远的一席话逗笑了,孙大明搓着手羞怯地低下了头。
梅远等人游过燕子湖,就回到住处吃了晚饭,吃过晚饭小憩片刻,又去逛了大商场,直到半夜才回到住处。
这几个人回到住处后,艾问江和秦永龙当即就铺好了地铺,梅远和陈定春也在办公桌上铺好了被子,这时候几个人才同时发现了一个问题,脸上都显得非常茫然,女生看着男生,男生看着女生,都不好开口说话。原来他们是男女同居一室呀,白天根本没有想到这件事,只顾着出去玩,现在问题摆到面前来了,都不知道怎么处置。
艾问江一贯稳当,虽然他的年龄和大家差不多大,但生来好像就是大哥哥,他说:“哎,傻了,心碎了,血压升高了。现在大家面对现实,不要想许多了,遇到这样的情况,只好就这么睡,我们不都是老同学吗?现在又都是革命的战友,战友就当大家都在一个战壕里,战壕哪还分女生寝室和男生寝室呀!就这么睡,各睡各的被筒,都闭上眼晴,谁也不准看别的人!”
陈定春说:“这怎么睡呀?”
艾问江说:“都穿着衣服睡。”
梅远说:“穿着衣服睡也不踏实呀?”
艾问江说:“可以把外面的衣服脱下来,里面的衣服不准脱。”
大家都被艾问江逗笑了。
艾问江说:“你们笑什么?乱世出君子,我们都是君子,不要想小人的事!”
三个男生脱了外面的衣裤就钻进了被窝。
梅远拉拉陈定春,意思是要出去。
陈定春说:“你还想出去,到哪里去呀?就死了心在这里睡,现在是瞎子过独木桥,死路一条!”
梅远不由分说把陈定春拖走了。
艾问江拉起秦永龙和孙大明,说:“我们也去!”
秦永龙瞪着眼说:“他们两个一定是上厕所去了,我们去干什么?”
艾问江说:“对呀,这深更半夜的,他们两个去上厕所,不安全呀!我们也去上个厕所,顺便保护一下他们两个。”
秦永龙觉得艾问江说得对,他佩服艾问江心细,就说:“那就去吧!”
孙大明说:“你们两个去,我困死了,顾不了别人,我睡觉。”
艾问江和秦永龙又穿上了外套,朝厕所走去。
梅远和陈定春上好厕所出来,见艾问江和秦永龙站在厕所旁边,陈定春问:“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干什么?”
秦永龙说:“你们说我们干什么,你们是娇小姐,爱因斯坦拉我来给你们站岗!”
梅远赶快说:“感谢,感谢,不甚感谢!”
四个人回到住处,艾问江关上门,梅远顺手关掉了灯。
陈定春脱了外衣,就要在几张办公桌的左边躺下来,梅远非要让陈定春躺到右边去,因为办公桌右边的地下睡着艾问江,梅远一想到艾问江睡在她的身边,心里就怪怪的,七上八下地不能平静,所以她要陈定春躺到右边去,陈定春也不理解,就是不肯让梅远。
梅远说:“求求你,外交家,我在家一直是睡左边的,换个睡法就睡不着,一睡不着就要闹病。”
陈定春这才让了位,气呼呼地说:“梅医生呀,梅医生,你岁数不大,门道却不少。”
几个人总算睡下了,其实他们什么也没来得及想就睡着了,他们折腾、游逛了两天,已经累坏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各人叠好被子,梅远和陈定春打扫了他们的住处,大家就背着包到食堂里去吃早饭。
吃过早饭,梅远说:“我们每人带几个馒头,中午当干粮,中午就不要回来了,这样能省点时间多玩一玩。”
众人都说是个好主意。
这天上午,他们来到了青山矶,站在山上向远处一看,天昏昏沉沉,江上茫茫一片,如烟如雾,不见阳光,辽阔幽怨的长江不知去向,只听脚下浪潮撞击着山岩,发出空隆空隆的沉闷响声,真可谓孤帆远影都不见。时而听到江上传来水响,如诉如泣,令人不胜伤感。
梅远像一尊雕塑,面对大江,心头泛起层层波澜,不禁忧伤起来,云雾遮天蔽日,今生究竟前途何在?她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的世界,眼角渗出了细细的泪水。
就在此时,一个女大学生模样的人朝梅远等人走来,主动微笑着问他们:“你们是外地来的吧?”
