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事件对横江市影响非常大,两派因此形成了严重的对垒。
这天晚上十点钟,P派总指挥王达保召开高层会议,布置要严阵以待,随时为祝寿报仇,他说:“这个仇不是祝寿个人的仇,是P派与好派的血海深仇,有仇不报非君子。现在看来要报这个仇,只靠拿着棍棍棒棒小打小闹绝对不行,好派已经向我们开枪了,我们也必须有枪。要有枪,就要想办法,想不出办法怎么办?那就只有一条路,去夺枪。比如说,我们厂里的武装部就有枪,我们把它夺过来,谁掌握的枪多,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夺取胜利的把握就大。这就叫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王达保的一席话,使在场的P派大小头目激动不已,他们茅塞顿开,摩拳擦掌,当即作出决定,紧急组织人马到横江钢铁总公司武装部去夺枪。
凌晨一点,王达保带着一百多个精兵强将冲进了横江钢铁总公司武装部,武装部的两个值班人员被吓得浑身发抖。王达保命令值班人员打开了枪械库,但见枪械库里空空如洗,什么也没有。
王达逼问值班人员:“枪呢?”
一个值班人员说:“枪被领导转移了。”
王达保问:“转移到哪里去了?”
另一个值班人员说:“我们不知道。”
王达保说:“武装部长到哪里去了,让他出来交枪!”
两个值班人员同时回答:“部长出差去了。”
王达保等人知道他们此举是扑空了,多说也没意义,他们就扫兴地撤离了。
王达保等人走了不远,尹扬说:“向左拐过去就是江湾区武装部,我们去夺他们的枪。”
王达保觉得尹扬说得有道理,就带着人马狂风一般地向江湾区武装部卷去。
江湾区武装部是正规军事单位,王达保等人来到江湾区武装部时,站岗的军人不让他们进去,他们一拥而上,缴了站岗军人的枪,把站岗的军人捆了起来。武装部的其他人员听到了响动,紧急起床来阻拦王达保等人,但是他们一共就十来个人,根本阻拦不了王达保带领的一百多人。尹扬指挥一帮人撬开了枪械库,王达保一进枪械库就乐得手舞足蹈起来,枪械库里有七八十条步枪,一挺轻机枪,还有两箱弹,一箱手榴弹,这些都是平时组织民兵训练用的武器。王达保一挥手,大家一哄而上,把武器都抢光了,堂而皇之地离开了江湾区武装部。
半路上尹扬提出现在就去包围好派总司令部,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命令他们就地投降。
王达保率领着全副武装的人马,来到好派总司令部的小楼院子门口,先放了几枪,然后又扔了两颗手榴弹,把好派总司令部里正在熟睡的人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个爬下床,躲到墙根下,连气也不敢喘。
P派高声大喊:“好拍的混蛋们,你们投降吧——我们已把你们包围了,你们要是不投降,我们就把你们彻底灭亡,你们除了投降只有集体去见阎王!”
李复道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指挥着大家,命令大家不要说话,不要开灯,不要暴露目标,谁也不准投降。他安排好了内部,又向市里打电话,说王达保带着武器包围了他们的总司令部,请市里绝不要坐山观虎斗,必须马上想办法把他们解救出去。
王达保见好派没有反映,又叫机枪手朝着好派总司令部的小楼胡乱地扫射了一通。
四街八邻都被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惊醒,家家户户紧紧关着门,大人小孩惊慌地从床上爬起来,躲到了家中相对安全一点的地方。
梅远和她的妈妈及舅舅、舅母也都从床上爬了起来。梅远的家与好派总司令部的小楼只隔一条街,相差不过两三百米,枪声、手榴弹爆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响声就像发生在她家的门边。前几天,梅远看到有很多人从对面的那个小楼的院子里进进出出,因为小楼本来是一家旅馆,就没在意它什么时候成了好派的总司令部,没想到她家所在的这片居民村变成了虎狼之地,成了不能安宁的战场。
梅远说:“我们都把衣服穿起来,以防有什么不测,我们都躲到墙边去。”
四个人快速地穿好了衣服,靠着一方墙坐下来。
祝秀芳说:“这样下去,我们怎么住家呢?我家的房子又破又小,哪架得住机枪扫手榴弹炸呀!他们要是发疯了,把我们的房子打烧掉了,我们怎么存身呢?”
