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李牧群并拢双脚，好像日本人那样对覃愿鞠躬，“我这就走。”
他想起来和她的那一夜风流，身为男人他可以无所谓，对她却是不负责任，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你对不起我什么？”覃愿眉头皱起，“我们两不相欠。”
真的两不相欠吗？
三天前。
天空铅云密布，雷声阵阵，看来一场未预料到的大雨将至。
覃愿望向窗户，从未完全拉上的窗帘间隙里看出去所有的建筑都已沐浴在雨水中。
她转过脸来看见他似乎要离开。
“雨停再走吧，”她合上了笔记本，“其实，你父亲付过钱了，让我再最后帮你一次。”
“我父亲让你帮我最后一次？”李牧群诧异非常，因为没有听父亲提过结束治疗的事。
“今天就是最后一次。”覃愿从电脑桌后面站起来，看起来她身量挺高，“你父亲昨天打电话给我，钱也同一时间由他的秘书支付了。”
“我们之间很快连病患和医生的关系也不是了吧？”他看着她移步到了沙发旁边，“覃医生，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还需要这最后的治疗，难道仅仅是因为我父亲的嘱托？”
“你别问了，”她在沙发上坐下，做出手势，示意他也坐下，“至少，我能帮你再好好睡一觉。”
大雨滂沱，甚至从窗子看出去是一片雨幕。房间里倒是特别宁静，好像暂时同外界隔离开，两个人端坐在沙发上，彼此相望。覃愿清了清嗓子，“请李先生把外套脱下来。”
李牧群听从她的指令，将脱下后的外套摆放在身边，同时再次望向覃愿的眼眸，她晶亮的眸子里有他的影像。他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睡意袭来，躺下就进入了梦乡……
“你醒了，”覃愿似乎坐在沙发上一动未动，“穿上你的外套吧。”
大雨已经停下，她从窗帘的间隙望出去，经历雨水冲刷的城市好像出水的芙蓉，竟意外地更加吸引人。
李牧群依照覃愿的意思穿上外套，“我是怎么睡过去的？你，是不是用了什么特别的方法？”
“你觉得催眠对我这样一个专业的医生来说会很难么？”覃愿不答反而问道。
李牧群无话可说，心里有些失望，暗暗地想：这样就结束了？那我和她之前发生的一切呢？
她仿佛看穿他的所思所想，“你还留恋什么呢？我这里不是给你一直睡觉的地方。你知不知道我收费多高？回去问问你的父亲就会知道。”
李牧群心里发堵，听她说的话里好像有点讽刺的意味，好像是说自己不过是个依靠有钱老爸的可怜虫。被她说这样的话呛住，他气急反而笑了，“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看！”
“李先生，你说什么？”她将耳边的长发整理到耳后，仿佛刚才真的没有听清。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和你的缘分还没有彻底结束。”
“李先生，总之我和你的医患关系是告一段落了。我和你之间并没有其他的……关系。”她抬眸看他，一言未尽，咬了咬嘴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故意惹怒他。
李牧群拿起外套，脑海里却是在想象这个时候如果抓住她，深深地吻下去，会不会心里就能好受些？他发觉，这个看上去并不那么美的女医生，却有种独特的气质，这种气质从木春樱身上是看不到的。——难道自己还在乎木春樱？真是想得太多了，想的都是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他很懊恼。
……
李国青在接到儿子的电话时，已是覃愿答应给李牧群最后治疗一次的两天后，他不由得问道：“牧群，你去了覃医生那里之后感觉怎么样？”
“我就是在她那里睡觉，醒来精神就好了很多。”
父子两个各有心事，对于这个治疗效果的话题就没有再多说。
“牧群，”李国青看着外面点亮的广告牌，“你觉得覃医生这个人怎么样？你喜欢她吗？”
“爸，您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李牧群觉得心里的一根刺被父亲撩动了。
“爸爸给你说个实在话，如果不是李氏和杜氏要联姻，我本来是希望你和覃愿能成！你懂我说的意思吧？”
“……懂得的。”李牧群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覃愿那张颇有气质的脸，接着又想起她说话那样不冷不热的样子。
“牧群，你刚经过了公司经营失败，这段时间心气不顺，我是觉得你还应该去看看别的心理医生……至于那个覃愿，你就忘了她吧，她和我谈过了，她并不想继续给你治疗，这样也好，你们两个的关系也有些暧昧，那层窗户纸捅破了也不好收拾，杜家小姐如果再盯上了小覃，到时候不知道怎么难为她。至于那个木春樱……你妈说去过她家了，和她的父母谈过，她不适合做李家的媳妇——”
“我知道。”李牧群声音闷闷的。
李国青想听到儿子说更多的话，等了等却等不到，只得暗自叹气。
“当你成为李氏集团的掌舵人后，你就会明白了为父的难为之处。作为父亲我也希望你能找到心仪的女人，我本来觉得小覃就挺好，可是她似乎……对你止于好感吧。目前，你只能顺应现实，不能总是沉湎在所谓的感情世界里不出来，挥慧剑斩情丝吧。好了，我也只能点到即止，你明白爸爸的意思吧？”
“爸，我明白，我会振作起来，不会让你失望。”
“那就好，经营企业还是有很多难题摆在你面前的，你还需要历练啊。爸爸老了，也不可能每次都提点你，你还是要靠自己，懂了吗？”
“爸，我知道。”