梅远点点头。
女大学生说:“青山矶是石城市的风景名胜,也是长江最大的矶,长江南岸有好几个大矶,多数在青山矶的上游。所谓矶就是伸到江里的石头山,凡是矶都会阻挡江流,迫使江水拐弯。说滔滔长江直泻万里,那只是人的愿望,实际并不存在。青山矶不仅改变了长江的走势,还使它的下游沉积了许多泥沙,其实泥沙也不能俱下,在不远处的江面上长成了沙洲,那个沙洲叫烟水洲,今天江上昏暗一片,烟水洲被大雾遮没了,看不到它,正像现在大家热衷于说的那句话一样,真像被掩盖了。世上所有的事物都是这样,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女大学生说得精彩动人,滔滔不绝,梅远等人听呆了,大学生就是大学生,多有学问。梅远对眼前的这位女大学生十分佩服,她不禁想起,自己要是能上大学多好啊!她的心好像一下坠入了滚滚江涛。
女大学生又主动说:“我是石城大学的,今天没事,到这里来看看江面上的大雾。你们还想到哪里去?我可以给你们当向导,我就是石城市的人,路熟。”
孙大明说:“我们还准备到烟雨湖去。”
女大学生犹豫了一下,说:“这就不巧了,今天烟雨湖跟江上一样,一定也是云遮雾绕,什么也看不到,烟雨湖小巧玲珑,就是要欣赏它的灵秀,今天去了等于没去。我倒建议你们到我们学校去看看,我们学校很大,消息很多,你们可以去了解一下情况,也算是另一种游览嘛!”
梅远出于对大学的向往,脱口而出:“行,我们就到你们学校去,我们没机会上大学,去看看大学是什么样子。”
“好,好!”女大学生马上热情地说,“我们学校有外地红卫兵接待站,可以接待你们。”
陈定春说:“那更好!”
梅远等人跟着女大学生上了公共汽车,来到石城大学,女大学生说派一个人跟她去办接待就行了,其他人在校园里看看大字报。
陈定春跟着女大学生走了,他们来到石城大学接待站,女大学生跟接待站的人很熟,接待站的人也很热情,可是接待站已接待满了,没地方住了。女大学生说人住满了也没关系,给陈定春等人发点伙食费和粮票就行,有他们自己到食堂里去买饭菜票打饭吃,住宿由她另行解决。接待站的人同意了,就给陈定春等五人每人发了五块钱和六斤粮票。
陈定春办好了接待,女大学生把陈定春带到了一个房子里,给陈定春看了一份写好的大字报,大字报的题目是《严正声援》。
女大学生对陈定春说:“麻烦你们在这个声明上写个落款,就算你们声援我们。”
陈定春拿了人家的钱和粮票,不写落款哪能说得过去,那不是翻脸不认人,忘恩负义吗?大字报一共有三张,陈定春连看也不看,翻到第三张,拿起一支摆好的毛笔,蘸了些墨汁,就刷刷在大字报的下方写下了“横江市青春常在红卫兵总部。”
女大学生说:“行,你的字写得不错,麻烦你把大字报带上,贴到我们学校的大字报栏上去,这里有浆糊和刷把,你也带上。”
陈定春拿着大字报和刷把,拎着浆糊桶,在看大字报的人堆里找到了梅远等人,她把大字报交给了孙大明,把浆糊桶交给了秦永龙,让他们把那张声明贴到大字报栏上去。
秦永龙也不知所以,找一块大字报破旧的地方就刷起浆糊来,孙大明跟着就把声明贴上了上去。
梅远和艾问江就跟着看,声明上写着什么天下者人民的天下,石城大学者人民的大学,走资本主道路当权派,必须彻底把学校的大权交出来,我们坚决庄严地声援石城大学夺权派的师生员工,夺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权……洋洋洒洒逾千言,一共三张纸,最后落款是横江市青春常在红卫兵总部。
艾问江看看梅远说:“吔,怎么是我们的声援呀,外交家陈定春真是神速,怎么一来就……就声援上了……”
话音未落,一个一米八以上个头的肥胖男生,一脸大黑麻子像蚕豆一样堆在脸上,两只眼睛像牛眼怒睁着,一把抓住孙大明,大吼着:“你们这些小老鼠崽子,声援什么鸟东西,赶快给我把你们贴的鸟声援撕下来。你们横江市青春常在红卫兵总部算个鸟,竟敢在我们学校里乱贴那个鸟玩意,你们欠揍呀!”
可怜的孙大明吓得魂不附体,脸色发黑,呆如木鸡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黑麻子男生怒视着孙大明说:“你到底撕不撕呀?不撕我就把你的鸟头拧下来。你们公然到我们堂堂的石城大学来捣乱,你们以后别想到我们石城大学来上学,就是来了,只要被我看到了就坚决把你们的狗腿砸断,扔到围墙外面去。撕,我命令你快撕……”
梅远和陈定春也吓呆了,艾问江知道是闯祸了,他伸出双手刷刷地把秦永龙和孙大明刚刚贴上的声援撕了下来。
艾问江拉着孙大明就走,黑麻子男生拦住孙大明吼道:“想走,没那么容易。我郑重地告诉你们,我是保皇派,就看不惯夺权派。你们必须再写个道歉贴出来,向我们石城大学的全体师生员工陪罪,否则就插翅难逃。”
陈定春走到黑麻子男生面前,说:“这位大学长,我是地理系大一的,也是保皇派,我们是战友,算啦,别跟这几个小老鼠崽子计较,他们已把自己贴的那玩意撕了,就当他们是道歉了,别为难他们了,让他们快点走。”
黑麻子男生看看陈定春,神情凝滞着没吭声。
陈定春冲着孙大明说:“小老鼠崽子,还不快走呀,以后别再来了,我们不想再看到你们!”