祝安宝说:“也许不会吧,他们只是闹闹,哪会真的大打出手。”
伍美珍说:“说不准呀,前一阵子好派不是在梅远他们学校动用炸药了吗?现在P派要反攻倒算,那还不是一样要发疯呀!”
梅远一直沉吟着,她觉得眼下发生的一切叫人说不清,加上舅舅、舅母刚刚失去祝寿,他们心上的伤口还没愈合,只能少说为好。
祝安宝哀声叹气,他问梅远:“梅远,你文化高,明白事理,你说P派和好派能闹到什么程度?”
梅远只好说:“说不清楚,现在的人好像都疯了,说打就打,说杀就杀,连想也不想。P派的头头王达保是出名的王大炮,做事不计后果。好派的头头李复道是有名的李飞刀,他喜欢逞凶霸道,他们可能认为现在是机会到了,闹起事来兴趣特别大。这两派的头头谁也不会认输,他们斗起来,哪能保住不胡作非为,现在我们要是能逃走的话,尽量离他们远些,可能多少要安全一点。”
伍美珍说:“那我们现在就走,到我家去。”
祝秀芳说:“能走当然好,可是街上在放枪,就怕走不掉了呀!”
梅远想了一下,说:“你们在家里呆着,我出去看看。”
祝安宝说:“你不能出去,现在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出去,不行,你不能出去,要去还是我去。”
梅远说:“不行,我年轻反映快,还是我去!”
祝秀芳说:“我跟你一道去!”
梅远没有再说话,搀着妈妈一同出了门,他们贴着街巷的墙壁,猫着腰,在昏暗里向前移动着。他们刚到巷口,看到一个黑影在一棵行道树下晃荡,随即就听到一声喝叱:“干什么的?举起手来,要不我们就开枪了!”
树下有人颤抖着回答:“我……我……我是……是去上早班的。”
只听马上有人骂道:“你他妈的不要命啦,快给我滚回去,现在这里在打仗,你还上什么×班!”
昏暗中,梅远看见街上散散落落地有端着枪的人在放流动哨。
祝秀芳吓得浑身发抖,拉着梅远赶快缩回身,急忙又回到了家里。
梅远回到家里对舅舅和舅母说:“街上被封锁了,我们现在无法脱身,只能就这么在家里躲着。”
过了一些时候,外面安静了一点,不打枪,也不喊话了。因为P派见好派老是不出来投降,也就不想再无目标地乱放枪,他们的子弹很有限,子弹打完了,枪也就没用了。所以,他们就死死地守在好派总司令部的院子门口,把枪架在围墙上,另外派出一部分人端着枪在街上巡逻,使好派总司令部的人插翅难逃。
好派总司令部看着黑灯瞎火的,其实里面正在紧急运筹,一方面李复道安排人不断给市政府打电话求救,以此大造受害的舆论,告P派的状,另一方面他自己在打电话向外面的本派战斗队下指示,指使他们赶快到有关单位去抢枪,然后再从街两头包抄P派。同时,安排人在小楼的西北面二楼的窗口放下一条绳索,让归二宝先带人从窗口滑到楼下推开围墙逃走,他自己坚持到最后一个撤出。
凌晨五点,正当好派总司令部的人顺利逃跑的时候,市政府的负责人带着几十个人跑步而来,行至好派总司令部所在的街上,被P派的人拦住了,怎么解释也不让通过。市政府的负责人提出要见王达保和袁梦仁,立即有人传话说王达保和袁梦仁拒绝和市政府的负责人见面。
于是,市政府的负责人就拿出一个铁皮喊话筒,喊道:“造反派的战友们,我们是市政府的人,我们是来给你们两派进行调解的,请你们让我们过去,现在情况紧急,千万不要耽误我们的工作——”
市政府的负责人在不断地喊话,其他随行者就一步一步地向着好派总司令部强行推进。
这时候李复道听到了喊话声,知道市政府的人到了,他高兴得在地上旋了一圈,说:“好了,P派的那些狗娘养的,精力被分散了,我们完全可以安全撤出了,大家抓紧,等老子出去了,再好好地收拾P派的王八蛋们!”