“……知道就好。我还得规劝你一句，不要再处处留情了。你还需要更多历练，但是这种历练可不是要你去情场上风流。”
“嗯。”李牧群没有想到父亲这么了解他的情况，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父亲都了若指掌，他的风流债也的确欠了不少，看来以后得小心了，不然就会成为人们口中的纨绔子弟，或者成为扶不起的阿斗。
那天，李氏父子对话，说了不少。李国青还暗示儿子，李氏和杜氏联姻其实也就是个幌子，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搜集杜云天黑白两道作奸犯科的罪证，有朝一日要抖露给警方，让杜氏大厦倾覆。他这样做不是报复也不是嫉妒杜氏企业发展得比自己的企业好，而是作为一个正直的企业家应该做的。李牧群听明白了父亲的意图，知道和杜小美的婚姻也不过就是稳住杜云天而释放的烟雾弹，李氏企业将来会成为“污点证人”，揭发检举杜氏企业早些年的罪恶。
他也暗自想明白了，其实他和覃愿也许还有继续下去的可能，这让他既兴奋又担忧。
……
H市，淳风速递公司。
快递行业在临近春节时尤其忙乱，用风筝的话来说：“买买买，买来的春节！”
淳风速递的成员一直忙到大年三十，如果不是处于欢度春节的喜庆氛围中，木春樱还恍然不觉得今晚就是除夕。
正在发呆，风筝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喂，美女，想什么啦？”她这才回过神来，不小心夹在筷子上的肉片又落入火锅里，懊恼了一阵，因为旁边的公司同事都乐了。
有人说：“老板娘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好事，呵呵。”
“做梦发财啦！还能是什么，哈哈。”又有人笑道。
木春樱平日里和这些同事关系都不错，虽然她内心还没有接受“老板娘”这个称呼，但是他们都爱这样和自己开玩笑，久而久之也就随他们去了。她还知道，公司同事都希望喝她和风筝的喜酒，只是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日子。
“老板娘，”风筝在众人的嬉笑声中小声地说，“年前，怕是来不及了，年后什么时候和我去领证吧。”
木春樱愣住了，领证吗，什么证？很尴尬地想起来他说的意思，脸一红，“别当着这么多人说这个。”
风筝“呵呵”一笑，“今晚大家吃上这热腾腾的火锅，多亏樱和小金这丫头一起操办，我建议，大家敬她们两个一杯！”
“哦——”大家拖长了音，酒杯都举了起来！
“兵兵”的碰杯声中，她想起自己总是中他的计，言语间不是承认是他的女朋友就是默认是他的老婆。
可惜他不是他……她在心里默默想着，为什么就不能忘记那个人？
当她的衣服被他撕裂开的时候，她可曾觉得他是在侵犯她？还是说，她那时的热泪盈眶，是因为不知什么东西触动了她的心灵，或者是她感到他只是想得到她的肉体，根本没有真正爱上她？
“樱，”风筝轻声在她耳边叫着，“别又发呆了，好多人看着你呢。”
木春樱顿时面红耳赤，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自己居然在想那种不堪的事情。掩饰一般，她又夹起肉来，“这次不会让你掉进锅里了。”
众人听到她这么说不禁莞尔一笑。
风筝却又在她耳边小声说：“你怎么都吃的面红耳热的了，是不是酒喝多了，我代你喝吧？”
他总是这么体贴自己，和那个人一点都不相同，那个人只会通过占有自己来宣示男性权力！木春樱猛然醒悟了，那个人毕竟对她不好，“我还好，我少喝点。”
“没事，我今晚不开车了，一会儿送你到楼下。”
她默默点头，想起这些日子他的关照，每次送她都不上楼，也不说想上楼坐坐。只有一次，她试探他，“要不你上楼坐坐吧？”他却摇头走了。
有时候她也觉得奇怪，男人嘛，喜欢一个女人，不可能不往那方面想，都不知道他怎么能撑得住？
她这样痴痴地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留意到旁的人又看着她发呆忍俊不禁。
“好了，大家吃得也差不多了，我来宣布两件事情：放假时间……”
她听他这个时候宣布假期和开门红发红包的事情，已是提前知晓，就没有去听了，又怔了怔，才醒过神来。
“好了，”风筝最后说，“大家帮忙收拾收拾。”
大家都站起来帮忙。
两张圆桌、火锅、一次性碗筷都是从附近的餐馆借的。木春樱觉得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就是大家把剩下的火锅底料收拾了倒掉，其他能扔的都丢进垃圾桶。小金在一旁小声提醒她：“风哥在等你呢，这里有我。”
小金真是个懂事的丫头，看见什么都有成熟的想法。改天给她介绍个男孩子，让她谈恋爱去。木春樱突然这样想着。
风筝站在公司门口，吐着淡淡的烟圈，回头望了一眼，她这才小跑着上前，轻轻碰了碰他，“咱们走吧。”
风筝把烟头丢了，在脚下踩了踩，知道她不喜欢抽烟的男人，他每次都会注意不在她面前抽烟。她又有点小小的感动，想了想，“今晚你上楼吧，我们一起守岁。”
风筝转眼看着她，眼眸里亮晶晶的，可能是有些惊讶，或者还有些惊喜。
“你说的是真心话？不是开我的玩笑？”
“噗，”她想笑又觉得他内心其实是认真的，“我是诚心实意地邀请你到楼上我的住处，我们一起守岁！”
可能她的声音大了些，那些同事们一起笑了，他们又要起哄了，她拉着他赶紧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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