艾问江拉着孙大明赶快逃跑,梅远和秦永龙紧紧跟随。
过了一会,陈定春也跟着溜了。
五个人快走到学校大门口时,有人向他们散传单。梅远接过一份传单一看,是钢板刻印的,就是他们的那份所谓的声援,落款清清楚楚地写着横江市青春常在红卫兵总部。
梅远吃惊地说:“好快呀,这也是我们的那份所谓的声援,那里刚撕掉,这里怎么又刻印出来了。”
陈定春说:“现在什么也不说了,快走,找个小饭馆,买点汤,吃馒头,我饿了。”
梅远说:“你还有心思吃馒头呀?看你闯的大祸!”
陈定春笑着说:“你别先下结论,是祸是福等会我再给你们说。”
五个人来到街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小饭铺坐下来,陈定春对服务员说:“师傅来五碗菊花脑鸡蛋汤,我们各人自己付钱。”
梅远问服务员:“师傅,菊花脑鸡蛋汤多少钱一碗?”
服务员说:“两毛钱一碗。”
梅远说:“来……来四碗就行了,我不要。”
陈定春说:“不就两毛钱吗?有什么舍不得的!”
梅远心里想,两毛钱还少啊?已经是她在家时的一天伙食费了,她坚决地说:“我不要。”
梅远起身走到保温桶里放了一碗开水,一个人喝着开水先吃起馒头来。
艾问江也放了一碗开水,掰开馒头啃起来。
菊花脑鸡蛋汤上上来了,其他人都开始喝菊花脑鸡蛋汤吃馒头。
艾问江和梅远的开水也喝完了,艾问江把他的那碗菊花脑鸡蛋汤分成两个半碗,递过半碗给梅远喝。
梅远怎么也不要。
艾问江说:“菊花脑是石城市有名的特色菜,你尝尝,留点记忆,别客气。”
陈定春说:“梅医生,喝了,喝了,出门在外,讲什么客气,虽说半碗菊花脑鸡蛋汤,却是爱因斯坦的情意。”
梅远脸红起来,越发不好意思喝。
秦永龙说:“梅医生,喝了,喝了,小意思,管它呢!”
梅远怕大家还要啰嗦,就把半碗菊花脑鸡蛋汤喝了。
大家吃好喝好以后,陈定春拿出二十五块钱和三十斤粮票,给每人发了五块钱和六斤粮票。
孙大明问:“这钱和粮票是哪里来的?”
陈定春说:“这些都是石城大学接待站发给小老鼠崽子们的,不是那个女大学生带我们来的吗?是她满腔热情帮助我们领的五天接待伙食。”
梅远问:“怎么发现钱和粮票啊?”
陈定春说:“他们学校接待站人满为患,住不下了,就把伙食费发给了我们,自己去吃。你们说,我们今天到底是福还是祸?”
秦永龙说:“小老鼠崽子们得福了,帮人家胡乱捣鼓了一下,五块钱和六斤粮票就混到手了,真是高收入。这倒霉的日子好得没法子过了,下次遇到这种事,再干!”
大家笑了。
梅远想,这倒不错,等于她卖了一个星期的冰棒。
梅远等人离开小饭铺后,来到了钟鼓楼广场,钟鼓楼广场上人山人海,五颜六色的旗帜随风翻卷,可以说是人嘶马叫。他们你拉着我,我拉着你,挤到人群里看热闹。有一处围成了一道圆形的人墙,人墙里面有人在用沙哑的嗓子演说,高叫着舍得一身剐,敢把内奸、叛徒拉下马……有人蹦起来针锋相对地怒吼,天不怕,地不怕,头可断,血可流,誓死保卫革命的江山万万年……
梅远拽住艾问江就往外跑,她说:“快走,快走,这里没好事。”
于是,五个人一个拽一个,从人堆里钻了出来,他们打算去逛城隍庙大街。
城隍庙大街也是人潮滚滚,但比钟鼓楼广场好多了,虽然摩肩擦踵,但还能通行,来此的人都是闲逛的,这里小商店很多,但全都是空空然也,没有什么货物。艾问江在一个小店里看到了尼龙袜,五毛钱一双,他买了一双男式的和一双女式的。五个人又走了一段路,艾问江悄悄地把那双女式的尼龙袜塞给了梅远,并对着梅远的耳朵小声说:“这是送给你的!”
梅远也没说话,默默地把尼龙袜装进了裤子口袋,用手捂着裤子口袋口,深怕尼龙袜飞了。
五个人直逛到天黑才回到江州小学吃晚饭、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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