市政府的人终于全部来到好派总司令部小楼的院子门口,市政府的负责人要求P派立即收起武器撤退,P派说要他们撤退不难,必须先让李复道、归二宝、娄作海举着白旗出来投降。
市政府的负责人于是拿起喊话筒朝好派喊起来:“李复道、归二宝、娄作海,我们市政府的人员来了,希望你们主动出来抓紧与P派进行协商,我们确保你们的安全。你们听到了吗?听到了请你们马上回话——”
好派的小楼里鸦雀无声。
市政府的人等了一会,接着又心神焦虑地喊起来:“好派的革命战友们,你们说话呀!你们双方不能这样继续对峙下去,这样我们会不安的,全市革命人民也会不安的,横江人民和市政府对你们满怀希望,你们不能有负众望。现在大家都要讲大局,大局就是一切,你们知道吗?知道吗?快回话呀——”
好派依然没有人说话,其实他们全都逃走了,不可能有人答话。
王达保沉不住气了,他终于跳出来了,抢过市政府负责人手上的喊话筒,大叫道:“李飞刀,你们快举着白旗出来投降吧,你们投降了,就饶你们一死,否则,我们马上把你们的鬼窝一扫平,让你们都去见阎王——”
好派还是没人回话,小楼静悄悄的,气氛特别安静。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瞬屋顶上现出了一抹鱼肚白,天开始泛亮了。
王达保再也忍耐不住了,他一声令下:“打——”
所有的枪支一起向好派所在的小楼开火,一时间枪声大作,横江的凌晨陷入了一片惊恐。
梅远和妈妈、舅舅、舅母,躲到了床肚底下。
天大亮了,P派的人看到好派的小楼已被枪打得千疮百孔,有些弹孔还在冒着焦黄的烟。他们觉得很不解恨,顽固的好派怎么还不投降,他们又勇敢地朝小楼扔了几颗手榴弹,小楼有几处被炸出了窟窿。
小楼冒着硝烟,像一只蛤蟆可怜巴巴地蜷缩着,依然沉默不语,它好像生来就是挨打的,似乎一切都无所谓。
尹扬突然花着手大叫起来:“他妈的,情况很反常,我们可能上当了,小楼里好像没人!”
随着尹扬的喊叫,P派的人都如梦初醒,顿时抱着枪械,停了火。
王达保问尹扬:“这个鬼窝里真没人吗?”
尹扬坚决地说:“没人,他们可能逃跑了。”
王达保说:“我带人冲进去看看。”
市政府的人紧张了,他们怕王达保等人冲进小楼后,与好派短兵相接,双方必有死伤,就拼命阻拦,王达保等人已经红了眼,谁也阻拦不住。
P派一帮人冲进了好派总司令部的小楼,把小楼搜了个遍,一个人毛也没看到。
王达保扛着大枪,气得咬牙切齿,骂道:“鬼操的李飞刀,怎么一点也不够种,带着乌龟王八从他妈妈的洞里溜了。真他妈的怕死呀,怕老子用枪把他的×头打炸了拿去当喂狗的木瓢!”
王达保正在得意,忽然听到街上传来哒哒哒的冲锋枪响,大家不觉都大吃一惊。
尹扬说:“撤,我们快撤,我们中了奸计!”
