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上了高速,目的地是H市某地,他一时间还没有下定主意,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去找她,他们已经分别了这么久……
杜小美和父亲杜云天在自己的别墅里吃的这顿年夜饭十分的冷清,不用说他们对只有两人的餐桌显得毫无兴致。杜小美只是简单吃了几口,就皱眉说:“爸,我吃好了。”
杜云天心神不在当下,他恍惚地想起了过世的妻子,心情沉入谷底,对女儿也不像往常那么关注。他目送着急匆匆蹬着楼梯上二楼的女儿,暗自叹了口气,“思雨,你知道吗?没有了你,我们父女两个这日子真是越来越难过了。”他转动着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依稀还记得成婚时候,他和妻子秦思雨互换戒指的情景。
杜小美在自己宽大的房间里铺上了跳舞毯,打开电视连接上,脚步轻盈地跳起来。
……
高速上几乎看不到车,李牧群孤单地听着音乐,打开了车上暖气,竟然有些疲倦,车子在高速上左摇右晃,好像喝多了酒。好不容易到了高速上的服务区,他把车开进去,茫然地看着窗外。过去了几分钟,他想打个电话给她,却没有什么勇气,只得下车去服务区的商店买了烟,最近以为戒掉的烟瘾这个时候又找上他了。
……
风筝把木春樱送到楼下时,习惯性地回转身去,打开了车门。
“你做什么?”她回眸淡淡地笑了,“你忘记了,我不是邀请你上楼吗?我们一起看春晚守岁。”
他在原地转身,迷茫的脸上许久才孕育出一个笑容,“那行,我们就一起守岁。”
“嗯。”她点头肯定地表示了一下,“过来吧,随我上楼去。”
他笑了笑,“好,我车里有瓶好酒,红酒,要不要一起尝尝?”说话间打盹似的,他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
“有红酒好啊,”晚风吹拂开她简单扎起的长发,星眸里有他的影子,“我们可以喝点酒,然后一起聊天,一起看晚会——”
他麻利地开了后车盖,将红酒取了出来。起了风,他看到她的长发散开飞舞,“咱们上楼吧。”
……
杜云天孤独地坐在沙发上,他不知道这样的夜晚怎么过下去,连女儿也不肯和自己一起守岁,这中间的原因当然还是因为妻子秦思雨过世,在小美心里,她的亲母、后母这么早过世都是因为他这个不称职的爸爸。
九年以来,他的事业蒸蒸日上,由暗地里收取商户保护费、提供高利贷发家的一个小公司,渐渐通过洗钱洗白,走上正轨,经营合法,竟还成为了集团企业,他应该有很大的成就感了吧,可是并没有,因为他始终觉得娶到秦思雨这样的妻子才是他最大的成就,也是他最大的幸福。
……
夜里静静地,别墅区里的保安队还是按照日常巡逻。那个潜入别墅区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混入了保安队伍,他在左顾右盼地熟悉这里的地形,观察着监视器的盲点。保安队长突然下令:“大家打起精神来,老板们说了,过了春节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就给咱们发红包,有大奖!”几个保安沉不住气,暗自喜上眉梢。
只有那个打入保安内部的黑衣人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似乎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保安队长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他才学着其他人笑了笑。保安队长看到他不由得暗自欣喜,前几日,这个小子暗地里给他塞了点钱,“张队长,一点点小意思。”
张队长本来不想收,他当时看看周围,别墅区一个人影也没有,暗道这小子眼力劲儿不错,知道这个时候行贿万无一失。他还是谨慎地假装推脱了一下,“怎么还给这个,是有什么麻烦想让我帮忙吗?”
黑衣人满脸堆笑,“这个嘛。张队长,我就是个外乡人,来了城里讨口饭吃,就是本事差点,所以还希望队长您帮扶帮扶。嘿嘿。”
张队长立即就明白了,他和其他保安都是有些功夫的退役军人,这个小子行贿,他可能就是这个功夫差点,需要这个帮扶呗。
“那行,你小子先保安当着,”他灵机一动,眉毛上挑,“没事多学点本事吧。别的你放心,有我罩着你——”
黑衣人见这个保安队长收了钱,暗骂一声娘,继续装傻笑着,“张队,以后您就是我亲哥哥。”
“没事,”张队长拍拍他的肩头,发觉他肌肉隆起,似乎很结实,也不以为意,“以后就跟着我。”
……
两个高脚杯摆在小桌上,红酒已经开盖醒好,一点点的烛光里,两个年轻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她打开了电视,节目果然是春晚,知道他可能不是太有兴趣看,“我这里有漫画集,你想不想看?”
一听是漫画集,他有了精神,“可以啊,你这里还有这么好的东西?”
漫画集,可能也是两个人心灵的交集。
“哇,《龙珠》、《阿拉蕾》,”他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你这里的‘干货’真不少!”
可能他就是太率真了,像个大孩子,所以自己才一直没有爱上他,她默默地想。她的这个心思也不知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不然他为什么总是和她保持着距离,从来不来冒犯她,可他又是喜欢她的,所以在众人面前总是开玩笑占她一点口头上的便宜。由此及彼,她又想,那个人就只是对自己美丽的外表感兴趣吧,那么快就要了自己的第一次……怎么又想到他了,不能再想他了,已经都这样了。
……
到达H市区的李牧群已经抽了大半盒烟,在最后一根烟的烟幕里,他仿佛看见了木春樱月白的脸,她的星眸闪亮,似乎表露出惊讶和欣喜……但,她会期待他的到来吗?