王达保说:“全部都撤到街上去,街上能进能退。”
P派一无所获地撤到了街上,这在市政府的那些人看来是好事,省得出现伤亡。可是街东头怎么又出现了冲锋枪的响声,这倒令人大惑不解。
P派的人马撤到街上立足未稳,只听街上响起了车载高音喇叭声:“P派的王八羔子们,你们小心地听着,我们是好派大部队,我们来了,要缴你们的械。我们对你们实行宽大政策,包括王大炮、龟孙子、阴阳鬼在内,只要你们把武器放到地下,就允许你们活着离开。如果你们不缴械投降,我们就坚决叫你们灭亡,让你们死有余辜,永世当横江人民的罪人……”
突然P派的轻机枪朝着广播喇叭响的方向哒哒哒地猛响了一阵,市政府的人都惊慌起来,眼看好派和P派就要短兵相接,刀枪相向,死人的惨剧就摆在眼面前。
市政府的负责人拿着喊话筒喊道:“凡是政府来的人,都站到大街中间来,我们用我们的血肉之躯把P派和好派隔开,关键时刻,我们要做细致的思想工作。”
市政府的人员总共就剩下三四十个,他们颤颤兢兢地站到了马路中间。
这时候已经看到好派开来了五辆卡车,他们在稳稳地向前行进,他们速度不快,也许是怕P派要用机枪迎头扫射他们。这五辆卡车一共装着两百多人,都是李复道逃出去以后突击组织起来的,他们组织起来后就抢了一个公社和三个工厂的武装部,得到了五十几条枪,其中还有两条冲锋枪。没有拿到真枪的人就发给了一只木头做的假枪,让他们跟着壮大阵势。
李复道抢夺了枪支,把人们带进食堂饱吃了一顿,并给每人发了三个大馍和两个煮鸡蛋,做这次出征作战的干粮。然后调来卡车,让大家在卡车上站好,出发前动员所有的指挥员、战斗员要勇猛顽强,以誓死的决心与P派打一场持久的、胜利的大战。
好派在向前推进,P派并不示弱,他们也在向前进,把市政府的人员夹在中间,那些人面对着不长眼的子弹,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市政府的负责人在几个随从人员的簇拥下,爬上了好派装有高音喇叭的那辆卡车,他拿过麦克风,命令道:“我现在代表市政府,发布三条命令:第一条,现场的好派和P派队伍,立即停止前进,各向后退出二百米。然后在二十分钟之内全部撤出,不准在这条街上滞留。第二条,双方都不准使用武器,不准开枪,不准使用爆炸器材。第三条,双方都要互相谅解,要讲大局,不准致使对方人员伤亡,一旦出现人员伤亡,就坚决严惩凶手和双方有关责任人。以上命令,好派和P派都必须无条件立即执行。
接着,市政府的负责人又将命令重申了两遍。
好派与P派的队伍终于都停止了前进,但双方不时有人朝天上放枪,彼此都在示威。
二十分钟过去了,好派没有撤退,P派也没有撤退,他们谁也不想先撤。特别是好派,他们算是幸运才在夜里得以逃生,现在是满腔仇恨满腔怒火,他们正要报仇,哪里会轻易撤退。再说他们早上吃饱了,喝足了,还带着干粮,现在还没闹腾起来,要命令他们撤退,那不是说梦话吗?而对于市政府发布的三条命令,他们不可能完全执行,但也不是不考虑,考虑的只不过是如何利用市政府的三条命令,好好地保护自己,伺机打击对方,避免自己的人无谓地去送死。李复道指挥车上的人迅速下了车,用那些卡车把街道堵了起来,卡车就成了他们的掩体。
P派也不示弱,他们没有后退,面对好派堵在街道上的卡车,也不敢贸然前进,他们就地闪到了街道两边,与好派的卡车大约只相距一百米左右。
双方对峙了半个多钟头,谁也没有撤退的意思,市政府的人员分头做两派的工作,要求他们无条件执行三条命令,但是毫无效果。
李复道端着冲锋枪坐到一辆卡车的驾驶室里,把冲锋枪架到腿上,得意洋洋地抽起烟来。
突然一声枪响,子弹击破了李复道所在的卡车驾驶室的挡风玻璃,李复道魂飞魄散,吓得蜷缩到了方向盘底下。
好派立即有人端起冲锋枪朝着P派扫射起来。
紧接着P派有人贴着街边的墙根,潜行到好派附近,扔出一颗手榴弹。这颗手榴弹扔得非常准,扔进了一辆卡车的车厢,把卡车炸坏了。
局势猛然激化,双方都散散落落地开了枪。
市政府的那些调解人员,被夹在中间,成了烧饼的陷,万分危险,他们只好钻进一个街巷,陆续撤走了。
两派都没有向前移动,互相打了一通枪,都是为了吓唬对方,好在并没有出现伤亡。
两派对垒的这段街道,正好是梅远家所在的地方,整条街两边的人家谁也不敢开门,沿街的商店、早点铺也都关得严严的。今天梅远不能上街卖冰棒了,她的妈妈也不能上街卖五香蚕豆。他们也不敢出门到水井里去打水,早饭也没办法做。好在梅远的家不临街,暂时还没什么大的危险。
祝秀芳说:“现在不能做早饭,我也不能上街卖五香蚕豆,我们就把五香蚕豆热一下,当早饭吃。热水瓶里还有点热水,我们凑合着洗个脸。”
祝安宝说:“脸就别洗了,把水瓶里的水留着喝。街上的战斗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撤,我们必须有水喝。”
伍美珍说:“安宝说得对,脸就别洗了,水瓶里的水留着,指望街上的那些疯子能撤掉,那不是一时的事,我们要尽量做些准备。”
眼下只能这样,梅远和她的三个长辈早餐就吃了一些五香蚕豆。中午,他们仍然吃的是五香蚕豆。下午两点钟,梅远突然听到有人急速地敲她家的门,她赶快去开门,被祝安宝拉住了。
门外传来喊话声:“梅远,我是隔壁的二婶,快开门,快开门!”
梅远听到了二婶的声音,就把门开了一道缝,二婶迅速闪了进来,梅远又赶快关了门。
二婶对祝秀芳说:“大妈妈,我家一点吃的也没有,几个孩子饿得在家里吃咸菜,我家的小五子饿得哭了好几回,哄也哄不息。你家有五香蚕豆吗?卖一些给我。”
梅远一听,赶快拿个大盆子,装了一盆子五香蚕豆递给了二婶,二婶接过五香蚕豆就要给钱,梅远哪里肯要。二婶连走时硬是扔下了一块钱。
梅远关上门,说:“我真不知道那些武斗分子是怎么想的,无辜地招摇滋事,弄得老百姓不能安生过日子,这个世道到底是怎么啦?”
祝安宝说:“这个世道出鬼了,我对街上制造事端的那些人一肚子意见,搞什么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他们简直是在搞糟!”
祝秀芳说:“你们原来不是也很积极吗?一家人吃饱了还在家里辩论,现在把两个孩子都害了。我真想不通,国家怎么说乱就乱了,让老百姓受害。”
伍美珍不觉热泪滚滚。
下午六点钟,梅远家的门又响起来,梅远以为是二婶又来要五香蚕豆,就把门开了,进来的却是袁梦仁。
梅远赶快关上门,感到非常惊愕,她不由得后退一步,不敢正面看蓬头垢面的袁梦仁。
袁梦仁进了门就坐到了地下,说:“我不行了!”
梅远赶快蹲下来惊慌地问袁梦仁:“你受伤啦?”
袁梦仁说:“不是,我有低血糖,我……我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现在支撑不住了。梅远,老同学,你家有吃的吗?赶快救救我!”
梅远说:“有,有五香蚕豆!”
祝秀芳赶快盛了一大碗五香蚕豆递给了袁梦仁。
袁梦仁只几分钟就吞下了大半碗五香蚕豆,渐渐地平静了一些。
梅远说:“袁梦仁,你们不能撤出去吗?打什么,有什么好打的。你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你本来是一个优秀的书生,立志要当数学家,这舞枪弄棒哪是你干的事。这样打来打去的,打死人算什么?撤吧,你们撤吧!”
袁梦仁吃完一碗五香蚕豆以后,说还没吃饱,梅远又给他盛了一碗,并给他倒了一杯水。
梅远看看袁梦仁,接着说:“圆周率,你们一定要果断地撤,别拿生命开玩笑。”
袁梦仁为难地说:“我说撤不算数,王大炮被阴阳鬼操纵着,一切都是他们说了算。”
梅远说:“你管不了整体,就把我们学校的同学们带走呀,就是带不了很多的同学,哪怕是把我们班的同学带走几个也好啊!”
袁梦仁陷入了沉思。
梅远还要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
梅远说:“现在下大雨了,你们正好趁着大雨撤退。”
袁梦仁没有说话,开开门走了。
梅远站到门口去送袁梦仁,祝安宝赶快把她拉进了屋,迅速关上了门。
街上没有再响枪声,天渐渐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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