车子轻轻驶入她家楼下,看得到窗口暗淡的灯光,不,其实是燃着的蜡烛的光,他想了想,还是先拨打她的手机。
“砰”的一声,不知哪个窗口在放烟花,金光闪耀的焰火在寂寥冰冷的夜空里看起来显得暖意融融、喜气洋洋。见到她拨开窗帘看烟花,他想晃动手臂向她打招呼,可是那个窗口接着又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看到她和他两个人在一起的李牧群,暗自后悔了。夜晚赶路,车子和人都疲惫了,看到的却是现在这一幕。她和他在这个特殊的夜晚待在一起,不用任何说明,他也知道两个人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他决定返回,寂寞的归程连烟也没有了,他把烟盒揉成了团丢出了车窗,再一次看向那个熟悉的窗口,他们两个人消失了,一定是去看春晚节目了。
……
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五十九,即将开始倒计时,农历的新年就要来到了,这个时候的她在做什么?他实在不想立即回到家,于是绕了路来到她的心理诊所,当然没有抱什么希望她能在那儿,但是居然看到楼上有灯光,难道她没有关灯吗?不会吧!他停好车,拼命小跑着上楼,意外发现门没有上锁,直接进到她的诊所里,敲了敲她办公室的门。
“十、九、八、七……”春晚的主此人在倒数着,所有的现场、非现场的观众在倒数着。
当她开门见到是他的时候,本能的把门关上。
“三、二、一!”
她还是把门又打开。
“新年快乐!”他说出了这句话,立即把她搂到怀里,吸了口气,闻到她独特的香气。
“李牧群你放开我——”
他还是第一次听她叫自己的名字,每一次来到她的诊所都是听她称呼他“李先生”。“今晚注定不同。”他心里对自己说。
覃愿本来就不是G市人,据李牧群父亲说她来自一个偏远的小城,一个人在冷漠的城市打拼,创建了自己的心理诊所,应该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子。
“既然来了,”她使劲摆脱了他的怀抱,“那你就陪一陪我吧。”
他使劲点点头。
……
“我车里有烟花,要不要到楼下放了看?”风筝兴致勃勃地邀请木春樱。
“好,当然好。”她却兴致不高,只是想顺他的意。
他们走到楼下时,她看着两道车轮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目光放远些,见到揉成一团的烟盒。其实,她在探出头来看窗外盛放的焰火时,就不经意地看到他的车和他的人,那熟悉的车牌号,那个寂寞颀长的身影。现在,她又见到他的车子离去时留下的车辙就什么都明白了,他是想来和自己一起守岁的吧,至少是来看看自己。意识到这些,她的心情突然变了,很失落,很懊悔,想着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离她如此近距离了,知道了她和风筝在一起,以后他就不会来了吧?
“李牧群……”她默默地念着他的名字。
……
覃愿的心理诊所,淡淡的灯光下,两个人已经缠绵了许久。
“李牧群,”她不停地喘息着,“别,别这样……”
“嘘,别说话。”他正在激烈地运动着。
两个人在沙发上如胶似漆地绞缠在一起,他们身上裹着的就只有一条毛毯。
电暖气发出柔和的光,依稀见到她柔美的后背和他有力的臂膀。
……
数百公里外的H市,那个最普通的小区出租房里,木春樱和风筝刚看完了春晚。
烛光摇曳,烘托出如此温情的夜晚,一个只属于他俩的夜晚。他回想到高中时候每次见到她时内心里的悸动让他沉醉……
她就在阳光下随意地坐在书柜旁的地上,她看着漫画书的样子是那么专注又那么沉静,她的脸庞线条唯美,双眸澄澈,鼻翼纤巧,朱唇微企……
那些年他每一次想起她的时候眼前就会浮现出这幅画面,然后就驱散了内心的阴霾。然而,他一直不敢想,不敢奢望,他怕一表白就会失去她,怕她不会接受,会逃走,他想得太多,以至于一直都不敢开口。
终于,他说出了好几年来一直在心里酝酿的话:“原本我不想在这样的情景下说,我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差不多每一天都想着……”
“我知道,”她看着他最朴实的脸庞,脸上那双单眼皮的眼睛此时最诚实、最坦诚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很喜欢我。”
他一时不知下面该说什么了,就好像失去了力量。
她在凝视着他的眼睛几分钟后,凑过去在他的唇上吻了吻。
他不敢动,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脸上也变得烫了。
“留着这个吻痕,”她命令似的说,“留着它,今晚我就属于你。”
“可是,我刚才已经抹了一下……还算数吗?”
“你真是一个木鱼脑袋!难道你还要让我主动吗,我可是一个女人呢!”
风筝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没有想到对她表白显得多余,她根本就知道他内心的期许。可是她的意思是……是要做那种事吗?他没有想过她会把她交给自己,从来都不敢想。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说一定会负责到底,一定会一直喜欢她。可是这个时候,说这些都多余,说出来显得愚笨,不如就什么都不说了。
床就在他们两个的身旁,也许条件已经具备,在这个新年到来的夜晚,也许该发生的就会发生。
两对男女,分隔两地,两心相许。
现在是新年的第一天,以后还会变成怎样,谁也不清楚。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